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玨是真的高興,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腦袋還有些暈暈的,扭頭望著窗戶處的光亮,今日是個大晴天。


    “阿鸞?”慕容玨低喊了兩聲。


    屋子裏沒人,外頭也沒什麽動靜,心下有些遲疑,慕容玨撐著身子往外走,邊走邊往身上套衣裳,“阿鸞?”


    外頭也沒有人。


    慕容玨有些心慌,“千行?雲中客!”


    沒人。


    “阿鸞?”慕容玨快速跑向後院。


    後院,空無一人。


    不過,後院的小徑直通溪邊,往常沒事做,大長老會在那裏釣魚。


    慕容玨顧不得其他,快速朝著溪邊去,隔著一段距離,他已經能聽到小溪邊的歡笑聲,伴隨著慕容安“咿咿呀呀”的叫嚷。


    心下稍緩,慕容玨總算定下了心神,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站在樹下,望著雲中客使喚著柳千行在水中抓魚,其後是大長老和乳母在旁邊瞎指揮,阿鸞抱著慕容安坐在溪邊的石頭上。


    一幫人吵吵嚷嚷的,一會說左邊,一會說右邊。


    到了最後,柳千行撂挑子不幹了,誰愛抓誰抓去!


    慕容玨就站在那裏,看著所有人七嘴八舌的,熱熱鬧鬧的吵成一團,他的妻兒笑得眉眼彎彎,溪水在陽光下泛著瀲灩微光,倒映著所有人的笑臉。


    誰說邊關唯有血色廝殺,眼下光景,不是比那盛世繁華,更讓人癡戀嗎?


    歲月靜好,莫過如是。


    “阿玨!”阿鸞率先看見了他,衝他招招手,“快過來,一起抓魚啊!”


    慕容安站在阿鸞的腿上,不斷的拍手,身子半個往前撲,想要父親的抱抱。


    “真是個淘氣的!”慕容玨含笑抱起了兒子,順帶在阿鸞的眉心輕輕落吻,“辛苦了!”


    阿鸞倒是沒說什麽,倒是柳千行率先抱怨起來,“少、將、軍,這徒手抓魚的本事,卑職委實力所難及,不如您來試試?”


    “我?”慕容玨無奈的望著阿鸞。


    阿鸞抿唇,“抓住魚,有賞!”


    “賞什麽?”慕容玨忙問。


    阿鸞笑而不語。


    放下兒子,慕容玨便捋起了褲管,挽起了袖子,麻溜的下了水。


    “小姐還沒說呢?”乳母問。


    阿鸞搖頭。


    雲中客湊上來,“他還不知道嗎?”


    “我沒告訴他。”阿鸞深吸一口氣,“不過,也該說了。”


    有慕容玨出手,自然是沒問題的。


    活蹦亂跳的魚在魚籮裏蹦躂,阿鸞含笑替慕容玨拭汗,誰知他卻快速扣住她的手腕,笑盈盈的問,“不是說有獎勵嗎?在哪?”


    所有人都望著他笑,然後笑盈盈的離開。


    “真是個傻子!”阿鸞輕嗤,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陽光太好,還是她太高興,麵上緋紅若三月桃花,清豔豔格外嬌媚,“自己幹的好事,還敢問獎勵在哪!”


    慕容玨愣怔,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傻子!”阿鸞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小腹上,“現在明白了嗎?”


    慕容玨瞪大眼睛,“又、又有了?”


    “這一次,給你生個女兒,兒女雙全可好?”阿鸞笑問。


    慕容玨忽然撒腿就跑。


    “誒誒誒,你去哪?”阿鸞愣怔,這小子是高興壞了?她懷安兒的時候,也沒見著他這般高興。


    慕容玨還能去哪,自然是去找雲中客,拽著這小子躲在後院,冷聲問,“你那些東西,對阿鸞會不會有影響?”


    雲中客捏著雞蛋揉著臉,就是不吭聲。


    “問你話呢!”慕容玨有些著急。


    雲中客輕嗤,“你也有求人的時候,當時揍我的時候,我瞧著你還挺開心的。”


    “說人話!”慕容玨是真的心急,誰知道雲中客給他吃的那些東西,到底有沒有……曆經一次,他是真的怕極了阿鸞的懷孕體質。


    雲中客皺眉,“你怕什麽,我還真能毒死你嗎?沒事。”


    “阿鸞的體質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兒都是早產的,若是……”慕容玨呼吸微促,“我經不起第二次。”


    雲中客愣愣的望著他,“原是擔心這個,那你倒是可以放心,你吃的那些東西對阿鸞和孩子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就是你自己有點燥熱上火罷了!”


    聞言,慕容玨如釋重負,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幹的好事!”


    “哎哎哎,這事是你自己幹的,又不是我把孩子塞進阿鸞的肚子裏。”雲中客小聲的嘀咕,“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還說!”慕容玨低喝。


    沒奈何,雲中客隻好乖乖的閉了嘴,還能怎麽呢?


    雲中客撒腿就跑,“我、我沒錯,你再敢揍我,我就、我就再給你吃點,回頭你自己一個人哭去!敢折騰阿鸞,她打不死你,算我的!”


    “雲中客!”慕容玨高喝。


    人,早就跑遠了。


    慕容玨立在那裏,哭笑不得。


    阿鸞有孕,他自然是最高興的,那是他與阿鸞的孩子,夫妻和睦,兒女成雙,那是多少人盼不到的幸福。


    隻是,上一次阿鸞孕中的表現,讓慕容玨至今心有餘悸。


    遠遠的,阿鸞含笑望他,“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既然安兒都已經安然出生,還有什麽可擔心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差池!”


    無奈的歎口氣,慕容玨疾步上前,伸手抱住了她,“那這一次,你我當小心謹慎,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許跟著我上戰場!”


    “都聽你!”阿鸞伏在他懷中,“孩子還小,你有的是時間對我叨叨,不急於一時。”


    慕容玨笑了笑,“阿鸞真好!”


    乳母抱著孩子,瞧著不遠處的木馬,衝著大長老笑道,“一個不夠,要再做一個!”


    “那還不容易?”大長老拍著胸脯,“他們生幾個,我就給做幾個!隻要我活著,給他們做一輩子的木馬都成。”


    乳母笑嗬嗬的點頭,“那我就給小姐照看小主子!”


    看著小姐長大,看著小姐的孩子長大,想想都覺得太有成就感!


    阿鸞肚子裏的孩子漸漸長大,慕容安已然會跑,時不時的湊到母親的身邊,伸手摸著母親的肚子,姥姥和阿公說,這裏是小弟弟。


    慕容安搖頭,奶聲奶氣的喊著,“妹妹!”


    “娘也喜歡妹妹。”阿鸞笑著撫著肚子,“娘給安兒生個小妹妹,安兒以後要好好的愛護妹妹,這樣妹妹才會敬重你這個哥哥!”


    “哥哥!”慕容安笑嗬嗬的撫著母親的肚子,“妹妹!”


    雲中客藥箱進了院子,“可見,安兒也喜歡小妹妹!”


    “這幾日,南玥邊關蠢蠢欲動,朝廷幾欲派兵過來……”說到這兒,阿鸞眸色微暗,伸手撫著慕容安的小腦袋,“聽說,是燕王府。”


    雲中客放下藥箱,按照慣例,替阿鸞把脈,麵色略有凝重,“阿玨和燕王府的事,終究是道坎,若是這道坎過不去,怕是要出大事。”


    “我知道!”阿鸞點頭。


    雲中客鬆了口氣,“最近是不是有些上火?”


    “有點睡不著。”阿鸞說。


    雲中客抱了抱慕容安,又從藥箱裏取出一個小橘子遞給他玩耍,“你這是過度擔心,所以著急上火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若是真的有什麽事,讓阿玨去處置,你就安心養胎,這孩子才是重中之重,阿玨最擔心的,就是你和孩子。”


    “我也知道。”阿鸞歎口氣,“就是有些心裏不安,這燕王府的事兒,當初就不清不楚的,阿玨背了黑鍋,那隋善舞一個屁都不放,光裝好人了!”


    雲中客點頭,“事已至此,想那些沒什麽用!”


    慕容安抱著橘子,屁顛顛的跑進屋去了,多半是去找乳母和大長老,打算開橘子了。小家夥從小便聰慧過人,什麽事都不需要大人教,就算不懂,瞧上兩眼,也就跟著學了。


    “大概什麽時候來?”阿鸞問。


    雲中客有些不忍心,“你還是別問了。”


    “怎麽,還不能說了?”阿鸞白了他一眼。


    雲中客揉了揉眉心,“回頭阿玨又得揍我一頓。”


    “你不說,我回一趟軍營也就知道了,到時候他還是得揍你!”阿鸞笑道。


    雲中客:“……”


    所以,他倒是成了裏外不是人。


    “大概七日後。”雲中客說。


    阿鸞點點頭,“宋雲奎!”


    “這小子連別人的媳婦都覬覦,可見沒什麽人性,多半是個黑心肝的,還是要小心為上。”雲中客說,“到時候你千萬別出現在他麵前。”


    阿鸞橫了他一眼。


    “哎呦,我是認真的。”雲中客歎口氣,“我是擔心,這小子一肚子壞水,見不得阿玨跟你幸福美滿。”


    阿鸞笑了,“他自己搶了人家媳婦,還見不得人家幸福美滿,天底下沒這個道理!”


    “是無恥到了極點,否則怎麽搶了隋善舞呢?也虧得他搶了去,畢竟這樣的貨色,委實令人作嘔,有辱慕容家的門楣。”雲中客懟起隋善舞來是半點都不客氣。


    也怪不得雲中客,邊關生活有多艱辛,戰場上有多少血腥,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真正的感同身受,是陷在萬箭齊發之中,憑著血肉之軀保疆衛土。


    沒有邊關的穩定,哪有京都城的榮華富貴?


    可隋善舞呢?


    背後與宋雲奎勾搭在一起,男盜女娼,做盡了混賬勾當,最後這黑鍋還落在了慕容玨的身上,說什麽聚少離多……


    “罷了罷了!”雲中客起身,“現在說這些也沒意義了,你跟阿玨好好的,孩子們都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


    阿鸞點頭,“別跟阿玨提起,說我問過這事,怕他又得急吼吼的過來。”


    “我知道!”雲中客頷首,“我給你開一副清熱的方子,你好好的休息,別想太多,若是發現開始睡得多了,或者任何異常,就讓人來找我,千萬別忍著,你那大長老渾然靠不住,成日不著家的,萬一有什麽事,肯定幫不上忙。”


    阿鸞笑了,“你這年輕輕的,怎麽囉裏囉嗦的?我又不是第一胎,知道了知道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雲中客絮絮叨叨的往外走,“果真跟慕容玨天生一對,都是沒心肝的!”


    想那慕容玨後來怎麽說?


    慕容玨說,這孩子是因為你這藥給造的,不然他們夫妻二人絕對不會這麽快就要二胎,所以你雲中客得負責。


    聽聽,這是人話嗎?


    慕容玨還說,不管阿鸞這一胎是男是女,都得認他當幹爹。


    也就是最親近的人,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的,對他呼來喝去!


    雲中客歎口氣,心裏卻是歡喜的,但也有些擔憂,尤其是宋雲奎要來了……這貨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聽說隋善舞懷了身子,但是還沒生,若是見著慕容玨有了兒子,而且兒子還這般聰明伶俐,保不齊嫉妒心膨脹,做出什麽事來。


    還是要,防著點為好!


    真不明白,皇帝在這節骨眼上,派宋雲奎來邊關,當什麽監軍?眼下南玥蠢蠢欲動,耶律長盈已經有了反撲之勢,宋雲奎這一來,不是給慕容玨添堵?


    關於宋雲奎離開京都城之事,齊韻兒也是忐忑異常,總覺得沒什麽好事,阿鸞懷著第二胎,若是宋雲奎弄出點什麽動靜,刺激了阿鸞,後果不敢想象。


    “主子?”芳澤上前,“丞相夫人來了。”


    齊韻兒點頭,斂了心緒,“讓嫂子進來吧!”


    “是!”芳澤行了禮退下。


    不多時,司雲從外頭進來,麵色略顯凝重。


    到底是宮內,該有的禮數不能少,司雲畢恭畢敬的行禮,尊呼了一聲,“貴妃娘娘!”


    “嫂子!”齊韻兒抿唇,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您是南玥來的。”


    司雲心頭咯噔一聲,沒說話。


    “兄長跟我提了幾句。”齊韻兒繼續道。


    司雲呼吸微促,終是點了頭,“不知貴妃娘娘今日找我,有什麽吩咐?”


    莫不是阿鸞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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