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蒼立馬私信了對方。


    穹蒼:你好, 請問你在前幾天發布的那個開箱視頻中的快遞,是不是從a市一中寄出的?


    穹蒼:給你寄出包裹的人應該是一中的一名學生,該名學生已經在今年三月份自殺。【網址鏈接】。現在警方正在調查她自殺的原因。如果可以, 希望你能在保守信息的情況下, 將包裹中記載有文字的那本筆記本寄往公安局。


    因為是遊戲設定,對方回複得很快。


    閣樓上的喵喵:我怎麽相信你?


    閣樓上的喵喵:最近冒出來好多無聊的人啊, 都說自己是原主人,你這個理由倒是編得很特別。


    穹蒼切換到短信界麵。


    穹蒼:警員證拍個照片給我。


    賀決雲:??


    賀決雲:【圖片】不要仗著是遊戲就幹壞事啊。


    穹蒼把賀決雲拍出來的照片發了過去。


    穹蒼:她的抖音賬號已經注銷,相關的新聞你可以自己在網上進行搜索。關鍵詞就是a市一中,自殺。


    穹蒼:她的郵寄地址和聯係電話, 是不是……


    穹蒼把學校的地址跟周南鬆的手機號碼發了過去。


    閣樓上的喵喵:啊……搜了下居然是真的,我說怎麽忽然就聯係不上她了。天呐這太可惜了。


    閣樓上的喵喵:你這個手機號的確是她之前給我留的那個, 但是快遞單上的地址寫的是另外一個。【圖片】是這個地方。


    閣樓上的喵喵:還有啊,這個包裹其實是定時寄送的。對方特意推遲到現在才給我寄過來,是不是有什麽深意啊?


    穹蒼點開導航。將上麵顯示的地址輸入進去, 發現跳出來的定位結果, 居然是a市xx街道派出所。


    那行黑白色的字體標注印在穹蒼的眼睛裏,讓她迅速明白了周南鬆布置這一切的意圖,同時也感受到了這名陌生女生在做每一個安排時的溫柔與脆弱。


    她曲起的手指停在半空,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落下,最終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


    周南鬆死前,精神狀態極不穩定, 飽受心理折磨, 一直在掙紮猶豫,究竟要不要揭發學校的這樁醜聞。以致於即便她最後選擇了自殺,內心依舊無法安寧,於是選擇把一份明顯有問題的包裹, 寄送給了陌生人,希望在自己離世之後,能有人代替自己推動這個案件的調查。


    她對這名up主應該有所了解,知道這人不會因為貪小便宜而刻意忽略其中的違和,在長期聯係不到她的情況下,或許會將包裹郵寄回原地址。


    而派出所收到包裹之後,如果對一中的兩起自殺案件有所疑慮,就會耐心查證,說不定能牽扯出幕後的黑手。如果沒有,那也已經是她最後的努力了,起碼她可以給自己稍許的安慰。


    周南鬆會特意將寄送日期定在五月初,本意也許是想推遲事情的發酵。哪怕警方真的按照她的計劃對事件進行調查,等一切出了結果,受害者們也已經畢業離開,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她一定想象不到,在她死後,這起惡性^事件不僅沒有結束,反而愈演愈烈。而她留下的東西,會成為堪破案情,證實謊言至關重要的物證。


    這裏麵唯一的意外就是,她為這個包裹的寄送設置了時間,導致它推遲了太長時間,才進入到公眾視野。


    如果今天穹蒼沒有發現它的存在,粗略推算,它被寄送回a市的時候,可能恰好會是在王冬顏自殺前後。


    那個階段,正好是官方對此事最為關注的階段。確保了這個包裹不會被當做普通物件所忽視。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命運的安排總是那麽巧合。它出現得那麽恰當,又出現得太過遲緩。


    ……明明是一個那麽努力生活的人。


    穹蒼壓下心頭泛起的惋惜。


    穹蒼:這個地址就是我們街道的派出所,導航上可以搜索。


    閣樓上的喵喵:我知道,我搜索過。當時還想不通來著,以為是整蠱。


    穹蒼:她應該是想報警又有所顧忌,所以在死前將證據寄出。麻煩將相關證物寄送到a市派出所,我可以原價購回,並為你支付郵費。感謝你的配合。


    閣樓上的喵喵:不用不用,為人民服務。我待會兒就給你寄回去,找好的快遞公司。對了,你們是隻要那本寫了字的,還是全部都要?


    穹蒼:最好能讓我們翻查一下。如果確認與案件無關,會將物品歸還給你。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現在就將那本寫了字的手賬內容拍照發送給我,我可以及時查看。


    閣樓上的喵喵:好的,你等等,我現在就去拍。


    閣樓上的喵喵:其實我之前小小地掃過一眼,覺得裏麵寫的東西蠻恐怖的,不知道她在寫什麽。怕侵犯人家隱私也沒仔細看。


    穹蒼:謝謝。我們會查證的。


    穹蒼把手機放下,抬手按著額頭兩側的穴位放鬆心神,等待對方的回音。


    直播間裏幾乎要放起禮炮,看穹蒼的直播似乎總是在經曆大起大落。你永遠不知道證據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現,卻從來不會讓他們失望。


    如果此時打開彈幕,可以屏幕上全是密密匝匝的各式文字,幾乎看不懂任何畫麵。


    “啊——偶像啊!這樣的人才不進公安係統可惜了!”


    “艸!她真的!探索劇情的速度是用飛的吧?哪個牌子的小翅膀啊?”


    “我要是有她這份推理能力和情報搜索能力,何愁大業不成!”


    “我就想問,這個副本的偵查員是不是又不見了?我第一次看見受害人獨自完成案情推導的全過程【溜了溜了】。”


    “原來學神不會的題目隻要多看兩遍就會了,那麽問題來了,學渣應該怎麽辦?”


    不管直播間的觀眾心情有多麽澎湃,穹蒼隻平靜地整理著桌上的物品。


    喵喵那邊動作很快,她熱情地將圖片一張張按照順序排好,打包成文件,給穹蒼發了過來。


    穹蒼點擊放大,一頁頁閱覽過去。


    周南鬆是個很謹慎的人,筆記本裏並沒有直接寫下她所看見的世界,而是以零散的敘述方法,委婉地描述著一個真實的故事。


    一無所知的人看見這些文字,大概隻會以為它是一個荒誕的恐怖故事。但知曉內情的人看見,能輕易推導出它暗喻的內容。


    ——肮髒的惡魔,披著光鮮的外皮,降落在人類的社會裏。他們衣冠楚楚,擺出最親和慈祥的態度,靠近那些可憐弱小的人類。


    ——貧窮的人因此感恩戴德,卻不知道,她們不過是對方眼中不值一提的娛樂,是早已被對方挑選出來的食物。噩夢在不覺中已經降臨……


    周南鬆寫得很細致,由於情緒波動,部分地方還充斥著各種混亂的思維。穹蒼將她的文字翻譯整理了一下,大概梳理出了整個案件的經過。


    一中從數年前開始,大力擴招貧困生入學,且以女性為主。


    對於貧困生而言,這是一個可以改變人生的機會,他們懷揣著最美好的憧憬,來到了一中這所頗有名望的重點高中。


    校方的領導,擺出最慈祥、最親和的姿態,細心地幫助並接納他們。主動為他們申領獎學金、減免學雜費、分發食堂餐補等,他們的體貼出現在每一個細枝末節,讓所有人失去戒備心,對他們的善意表示感激。


    然後,部分惡徒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他們以與學生談心、為學生規劃未來、帶領他們參加各種省市級比賽,或者其它正當的理由,創造與學生單獨相處的機會。同時潛移默化地向他們展示自己的社會地位,從心理上創造上位者的印象。


    開始的時候,他們隻是簡單的騷擾,以親近為掩飾,讓學生誤以為是自己的過敏錯覺。慢慢,侵入她們的生活,最終,可能會以下藥、醉酒等借口,對她們進行直接的侵犯。


    部分人還會私下拍照,在發現對方有反抗意圖的時候,用自己的權力對她們進行威脅,再以利益誘導,瓦解她們的防備。


    貧困生是很好拿捏的,因為生活環境的局限,許多貧困生本身性格比較怯懦、害怕惹事,將領導的權威和能力放大化。對於他們來說,如何安然度過高中三年是最重要的事,而校方領導是頗有社會地位的精英人士,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


    而且,不是所有的貧困生都會被他們選中,惡徒會在不斷的觀察中,特意選擇那些看起來沒有反抗能力的學生進行荼毒。


    受害的女生起初還天真地以為這隻是一個意外,隻有一個人參與。到後麵漸漸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更多個。等到她們追悔莫及的時候,勇氣已經被恐懼所蠶食。


    所以她們選擇了妥協。


    田韻是比較不幸的一類人。她不僅家境貧寒,家人關係也很惡劣。她家裏有重男輕女的父母,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長絲毫不關心她的生活,甚至克扣她的補助供養弟弟。


    田韻因為不順從校方的安排,被校方多方壓迫。由於她的精神壓力過大,無處發泄,導致成績下滑,前景渺茫,最終陷入崩潰的邊緣。


    此時田韻發現班裏另外一名貧困生也不堪校方的騷擾,她與那位女生關係很好,於是勸說那個女生一起反抗。


    她邀請了一直以來想要騷擾她的男人去了酒店,在下藥迷暈對方之後,竊取了對方手機中的信息。


    她的本意隻是想找到一些可以威脅對方的證據,卻沒想到居然在裏麵看見了對方多年犯罪的直接罪證。


    留存的照片尺度巨大,牽涉人員眾多,一經曝光必然引起軒然大波。跟她一起的女生害怕了,勸她放棄。


    那一天,田韻跟那個女生一起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回來。她出發前,將原圖留給了周南鬆,讓對方替自己保存。


    之後傳出田韻跳樓自殺的消息,校方給出的監控視頻有明確的時間造假,周南鬆知道事情不對勁,卻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牽涉在內的有她的好朋友,她的同學,還有許多無辜又可憐的人。有些人已經畢業離開,開始新的生活,這場風波無疑會將她們重新卷入旋渦。


    那些人卑微地懇求她,朝她哭訴,周南鬆陷入了絕望。


    她不希望再傷害那些人,又沒有辦法漠視田韻的死亡,最終抑鬱症發,用最殘酷的方法離開人世。


    自殺前,她把田韻留下的照片,埋在了學校宿舍後麵的空地上。


    私心裏,她還是希望那些犯人可以得到應有的懲戒。


    翻完筆記之後,穹蒼深深吸了口氣。她把界麵切出去,將結果告訴賀決雲。


    穹蒼:【文件】我找到周南鬆丟失的筆記本了。


    賀決雲:……我剛從快遞公司出來。


    賀決雲:不是,這你也能找得到?【見了鬼】


    穹蒼把自己的翻找過程告訴了賀決雲。


    賀決雲陷入了對人生的懷疑。


    穹蒼虛偽地謙虛道:一般一般,運氣好而已。不是說好了要帶你躺贏的嗎?


    賀決雲:“……”可是他特麽真的隻是說說而已。


    穹蒼:【圖片】那個女生的地址。她就住在隔壁省,驅車往返一共隻要六個小時,等她打包郵寄再送到公安局,需要一到兩天。


    賀決雲:好的,我現在就開車去領筆記本。【微笑】給我一個聯係方式,三個小時後我會出現在她麵前,你讓她把東西先帶在身上。


    穹蒼:好。我去挖照片。


    賀決雲:你的自殺進度。


    穹蒼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掛念這個事。掃了眼人物信息,發現它還是很給麵子地掉了1%。


    穹蒼:95%。


    賀決雲:行,我盡快回來,你自己小心一點。


    賀決雲決定驅車去拿筆記本,穹蒼背上書包,準備回學校取證。


    她剛走出房間,就聽見大門處傳來了一陣開鎖的聲音。


    穹蒼放緩腳步,隨即看見一個陌生的女士走進門來。


    一行簡單的介紹飄在那人身邊,係統提示,是王冬顏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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