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牢的時候,靳月還在聞著味兒,裴春秋亦是跟在她身後,學著她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往前走,饒是外人目光異樣又如何?隻有找到那逃走的瞎子,才能知道真相如何。


    “我家相公說,你知道答案,誰曾想,你竟也不知道答案!”靳月撇撇嘴。


    裴春秋歎口氣,“我知道你們想問的是什麽,有些易容術可不是上皮麵,而是真的換臉!”


    換臉?


    靳月猛地直起身,不敢置信的盯著他,“你沒說過這事,我爹也不曾說過,為什麽會有這麽邪門的東西?”


    “你自己都說了,邪門!既然是邪門,自然不是尋常人能做的,而且換臉……容易折壽!”裴春秋麵色微沉,“知道嗎?這種術法,瞧著一勞永逸,其實後果不堪設想,換臉之前需連服三日虎狼之藥,若是不能扛過去,便會成為死人。”


    靳月皺眉,“若是扛過去了呢?”


    “麵上一換,從此成為別人,但是要想撕下來,則是再也沒機會了,除非你不要這張臉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傷,也是有些道理在裏頭的!”裴春秋緩步往前走,“否則人人都去換一張傾國之容,豈非更好?”


    有利有弊,才能遏製那些心生不軌之人。


    “換臉隻能持續數年,數年之後因著終究不是自己的臉,而逐漸潰爛,運氣好的能持續更久一些,運氣不好的吧……”裴春秋沒有繼續往下說,“懂了吧?”


    靳月點頭,“懂了!”


    “世間萬物,陰陽定數,總歸是有規律的,誰要打破這規則,是會受到反噬的。”裴春秋輕聲告誡,“不要輕易挑釁那些違背常理的術法,對誰都沒好處。”


    “師伯,這迷醉之法可有解決的法子?”靳月問,“萬一哪日我遇見了,您總得給我支個法子才好。”


    裴春秋皺了皺眉,瞧了一眼身後的明珠和霜枝,略帶不好意思的撓撓鼻子,“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這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霜枝撇撇嘴,“這法子還是秘密不成?”


    明珠想了想,“許是秘方?”


    但見得裴春秋伏在靳月的耳畔嘀咕了一陣,低聲問道,“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靳月壓了壓眉心,“還能有這法子。”


    “畢竟,他沒有!”裴春秋洋洋得意,“走吧走吧,我還得給你備個好東西,免得到時候猝不及防的吃了虧,你家老頭子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我可不敢把他的寶貝疙瘩磕著碰著!”


    靳月沒說話,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師伯,你見過換臉之術,能認出來嗎?”


    “能啊!”裴春秋拍著胸脯,“我這都如此年紀了,什麽沒見過,那換臉術法我是親眼見過的,自然能認出來,我……”


    瞧著靳月遞給他一個大白眼,裴春秋微微縮了一下脖子,“沒見過,但是可以驗證一下!”


    “還記得傅東臨嗎?”靳月問。


    裴春秋點頭,“不是我親自去看的嗎?自然記得。”


    下一刻,裴春秋猛地抬眼盯著她,“你的意思是……”


    …………


    知府衙門。


    傅東臨的屍體依舊保存完好,因著傅家出了太多的事,且傅東臨此前殺了傅家的柳姨娘,所以這事兒若無傅家的人來銷案,屍體隻能暫時寄存在知府衙門裏。


    “拿上你的東西,去給我好好查一查,這到底是不是傅東臨!”靳月道,“別糊弄我,我心裏有數!”


    裴春秋皺眉,拎著藥箱往內走。


    他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成日往衙門的屍房裏跑,像什麽話?若是傳出去,他還怎麽坐鎮醫館?好好的活人不治,給死人瞧病?


    真是造孽!


    然則……


    “如何?”靳月緩步進門。


    裴春秋站在屍台邊上已經很久,雙手戴著特製的首套,上頭沾滿了鮮血,他竟是將傅東臨的整張臉皮都給起了出來,看得一旁的仵作和羅捕頭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羅捕頭湊上去,“之前不是說……”


    瞧著血肉模糊的人臉,霜枝捂著嘴跑出去,抱著廊柱吐得幹淨。


    明珠倒是無妨,橫豎見慣了這些染血的場麵,左不過……細看之下,委實有點惡心。


    “這定然是蓄謀已久的。”裴春秋去邊上摘了手套。


    小童趕緊端上了水盆,方便他洗手。


    “在活著的時候將臉換上,然後在需要的時候再殺死?”仵作問。


    裴春秋點頭,“這臉融合得極好,應該是照著傅東臨的臉,特意套做的,否則這五官不會做得這般仔細。死的雖然不太可能是傅東臨,但肯定跟傅東臨有關,不然皮麵如何拿到?”


    “該死的東西!”靳月咬著後槽牙,“所以那個算命的瞎子,也可能是用這種手法……”


    要不然,怎麽看上去怪怪的?


    “羅刹可能真的沒死。”裴春秋眸色晦暗,抬步朝外頭走去,“畢竟當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羅夜尚且存於世間,何況那惡貫滿盈之人。”


    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


    靳月緊隨其後,“這麽說來,我爹會不會也有危險?”


    “他出現在這裏,應該也顧不上你爹吧?”裴春秋倒是希望,這羅刹衝著自己來,他裴春秋孤家寡人,饒是輸了也不過一個死,可靳豐年不一樣。


    瞧著眼前的靳月,裴春秋麵露悲戚之色,“長輩的事兒,但願不會牽扯你們小輩。”


    “可羅夜死在花緒手裏,想要不牽扯,怕是很難。”靳月抿唇,“煩勞師伯多照看花緒,我會多派兩個人去盯著,以防萬一。”


    裴春秋點了點頭,“你也小心點!之前你說,這算命的瞎子可能也是易容,說這人很奇怪,若然真的是換臉,那麽他換臉應該很長時間了,否則不會讓人看出異樣。”


    “會死?”靳月突然問。


    裴春秋笑了笑,“我都說了,違逆陰陽是會遭受反噬的,那些藥會損壞髒器,後果不可逆。”


    後堂內,蘇立舟負手而立,見著靳月過來,當即躬身行禮,“七皇妃!”


    “我還是比較懷念,在蘇大人手底下當捕快的日子。”靳月笑了笑,“不是什麽公主,也不是什麽七皇妃,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歡做的事。”


    蘇立舟直起身,“身份有別,責任有別!”


    “蘇大人,這事兒……”


    不待靳月說完,蘇立舟業已頷首,“下官明白,七皇妃放心就是,雖說傅東臨作惡多端,可若是追究下去,對傅家的聲譽有損。商者尤重譽,這事兒就到此為止!”


    “多謝蘇大人!”靳月抱拳,“這件事就勞煩蘇大人了。”


    蘇立舟行禮,“是!”


    出了知府衙門不久,月照便在街頭悄然上了靳月的馬車。


    明珠與霜枝在外警戒,馬車繼續往行轅而去,隻是速度緩慢。


    行了禮,月照低聲道,“大人,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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