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卿依舊是半倚著軟榻,就跟柔若無骨的美人一般,身上照舊覆著墨狐氅子,單手捏著書冊。靳月走到他麵前的時候,他連眼皮子都沒抬,神情專注的翻著書冊,冷淡的開口,“跑什麽?”


    靳月瞧了一眼邊上案頭放著的篾籮,十分實誠的開口,“我不會做女紅。”


    說完,她指了指桌案上的東西。


    傅九卿的麵色沉了沉,看她的眼神裏透著幾分玩味,“不會,可以學!”


    學?


    嗬……


    靳月伸出手,在傅九卿跟前晃了晃,“你覺得這是一雙拿針線的手?”


    傅九卿眸色陡沉,原本平淡無波的眼睛,瞬時凝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那寒意直透人心。瞧得靳月止不住打了個寒顫,隻覺得脊背上一陣陣發涼。


    “好了,繡就繡……”靳月皺著眉,就在桌案旁邊坐著。


    衡州有個習俗,便是每年的中秋或者元宵佳節,妻子要為丈夫繡個荷包,以表示闔家歡樂之意。


    靳月不提,是因為她根本不會繡,誰知傅九卿倒是念上了。


    “嗤!”針尖紮在指尖,疼得靳月倒吸一口冷氣,指尖都快戳爛了,卻是連朵花都沒繡出來。若不是因著此番的救命之恩,靳月是不會委屈自己,做這種折磨人的活。


    傅九卿一聲不吭,照舊看他的書,似壓根不去理她。


    眼角餘光裏,她蔥白的指尖冒出血珠子,畢竟她的氣力大,這一針下去……決計輕不了。指尖塞進嘴裏,正好壓著下唇,因著沾了些許血色,如同熟透了的枸杞,泛著潤潤的色澤。


    緊了緊手中的書冊,傅九卿隻覺得嘴裏有些燥,點墨般的俊眉,下意識的皺起。


    靳月覺得,他就是故意的,仗著救命之恩,就這樣的欺負人。要什麽荷包,回頭去街上買一個不就成了?什麽花色的都有,何苦為難她?


    一連兩日,靳月的眼睛都快盯瞎了,指尖都快戳爛了,繡得卻比狗扒的都難看!


    霜枝瞧著都有些不忍心,可一想起公子冷冰冰的眼神,便又打了退堂鼓,隻敢為靳月上藥,不敢插手繡荷包的事兒。


    公子決定的事,誰敢置喙。


    “成了!”靳月瞧著自己的傑作,頗為得意的湊到傅九卿跟前晃了晃,“怎麽樣?繡得雖然不好看,可好歹繡過了,沒讓你丟人!”


    明兒是中秋,今兒趕工完成。


    傅九卿眸色幽涼,薄唇微抿,目光牢牢鎖定在她的手上,幾不可聞的嗬笑了一聲,“為了證明這是個名副其實的荷包,你也是不容易!”


    靳月麵色微紅,卻還是將脊背挺得筆直,“我憑自己本事繡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若有本事,為何不自己繡一個?愛要不要。”


    她將荷包往篾籮裏一丟,瞧著自己的手指,被針尖戳得又紅又腫,好好的自我同情了一番。


    君山站在門口,瞧著少夫人氣衝衝的離開,不由的心頭一緊,也不知到底怎麽了?


    公子留著少夫人在書房裏這幾日,難道沒培養出感情來?!


    直到看見了那個荷包,君山才曉得,這怕是培養出了仇恨吧?


    鴛鴦繡得像野雞,荷花繡得像狗尾巴草,唯有這顏色搭配還算湊合,瞧著紅紅綠綠的,頗為喜慶。


    再看公子的臉……黑得都快趕上鍋底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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