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碎蜂麵無表情地看著顯得十分失落的少年,然後揚頭從他身邊走過,“可惜,你沒有那個資格,讓我給你解釋。”


    這樣的話語比刀子更加鋒利,少年或許一開始的目的隻不過是為了找一個安身之所,但是如今,他卻被激起了某種憤怒。


    “若是哪天,我有了這樣的資格呢?”抱著自己視若性命的斬魄刀,蒼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選擇這個時候去激怒麵前這個掌握著自己生殺大權的隊長,但是他終究還是不能甘心。


    憑什麽,究竟是憑什麽!我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什麽你就沒有一點點認同。


    為什麽你們都是這樣!為什麽你們單單是憑借自己的心情就可以否定一個人所有的努力,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啊!


    少年的眼神仿佛毒蛇一般銳利,可是他所麵對的人卻是劇毒的黃蜂,同樣的冰冷的毒物,又怎麽會懼怕同類呢?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碎蜂斷言,然後舉著自己手中的一疊厚厚的資料,“聽說你想要到真央靈術學院進修,可惜,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從明天開始,你就是負責遊魂街的登記官。”


    “記住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貴族,也不是天才。你隻不過是一個來曆不明的遊魂,遊魂街這樣的地方才是你的歸屬,癡心妄想,隻會招致自身的滅亡而已。”


    淡然略過失魂落魄的蒼,碎蜂的冷麵一直沒有變化,一如二番隊的隊花——桔梗,什麽也不尋求,沒有欲望的所在。


    如同蒼天的氣勢壓迫而下,麵對單純而透明的長空,單馬尾的少年無可奈何,也不再有反抗的心思。他終究是個惜命的人,他的性命不屬於自己,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完成,在那之前,他不敢去死,也不能去死。


    有欲求便有求生的意念,有求生的意念便會尋諸妥協,這是常理。


    蒼也是如此,他略顯失意地向著那個蜂一般毒,一般銳利的女子俯首,領受了這樣的任命,接著灰溜溜地離去,像隻老鼠。


    麵對比自己更強的人,他不能反抗,靜靈庭雖然有溫暖,但是也有黑暗。而隱秘機動,自然是常年潛伏於黑暗中的人,對於黑暗的領悟,自然異於常人。


    “你變鈍了,碎蜂隊長。”斜掛著三席標誌的源平經在那一片廢墟之中出現,扭頭偶爾瞥了一下那個灰溜溜離去的老鼠一般的身影,“你信不信,他現在不是失望,而是竊喜。”


    沒有斬魄刀的男人無視了在場邢軍的怒視目光,側身依靠著已經破爛不堪的二番隊隊長室的大門,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笑著,笑得無比璀璨。


    “我才是二番隊的隊長,源平經,記住你的身份。”碎蜂對於這樣的嘲諷並沒有正麵的回答,她甚至連多關注一眼的興致也沒有。“你的策略,我已經盡知,所以不會再踏入已經察覺了的陷阱裏的。你想要讓他成為我的汙點,就單單憑借他很像那個背叛者嗎?源平經,你太小看我了。”


    “公主殿下,絕對不是背叛者!”魁梧的身軀像是突然聳立了的門板,縱然沒有斬魄刀在手,源平經也像是一隻驟然醒覺的獅子,他發出了憤怒的咆哮,隻為了洗卻自己主君的汙名,一如當初在麵對中央四十六室質詢時所做的那樣。


    他到現在,也一直堅信著,他所侍奉的主君,所憧憬的公主殿下,絕對,絕對不會是中央四十六室口中那個背叛了屍魂界,背叛了靜靈庭,背叛了她一手帶領的二番隊的背叛者!四楓院家的聲名,不容輕辱。


    可是碎蜂卻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她隻是冷冷地盯著這個無比憤怒的男人,然後淡漠地離開,對他的憤怒毫無憐憫。沒有斬魄刀的他,隻是個毫無力量的弱者,什麽策略,什麽權謀,沒有力量的支撐,都隻是一場什麽都不存在的虛無。


    這一點,碎蜂她,早就看透了。


    隊長室的喧囂影響不了灰溜溜地逃走了的蒼,或許他真的對於那個嬌小卻冰冷的碎蜂隊長有一點被貶低的怨恨,但是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竊喜。


    “遊魂街的登記官麽?這樣也不錯。”喃喃自語著的少年臉上洋溢著的是劫後逢生的微笑,他早就清楚了自己所卷入的是怎樣的一場風波,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通讀了關於二番隊的資料之後,他已然清楚了為何那個叫做源平經的男人會這樣痛恨現任的二番隊隊長,大抵是出於一個家臣對於篡位者的刻骨仇恨吧。但是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他隻不過是一個帶著自己目的而來的小人物,他所尋求的隻不過是抹平自己身份不明而帶來的危險而已。


    作為一個惜命的人,他又怎麽可能自己去投入危險的牢籠呢。


    那場考驗,從一開始,這位屍魂界最速的隊長就沒有認真過,不單單是瞬步的速度,還有對於鬼道的精準掌握,起碼“反鬼相殺”這種克製鬼道的秘技,她是一絲一毫也沒有顯露過,更何況資料上還標注了危險程度更高的白打與鬼道的結合技“瞬開”。


    蒼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的價值不過是注定被丟棄的棋子而已。確實,作為一名精通鬼道,甚至擁有斬魄刀的死神,他的天分超越了許多人,但是這個藏龍臥虎的屍魂界之中,從來就不缺少天才。


    市丸銀、日番穀冬獅郎、還有那個深不可測的藍染惣右介,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資料上麵還有一些並未標注姓名的危險人物,但是蒼深切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屍魂界,是一個隱藏著巨大暗流漩渦的危險地方。越接近這樣的地方,以他現在的能力隻能成為,這巨大漩渦的送葬品而已。


    伴隨著自己的呼吸,蒼看著自己的靈壓逐漸從消耗一空的低穀漸漸恢複圓滿,他現在已經能夠控製自己呼吸靈子的速率了,麵對那位冷麵的碎蜂隊長,他可是隱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底牌的。


    下一次,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秉承著這樣的心念,蒼舒緩了自己失敗之後略顯失落的心情。他當然會為自己的不完美而難過,也會為碎蜂冰冷的話語而怨憤,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不是麽?


    擁有力量的目的是為了拯救,尋求力量的目的是為了保全希望拯救他人的自我,這份覺悟他早就明白了。盡管還是會像普通人一樣麵對斥責而難過,麵對蔑視而怨恨,但是這份難過,這份怨恨,終究是會消解的。終究會像雲煙一樣,消散一空。


    看著日落薄暮的夕陽,單馬尾的少年身著黑衣,抱著自己雖然包裹了漆黑的鞘,但是仍然顯露著精致華美的直刀,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在這夕陽落下的倒影之中,單薄的少年仿佛擁抱著最為珍貴的靈魂,縱使隻是虛幻的光影,也是覺得無比真實。


    “藍染大人,你怎麽看?”一臉狐狸微笑的少年默默地站在街口,他的淺紫色的短發之下映襯著略顯紅色的紅眸,像是隱藏於微笑之下不可察覺的危險。


    那是一張麵具般的臉龐,任何一人看到都會這麽想,雖然他隻是麵對這空無一物的虛空說話,但是那份虛空卻依舊回應了他。


    “是一個很有價值的工具,值得觀察。”


    那是一種寬厚仁慈的聲音,仿佛隻要聽到了,就可以在腦海之中回溯出那個人的模樣。帶著永遠溫和安慰的微笑,用最真摯的態度麵對任何一個人,給人感覺無比可靠的男人,這個聲音給人的感覺,大抵就是這樣的模樣。


    然而狐狸微笑的少年所麵對的虛空卻空無一物,但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下一秒的發問卻打消了旁人那是個幻覺的念頭。


    “那麽銀,你是怎麽知道,我就在你的身邊的呢?”


    “我當然知道,畢竟我是藍染大人最好的工具,一件最好的工具肯定要隨時帶在身邊。”狐狸微笑的少年如是回答道,他就像恍然未覺自己蔑視了自己價值一般,仿佛以“工具”的自稱而為之榮耀。


    “銀,你不是工具,你是我的夥伴,是我的助手。天空的空窗期太過久遠了,總有人要高居於王座之上,而你便是與我攜手登臨王座的夥伴。你要記住,工具都是可以丟棄的,而夥伴不能。”


    那份聲音感情無比真摯,似乎令著帶著狐狸微笑的麵具一樣的少年也心有所感,可是麵對無比虛假的虛空,終究會有著某種莫名的諷刺。


    真實與虛假之間的界限,誰又能夠說的清楚呢?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正如他們在關注著這個看上去除了天資一無所有的少年的時候,名為“蒼”的少年,也在暗暗關注著他們。作為帶著強烈欲求而來的人,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喚醒自己所愛之人的機會,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值得關注的人。


    畢竟,他最根本的依仗,並非是出眾的鬼道天賦,也不是能夠快速回複和增長的靈壓,更不是那份屍魂界資料之中對於這些人莫名的了解,而是他的眼睛。


    他那雙能夠看透一些虛無的眼睛,他那雙可以看到靈魂真實所在的眼睛。


    所謂依仗,隻能是你自己所真實擁有的,除此之外,皆是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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