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氣無力地回到家中,花籬把包包往沙發上一扔,然後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摔,不動了。


    好一會兒之後,花籬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今日家裏好像安靜得過份了些。


    難道小屁孩出去了?


    好吧,小屁孩出去走走也好,免得老呆在家悶壞了。


    原本花籬還想著,既然決定收養小屁孩了,為了長遠著想,要不要將他塞到小學裏跟一票小屁孩打成一片,可在征求他的意見時遭到了強烈抵觸,然後,然後看到這家夥拿著一本《資治通鑒》就那麽翻了幾下,然後便倒背如流了,還能把裏麵的文章說得條條是道。


    口瞪口呆地望著那隻小小的妖孽,花籬的心被狠狠打擊了一下。


    算了,這種水平的妖孽要是放出去,那些嬌滴滴的花骨朵們的心靈還不定要受到怎樣的摧殘。


    家裏養了一隻妖孽,花籬與有榮焉,更何況這隻小小的妖孽還燒得一手好菜,花籬常有種包養反被包養的酸爽感。小屁孩來了之後,她菜都買得少了,房前她種得慘不忍睹的蔬菜地被打理得欣欣向榮,原本老要買菜吃的她向著有菜賣的趨勢發展。


    不得不說一說小屁孩燒菜的手藝,令花籬頗為不解的是,為什麽平平常常的時蔬到了他手裏便能化腐朽為神奇,變得美味無比?


    不過家裏有個專職的煮夫……呃,不對,小屁孩還沒長大,哪能稱為煮夫?


    叫做煮孩?呃,怪怪的……


    總之每天回到家裏便有一頓熱呼呼香噴噴的飯菜等著你,感覺好幸福的說。


    像今天這樣安安靜靜冷冷清清沒有一絲煙火氣息的家,怎麽就這麽不習慣呢?


    花籬哀歎一聲——她被小屁孩寵壞了啦!


    唉,這樣下去可不行。


    花籬伸了伸懶腰,準備洗手做湯羹。小屁孩不在家,她總不能事事求人。


    才走到餐廳,花籬便發現了不對勁。


    餐桌上,胡利晉的早餐盤子還擺在桌子上,食物基本沒動,連那碗特地為他熬的麥片粥也原封不動地擺在上麵,地上甚至有不小心潑撒了的牛奶漬。


    平日裏胡利晉有一個好習慣,那就是吃完東西後會隨手收拾好餐桌和餐具,就算是吃不完的食物也會拿去倒掉洗幹淨盤子。可現在他的早餐餐具還在,這非常不正常。


    花籬開始屋裏屋外的尋找,把胡利晉平日裏常呆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找著人影,忽然心下一動,“噔噔噔”地跑到樓上去,果然見他的房間門緊閉著,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這家夥在睡覺啊。


    可是花籬敲了敲房門,無人應,擰了一下門把,這家夥竟然從裏麵反鎖上了。


    花籬又拍了好幾下門,並大聲叫喊,然而房間裏麵連一絲回應也沒有。


    花籬皺了皺眉,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於是想也不想一腳踹開了門。


    門一開,屋裏的情形令花籬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隻見胡利晉小小的身子如同蝦米一般弓成一團,渾身顫抖個不停,祼露在外的手足和小臉赤紅一片,嘴唇青紫幾近烏黑,看著有些嚇人。


    花籬一下子撲到了床前,把胡利晉抱在懷裏,感受到胡利晉身上非人的炙熱,心下又慌亂了幾分——正常人就算發燒也斷不可能燒到這種程度。


    “小屁孩,你怎麽了?醒醒,快點醒醒……”花籬焦急地拍拍胡利晉的小臉,企圖將他拍醒。


    也許是感應到了花籬的呼喚,胡利晉緊閉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嘴巴也微微張了張,卻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花籬見狀忙抱著胡利晉往門口衝,邊跑邊說:“小屁孩你忍著,別怕,我這就帶你上醫院。”


    在花籬懷裏猶瑟瑟發抖的胡利晉聞言用盡力氣掙紮了一下,艱難地開口:“不……不要……去醫院,會……嚇到……人……,去……了也……沒用……”


    “小屁孩你別說話了,乖,你現在病得很嚴重,必須去醫院,不然你會死的……”花籬現在說話都在打顫,天知道她現在有多害怕。


    “不……去……”見花籬不聽他的話,胡利晉很是焦急,卻無計可施,轉眼間花籬已抱著衝下了樓梯,正要往大門外奔去。


    這時,忽然從胡利晉身上綻放出刺目的金光,花籬嚇得差點鬆手把胡利晉摔地上。好在那金光一閃而逝,然而詭異的情況再次發生,隻見一道道金色的紋路順著胡利晉的脖子往上漫延,如同一條條富有生命力的藤蔓,順著血管的走向一直爬向頭頂,同一時刻,他的手、腳也被大大小小的金色紋路覆蓋,看起來有些嚇人。


    此時,胡利晉看起來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虛弱地開口說道:“回去……求你……,會……沒事的!”


    雖然心裏早就有所準備,大約知道胡利晉不是正常人,但看到此刻的他,仍然下意識地感覺到些微恐懼。不過花籬很快反應過來,她懷中抱著的是和她共同生活了半個月的小屁孩,就算他長得有點不正常,可也是她的小屁孩。


    人類情感的強大在於,隻要是他們認可的親人,哪怕那個人長得再難看,再恐怖,他們也能一如既往地愛護他(她),珍惜他(她)。


    此時花籬抱著胡利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今這副模樣的小屁孩是萬萬不能送進醫院的,可如果不送醫院,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了天下父母心,看著孩子生病,病在孩子身,卻痛在父母心。


    看到花籬臉上發自內心的疼惜,胡利晉嘴角微微一翹,“你……不害怕嗎?我還以為……你會……把我扔地上,然後跑掉……”


    “破小孩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花籬哭笑不得,不過經胡利晉這麽一擾亂,她心裏倒沒那麽慌亂了。


    “小屁孩你快點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幫到你?”


    “幫……不了,隻能……扛過去……”胡利晉說著極其疲憊地靠在了花籬的臂彎裏,閉上了雙目,“別吵……我要睡一覺,睡……就好……了……”


    胡利晉勉強說完這句話便再度昏迷了過去,昏迷過去後,他身上的金色紋路迅速消退,雖然臉上的赤紅與唇上的青紫依舊有些嚇人,但看著比較像個正常的孩子了。


    花籬歎了口氣,隻得抱著胡利晉返身上樓,想來他的話不會無的放矢,他說去醫院沒用那大約是真的沒用。


    把胡利晉放回床上,看著他即使睡著了也痛苦地皺成一團的眉頭,花籬心中升起一股重重的無力感。


    在床前焦躁地踱了好一會兒的花籬忽然想起了什麽,拿起手機撥通了李娟兒的電話,向她詢問了高熱病人的護理方法。


    李娟兒事無巨細地向花籬交待了各種注意事項,末了問了花籬一句是不是胡利晉病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電話便掛斷了。


    二十分鍾後,花籬的手機再次響起,按下接聽鍵,是李娟兒的聲音,“我現在在你家門外。”


    “你怎麽……”花籬沒料到李娟兒會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剛才依著李娟兒的吩咐解開了胡利晉的上衣,用溫水幫他擦拭身體時,發現他的心髒部位有一些金色的流光在閃爍,像是在保護他的心髒一般,如果讓李娟兒看到這個現象,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當成怪物。


    “聽著,我知道胡利晉不是普通人,我想你也不願把他送到醫院去,或許我能幫助他。”


    “你……知道?”這下輪到花籬意外了。


    “是,他上救了我時,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幫助他。”


    “那……好吧,我相信你!”


    李娟兒上來時,看到胡利晉胸口的金色流光也微感驚訝,但她二話不話,拿起聽診器仔細地幫胡利晉檢查,片刻之後微笑道,他應該不會有事了,心跳雖然有些快,但還算平穩,現在所要做的是盡量用物理降溫幫他把體溫降下來,補充些水分也很重要。


    或許是李娟兒教給的護理方法起了效,兩個小時後,胡利晉身上的溫度慢慢降了下來,赤紅的皮膚漸漸轉為正常,青紫的雙唇也恢複了血色,原本揪作一團的小臉也舒展開來了,人雖然還在昏睡著,可總算沒那麽令人憂心了。


    “小家夥睡上一覺應該就沒事了,記得待會熬點粥,小家夥醒來後估計會很餓,可以吃點,但別讓他一下子吃太多,明早再給他多吃點既營養又容易消化的半流質食物,這樣調養上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謝謝你啊娟兒,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謝什麽,我還要感謝小晉救了我一命呢。”李娟兒笑道,然後望著欲言又止的花籬又不覺莞爾,“花花,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看到小晉胸前的金光不會感到奇怪?”


    不待花籬回答,李娟兒又接著說:“因為我見過比小晉更神奇的人。在我七歲那年,跟隨父母去爬山,爬上山頂時我父母為山頂的美景所震撼,一時忘了注意我,於是為了采一株長在崖邊的野花,我從懸崖上滾了下去,在我往下掉的時候,是一個背著藥簍的大哥哥從半山腰跳下來把我接住,然後帶著我飛到懸崖下,等我爸媽找下山來時又悄悄地走掉了。


    一直到現在,我爸媽都不相信是一個會飛的年輕人把我救了,隻當是我掉下來時被藤蔓絆住了所以才檢回一條小命。


    我一直都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一些很神奇的人,他們不願為世人所知,但又默默守護著世人。”


    “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把小晉的秘密告訴別人,我了解的,我也願意和你一起去守護小晉,以後,無論需要幫什麽忙,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會幫你們的。”


    “啊?哦,那娟兒真是謝謝你了!”


    原來李娟兒並不是把小屁孩當怪物,而是把他當成一個有超能力的神奇小孩,那還好,當超人總比當妖怪好。


    不過也幸好小屁孩滿身金色紋路的模樣沒被李娟兒看到,否則李娟兒能不能像現在這樣淡定也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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