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嵐拔劍就劈,“賤人!”


    劍鋒在距離傅九卿額頭毫厘之處停下,寒光利利,任誰都在心裏捏了把冷汗,差一點就隻差一點,傅九卿便會血濺當場。


    別說其他人,宋嵐自己都嚇得半死,慌忙丟了劍連退兩步,她不想殺傅九卿,更沒想過要傷他,可方才……


    掌心裏的手,死死握緊。


    靳月麵色微白,褪卻血色的唇止不住顫抖,瞧著擋在眼前的身影,一瞬間的生死相護,讓她的眼角泛起濕潤,有些東西不是誰都能替代的。


    呼吸微促,她抽回被他捏住的手,從他兩臂間的空隙處穿過,自身後抱住他。麵頰貼在他健闊的脊背上,天知道她方才有多害怕。


    宋嵐被嚇著的同時,靳月何嚐不是被嚇得血液逆流。


    要是宋嵐收劍不及……


    靳月想都不敢想,不敢想!


    傅九卿低眉,瞧著置於腰腹間的雙手,感受到身後的呼吸起伏,唇角的銳利略有鬆動,勾他之事,她做得愈發得心應手。


    甚好!


    “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我拿下!”宋嵐眥目欲裂。


    在她麵前卿卿我我,果真是賤到了極點,有本事別躲在男人背後!打了她還敢這麽囂張,不將賤人的皮剝下來,她就不是小郡主宋嵐。


    “誰敢!”靳月跨出一步。


    真以為她好欺負嗎?


    都上趕著找到家裏來了,到底誰更賤?


    “我是太後親封的元禾公主,看誰敢動我!”靳月厲聲冷喝,眸若刀刃,狠狠剜過迎上來的燕王府侍衛,“一個個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太後娘娘的人,都活膩了嗎?”


    她這一聲吼,委實起到了效用。


    傅家的奴才們仿佛有了主心骨,開始連成一氣,燕王府的侍衛亦疾步退後,不敢輕易上前,靳月不隻是傅家的五少夫人,她還是太後的義女,親封的公主。


    “郡主剛剛從宮裏出來,不在燕王府中好生養著,跑我這兒來作甚?怎麽,還惦記著我家相公,想要入門當妾嗎?”靳月故意將“妾”這一字,咬得格外重。


    宋嵐聽得牙根癢癢,“我是燕王府的小郡主,你竟敢讓我當妾?”


    “既然郡主舍不得委曲求全,那就管好自己的臉,免得丟了一次又一次,到時候找都找不回來!”靳月負手而立,倨傲之色騰然而起。


    明珠靜靜的站在不遠處,激動的握緊了手中劍,這才是大人該有的氣魄。


    勢如虹,銳難擋。


    “你!靳月!”宋嵐幾近咆哮,“你不過是個外室的公主,太後的義女罷了,終究也不是太後的親生女兒,就憑你也敢跟我叫囂?是你在林中欺辱於我,我豈能與你罷休!今日就算一把火燒了這傅家又如何?欺辱皇室,罪該萬死!”


    “我沒做過!”靳月可沒忘記傅九卿的叮囑。


    宋嵐一怔,定在原地沒了動靜。她原以為靳月是個敢作敢當之人,這時候一定會當著所有人的麵怒斥她:打你又如何?


    但現在靳月一口否認,倒是讓宋嵐有些發懵,一時半會的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郡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誣陷我,不知是什麽用意?”靳月嗓子裏發出一聲冷笑,“苦肉計這種事,早八百年前就寫在兵書上了,郡主不會連兵書都沒讀過吧?”


    宋嵐又急又氣,“誰說我沒讀過。”


    “哦,所以郡主真的是苦肉計!”靳月反應極快。


    宋嵐:“……”


    圈套!


    靳月竟然給她下套?!


    瞪大眼睛,宋嵐恨不能衝上去,撕碎靳月的笑臉,這張令人厭惡至極的容臉,這雙眼睛、這張嘴,她隻想徹底毀去!


    “你、你……你敢做為何不敢當?分明就是你……”宋嵐瞧著退縮的侍衛,可又不敢獨自衝上去。


    因為……明珠就在邊上站著,不知從哪兒拎了一把繩索,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繩索是霜枝給的,小丫頭夠機靈,雖然幫不上忙,但不能便宜了這心狠手辣的郡主。少夫人說過,打人不打臉,得找看不見的地方打。


    霜枝悟性好:不打臉?成,紮心!


    “證據呢?”靳月兩手一攤,當無賴這種事,隻要臉皮老老,根本就是無師自通之事,“人證?物證?郡主啊郡主,您好歹也是皇家人,何為王法還需要我來提醒你?空口白牙,沒有任何證據,郡主就敢跑到傅家來逞淫威,不怕丟了皇室的臉?”


    宋嵐氣得渾身直顫,可她確實沒有證據,顧若離亦是受害者,何況也是燕王府的人,所言不作數。當時她巴不得周邊沒有人,現在,她恨不能地底下蹦出個人來。


    “郡主無憑無據,跑到這兒欺淩我傅家老小,眼下不是你要找我的麻煩,而是我這位元禾公主,要跟燕王妃討教一番,這筆賬該怎麽算!”靳月勾唇笑得冷蔑,“郡主,咱們……沒完!”


    宋嵐舉劍,明珠和君山雙雙擋在擋在跟前。


    “你敢!”明珠冷劍在手,再敢動手就再困一次。


    舌裹了裹後槽牙,靳月狠狠皺眉,可見之前還是打得太輕,沒讓宋嵐記住教訓,反而更發狂了!成,那就一次把這瘋病治!斷!根!


    “郡主想殺人?”靳月冷笑,“殺我?看樣子太後娘娘在郡主眼裏,還真是一文不值,你連最基本的尊敬長輩都做不到,真是枉費了這般好出身。打我傅家奴才,欺我傅家婦孺,險些傷我夫婿,還要拔劍殺我,宋嵐啊宋嵐,姑奶奶今日就跟你杠一杠,免得你忘了頭頂上還有皇上和太後,總覺得這天下是你燕王府的!”


    這事鬧得這麽大,整個京都城很快就會傳遍,所以不可能不驚動宮裏,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發製人,反正宋嵐方才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她根本沒有證據,證明身上有傷,更無法證明是靳月所為。


    “明珠,拿著太後娘娘給的懿旨和令牌,去敲禦鼓!敲!”


    明珠顯然愣怔了一下,等回過神來,音色洪亮的回答,“是!”


    禦鼓是什麽,唯有關係皇室宗親,又或者關乎社稷安危,才能敲響的東西,請帝君禦前斷案,若輸了……有可能牽連全家老小。


    所以這鼓,誰都不敢敲。


    何況周遭都是侍衛看守,三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靠近禦鼓,所以靳月才讓明珠拿了太後的懿旨諭令,否則明珠還未近前,就已經亂箭伏誅。


    宋嵐變了臉色,禦鼓一旦敲響,就等於孤注一擲。


    “既然你要我死,那我也沒必要同你客氣!”靳月目光颯冷,“今日我便與你做個了斷,免得你成日惦記著不屬於你的男人,不知廉恥的糾纏不休!”


    禦鼓響,整個京都城陷入一片死寂。


    刹那間的舉目眺望,聞者心驚,連老一輩都記不起,多少年沒聽到過禦鼓響了?


    禦鼓擂起,必有奇冤!


    芳澤急急忙忙的從外頭回來,快速踏進寢殿,“太後娘娘!”


    “外頭怎麽回事?”這個點,太後已經卸下釵環,打算再過一會便就寢。


    禦鼓啊禦鼓,當年她盼了很久,也沒盼到禦鼓響,後來她也就隻剩下念想,因為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隔了多少年,阿鸞都不會來敲禦鼓了。  “元禾公主命人敲響了禦鼓!”芳澤喘口氣,“燕王府的小郡主跑到傅家打砸,傷了不少人,還險些殃及傅公子,所以元禾公主一怒之下……”


    太後拍案而起,咬牙切齒的怒喝,“她宋嵐還要不要臉?大晚上的,跑人家的家裏去搶夫婿?皇家的顏麵,都讓她丟盡了!”


    “晌午過後,郡主和顧側妃被人從城外抬回來,不知道發生何事。夜裏郡主闖入傅家的時候,說是公主對她動手,把她打暈在城外的林子裏。”具體發生何事,芳澤也不清楚,隻是聽人這麽轉述。


    太後一愣,“打傷了?”


    “公主否認,但郡主不依不饒,還要拔劍殺了公主,沒法子……也隻能敲禦鼓了!”芳澤歎口氣,“估計也是被逼到沒法子了,小郡主那脾氣,太後您是知道的,饒是公主性子好,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按理說,兩個女人搶夫婿不該敲禦鼓,但既然已經敲響,這事兒就必須有個了斷。


    “更衣!”太後起身。


    “是!”


    這事已經不僅僅是兩個女人的問題,事關皇家和燕王府,太後豈能置之不理?


    前殿。


    宋玄青早已坐定,見著太後前來,趕緊攙著太後步上白玉階,扶著她坐定,這才轉回龍椅。


    既要禦審,文武百官自然是大半夜匆忙的趕來上朝,誰知進了門都嚇了一跳,各自搓揉著眼睛,以為自己眼花。奇冤奇冤,應該事關社稷江山,怎麽跑出來兩個女人?


    靳月和宋嵐站在殿內,勢成水火。


    “這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剛封的公主嗎?怎麽跟郡主又打起來了?”


    “誰敲的禦鼓?”


    “聽說是郡主跑去傅家搶夫婿,元禾公主一怒之下敲了禦鼓!”


    “嘖嘖嘖……身為女子,這般不矜持?有婦之夫也……”


    聽得耳畔的閑言碎語,宋嵐袖中雙拳緊握,眥目欲裂。


    燕王妃未能出現在金殿內,隻敢站在殿外,怕進去了反而惹太後不悅,對形勢不利,隻讓宋宴進去幫襯,宋嵐終究是自家人,總不能便宜了別人。


    傅九卿身為百姓,自然不能進來,不過……


    “等著,我去看看!”宋烈攏了攏衣襟,扭頭望著站在殿外的傅九卿,“兩個女人為你打架,長得好看果然能當飯吃!”


    傅九卿輕飄飄的睨他一眼,嗓子裏發出嘲諷的輕嗬。


    宋烈抬步就走,經過燕王妃身邊的時候,他皮笑肉不笑的勾唇,“皇嬸早知今日會如此擔心,為何當初不好好管管?進了這金殿,不管是輸是贏,嵐兒和皇叔的顏麵,算是徹底的完蛋了!”


    語罷,宋烈拾階而上。


    燕王妃,啞然。


    “公子?”君山有些擔心。


    傅九卿披著厚厚的大氅,宮燈泛著昏黃的光亮,打在他極是俊美的臉上,他掩唇輕咳,斂了眸底幽光,低聲問了句,“東西都放了嗎?”


    君山俯首。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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