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嵐的惡言惡語,靳月無動於衷,聽得多了,自然不會在意,麻木了便是木頭人。


    到了這份上,宋宴還能說什麽?


    “你!”他頓了頓,牙齒磕著舌頭,嘴裏忽然多了些血腥味,舌尖處的疼痛,讓他極是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真的可以?”


    “是!”靳月垂著頭。


    瞧著她這副恭順的樣子,宋宴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有時候,他寧可她像初初相遇時那樣,梗著脖子與他對著幹,拒絕他,抗拒他,鮮活得像個活人,而不是現在的死氣沉沉。


    可他忘了,她所有的死氣沉沉,都是拜燕王府所賜。


    若不是燕王府,若不是他,她現在還在破廟裏,雖然食不果腹,卻是最自由自在,綻放著生命中最鮮活的樣子。


    “去吧!”宋宴說,“若是帶不回王妃,你知道該怎麽做!”


    靳月不害怕嗎?


    不,她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帶不回王妃,她隻能以死謝罪。


    這是既定的結果,誰都無法逆轉且更改。


    靳月走的時候,無人可送,一人一馬一劍一包袱,回頭望去,府門口空空蕩蕩,有那麽一瞬的孤單,可轉念一想,這樣何嚐不是好事?


    無依無靠不牽累,無牽無掛不思量。


    在山下,卻有那麽多的女子軍姐妹,仰頭望著她。


    “都別跟著!”靳月坐在馬背上,含笑掃一眼眾人,“我去辦點事,很快就會下山。”


    月照揚起頭,“大人?”


    “小事一樁,不要緊張。”靳月嘴角帶著笑,眼底卻翻湧著傷痛,“當然,若是我……”


    花緒搖頭,“不,大人一定會回來的。”


    “好好的,都要好好的,不管我能不能回來,都別讓我失望。”靳月笑了笑,“要知道,你們都是我一手調、教,一手聚攏起來的,大家好姐妹一定要守望相助,相互扶持!”


    不管什麽時候,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在身後,那便是直起腰杆的底氣。


    底氣,不能丟。


    策馬而去的瞬間,她聽到了身後的呼喊,真好,以前沒人惦記,如今終是有人會聲聲喊著她的名字,即便死了,大概也可以被人記住,不會那麽快的被人忘記。


    山上的情況其實並不複雜,本來就是個圈套,本來就是為了殺靳月。


    離魂閣最厲害的,最頂尖的殺手都在這兒聚集,所有的計策,隻分兩部分:請君入甕,群起攻之。


    靳月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手裏握著劍,腦子裏卻是那年那月,那個山洞裏的情景,那些男子發了瘋似的撲上來,小姐們則發了瘋似的護著她。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要活著出去談何容易,那麽就把生的希望,留給最有希望出去的她。


    滿手是血,滿臉是血,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猩紅一片。


    那是隋善舞第一次看到,靳月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她從來不知道,靳月成為燕王府最頂尖的暗衛,是真的名副其實,而非因為宋宴的緣故。


    靳月,真的很可怕,劍所到之處,皆是哀嚎,鮮血迸濺的瞬間,她連眉頭都沒眨一下,與平素一般,平靜得出奇。


    隋善舞渾身都在顫抖,不敢置信的望著離魂閣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撲上去,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她明明是個女子,為什麽……她好像不知疲倦?她好像、好像……好像天生就是殺人的工具,真是太可怕了!”


    別說隋善舞,饒是拂秀也看得渾身發寒,“主子,她瘋了吧?”


    是有點瘋,不,是很瘋狂!


    整個離魂閣的精銳都在這裏,畢竟燕王府出手,花重金買命,自然要全力以赴。


    可誰知……


    “殺了她!”所有的殺手一擁而上。


    靳月的背上被砍了兩刀,胳膊上挨了一箭,手背上的血沿著劍身,一點點的滑落在地,她站在那裏,麵色沉冷的掃過圍上來的眾人,“就剩下這些了嗎?還來嗎?來就一起上。”


    她成功的激怒了所有人,但她有激怒他人的資本。即便握劍的手已經發抖得不成樣子,可她還是那個殺人工具,一刀一劍,鮮血淋漓又如何?


    冷劍,刺進了最後一人的咽喉,那人如同泥塑木樁一般立在哪裏,鮮血沿著劍尖,一點一滴的滾落在地。


    滴答,滴答!


    靳月站在那裏,神情有些恍惚,但她不辱使命。


    小王爺,靳月沒有辜負你,王妃無恙,毫發無傷。


    抽出劍的瞬間,鮮血噴在她身上,她不躲不閃,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頓的朝著隋善舞走去。身後,滿是血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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