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韻兒說了這麽多,都在透露著一個意思,就是支持她跟著慕容玨去邊關,甚至於帶了些許推波助瀾的意思,這跟往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姐姐?”阿鸞低喚,“發生了何事?”


    齊韻兒搖頭,衝她溫和淺笑,“你莫要胡思亂想,姐姐隻是覺得,你年紀也不小,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斷然不可因為姐姐而誤了終生。阿鸞,姐姐陪不了你一輩子,何況你這要強的性子,若不是尋個治得住你的人,怕是要翻了天去!”


    “所以,姐姐是想找個人管著我?”阿鸞滿臉的為難之色,“可惜啊,阿鸞這性子,誰若是敢來硬的,定是要打得他鼻青臉腫,饒是什麽少、將、軍也不例外。”


    齊韻兒無奈的笑了笑,看著她不說話。


    許是顧慮著阿鸞的身子,齊韻兒坐坐便離開了,讓阿鸞好好休息。


    隻是,阿鸞哪裏閑得住,齊韻兒前腳剛走,阿鸞後腳便溜出了小門,在姐姐的地盤上,她想探點什麽都不容易,畢竟姐姐那般心思細膩,定是什麽都交代好了。


    尚書府的事情,其實隨便找個人,刀架在脖子上問兩聲,就能知道得清楚。


    果然,如阿鸞所料,宋雲寂對尚書下了手,所謂下手,隻是表麵上的嚴懲不貸,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因為齊韻兒懷著龍嗣,若是刺激到了母子平安,宋雲寂便是得不償失。


    阿鸞翻身上了屋脊,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上麵,底下的喧囂與繁雜,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靠在彎角處,雙手抵在後腦勺位置,心裏有些沉甸甸的。


    宋雲寂開始行動了,而這般行動卻不是明著衝她來的,他太清楚她的軟肋,也很明白她所在乎的是什麽,這一步棋走得,委實正中她的心坎。


    風,吹動衣袂翻飛,惹得青絲繚亂。


    天色漸暗,天際出現了第一顆星星。


    宋雲寂行至宮道,聽得底下的侍衛稟報,說是阿鸞姑娘又上了房頂,他才仰頭望上看,那個翹著二郎腿,仰頭看夜空的女子,饒是浸在漆黑的夜裏,仍不掩周身明豔。


    喜歡的人,總是越看越喜歡。


    望而不得的人,總是越來越癡迷。


    “皇上,要讓鸞姑娘下來嗎?”底下人輕聲問。


    宋雲寂拂袖,“不用,她這樣挺好。”


    所有人都知道,齊貴人身邊的鸞姑娘,是整個後宮最特別的存在,哦不,是……對皇上而言,她是最特別的存在,至少宮裏的人,沒見過皇帝對誰,有這般另眼相看的時候。


    阿鸞躺在上頭,對於周遭的事情渾然不覺,隻覺得風吹得格外舒服。


    宋雲寂立在宮道,唇角不自覺的勾起,滿心滿眼都是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阿鸞累了,翻個身坐起來,淡然朝著底下瞥一眼,正好瞧見仰頭的宋雲寂,隔著距離四目相望,終是阿鸞率先收回了視線。


    縱身一躍,阿鸞穩穩落地,畢恭畢敬的行禮,“叩見皇上!”


    “朕很想知道,阿鸞在看什麽?”宋雲寂親自將她攙起。


    阿鸞退後兩步,“阿鸞什麽都沒看,隻是不合群,喜歡獨處罷了!”


    “朕倒是想去坐一坐阿鸞的位置,看看阿鸞看過的風景。”宋雲寂唇角含笑,他彎腰,盡量湊近了她,“阿鸞願意帶朕去看看嗎?”


    他帶著難掩的溫柔輕哄,可她抬頭看他時,眼底清明至極,渾然不受他的蠱惑,連半分動容之色都沒有。


    “皇上,太危險了!”阿鸞說,“您不會武功,屋脊太滑腳,阿鸞不敢。”


    這是拒絕。


    宋雲寂的麵色變了變,“阿鸞便是這般的抗拒朕?朕哪裏做得不好,阿鸞能不能告訴朕,朕會改。”


    堂堂大周帝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委實讓人意想不到,連阿鸞也跟著愣了愣,可轉瞬間,腦子裏又理智得不成樣子。


    帝王,素來隻有喜新厭舊的薄情,沒有情深不負的專情。


    “皇上很好,是阿鸞不識好歹!”阿鸞行禮。


    宋雲寂麵色黑沉,兀的扣住她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周遭都是奴才,阿鸞並未“抗旨”,免得落人口實。


    後頭奴才齊刷刷跟著,惹得宋雲寂極是不悅,扭頭低喝了一聲,“都別跟著!”便拽著阿鸞進了僻靜的假山群,將她摁在了冰涼的假山壁上。


    阿鸞沒動彈,若她真的要出手,養尊處優的宋雲寂,還不夠她兩巴掌的!


    “阿鸞!”宋雲寂輕喚著她的名字,“朕要你一句實話,你是不是心裏有人了?”


    阿鸞想了想,是有人了,但不是皇帝,這話……現在說起來有些不方便,皇帝不是她的誰,沒資格質問她這個問題。


    “皇上!”阿鸞作勢要推開他。


    然則……


    宋雲寂卻扣著她的雙肩不肯撒手,就在她幾欲推開他的瞬間,心內的獸忽然奔湧而出,他快速俯首,攝住了阿鸞的唇。


    刹那間的唇齒相依,是那樣的美好而令人沉迷,以至於宋雲寂激動得不能自己,愈發賣力的呼吸著,屬於她的呼吸。


    這是,他的!


    阿鸞委實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如此這般,有那麽一瞬,她想起了南玥,想起了狼主,似乎也是這樣的感覺,強人所難,讓人厭惡至極。


    回過神來,阿鸞狠狠推開宋雲寂。


    他若不是皇帝,她定讓他後悔來人世走這遭。


    “阿鸞!”宋雲寂呼吸微促,瞧著麵色發青的人,不覺得自己是衝動,這件事他肖想了很久很久,隻想著一直沒有機會。


    上次她暈厥在床,他盯著她那麽久,滿心滿肺都是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隻有這樣,她才不會想著逃跑,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再對他拒之千裏。


    “皇上請自重!”阿鸞沒出手,已經忍耐的極限。


    轉身離開的刹那,腕再次被扣住,阿鸞的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抬手那一掌直逼宋雲寂的麵門。


    呼吸微滯,阿鸞的掌心距離他的麵門不過毫厘之距。


    “你想殺朕?”宋雲寂咬了咬牙根,“阿鸞,你就那麽厭惡朕嗎?”


    阿鸞收了手,徐徐下跪行禮,“皇上可以殺了阿鸞,但不能侮辱阿鸞,阿鸞是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堅持,請皇上成全。”


    “你的堅持是什麽?堅持抗拒朕?”宋雲寂麵色黢冷,“阿鸞,你為何如此固執?”


    阿鸞垂眉順目,“在阿鸞的心中,皇上是阿鸞的姐夫!”


    “可你明明知道,朕要當的不是你的姐夫!”宋雲寂自認為,對她已經給足了容忍,所有的等待都隻是因為……她是阿鸞,他是真的喜歡她。


    可最後呢?


    這丫頭還是拒他千裏之外!


    “在阿鸞心裏,您隻能是姐夫,阿鸞不願意與姐姐共侍一夫。”這的確是心裏話。


    宋雲寂哼哧哼哧的原地轉圈,顯然是拿她沒辦法。


    “皇上!”阿鸞揚起頭瞧他,“您放過阿鸞,阿鸞這輩子都會效忠您,做您手裏的刀子。”


    宋雲寂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朕要的不是刀子,是女人!”


    “您有三宮六院,有的是女人!”阿鸞不畏不懼的瞧著他,“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宋雲寂覺得自己快要被她給氣死了,咬著牙冷冷的開口,“天下為朕所有,偏偏你不是,阿鸞……你覺得朕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嗎?”


    阿鸞勾唇笑了一下,微光中泛著嘲冷,“皇上可想過,若是阿鸞要走,您無論如何都是留不住的,即便真的能留住,那也隻是一具屍體。皇上口口聲聲說喜歡阿鸞,可問過阿鸞是否想留下?”


    “朕知道,朕拿你沒辦法。”宋雲寂是皇帝,可皇帝也有辦不到的事情,比如說……眼前這個女人的心,他可望而不可即,明明人就在麵前,卻不能將她占為己有。


    阿鸞退後兩步,“皇上若是沒別的吩咐,阿鸞出宮給您辦差!”


    “阿鸞!”宋雲寂上前一步,“若是朕、朕不願放手,你……”


    阿鸞行禮,縱身一躍,消失在宮牆頭。


    你不願放手是你的事,她願不願意留下是她的事。


    今日是必須出去的,而且是出城,阿鸞幾個落點便竄出了宮門,立在街頭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去了與司雲日常碰頭的巷子。


    司雲出來得很是匆忙,而且氣息不穩,應該是格外緊張。


    “怎麽了?”阿鸞低聲問。


    司雲扯下遮臉布,“都被包圍了,想出來沒那麽容易,虧得我支開了人,才得以脫身。皇上不知道為何,忽然對相公出手,這樁事在朝廷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咱們也在想辦法脫困。”


    “齊大哥若是出事,姐姐必定擔心,而我為了姐姐和齊大哥的安全,想來是該應允皇帝的要求。”阿鸞苦笑兩聲,“你說是不是?”


    司雲愕然,“什麽?”


    “隻是差了一道聖旨,我執意不肯,他也沒辦法。”阿鸞斂眸,“罷了,暫且不說這些!大長老的名單興許已經拿到手了,所以我今日出城,同你知會一聲,若是……若是出了什麽事,你心裏有數!”


    司雲駭然,“他們會不會去攔截?”


    “這就說不定了。”阿鸞環顧四周,“我現在成了他們的目標,我若不死,他們豈能心安?”


    司雲點了頭,“之前在宮裏的發生的事,我也都知道了,沒想到連宮裏都不放過,也敢進去鬧騰,好在這些人是強弩之末,應該不長久了!”


    “成敗就在名單,隻要我拿到名單,誰都別想跑!”阿鸞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交給我!”


    司雲感激的望著她,“你定要小心。”


    “好!”阿鸞衝她笑。


    有時候,司雲真覺得阿鸞這人沒心沒肺,不管什麽時候都能笑得出來,可細想起來,卻是那樣的重情重義,為了情義,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這樣的人,怎麽能不可愛呢?


    阿鸞悄然出城,不從城門進出,而是翻牆出去,速度極快。


    大長老和乳母都在城外的林子裏守著,隻待自家小姐出來,然則都這個點了,還是沒瞧見人,難免心頭惴惴不安,生怕出了什麽意外。


    “哎呦,可別出什麽事才好!”乳母急得團團轉,“小姐在京都城這麽久,也不知道……”


    大長老扶額,“你別在我眼前轉圈了,再轉兩下,我怕是要暈死在這兒,你就省省力氣,放過我行不行?族長是什麽人,還用得著你來擔心?”


    “你倒是沒生養過,怎麽知道生養的艱辛?我是小姐的乳母,不管她是族長還是尋常女子,都是我一口一口喂養起來的,我不心疼誰心疼?倒不似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的男人,不知道心疼人。”乳母咬著牙,憤憤不平的數落著,“小姐被逼著離開南玥,我這心裏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得了得了,這是大周,不是南玥。”大長老覺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這份名單!”


    乳母輕嗤,“你還好意思說,讓你保管一份名單罷了,竟給捯飭成這樣!回頭小姐問起來,看你如何交代?”


    “我……”大長老有些理虧,“我也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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