次日清晨,翡翠打開殿門,就看到了衣衫未褪的年定坤以一種大字型很豪放的躺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不知所向。


    許是昨晚回來晚了,今天可是要上朝的。翡翠有些毛糙拍拍年定坤的臉:“皇上,皇上?”


    年定坤不應,如死屍般躺在床上。


    翡翠又拍了幾下,還是不行。走了兩下,忽然想到什麽,走到洗漱的盆旁,拿起毛巾沾了點冰涼的涼水。


    翡翠略有些遲疑的看著床上那個睡的四仰八叉的人,最終還是一狠心,迎麵便把冰涼的毛巾蒙在年定坤的臉上。


    時間仿佛停滯了好長的時間,年定坤忽然一個激靈,直直的坐了起來,年定坤緩緩地轉過頭來,麵無表情,眼裏卻帶著深深的幽怨,這可把翡翠下了一大跳。翡翠呆呆的看著年定坤:“皇....”咽了下口水才說的完全:“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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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磨唧唧可算把皇上給伺候好了,翡翠一直低著頭,但也難以忽略頭頂上那如影隨形,幽怨的小眼神。


    給年定坤換好朝服後,翡翠拍了拍衣服,噓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等待年定坤開始用膳,給她布好了菜後,翡翠默默的站在一旁。


    年定坤側頭看了一下她,指了指對麵的座位:“坐著一起吃。”


    翡翠受寵若驚,呆呆的立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年定坤看他那副呆呆傻傻的眉眼,忍不住笑了:“你呀,還以為我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公主嗎?還不快坐。”


    翡翠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踟躕道:“皇上長大了。”


    年定坤有些無奈的笑笑:“你怎麽還把我當個小孩?年紀輕輕,老為我發愁,老媽子。”


    翡翠有些不好意思的嗔道:“胡說!”


    年定坤沒再說,拿起筷子吃起來:今天的朝堂不知又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正要走進大殿,便聽裏麵喧嘩聲四起,側耳傾聽,卻都是“令公子”“小王爺”之類的話。這大梁王朝,還有哪個小王爺值得朝臣如此?除了攝政王府的那位,還會有哪位?


    年定坤邊想著邊走進大殿,喧嘩聲漸息,年定坤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間那個略顯青少的少年郎,一眼看去,倒讓人忽略了年紀,隻覺風華絕代。


    想來,年定坤發現已多日未在課堂上見過他了,此時見他,忽略攝政王的意圖,確覺得他不是該在學堂裏讀書的人了。


    嘴角泛起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那是言之哥哥。


    小路子尖著嗓子喊道:“有事啟奏!”


    大臣隊伍裏走出了大半官員,攝政王卻未走出,他向來喜歡裝出一副德高望重被朝臣擁戴而不得已而為之的模樣。


    隻見底下的官員一溜排開,頗為壯觀。


    年定坤問道:“何事啟奏?”聲音裏仍掩不住這個年齡女孩所特有的稚嫩嬌俏,但卻憑空多了一份不可忽視的威嚴,在空曠的大殿裏久久回響。


    為首一老臣說道:“臣懇請皇上將攝政王之子收入百官之列,稚子雖弱冠未及,但天資聰穎,好學過人。”


    後麵的一眾大臣齊齊喊道:“臣等附議!”


    年定坤並非不是不想讓言之哥哥入仕,隻是若是攝政王提起,自己又破例答應了,朝中大臣豈不認為她也要有意巴結他,威嚴何在?可是這下可好了,所謂威嚴是從父皇死後便徹徹底底的沒了,真是看清楚了。


    左右也不必因和攝政王賭氣而耽誤了言之哥哥,再堅持,若沒有真真實實的權力,都是枉然,不過是叫攝政王左右看自己不舒服,大臣們看輕。


    年定坤想著便笑了,笑的清亮好聽:“這下可好了,便可天天與言之哥哥見麵了。”


    底下的朝臣也紛紛笑著說:“是啊,是啊。皇上與小王爺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年定坤看著攝政王麵無表情的臉色,依舊笑的燦爛:她怎會不知道這些朝臣麵上如此說不過是顧了攝政王的麵子,私下裏,不知怎的笑她小兒心性。


    待到議論聲漸息,攝政王出列,低眉斂目的把神情都遮了去,看不甚分明。


    隻聽攝政王低沉的聲音說道:“臣,謝皇上隆恩。”


    年定坤沒看他,隻是看向殿外,沒說話。


    一旁的小路子尖聲喊道:“有事啟奏!”


    掌事宮女端著一個放奏折的盤子,一一經過,托了一大摞。


    其實現下,奏折不過是走個過場,早從皇宮又轉到了攝政王府,要不是攝政王私下裏拒收一些直接呈到攝政王府的折子,許是怕落人口實吧,現在或許連一本折子都沒有。


    待到全收完之後,小路子喊了一嗓子:“無事退朝。”


    底下不再發出一點聲音,年定坤起身順著皇上專用的道往外走,可是她不知道,那個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看過她一眼的人,在此時抬起頭,緩慢直身,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言之和父王被人群簇擁著,看著那一張張笑的老練的連褶子都不自覺泛起的人們,總覺的哪兒不對勁。


    沒了,什麽東西沒了?


    言之微微搖了搖頭,有些頭疼,加之,這些人也太聒噪了。


    攝政王也不笑著看著群臣微微點頭了,隻是領著言之往外走。剛走至殿外,一股厲風刮來,清清涼涼的,隻覺好了大半。


    坐上馬車,父王卻並未回王府,而是徑直去了城郊,等馬車軲轆聲慢慢停止時,言之拉開簾子,隨父王往外走去。


    卻見所在府邸的當頭上,有一個烏黑黑的大匾額,鍍金的大字,清河宮。


    低下頭暗自奇怪,這京郊怎還會有個行宮,據他所知,皇帝叔父並不好這口,所以即位以來也沒有大興土木幹這些。可這清河宮,卻分明不似前朝遺物。


    正在思索間,小廝已經上前敲門了。一旁的角門吱吖一聲開了,開門的是個胡子花白的老者:“何人?”


    小廝道:“攝政王攜其子。”


    老者點了點頭,躬身道:“原來是攝政王,恭候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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