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夫人有孕之事,暫時還瞞著諸將士,畢竟胎像不穩,暫時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免得吵著阿鸞養胎。


    阿鸞這一覺睡得,直到第二天晌午,校場那頭的練兵都結束了,才幽幽睜開眼。


    一睜眼,慕容玨欣喜的湊上來。


    “你這是怎麽了?”阿鸞愣怔,大概睡前醉酒的緣故,這會倒是有些發怔,好似腦子也不太靈光了,然後……她快速搓揉了眼睛。


    沒錯,沒看錯。


    眼前的的確是慕容玨,隻是這滿臉的憔悴和胡渣子,與平素的不苟言笑,一臉肅然的慕容玨,有著清晰的差別。


    慕容玨眼下略顯烏青,胡子拉渣,瞧著好似等了一個世紀似的,在看到她睜眼的瞬間,所有的焦灼都化作了眼底的溫柔,“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還難受嗎?有沒有想吐的?”


    “就是喝了兩碗酒而已,不打緊的。”阿鸞坐起身來。


    慕容玨卻是反應迅速,當即拿了軟墊子塞在她身後,“你慢些,別太快,也別太著急,得慢慢來知道嗎?”


    阿鸞見鬼般盯著他,心裏很不踏實,“怎麽了?發生了何事?”


    “沒事!”慕容玨笑道,“沒事!”


    他連道兩個沒事,可神情卻緊繃,沒事才怪!


    “是不是因為和醉酒,所以導致你在軍士心中的威信驟減?還是會說,因為我……”


    慕容玨快速握住她的手,“都不是,我隻是單純的著急,心疼阿鸞!阿鸞,我們有孩子了!你的肚子裏,有我慕容玨的骨血,再也沒人能把你我分開。”


    孩子?


    阿鸞定定的望著他,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有孩子?我們的孩子?”


    “是!”慕容玨將掌心貼在她的小腹處,“這裏,我的!”


    阿鸞忽然笑了,將掌心貼在他的手背上,“這裏,你的?”


    “是!”慕容玨連連點頭。


    於是乎,雲中客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兩個初初升為父母的男女,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當然,在雲中客看來,這兩是一臉的白癡相。


    “有個孩子罷了,你兩犯得著這麽膩歪?”雲中客將安胎藥遞過去,“喝了,安胎的!”


    阿鸞點點頭,若是換做以前,她最不屑的便是吃藥。


    最討厭吃藥,也最怕吃藥,連薑湯都不願喝。


    但是現在……


    心有餘悸,若是昨天再鬧騰點,這孩子會不會有危險呢?而且,她還喝了兩碗酒,這倒是都趕到了一處,萬一、萬一孩子有什麽閃失?


    阿鸞不敢想,越想越後怕,端起藥碗便一口飲盡,“還有嗎?”


    慕容玨:“……”


    雲中客:“……”


    半晌,雲中客憤憤的接過過藥碗,“這是藥,你以為是喝湯啊?還有沒有有沒有,這玩意是你想喝就能喝的?胡……”


    鬧還沒吐出嘴,就被慕容玨一記眼刀子,狠狠的逼了回去,愣是咽回了肚子裏。


    “我的意思是,是藥三分毒,還是悠著點為妙!”雲中客極是客氣的笑道,“阿鸞,你好好養胎,尤其是前三個月,可能會有些不適的症狀,比如說頭暈、嘔吐,吃不下飯,但這也沒辦法,等月份大起來便會好些!”


    阿鸞點頭,“那過了前三個月,是不是就安全了?”


    聽得這話,雲中客意味深長的望著慕容玨,“安全是安全了點,但是有些事,該克製的還是要克製!”


    慕容玨的眉心擰得……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了,身為大夫,這小子怎麽三句話不離顏色?


    “你別當大夫了,當染坊的坊主罷了!”慕容玨嗤笑,“讓人打盆水進來,順便派人去乳母那裏說一聲,免得老人家著急。”


    阿鸞的母家都在南玥,如今隻有乳母和大長老在身邊,那麽他們就是阿鸞的母家人。


    “好!”雲中客點頭,“我會親自去一趟,畢竟是喜訊,否則她長久不回去,他們定會擔心。”


    阿鸞抿唇,“謝謝!”


    “與我客氣什麽?”雲中客笑著往外走。


    阿鸞笑道,“我倒是挺羨慕你與他們的情義,一個個都是肝膽相照的。”


    “沙場上,九死一生,活下來的都是過命的兄弟。”慕容玨握緊她的手,“你也是。”


    過命的人,敢把後背留給對方的人,絕對是信任的。


    阿鸞狠狠點頭,有了這個孩子,他們更得小心謹慎,孩子需要父母雙全。


    乳母和大長老得知消息,那叫一個高興,大長老成了木匠,乳母開始裁製小衣服,畢竟這活,她家小姐委實半點都不會。


    讓小姐繡花?得,鴛鴦繡成水鴨,什麽都會大變樣。


    想想就是行了,斷然不敢讓小姐上手,否則來日小小姐穿著這樣的小衣服,還不得讓人笑話?不能不能!


    阿鸞能自由出入軍營,進出城門,乳母每每都給她燉了好吃的補身,阿鸞總是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回來,美滋滋的跟慕容玨說起城中趣事。


    大概是因為南玥的內部爭鬥愈發激烈,阿鸞到了之後,竟也沒再開戰。


    軍中的將士們,看著將、軍夫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即便如此,夫人依舊健步如飛,神清氣爽,全然沒有尋常夫人的吃力感,瞧著好似不是她有孕。


    偶爾,夫人還會去練兵場,與將、軍親自巡視,並且教導軍士如何能近距離的,以最快的速度撂倒對方。


    所謂的文道,在夫人這裏全然不頂用。


    夫人習慣,一擊必中,絕不留情。


    夜裏挑燈,阿鸞坐在慕容玨的桌案邊,翻閱著屬於他的兵書,慕容玨最近在重新布置兵防,不知道為何,數月來一直有南玥細作時不時的闖入。


    好在,他提醒了諸位將、軍,務必盯緊,這些細作剛一進入就被擒獲,但細作受過訓練,被擒便自盡,無一例外,無一活口。


    “在幹什麽?”瞧著阿鸞在發愣,慕容玨眉心微凝,“孩子又鬧你了?”


    阿鸞撫著圓滾滾的肚子,眼下都已經快七個月了,她也感覺到了一些吃力,尤其是晨起,格外貪睡,所以慕容玨才會這般擔慮。


    盡管成日將她帶在身邊,但總有顧不到的時候。


    “沒有!”阿鸞搖頭,“孩子說有點煩悶,想出去溜達!”


    慕容玨寵溺一笑,“是阿鸞想出去溜達。”


    天近黃昏,灰蒙蒙的,外頭的視線不太好,慕容玨放下手中的筆杆子,“我陪你出去走走。”


    “你不是要……”阿鸞瞧著他的兵防圖。


    慕容玨徐徐收起,“看得我眼花,心靜不下來,許是陪你走走,能更盡善盡美。”


    阿鸞知道他這是尋個理由,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她又不是沒見到,但她也不戳破,握住他伸來的手,“走!”


    晚風清涼,慕容玨牽著阿鸞的手,盡量走沒人的地方,思來想去,便在軍營外頭的林子裏踱步,畢竟是主將,總這般秀恩愛,難免影響不好。


    就小夫妻二人,也沒有旁人,安安靜靜的散散步。


    不對,不是二人。


    算上肚子裏這個,是三個人。


    一家三口!


    “其實我覺得……”阿鸞猶豫了一下,“阿玨,你想過沒有,當日那份名單上,還缺了兩個人,我們懷疑這兩人還在京都城。可數月以來,我與姐姐的往來書信中,姐姐沒有提及半句細作之事,這不是很奇怪嗎?”


    慕容玨頓住腳步,眉心微擰。


    當初,這件事是他們兩個一起完結的,所以沒有人比他們跟更清楚,名單的事情。


    “你是說,漏網之魚可能不在京都城,在軍中?”要不怎麽說夫妻呢?這點默契,真真是極好的,一點就通,不需要多言。


    阿鸞點頭。


    “這般想著,好似也有可能。”慕容玨眯起危險的眸子。


    阿鸞扶著腰,緩步走到小溪邊,就在溪邊的石頭上坐著,瞧著清澈的溪水,她倒是想把鞋襪脫了,將雙腳泡水裏,奈何她家這位……嫌溪水太涼,對她不利,就坐在她對麵的石頭上盯著她。


    罷了罷了,不玩水便罷!


    反正她是旱鴨子,也不怎麽喜歡玩水。


    “這兩漏網之魚,乃是南玥精銳的細作,肯定在大周潛伏已久,想要抓出來,沒那麽簡單!”阿鸞輕輕踹一腳小石子。


    聽得那小石子咕嚕嚕的滾到水裏,發出清晰的“撲通”聲。


    “那就得好好謀算謀算,把這細作給抓出來。”慕容玨還是比較相信阿鸞的判斷,無論在哪方麵,他們必須做到夫妻同心。


    阿鸞點頭,彎腰去撿地上的小石子,奈何……指尖勾了勾,大肚子隔著,彎腰撿個東西竟也挺費勁。


    下一刻,慕容玨快速挑了幾個小石子塞進了她手裏,“我來我來!”


    阿鸞笑嗬嗬的接著一把小石子,一顆接一顆的往溪水裏丟擲。


    “你丟,我給你撿!”慕容玨蹲在溪邊,認真的撿石頭,不能太大,也不能有太多銳角,免得硌著她的手。


    一隻鳥從灰暗的天空飛過,阿鸞大喜,“有野雞!”


    音落瞬間,手中的石子順勢丟了出去。


    她的動作極快,下手也是極準,慕容玨素來知道,她弓馬騎射乃是精絕,待鳥從天際落下,便囑咐她坐著別動,顧自跑去撿鳥。


    然則……


    好半晌,慕容玨都沒有回來。


    天已經黑了,溪水泛著盈盈波光,將周遭倒映得陰測測的。


    阿鸞心裏有些忐忑,莫名的慌了起來,當即扶著腰站了起來,“阿玨?阿玨,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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