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59)


    “你是不是傻!”


    林雨桐和周安民帶著林雨苗到樓下的時候, 剛好碰見又回來的小四。


    “你怎麽回來了?”林雨桐先問。


    小四急道:“我給三姐打電話……”本來是想叫老三幫著在爹媽那邊圓圓這幾天不回家的事,誰知道話還沒說, 老三就先說了, “她說大姐不見了,爸媽快急瘋了……”那我哪裏呆的住, “天大的事情不得先回來看看呀。”


    在電話裏老三說的也不詳盡, 但大概什麽情況她也知道了。所以, 一見麵劈頭蓋臉的就衝著林雨苗來了。


    周安民指著小四的臉, 在小四殺雞抹脖子的表情中, 他果斷的改口, “你是不是還追去那邊, 打人家了。”


    這個借口很好, 小四很滿意。如此,她也就不用躲藏了。


    其實這個大姐夫要是長點眼色的話,也不是那麽叫人討厭呀。


    她不置可否, 也算是默認了這個解釋。


    林雨苗就瞪她:“都報警了, 你還要再打人家一頓?還說你們不是仗勢欺人?”不是仗勢欺人,在那麽多警察麵前,兩人能打起來?


    小四氣的一個倒仰:“我就奇怪了, 那人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了, 我這親妹妹都這德行了,你還擔心我把人家打成什麽樣了。為了你我大熱天的急著趕回來,壓根就多餘……”你要不是我姐,我要不是怕你真出事了, 我要不是怕爹媽有個好歹,我都懶的理你!


    林雨桐拽著她上樓,“走!趕緊的,不熱啊!”


    這會子林雨苗腦子還不清楚,你跟她說不著。人給帶回來了,就完事。


    家裏人都在自家聚著呢,老兩口坐在沙發上直喘氣,林陽在邊上隨時待命。暖暖扶著牆能站起來了,四爺得蹲著護著孩子。一聽見腳步聲,暖暖就不動了,支棱著耳朵使勁聽。一聽到指紋鎖解鎖的聲音,這丫頭高興的尖叫一聲:“ma……”,手往起一揚,不扶著牆了,直接就是一個屁墩。四爺趕緊去扶,結果人家一扒拉不叫碰了,翻身一爬,蹭蹭蹭爬著朝門口奔去了,嘴裏‘ma——ma——’的叫著。


    有多少不順心,一開門看到這場景都暖化了。


    雪團似的孩子,爬著拚命的仰頭想看到你,哈喇子順著嘴角流到下巴,然後垂到地板上。屁股扭著,頭不知道怎麽晃動著,就跟小狗看見主人回家似的,怎麽表達親昵都不為過的樣子。


    林雨桐伸手給抱起來,四爺還站在後麵手扶著腰,要說看孩子,最不累的就是前三月。等這些小東西長了腿,那真是兩三個體力好的大人都陪不住。還還才會爬,等會走了試試,這是要累死誰。


    每次一到養孩子,四爺就特別懷念能養奶娘的那些日子。


    手段高明點,很少有幾個像是王熙鳳似的,養個奶媽子還敢背著主人掐孩子的。


    更是現在的月嫂和保姆比不了的呀。


    “小累人精。”林雨桐親了閨女一口,接了四爺遞過來的紙巾給孩子擦口水。


    這丫頭手一扒拉,不耐煩,林雨桐才說:“怎麽這點耐心都沒有……”卻見這小丫頭湊過來,吧唧吧唧的親在她的臉上,左一個右一個,糊的大人一臉的口水,她卻咧著嘴一邊咯咯咯的笑,一邊拍著巴掌,不知道有多高興。


    林雨桐哭笑不得,抬手給她擦了,讓出路叫後麵的都進來。顧著後麵的人呢,扭身卻發現暖暖伸著手奔著四爺,“跟我才親香了多大會子?又找你爸,倒是叫你爸歇歇呀!”


    “給我吧……”能有多累。


    結果四爺一伸手,暖暖的手又躲開,身子還朝媽媽懷裏貼了貼。四爺的手才放下,她又伸手……


    啥意思呀!


    四爺似有所悟,回身拿了紙巾遞過去,“是要這個嗎?”


    暖暖果然高興了,接過來把紙巾又糊在當媽的臉上,擦的也不是地方,但還是學著大人給她擦口水的樣兒給媽媽擦。


    小四落在最後,輕輕的拍了拍暖暖的屁股,“怎麽這麽小人精呀!”


    暖暖蹭的一躲,見小四看她,她把紙巾遞過去,像是在問,“你要嗎?”


    小四這才發現,孩子可能看見她臉上青青紫紫的傷,以為是髒了。她擺手,“小姨不要。”


    暖暖固執的伸著手,見小四換了鞋不接,急的探著身子伸著胳膊拍小四,就是要給她紙巾。


    小四接了在臉上摁了摁,誇張的叫喚,暖暖唬了一跳,抬手摸自己的臉,滿眼的懵懂不知道為什麽擦一下會那麽疼。


    正逗孩子呢,就聽裏麵‘啪’的一聲,嚇了孩子一跳。


    四爺一把接了孩子,沒再去客廳,抱著閨女去了玄關外給桐桐準備的診室。那邊安靜,玄關門和房間門一關,外麵再大的聲響裏麵也聽不到。


    林雨桐給父女倆把門帶上才進去,林雨苗捂著臉站在客廳裏,林陽把可可帶到暖暖的屋裏玩去了,不給孩子看。


    “怎麽還打上了?”林雨桐拉了齊芬芳坐下,“您也不嫌手疼。她這會子腦子懵著呢,等冷靜兩天再說。”


    小四白眼翻了翻,誰說挨打沒用?說打沒用的,那是沒真打,沒往狠的打。要打就真打,照狠的打,一頓不行兩頓,兩頓不行三頓……然後就乖順了。老大為啥每回都犯蠢?小四總結了一下,那就是從小沒挨打的緣故。


    現在可可都過了能打的年紀了,她這當媽的倒是回過頭挨打了。


    嗬嗬!怎麽說呢?人這一輩子,該受多少大概都是命中注定的……遲早都會給你補上的。


    林忍讓還是多看了小四一眼,“你怎麽也去了?還跟人動手了?”


    齊芬芳這才注意到小四,然後就說林雨苗,“能把小四打成這樣,那女人能是啥善茬!你說你要是被男人花言巧語給騙出去了,我也就認了……”畢竟女人在男人的問題上犯糊塗,那真算不上是笨,“可你被一女人騙的滴溜溜轉……”你叫人說你什麽好?


    周安民聽這話就不怎麽樂意:丈母娘這是嘛意思呀?我是還不夠慘是不是?你家這樣的姑娘,砸我手裏了,我是給你家做出了多大的貢獻呀。這會子咋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呢?您說這話的時候,倒是問問我呀!我雖然不樂意我老婆犯這樣的糊塗,但是我更不想她犯那樣的糊塗呀。


    他趕緊把老婆往身後攔一攔,“她就是一慣單純。從小到大都在您跟我爸眼皮底下呢。以前認識的人,也都是村裏的人,知根知底的。她哪知道外麵人心險惡呀!您別生氣……這會子她還不信她被人騙了……所以您說啥她都未必往心裏去了。別著急……咱別著急,那女人是個什麽底子,刨出來什麽就都知道了……”


    正說著呢,林陽從裏麵出來,手裏拿著手機,“蘇南的電話……”她順手摁了免提,對著電話道,“你說吧,這邊聽著呢……”


    蘇南一直跟著那邊的派出所民警,這一看身份證,就把底子都翹起來了,“……這女人叫張紅,四十二歲……中省人,父母健在,上麵有哥嫂侄兒。二十二歲結婚,嫁給同村同齡男人為妻……剛才打電話問過當地的派出所,派出所又給他們村的治保主任打了電話,村裏一共三十八戶人,彼此都很熟悉。那地方窮,這女人結婚生了倆孩子之後,就跟一個進山收山貨的小商販跑了,十多年沒有回去了……他男人一直再找她……之前說的那些父死母亡被賣之類的,純屬子虛烏有。而且,她是有前科的,還不止一次。雖然不是大事,但確實有糾紛導致大打出手的前科。問過她了,她也承認,大姐不是第一個被騙的。有些人發覺了,但不想叫人知道,愛麵子就不追究了。有些在錢本來也不多,被騙了三五千就鬧的很難看的。她沒有固定的住址,就是打一槍換個地方。之前騙大姐,主要是想跟之前一樣,騙吃騙喝騙點衣服穿,弄點化妝品,再賣出去換錢,補貼一下生活……後來發現大姐日子確實是寬裕,這才動了歪心思。她說隻是想騙免費的房子住……住進來了之後才想著是不是還有別的可能……這事就這麽著。說是要騙房子,但到底是沒成。之前到底騙了大姐多少,她這邊表示願意賠。但再大的懲罰,那肯定沒有。道德問題不好入罪。”


    很多東西,都屬於饋贈的。這種事,責任人不是這邊單方麵的,那個沒有警惕心的,占了一半的責任。


    就這麽些了。


    林陽就道:“你處理完了,你趕緊回來。要我開車去接你不?”


    不用!不會混的連個順腳送的人都沒有。


    林陽這邊掛了電話,就看陰晴不定的林雨苗,“……人還在派出所,你趕緊想想,你都送人啥貴重的東西了,能追回來多少是多少。”


    周安民就催,“趕緊的呀!你換季多買兩身衣裳你都心疼,白叫人家占便宜呀?”


    林雨苗這才道:“……剛開始就是一起吃個飯,有我請的也有她請的……不好算。後來她送我一對白銀的耳墜,挺好看的……我就送了個金戒指給她……”


    你連個耳洞都沒有,你要耳墜做什麽?


    周安民想起來了,“就是那天你叫我看的?”


    對!


    “那玩意連一百都沒有。我告訴你了……”周安民無話可說了,“你買戒指花了多少錢……”


    “三千四還是多少……”忘了。


    小四拿個筆,“還有什麽,趕緊的說。”


    林雨苗就掰著指頭算,從頭上的水晶發卡,到胸針,到衣服,到化妝品,一起去做美容,辦的美容卡還有健身卡……前前後後的,給對方花的就三萬多。


    這還不算兩人出去吃飯,林雨苗請人吃的都是大館子,兩人一頓飯少說也得三四百的。就這還怕人家看不起。人家呢,嘴巴會說呢,總是帶著懷念的語氣,“……好長時間沒人陪我去那種地方吃飯了……幸好有你。要不然,真都沒法坦然麵對。那時候兩人吃一碗酸辣粉,然後買上三塊錢的饅頭。他叫我吃粉,酸辣湯他泡著饅頭吃了……那時候多好。後來有錢了,再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酸辣粉了……”


    然後就去吃酸辣粉了。


    兩人吃那個……奢侈的要一瓶一塊五的汽水,也就十來塊錢。


    林雨苗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怎麽可能是假的呢?”故事怎麽可能編的那麽好?如果都是假的,那她的那些眼淚,也都是假的?她還做最後的掙紮,“是不是弄錯了。”


    林陽正拿著手機跟蘇南發信息聊著呢,見她這麽說就接話道:“你知道她那車怎麽來的嗎?也是騙了個跟你一個的傻大姐……車是開的人家的……你要這個大姐的電話嗎?要不我叫蘇南給你們牽牽線,沒事你們倆聊聊……”


    林雨苗:“……”聽到不是自己一個人受騙了心裏好受多了,“……那也是這人太會騙人了。我一點也沒看出來是假的。”


    “你是不是傻!”小四能氣死,“我跟那幾個關係好的,可都是從小玩到大,一個村裏知根知底的,我都留著心眼……你竟然跟一個剛認識的人什麽都說……你腦子怎麽想的?你要是實在閑的沒事,小區裏老頭老太太多了去了,你去聊去呀!東家長西家短的,愛咋說咋說……”


    這些人不怎麽討喜,但人家對社會沒危害呀。


    跟這些人處,壞處就是頂多在背後說你兩句壞話,別的……那真沒有。好處也很多呀,比如哪裏有便宜的菜,哪個超市做活動了。這種的她不光不費錢,還會省錢。


    “你以後就在小區裏跟這些人玩吧……”挺好的。


    林雨苗覺得小四的嘴怎麽那麽討厭呢,“你幹脆說我是一廢物得了。”


    那你當你不是廢物。


    小四就道:“暖暖那丫頭,都知道陌生人堅決不給抱。一見人家伸手,爬的可快了,蹭蹭蹭的就走,還隻往她爸的書房去。你說你連半歲的孩子都不如……”


    你還不廢物呀!


    林忍讓一直沒言語,這會子才開口了,但話不是對著林雨苗說的,而是對周安民說的,“……安民呀,苗苗這樣也算是廢了……”


    沒有沒有!


    周安民趕緊擺手,“我不……”


    “聽我說完。”林忍讓閉上眼睛,“……也別說你不嫌棄的話,這話鬼都不信。我這個親爹都受不了,叫你受那是難為你。你一年也不少賺,現在年紀也還不算大。離了婚再找,也能找一好的。可可呢,你帶著也行,給我們留著也行……你要是實在受不了了,隻要你開口說離婚,我絕不攔著。”


    “不是……爸……我不敢……”周安民如今不是當年了,學會低頭了。心裏嘀咕呢,說我沒惹著老丈人呀,怎麽敲打起我來了。


    連林雨苗也心說,怕吵架的事爸爸要給自己撐腰呢。


    卻不想林忍讓接著來了一句:“我說的是真的。安民啊,我是句句肺腑。站在男人的角度,我要是碰上這麽一個,我真覺得……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大好的人生,咋能被這種娘們給拖累了呢?家務家務不會做,孩子孩子不會教……這些要是都不會,好歹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叫人瞧著賞心悅目也還罷了……偏是幹啥啥不行,還又渾又笨……說一句蠢如豬,那都是糟踐人家豬呢……”


    “爸——”林雨苗差點蹦起來,對著林忍讓滿是不可置信。


    “喊啥呀?”林忍讓哼了一聲,又和藹的看女婿,“……當年你們離婚,那是你的錯。現在你再離婚,我占在理這一邊。絕對不攔著。你們的財產該怎麽分怎麽分……當然了,這姑娘我也不再要……鋪子也給她了,房子也給她了,她有地方去……以後她怎麽活,我一概不管……”


    “爸……你還是我爸嗎?”


    “是不是的……你隨意吧。覺得不是,那我阿彌陀佛。覺得我是,那我這當爸的該盡的心也盡到頭了……你的事我是再不管的。以前你是嫌棄我們管,但心裏又知道有事了我肯定了會管。林雨苗我今兒把話放在這裏,從今以後,你的事我要是再管,我就把林倒過來寫。”林忍讓說著,就起身要走。齊芬芳拉他,他一把把齊芬芳甩開,“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想管,你管。別拉扯我!我還明白的跟你說,你要是敢管,我也跟你離婚。你放心,我這年紀要是單身了,就憑我這身家,我這身板,找個四十來歲的也還能找到,就是想要生兒子,那也是沒問題的。老二之前可說過,我少說壽數也在九十。我再婚再生個兒子,說不得我還能等到兒子長大結婚抱孫子……這話你最好也信。”


    把齊芬芳氣的倒仰,說孩子就說孩子,你還奔著我來了。


    周安民嚇的都不敢說話,朝後讓了讓,隻覺得自家這老丈人真是光滿萬丈。聽聽!這話多霸氣的……說的我都想試一把離婚再婚找人生兒子了。


    但是……也就是想想。男人嘛,沒這麽折騰過一回的,總想這麽折騰。可真折騰過了,就知道,還是不折騰的好。


    林忍讓真走呀。林雨桐就說:“時候不早了,這都到吃飯的點了。”


    我吃的下嗎?


    心裏這麽想著,但嘴上卻道:“我不在家吃,跟幾個朋友下館子去。”


    林雨桐送他出去的時候順便抓脈,覺得沒事,也就順便送出大門了。


    齊芬芳心裏再氣,這會子也得跟著老頭子呀,留下……也不知道該說啥了,臨走的時候隻跟周安民道:“回去……好好說說。別再吵吵了……”


    好的!好的!媽您慢走。


    人一走,周安民趕緊問林陽:“這錢還能追回來不?”


    “能!”林陽就道,“這女人還有積蓄。”人家騙來的錢該攢還是攢的。混吃混喝之後還有別的結餘,本事相當了得。


    行!能追回來多少算多少。


    周安民拉林雨苗,“走了……”


    留著幹嘛?等著在這邊混飯呢。


    林雨苗推開周安民:“我自己走。”


    周安民一個沒站穩摔沙發上,摔不著,但臉上下不來呀。當著小姨子們的麵呢,他臉有些潮紅,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被氣的,但還是道:“你走也把孩子帶上呀。”說著就喊可可,“走了,回家了。”


    可可一個人躲在房裏一直沒出來,這會子才探出頭來。


    周安民把可可帶出去,林雨苗已經坐電梯先走了。一步遲步步遲,人家先走了。


    路上周安民接了個電話,是以前老單位的領導,婦幼的一位副院長,打電話來要請他吃飯。那這是非去不可的,“馬上到!馬上到!”


    因此他把孩子送到家門口,看著孩子進去關了門,這才趕緊就走,怕遲了不尊重。


    林雨苗氣呼呼的在沙發上等著,卻隻見閨女回來了,不見男人。


    她嚇了一跳,問說:“你爸呢?”


    “不知道。”可可左右看看,“……媽,我餓了。”


    就知道吃。


    “……給你煮包泡麵,行不?”


    不愛吃泡麵,“我想吃米飯。”


    “家裏沒菜了。”林雨苗看了冰箱,“醬油炒飯嗎?”


    “你做的沒有外麵買的好吃。”


    還挺挑剔。


    “那給你訂飯吧……”送餐的館子現在不多,也沒有相應的平台,“那個……披薩行不行?”


    行!可可喜笑顏開,“我爸接了個電話,說是請吃飯。”


    去外麵吃飯,回來都不回來?


    林雨苗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你聽見是誰給你爸打的電話?”


    不知道,“是個女的……隔著電話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麽……光聽我爸說什麽請吃飯不請吃飯的……”


    林雨苗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了,繼而是惶恐。周安民要真是……在外麵又有了花花心思可怎麽辦?


    她趕緊換衣服,“你一個人敢在家裏呆著嗎?”


    敢!“那我要玩電腦。”


    行!去玩吧。媽馬上叫人給你送披薩。


    “那要是送披薩的來了怎麽辦?”我一個人在家能開門嗎?


    林雨苗愣了一下,“叫她放在門外。說不定媽媽就回來了……我出去買菜去……”


    “那咱倆吃披薩不行嗎?我爸又不回來……要不,叫小姨給家裏送點菜,我三姨回來買了可多了,拿倆雞蛋一個西紅柿,兩土豆都夠了……”


    “不用!以後不許從你姨家要東西……好好呆著,我就在小區裏買菜,馬上回來……”


    然後周安民回來就見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的,飯菜扣在桌上,林雨苗一身清清爽爽的站在門口,“喝酒了沒?要不要再吃點。”


    這是有效了呀?


    周安民整天跟女人打交道,這個腦子還是有的。他故意沉著臉,不給林雨苗好臉色,隻嗯了一聲,直接往衛生間去。


    林雨苗趕緊跟進去,“我給你放水……”然後覷著丈夫的臉色打聽,“吃的什麽呀?沒喝酒……還挺意外的。”


    “婦幼的副院長……”為了叫她不鬧還能保持現在的狀態,他還是冷著臉一如既往,“這些事跟你說不著,主要是想求我跟可可的二姨搭個線……”


    “那我去說……”


    又得意起來了吧。


    周安民將脫下來的衣服往地上一摔,“啥事怎麽都有你?!我們說的是公事……你摻和什麽呀?以為你妹妹會看你的麵子給我麵子是吧?你想啥事呢?你都沒品品,老二今兒回來一路上說你一句沒有?那是懶的搭理你!你就作吧,作的眾叛親離你就舒服了。”說著想起什麽似的又冷哼一聲,“也是……你作你的,跟我有個屁關係……”然後自己去浴盆裏泡著。


    林雨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什麽……我這不什麽也沒說嗎?我給你搓背唄……”


    “不用!”周安民指著衛生間的門,一臉的不耐煩,“出去!”


    林雨苗看著他,他果然就閉上眼,她隻得出去,把門還給帶上。


    周安民把泡沫蓋在臉上,無聲的笑,胳膊甩了甩,甩的到處都是泡沫,張大了嘴無聲的喊了一個字——爽!


    但之前告訴她的,倒也真不是騙她的。那邊的不止是副院長,今兒幾乎領導的幾位都在,意思就一個,跟林雨桐搭個線,要是能接受婦幼的長期特聘最好,要是不能,短期願意給咱們培訓也是行的。


    他就納悶了,接生還有什麽需要這麽大動幹戈的?


    結果人家就打開手機,點開一段視頻,是林雨桐當時生孩子時候的。什麽也沒露,難道老二家的接生水平已經到了叫大家需要學習的程度了嗎?他不是很理解,但緊跟著,隨著一位老大姐的指點,視頻的播放速度慢了好幾倍之後,他就明白了。


    林雨桐給她自己摁,那不是無意識的止疼……絕對不是!


    那是……


    他突然意識到:那是催產的。


    對!流產在追求無痛,其實還是疼。生孩子剖腹產當時是不疼,可生完了之後你試試。現在不從醫學的角度去想哪種生產方式好,但隻就這麽快速的生下孩子的手法,這是不是就有值得人學習的地方呢?


    如果再加上針灸止疼配合,單開一個婦產三科都行的。


    這個手藝要是被省一的婦產科爭取去了,那婦幼將會大受影響。


    所以,婦幼就想爭取一下這個事情。


    這麽大的事情他哪裏敢給打包票,這會子還在琢磨著,怎麽跟老二去說這個事去。他當然是想促成的,畢竟是自己的娘家,那邊都是老關係了。這點事要是都辦不明白,那在這個圈子裏,自己可真就不知道該怎麽混了。


    他洗澡出來,飯也不吃了,就穿了背心大褲衩,準備去那邊轉轉,先探探口風再說。


    出來見可可還沒睡,正從廚房裏拿了一塊披薩。他就皺眉,“不是說了,不叫吃這個嗎?”


    可可剛要說話,林雨苗趕緊道:“……她非要吃,今兒就這一頓,明兒再不給吃了。”


    說著,回頭給可可使了眼色。


    可可‘哦’了一聲,“明天我想吃米飯。雞蛋炒飯行嗎?”


    周安民點頭:“那最好了。多放菜多放蛋,少點油……”


    “好!我明天給她做。”林雨苗問說,“你這是要去……哪兒?”


    “少管我!”周安民拽拽的出去了。林雨苗趴在窗戶上看見他繞到背後的樓,趕緊跑到這邊的窗口,看到他進了娘家的單元門,心裏這才踏實了一點。


    轉過身,可可伸著手,“媽,你誣陷我……”


    不至於的!


    伸著手,這是又想要什麽?


    “一百!”可可哼了一聲,“要不然我告訴我爸。”


    林雨苗點了點可可的腦袋,掏了兩百給了,“以後咱們是一國的,知道沒?你爸有啥事你要跟我說,懂不?”


    懂!


    可可一臉你放心的樣子,拿著錢進房間去了。


    而林雨桐沒想到周安民是為了這個事來的,“想聘我?”


    “你也知道,你現在是招牌。你在,這個新科室就很容易能開起來。你現在號召力大呀,能做出百十個例子,這就是新的一種方式……”


    “這不是什麽新方式……中醫本來就有。”不過是古代的時候限製了大夫的發揮,一個男女之別,就叫醫生無法好好的幫著產婆給產婦生產,這才顯得好似中醫在這一道上很落後一樣。其實不然,很有經驗的產婆在產婦六七個月的時候就看出是不是會順產,她們會用手法幫著胎兒順位,成功率是很高的。


    她強調了這一點,省的過度的宣傳,好像自己發明了什麽一樣,這就很不好了。


    要是這樣,那不是更好。


    相對來說爭論少,且各種雜音少,發展起來更容易。


    “這也是發揚中醫嘛。”周安民就道,“我知道,這要是應了婦幼的,其他醫院你就不好推脫……”


    可不是嘛!中醫院那邊找人說了七八回了,“姐夫,你也知道我的難處。請的人多,但我的時間真不夠。他們倒是說隻要肯掛名都行。但這不是掛名的事……”


    是!不出事掛名就沒事,一出事,掛名的能沒事嗎?


    況且,桐桐也不缺錢,幹啥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聲往地上踩呢。


    林雨桐也沒把周安民給拒絕了,知道他回去還得跟那邊回話。於是就道,“這麽著,你就說培訓的事,我在考慮。覺得這個建議很好。要是要我的聯係方式,你給了也行。”


    反正這個麵子我給你了。而且給的還不小。


    周安民心就放下了,他隻要叫人覺得他混的還行,找他辦事還算是找對了,就這點意思。至於他們怎麽談的,談的怎麽樣,當然不在他的關心範圍之內。至於說那種生產方式……推廣開了會不會影響他……


    嗬嗬!不會!要是那麽容易學,中醫就不會是如今的局麵。如果人人都能學好,那就更沒西醫什麽事了。他相信這方法能行,但更堅信,學會且學好的,一定是鳳毛麟角。這些人就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間斷的給人接生……那終究隻是一雙手對吧?生孩子這種事,中醫的……隻要不是電視小說上的催產,那就不存在能預約這一說的嘛。


    這就顯示了剖腹產的好處了,他還真見過找算命的給推算好了日子,擇期叫孩子來到這個世上的人呢。上哪說理去,對吧!


    得!話也說的差不多了,“那我回了。今兒跟著折騰了一趟,也早點歇了吧。”


    林雨桐把周安民送出去,暖暖還沒睡呢。白天是誰帶著都行,但是晚上,離了親媽是真不行。四爺抱著在臥室裏轉圈圈呢,她就迷瞪著眼睛,閉上了又睜開,睜開了又閉上。這是實在乏了,偏不肯睡的樣兒。


    林雨桐過去一接到懷裏,人家翻著眼皮一看,嘴裏‘ma’了一聲,就閉上眼睛,這是真睡了。


    她躺著陪孩子說話,四爺從臥室出去了。林雨桐以為他是去了書房,誰知道轉眼就聽到大門響動,這是出去了吧。


    這個點了,估計是找蘇南去了。


    四爺還真不是找蘇南去了,他去了樓下。樓下的小公園的石凳上,林忍讓一直在那邊。連晚飯都沒吃。


    四爺下樓,去了小區外麵,先叫人家下了一斤的肉餃子,再買了一斤鹵肉叫人家切了,又要涼菜,弄了花生米,臨走買了一瓶白的,拎著回來了。


    誰知道一到,看見蘇南也回來了,正跟林忍讓在那坐著呢。


    翁婿幾個麵對麵,涼菜往石桌上一擺,蘇南又去車的後備箱,拎了一箱子啤酒,順帶拿了幾個一次性杯子,“沒冰鎮……湊活能喝。”


    嘿!這都是啥女婿呀,車上啥還都帶著的。


    不過林忍讓高興呀,一掃今兒的憋氣。家裏有爺們就這點好,爺們永遠明白爺們在難受啥,難受的時候要幹點啥。


    老三家的合脾氣,老二家的實在是體貼。看看,這吃的喝的,擺在自己麵前的是餃子,這是知道自己沒吃飯呀。


    齊芬芳之前還說自己隻偏向老三家的……這個……有嗎?


    大概有吧!


    林忍讓有點心虛,決定以後對二姑爺還得更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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