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的羽淑皇妃,名動天下,所以主君拿她當借口,做出那些遮人眼目的事,在眾人看來是被美色所迷,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終其一生,羽淑皇妃隻跳過三次舞,第一次是初見,他瞧著那一抹豔麗的紅,旋轉在金色的沙漠上,像極了盛放的野玫瑰,那樣的耀眼奪目。


    許是出於私心,得到了野玫瑰之後,主君便不許她再跳舞。


    傾城絕豔的女子,為了心愛之人,斂盡了溫柔,生出了芒刺,讓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之,望而生畏,甚至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個禍害!


    禍害了皇子,做出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以及……禍害皇嗣。


    但不管她做了什麽,那位皇子啊,就是吃她這一套,愛她極深,什麽都願意包容,什麽都不跟她計較。


    “是我對不住她!”記憶戛然而止,主君回過神來,隻匍出這兩個字,“她走的那天,我應該有所察覺的,她給我跳了初見時的那支舞。”


    然後,就沒了然後。


    “主君也沒想出來,這人是誰?”蕭樸有些詫異。


    當年主君與羽淑皇妃,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按理說……皇妃身邊有男子出現,主君應該都是清楚的,說句不好聽的:她是他的籠中鳥,從來沒有自由可言!


    “確實想不出來!”主君沉著臉,“冰洞內有血,說明是活人,活著就好,活著……才有希望。”


    蕭樸點頭,“隻有皇妃活著,七皇子的身子才能康複。”


    “寒冰掌。”主君歎口氣,“饒是她恨,也不該對孩子下手,那也是她自己的兒子,既然生出來了,怎麽還敢這樣?”


    蕭樸亦是想不明白,不是說母子連心嗎?皇妃為何如此心狠手辣?


    “把這個,送去七皇府!”主君說。


    蕭樸行禮,“卑職這就去!”


    走的時候,他又回頭瞧了一眼,主君坐在那裏,單手扶額,似乎……頗為頭疼,想來也是,養在身邊這麽多年的女人,什麽時候被人惦記上了也不知道,想想還真是有點讓人難受。


    蕭樸還沒來得及出宮,就被人在宮道上攔了下來。


    “九皇子,您怎麽在這兒呢?”蕭樸一怔,“眼下天色不早了,您回去吧!”


    歲寒站在原地不動,“我想跟著你出去,想去看七皇嫂,可以嗎?”


    “九皇子,卑職做不了主,您若是想出宮,隻怕得去找主君,如有主君手令,卑職一定第一時間帶您出宮,當然,即便是有口諭,卑職也能送您出去,您看成嗎?”蕭樸可擔不了這責。


    萬一出點什麽事兒,他一個當奴才的,吃罪不起。


    “我跟著你出去,跟著你回來。”歲寒耷拉著小腦袋。


    蕭樸也瞧出來,這位九皇子的情緒不太對,麵色也不太好,“九皇子,您就別為難卑職了!”


    “我不想為難你,可是我想、想見七嫂,我在宮裏好害怕,我……我不敢睡覺,我不敢一個人,你讓我出去吧!”歲寒哽咽。


    清泉撲通跪地,“蕭大人,奴才會保護好主子,可是奴才沒辦法開解主子,主子心裏有事,得找個人說說,貴妃娘娘還在大牢裏,主君也沒說要怎麽處置貴妃和九皇子,您看……能否通融。”


    “這……”蕭樸環顧四周,“九皇子隨去隨回?”


    歲寒頷首,“是!”


    蕭樸擔心歲寒真的會出什麽事,便也答應了下來。


    七皇府內。


    靳月倒是有些詫異,“我還打算進宮去看你,沒想到你竟是先出來了,荷花酥好吃嗎?我讓人去做,或者先吃點花生,我跟你聊聊。”


    清泉來找過她,她當然知道,這小家夥急急忙忙的出宮,定然是心裏有些受不住。


    “蕭大人,這邊請!”明珠會意。


    蕭樸點了頭,九皇子是出來找七皇妃的,他自然要給他們留點說話的時間,“七皇妃,卑職不能在外麵久留。”


    “好!”靳月牽著歲寒的手,臨窗而坐。


    可小歲寒不願意獨自坐著,緊挨著靳月身邊,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靳月,仿佛有滿肚子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罷了!”靳月牽著他去軟榻上坐著,“是不是一直沒睡覺?眼下烏青,神情遲滯,可見是食不下咽,寢不安枕。小寒是因為八皇妃的事情,是這樣嗎?”


    歲寒垂著眼簾,大概是有了安全感,所以此刻的他,神情逐漸放鬆,“我能不能靠著你,歇一會?”


    “可以!”靳月往邊上挪了挪,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腿,“靠這兒,可以眯一會,蕭樸走的時候,我再叫醒你,可以嗎?”


    歲寒二話不說就爬上了軟榻,直接躺了下來,將腦袋枕在靳月的腿上。


    小孩子無假病,這話是真的。


    孩子是真性情,躺下就呼呼大睡,呼吸均勻。


    霜枝端著果茶進來,剛要開口,誰知靳月當即抬手,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


    “少夫人?”霜枝細聲細氣的開口,“怎麽了?”


    靠近了她才看到,九皇子睡著了,睡得很沉,身上覆著薄毯。


    “睡著了!”靳月說。


    霜枝將杯盞擱在邊上的小凳子上,“少夫人,要換奴婢來嗎?”


    “不用!”靳月搖頭,“你在邊上守著便是,不要發出聲音。”


    霜枝抿唇,靜默著坐在一旁,就這麽守著,萬一少夫人有什麽需要,她也能及時幫上忙。


    瞧著歲寒稚嫩的小臉,靳月眉心微蹙,這小子應該是從……聽聞八皇妃死訊之後就沒合過眼,要不然清泉不會出宮找她。


    對宋濂動手之後,靳月有些呼吸紊亂,便打算好好休息,明日再去看他。


    歲寒被敦貴妃和主君保護得太好,沒怎麽見過人心險惡,在八皇子與八皇妃的人設被推倒之後,歲寒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就開始動搖了。


    “還是年紀太小的緣故!”靳月歎氣。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蕭樸實在是喝不下水了,隻能過來瞧個究竟,誰知……霜枝快速將人攔在了門口。


    “蕭大人,不能再等等嗎?”霜枝低聲說,“九皇子剛睡得舒服,要不……”


    蕭樸瞧著外頭的天色,“這會再不回宮,主君那裏不好交代!”


    “可是現在,九皇子他……”霜枝有些焦灼,“能不能去求主君,讓九皇子在七皇府留一夜?九皇子瞧著很讓人心疼,靠在七皇妃懷裏就睡著了,顯然是在宮裏睡得不踏實。九皇子心善,許是因著八皇妃的事兒,過分自責,宮內隻有他孤零零的住著,難免會傷感!”


    蕭樸有些猶豫,“我去見一見七皇妃!”


    靳月就坐在軟榻上,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姿態,“輕點!”


    “是!”蕭樸行禮,近前說話,極力低聲,“七皇妃,九皇子他……他是悄悄出宮,之前答應了卑職,隨去隨回,您看這……”


    靳月垂眸,“這樣吧,我親自送歲寒回宮,若是主君允許,就在七辰宮留宿一夜,你可以安心去回複主君,莫要擔心便是。”


    “如此,甚好!”蕭樸頷首。


    靳月瞧了清泉一眼,“清泉,你來抱著他,我隨你們入宮去!”


    “是!”清泉感激不盡,輕手輕腳的將歲寒抱起。


    小家夥在睡夢中哼唧了一聲,睜了一下眼,靳月低聲笑道,“睡吧,月月陪你一起回宮!”


    “好!”歲寒睡得迷迷糊糊,靠在清泉的肩頭,“月月別走,我害怕!”


    靳月歎口氣,這孩子被保護得太好了,不過……過了這道坎就不會有事了。


    孩子,需要成長的契機。


    馬車進了宮,靳月便帶著歲寒去了七辰宮,這地方比較安全,尋常人是絕對進不去的。


    歲寒睡得很是舒服,一路上始終握著靳月的手,不曾鬆開過半分。


    “七皇妃,有勞了!”清泉將歲寒放在床榻上,“奴才就在外頭候著。”


    靳月點頭,仔細的為歲寒掖好被角。


    小家夥半夢半醒,“月月……”


    “睡吧,這是七辰宮,我在軟榻上歇著,你若有事就開口叫我。”靳月抽回手,“小寒,該長大了,睡了這一覺之後,就放下那些負擔,知道嗎?”


    小家夥眼神迷蒙,直愣愣的眨著眼。


    “睡吧!”靳月撫過他的眉眼,“月月會陪著你,這兒很安全,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好長大,好好睡覺,做回快快樂樂的九皇子!”


    小家夥閉著眼,“我要快點長大……”


    幽然歎口氣,靳月轉身去了軟榻,霜枝業已將軟榻鋪得柔軟。


    “少夫人,奴婢就在旁邊守著,您若是睡得不舒服就回寢殿去,奴婢會照顧好九皇子!”霜枝攙著靳月坐下。


    靳月搖頭,“沒事,你讓明珠去吩咐小廚房,待歲寒醒了,肯定會肚子餓!”


    “是!”霜枝頷首。


    歲寒睡得很好,一覺睡到了天亮。


    睜開眼的瞬間,歲寒迷迷糊糊的坐起,險些叫出聲來。


    “噓!”


    以手抵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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