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54)


    都說不見了, 結果介紹人晚上就打電話給齊芬芳,“都跟人家說好了。人家的工作也忙, 領導下基層他都沒跟著。人家孩子好容易請了假來……好歹見一麵……說真的, 人家小夥子不差……”


    介紹人是個跟齊芬芳處的還挺處來的人,她就推脫道:“主要是我家這個……”


    “難道之前還見了別的?哎呀……咱們已經定下來了, 我也都跟人家說好了……”那邊急道, “再說了……多見一兩個, 咱們細細挑挑也不是壞事。不用你家小四去跑, 我叫那小夥子去藥店。你們家藥店這不是一直開門著呢嗎?小四常不常的總也在藥店裏。見一麵就成。”


    那這還咋說嘛。


    掛了電話齊芬芳去找小四叮囑:“……你二姐覺得不妥當, 我跟你爸爸想了想, 也覺得你二姐說的有道理。那邊說假都請了, 不見可惜的……但你也別當事, 把人搪塞過去就完了。聽到沒?”


    聽到了!


    “不主動招惹麻煩,這點數我還沒有嗎?”小四應著,翻身睡她的去了, “您別絮叨, 趕緊睡去。”人走了,她心裏就納悶,像是她這個年紀的, 其實最煩相親這一套的。自己到底有啥吸引人的條件, 這人還這麽執著的要相親。對方的年紀跟她差不多,不到那個著急的份上呀。他那條件,其實還是挺有市場的。


    第二天,她就留了心眼。


    早早的到了店裏, 店裏隻倆值班的。都是小姑娘家家的,老中醫大夫這個得過了初七才過來上班。需要的人年前都把藥抓好了……很少有人大過年的來抓中藥的。


    別說抓中藥了,就是西藥……也很少有人買。


    前台的小妹就說:“……小四姐,這都沒人,您在家睡會多好。”


    老板不在,倆小妹妹玩手機呢,老板一來,就少不了這裏擦一擦,那裏抹一抹的,哪怕老板一向比較開明,但還是有些不自在。


    小四就擺手,“你們隻管玩你們的。我在這邊躲半天清閑。”


    藥店的玻璃門一推就開,但自家姐夫給安裝了門鈴,門一推開,小喇叭就說,“客人來了。”客人要走,門被拉開,小喇叭就說,“祝您和家人健康。”


    就是人在店後頭,有人想進來偷偷拿東西都是不大可能的。門一動就有聲響,不用盯著門戶那麽緊。


    小四還說兩人,“其實留一個人也行,換著回去歇歇也可以。”


    可倆姑娘都是在城裏打工的,放假這邊的工資給開三倍,後麵熬藥的地方還能開火做點飯。而且,這裏供暖的,比在冰冷的出租房裏要舒服的多。兩人笑了笑,就走坐在櫃台後麵看劇去了。


    小四看了看時間,快十點半了。


    看了時間才把手機放下,一句機械的‘客人來了’叫她瞬間抬起頭來,原以為是相親對象,卻不想進來的是一臉賠笑的租客——路天章。


    路天章身上穿著羽絨服,領子拉的高高的,這會子剛從頭上把頭盔摘下來左手拎著,頭微微低著,右手在頭上不停的摩挲著,該是頭盔把頭給壓的了。腿上穿著啥褲子也沒看清楚,隻羽絨服比較長,應該能到小腿,這可能是騎車的時候往上推了一點,這會子瞧著還不太平整。從腳腕到膝蓋,都是那種人造皮的綁腿,褲子啥樣都被藏起來了。


    這要是外麵套上送快遞的製服,就是標準的送快遞的快遞小哥打扮。


    小四探頭朝外看了一眼,隔著玻璃門能瞥見屬於某快遞公司的那種小三輪車。視線還沒收回來呢,這位一邊低頭用手扒拉著腦袋上的頭發,一邊問:“你好……問一下,你們老板在嗎?”


    倆小妹從後麵探出頭來,結果就被小四滿瞪的縮回去了,誰都沒吱聲。


    見沒人搭話,這位才抬起頭,結果一看,小四正好整以暇的站在收銀台後麵。


    “哎呦!”這人一拍腦袋,“對不住啊姐姐,沒看見。您等我一下……”說著就往出跑,“等我一下……”


    跐溜的出去,跐溜有進來。再進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堆的東西,“姐姐,給您拜年來了。”


    誰是你姐姐?


    大過年的,人家主動上門,帶著禮物和燦爛的笑臉,一句一個姐姐的叫著,再怎麽樣你也沒脾氣了。本來想問一句,你幹嘛來了。結果人家先告訴你了,給您拜年來了。


    小四從裏麵繞出來,“不用這麽麻煩,這麽破費幹啥呀?你放心,房子你繼續租著……”


    “我當然知道您會叫我繼續租著。”路天章把東西都歸放在玻璃櫃台上,然後靠在收銀台外麵跟小四說話,“您當時一打電話過來,一聽您那語氣,我就知道肯定是有推脫不了的人情您才問我的……”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了!”路天章學小四,“平時,您是這麽一種腔調……小子!物業那邊有個啥屁事的又給我打電話了,你去看看怎麽的了。要交什麽費用當時都說好了全歸你的,別叫給我打了……打個屁呀打……煩死了……”說著又換一種腔調,“你給我打電話那天是這麽式的……路老板,忙著呢哈……是這麽的……我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你看,咱們當時說好了三年,但是呢,我有個特殊情況……”


    他在這邊學,小四繃著沒笑,後麵那倆忍不住笑了。那連說帶比劃的樣子,活脫脫一個真實的小四和故作姿態的小四。


    路天章這才知道裏麵還有別人,忙朝裏麵招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四哼了一聲,“那你可想錯了。我是真心想收回鋪子的……”


    “那我不更得來拜拜年了……”路天章就道,“多謝您手下留情!要不然,這半年的辛苦我可白費了……要是連年都過不去,我不得睡馬路上,就憑現在這天氣,就算是我不尋短見,那您覺得我能活幾天?早凍死在外麵了。”


    “說的就跟我剝削了你似的。”小四白眼翻他。


    這小子順杆就來,“那您當您沒剝削我呀?要是沒剝削,那老年月裏有良心的地主大年三十都給佃戶發電慰問品呢……您呢……”


    胡扯!從沒聽過。


    少在這裏跟我胡說八道,“有良心的地主從沒聽過,地主裏我就知道黃世仁!”


    “哦!合著您還知道黃世仁呀!知道黃世仁你還眼看過年了,年三十的頭上呀,您要把我趕到大街上去睡呀……”


    誰趕你了?“按時給房租沒人趕你……”


    “房租的事您別擔心,楊白勞欠了黃世仁的地租,要拿喜兒抵債。我家沒喜兒,但您看看我……我這樣的給您當長工抵債……您也沒虧著呀……”


    小四直接就怒了,“你找打是不是?”


    她這一抬手,路天章躲開了又朝她跟前湊了湊,故意叫她打到了,然後才怪聲怪氣的叫,“哎呦!完了!完了完了!打壞了,大過年的我這動不了了……”


    小四冷笑著,袖子擼起來,“你過來……過來叫我看看……”


    “那不行……我這冰清玉潔的,連個對象都沒談過……姑娘的手都沒摸過呢……能白看嗎?看了你負責嗎……”


    小四拎住他的後頸部的領子,“我還就不信了,有能耐你別走。不是打壞了動不了嗎?剛好,我年前學的針法還沒地方練呢……你來你來……”


    路天章就笑著求饒,然後門叮咚一聲,傳來‘客人來了’的聲音。


    “聽見了嗎?客人來了……鬆手鬆手……”路天章趁機擺脫了,“趕緊鬆手,兩口子也沒在店裏打情罵俏的……叫人看見了說不清了……”


    那邊小四沒聽他叨咕,收了手看向進來的人。


    這人也是平頭,穿著的也是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褲子是西褲,腳上是一雙價格不怎麽便宜的皮鞋。


    再扭頭看看路天章這貨,身上的羽絨服和腳上的鞋跟人家的都極為相似。包括身高個頭,可他一進來,感覺就是快遞小哥。而這位一進來,就知道他一定有相當體麵的工作。人家身上的羽絨服平平展展的,西裝褲也熨燙的很服帖,腳上的鞋蹭亮蹭亮的。進來之後站的筆挺,身上還有部隊留下來的痕跡,手斜插在羽絨服的兜裏,雙目看人如電。也是怪了,路天章是小平頭,這位也是小平頭。人家看上去那麽精神,路天章呢……再怎麽看還是個送快遞了。


    可能是看見一男一女在打鬧,對方微微的皺了皺眉,很客氣的問,“請問林小姐在嗎?”


    那就錯不了了,這位是相親對象。


    小四繞過礙事的路天章過去,“……你好,我是。”


    這人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一下,笑的恰到好處,伸出手來,“你好,我是方阿姨介紹來的。”


    “知道!知道。”小四說著就朝外指了指,“那……咱們出去說話。”


    “不用……”路天章看出不對來了,馬上道,“那個……我就是來拜年的,行了……你們在,我走了……”


    “你有急事?”小四回頭看他。


    路天章被看的心裏發毛,“……也……沒吧。”


    “嗯!”小四點頭,“那你呆著,櫃台後麵去。”


    路天章被氣勢所攝,手拄著櫃台胳膊一撐起,直接跳進去了,“我……我在!我在!”


    小四這才扭臉朝這人笑了笑,“店後麵還有兩人,不是說話的地方……”說著朝後麵喊,“出來露個頭。”


    兩妹子鑽出個腦袋,像是招財貓似的擺擺手,表示她們都在。


    這人朝幾個人雲點頭,然後退了一步,讓小四先行。一舉一動都有板有眼。


    小四感覺受到了領導的待遇,走路都快順拐了,一出了門,就躲在路天章的快遞車邊上,這裏避風。今兒風大,天陰沉,預報著是有雪的。


    小四不由的縮縮脖子,回身道,“我其實跟方阿姨說了,把今兒的見麵取消了。”


    這人朝裏看了一眼,“你有男朋友了?”


    小四愣了半晌才發現他說的是路天章,“不是……”本來想說那是自己的租客的,但想想,這麽說不是把有鋪子的底露給對方了嗎?因此隻搖頭,“就是……就是一朋友……”


    這人也沒追問,“你是覺得我的條件……哪裏不合適?”


    很自信的一個人。


    不過這個問題還真不知道叫人從何說起。


    小四用手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發,臉稍微偏了一點方向,就看到路邊停的一輛車了。


    過年期間,是城裏最空曠的時候,車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路邊都空的很了。如今這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車,這輛車的牌照偏小四還認識。


    這是市政府的牌照車,在自家樓下出現了好幾次。自家二姐訂婚的時候出現過,結婚的時候出現過,還有好幾次……都是晚上的時候。


    然後小四就悟了,別的時候找二姐不知道什麽事,但是二姐訂婚和結婚的時候,有一個叫徐鴻飛的秘書親自來道賀過。自家二姐和姐夫稱呼那位為徐主任,聽說是鍾shi長的秘書。


    她不由的失笑,問這人,“那是你來開的車?”


    “哦!”這人點點頭,“車上還有給敬老院的禮品,是領導收的人情禮,叫我給送敬老院去。剛好路過這裏……”


    不等對方說完,小四就道,“我見過這輛車,在我家樓下,不下五次。”


    這人明顯一頓然後對上小四的眸子,他臉上並沒有尷尬的神色,隻道:“……是!出任務的時候我來過這裏,是一個很高明的大夫的家……”


    “我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話都到這份上了,我想沒必要再說下去了。”小四低聲道,“我這人吧,渾!但是又一個優點……那就是盡量少給家裏人找麻煩……”


    這人意外的挑挑眉,然後輕笑了一聲,“看來是我弄巧成拙了。或許換個場合……我真會追你。”他主動伸出手來,“認識你很高興,不能成夫妻,做朋友……總還成吧?”


    話沒說透,給彼此都留了餘地。小四跟他握握手,“當然是朋友,回頭我也好在狐朋狗友麵前炫炫。”說著收回手,“不是還要去敬老院嗎?你等一下……”


    說著就跑進藥店,拿了一些常備的感冒藥退燒藥咳嗽藥止疼藥等東西,又給拿出來,“雖然大過年送這個不好……但這不是詛咒,就是希望老人有點小病小痛,手邊隨時都有藥……我的一點心意……”


    “好!”這人接了,然後跟小四擺手,“有事給我電話。”


    好的!


    一個走了,一個客氣的站在路邊揮手。說什麽電話聯係,但其實兩人誰都沒留誰的電話。


    等車走遠了,小四收了手,後麵傳來悠悠的一句,“姐姐,這個人可得小心點。此人……不一般呐。”


    要你說!


    “看你這麽依依不舍的……有啥呀?我比他差哪了?”


    你還舔著臉在這裏比較,這就跟正版和山寨的感覺一樣,不見正版的時候,山寨還能看。可正版往那裏一擺,山寨……就是山寨,也隻是山寨。就跟在某寶買衣服一樣,那位是賣家的圖片,你就是現實中的買家秀。


    差距那就是天上跟地上的差別,你咋還有臉問呢?


    可這位被嫌棄的半點也不知道呀,他還後麵問:“他是幹啥的?開的那車來處可大。相親對象呀?您這樣的還有這麽好的資源呢?嘖嘖嘖……”


    嘖嘖個屁呀!


    我怎麽了?我就不能有這麽好的資源?


    “不是拜年嗎?行了!年也拜了,禮我也收了,趕緊給我滾蛋。”小四說著就往店裏去,不怎麽待見這貨。


    這人也沒有招人煩的自覺,還跟了幾步,“那這鋪子的事……”


    “租著!租著唄!租金按時給,遲了可別怪我翻臉……”


    “得咧!姐姐,您忙著,我這就走了。祝您青春不老財源廣進……當然,也祝您盡快的給自己找到銷路,要知道,有些商品啊,積壓的時間長了,那行情隻會走低……”


    嘶!


    小四回身,舉起巴掌又想拍他,這貨怎麽就那麽貧呢。


    路天章已經竄到車上,鑰匙一擰車就動了,他敬禮揮手致意,頭盔擋住了臉上的表情,但是還能看見那雙不大的眼睛,此刻還閃著促狹的光。


    車掉頭走了,小四還喊了一聲:“……靠邊行,你那破電驢子……”


    大概沒聽見,那邊沒回音。小四也沒在意,直接回了店裏。


    兩小妹已經出來了,都好奇那個相親的,“型男呀!怎麽樣?小四姐,拿下了嗎?”


    什麽呀就拿下。


    “那玩意看著誘人……可真一腳踩下去,真就是陷阱。”小四說著,就把路天章拿的東西一拎,“你們繼續看著店吧,五點半就關門。現在公交少,別誤了車。”


    交代完了,直接回家。


    林雨桐也在樓上呢,一看她拿了東西進來,林雨苗還說,“小夥子還挺懂事的,相親還帶拜年的。”


    什麽呀?


    “是租客來拜年的。”小四說著就給自己倒水喝,然後捧著杯子坐到林雨桐邊上,“二姐,被你說著了。這人果然目的不單純。”


    怎麽的了?


    “這人開的車是送那個徐主任的車。”小四這麽說。


    林雨桐皺眉,“你確定嗎?”


    “確定啊,我說見過這車……他沒否認,還說帶著領導找過這邊住的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但我也沒把話給挑明,我就說我不愛給家裏人找麻煩……他就聽懂啥意思了。”小四砸吧嘴,“這些人可真能鑽營。是想用二姐你跟鍾家的關係,在單位提拔他換個崗位的意思吧!人長的很精神,看起來看精明……反正隻看賣相的話,能打八十分……”隻要自己點頭,那邊肯定願意,本來也是奔著這邊的關係來的。隻要自己不太差,那就沒大關係,“還好我穩的住,沒被美色所迷。”


    這話把齊芬芳都給嚇住了,“那個……介紹的還能不能見呀!”


    這個是幸虧小四見過那輛車,還給記住了。那要是不開那輛車來,隻看表象,是不是都被人家給騙過去了?


    林雨桐就道,“隻要不是公家行當裏的,那肯定就沒事。”


    那要不是公家行當裏的,人家也不好意思給咱家介紹呀。陪嫁給的多了,有些人家人家要臉,不一定會巴上來。可有些打著小算盤的人家,咱又看不上。


    怎麽也沒想到小四這丫頭,婚事倒是成了問題了。


    林雨苗就道:“其實現在外麵那些小夥子,有本事就不少。”然後說林雨桐,“你肯定認識可多的醫藥代表。現在那醫藥代表,小夥子俊大姑娘俏的……”


    林忍讓氣道,“那是啥正經職業……”


    人家那職業怎麽不正經了?這夥子人可掙錢了,你一般人想幹那個,你真未必有那個能耐。光是長相那一關,也不是一般人能過的。


    林雨苗擺擺手,“爸,你不懂。”


    誰說我不懂!


    林忍讓就覺得吧,沒有穩定的工作,那至少得找個有一門手藝的,“哪怕是個廚子也行啊。”


    小四白眼翻著,“合著我就嫁不出去唄!”


    林忍讓弱弱的道,“就是那麽一說。”


    哼!


    對小四來說,這個年過的尤其艱難。走親戚的時候,人家總是先問:


    ——老二這月份不小了?


    ——是啊!快八個月了。


    ——這麽說二三月裏,就生了。


    ——是啊!差不多就是那時候了。


    ——看了嗎?是小子還是姑娘呀?


    ——沒看!啥都行。


    ——是!啥都好。姑娘小子都是稀罕的。但咋不看看呢?在醫院工作這麽便利的條件。


    ——反正都一樣,也沒想著看。


    ——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知道大人的心,你們不急著知道,你爸媽得著急的吧?


    ——我爸媽也不著急,我們姐妹幾個不算好的吧,但也還差不多,他們也不耽擱養老,也不怕跟兒媳婦過不到一塊去。


    哎呀!這個老二說話有點噎人呀!剛才她自己還抱怨兒媳婦來著。


    這個話題沒法聊了,又轉移陣地,問老三:


    ——老三的事定了?


    ——定了!


    ——對象是幹啥的?家在哪呀?


    ——大家都見過,老二結婚的時候你們見到的那個蘇南。


    ——那個孩子呀!那可是個好孩子,活道的很!


    ——是啊!是好孩子。


    ——啥時候結婚呀?快了吧?


    ——日子大概訂在這個月底,下個月初……


    ——那我可等著吃喜酒了。


    話題給跳過去了,沒人問蘇南是不是離過婚的。誰也不會問人家新郎官這個。隻是過後……要是被人知道了,背後肯定還是要嘀咕的。林陽其實心裏還是提著的,她不怕人家問她,她怕問的父母臉上下不來。還好!還好!過關了。


    人家那是一個個的關心呀,問了老三得問小四了:


    ——老三的訂了,就隻操心小四的事了。


    ——是啊!這丫頭愁人。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你覺得不行呀!那小夥子特別實誠。


    ——太實誠的孩子拿不住小四,這丫頭沒個厲害的管著不行。她能作上天去。


    ——現在的姑娘都厲害。厲害點不怕!小四啊,你想找個啥樣的。我跟你媽說的這個,人家是開挖掘機的,別小看人家,可不少掙呢。


    ——不會是看上我家那麽多工程車了吧?這人還敢搭理嗎?擺明了想搶占我家的家產呀。


    ——嘿!你這孩子……


    這孩子怎麽了,也說不下去了。被小四一張口給懟回去了!


    齊芬芳都想掐死小四,有這麽說話的嗎?以後誰還敢給你介紹對象。


    人家也覺得尷尬,尷尬完了就會發現老大家一直沒被點名。能問人家什麽呢?可可就倒黴了。


    孩子嘴裏還含著糖呢,就被問:考的怎麽樣呀?在班級排第幾呀?語文多少分?數學多少分?跟的上可進度不?學的動不?


    語文考了八十。


    數學考了七十八。


    這還是她三姨輔導的結果。


    是她三姨的水平不行嗎?不是!人家帶的班今年在區裏統考的時候排名是第三。教的數學沒有低於九十分的,全班平均分九十七點五。


    可單獨輔導這一個,成績就這樣。


    那隻能是孩子還沒開竅吧。


    但這怎麽都是‘良’的評語了吧。問人家孩子跟的上進度不?學的動不?


    我家孩子臉上看著傻氣嗎?


    可可低著頭:“還行吧。”


    “還行是多少人名?”沒完沒了的問,覺得是在逗孩子。


    林陽才接話了,“不算最好的,中等偏上。這丫頭淘氣,心不在這上麵。卷子上好些都沒答……問她是不會還是咋的?人家回來啥都會,就是考試的時候給拿了個好玩的尺子,考試隻顧著玩了……”


    當老師的都這麽說了,大家都一笑:“是啊!孩子小,大點知道學了就好了。”


    把孩子的自尊心給撿起來了。別覺得孩子不要麵子,在這麽多人麵子揭了孩子的麵子孩子很容易不自信,產生自卑。


    然後可可就不愛走親戚了,去了一天就再也不去了。老大家兩口子隻去一個,一個在家陪孩子。林雨桐走了幾家重要的,姑姑啊姨媽呀,其他的也就不去了。


    四爺今年是屬於新姑爺第一年走這邊的親戚,那上門是要收紅包的。一個一千那個兩千的,把拿出去的禮都給賺回來了。


    林雨苗還道,“明年又添了孩子,拿了東西,他們得給孩子紅包,也沒損失。”


    誰一天天的算計這個去。


    過年養胖了幾斤,一過正月十五就該減肥了。一到周末,林雨苗就陪著林陽去選結婚用的東西,包括衣服。林雨桐月份大了,跟不了。在家貓著呢。


    四爺開學了,這個學期他是真沒什麽課了。開學去報名,然後袁教授給派了個大單子,接了一個研究院的什麽項目,四爺在家關在書房的時間就長了起來。


    林雨桐屬於純粹快閑出毛的類型,大部分時間在林家給林陽裝飾婚房。她坐在邊上指揮,小四動手。


    林陽的婚事定在正月底的周末,主要是怕跟林雨桐的預產期給衝突了。生孩子這種事吧,那是說不準的,提前半個月十天的,這都是正常的。


    就像是兩家商量的一樣,婚禮簡單熱鬧。就是借了場地,然後以茶話會的形式結了個婚。禮金全都不收。


    但蘇南那邊不收,這邊嫁女兒的要收呢呀。


    尹家也都來了。馬駒子和虎子都上了的是兩萬的賬,尹寶山是另外的,也是兩萬。


    四爺年前給了老家五萬過年的錢,一萬過年估計是花了,剩下的四萬又被尹寶山和虎子這麽給還到林家了。


    好些蘇南的朋友同事,都知道蘇南不收禮,然後全都上禮上到林家了。


    那這誰也管不著了。


    婚禮一過,蘇南正式入住林家。這賬簿上的禮金,林忍讓都給劃拉開了,重新又給蘇南。蘇南肯定不要呀,“……擱在家裏日常開銷吧。我跟陽陽暫時就不交夥食費了!”


    這可不是小數目,零零總總加起來二十多萬呢。


    這當生活開銷,就你倆在家吃……這得吃多少年?


    林陽也道:“錢放在您跟我媽手裏,保險。”


    這麽信我們呀?被老三這麽信任,這種感覺還挺新奇。


    家裏多了一口人,林忍讓可高興了。晚上出門溜達有人跟著,早上晨練有人陪著。蘇南是要上班的,早晚能陪著。四爺現在在家工作,齊芬芳買菜啥的,用四爺的時候比較多。四爺老愛叫人家給送菜,齊芬芳覺得長期這麽著不好,那邊有啥特別的又新鮮的,可以偶爾叫人家幫著采買。其他的……自己去選。有時候叫你隔空點著買菜,你知道要買什麽呀?那不是看著什麽才想起要買點什麽嗎?於是,四爺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開車陪著丈母娘買菜。他一直有打問行情的習慣,問這個菜是新品種吧?產量好嗎?等等的,然後三兩回,跟菜市場的人都熟了。兩人一進菜市場,就有人招呼,“阿姨,您兒子又陪著買菜了?”四爺也不解釋,“是啊!陪我媽買菜。我們隻要新鮮的,昨兒的菜灑了水的別往出拿……”


    齊芬芳就覺得走哪都特有麵子,偶爾自己去一回,人家問說:“今兒兒子沒陪著?”


    她就道:“孩子今兒趕工,我沒叫來。一天天的,淨陪著我這老婆子了。”


    “那是孩子孝順。”


    那是!


    “長的一表人才,有對象了沒?”


    “有了……有了……”應了,但卻不往深了解釋。


    小四跟了一回,就回來跟林雨桐學,“老太太虛榮呀!”


    所以這就導致了,隻要在丈母娘家吃飯,最後收拾殘局的都是周安民。


    飯才一吃完,林忍讓就說蘇南,“跑一天了,趕緊去洗個澡。”


    齊芬芳就說四爺,“你陪你爸看電視去,那新聞上的東西,沒你在邊上解說,他明兒出去都不知道跟人家怎麽吹了!”


    周安民心說,其實我也很會吹時事新聞的。但是,細聽了兩回後發現,他好像吹這個也吹不過人家。


    嘚!任命吧。


    林雨苗不忍心,跟到廚房,“我幫你……收拾的快!”


    在家裏你心疼心疼我就行,在這邊還是算了。我在你娘家叫你幹活,信不信丈母娘敢停了天然氣捅壞了電梯,故意叫我天天扛煤氣罐上來?


    林雨苗就嘀咕:“你好歹跟老二家的學著點,也往爸身邊湊湊。”


    關鍵是你爸現在被養的口味刁了,一般人給點評的那東西他都瞧不上。再者說了,你以為那是光吹就行呀,那是需要幹貨的。我這腦子一天天的接受醫學上的新知識都快不夠用了,我哪有時間去記那麽多個國家,那麽多個首都,那個多個城市,那麽多個黨派,那麽多個國外的人名。我管他選舉誰贏呢,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跟你爸吹那些,你含糊一個地名人名試試去?他能把這事記住且會持之以恒的噴你兩年。


    我才不去湊那個熱鬧呢。


    周安民就道:“老二家這個呀……能唄!叫他能唄!他要是連接生都這麽能耐的會了,我才真服他。”


    可也就半個月吧,他終於見識了人家的能耐。


    這天才進辦公室,老婆的電話就追來了,“……趕緊的……你趕緊的往省一去……桐桐要生了……要生了……”


    要生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呀!


    心裏這麽想,但腿上一點都不慢,一邊跟同事交代,“今兒你幫我頂班,我家那位小姨子要生了……”一邊撒丫子就往出跑。


    嘿!也是人家小姨子金貴唄,生孩子這婦產科的姐夫急成這樣了。


    其實林雨桐沒那麽著急,她起來就覺得不對,這症狀是要生了。但把了脈,至少在四個小時之後。然後她淡然的洗澡,外麵齊芬芳還在給盛早飯。四爺就覺得不對,因為早上衝澡她一般不會這麽長時間。於是,馬上就推了門進去,“是要生了。”


    “要生了!”林雨桐將脊背給四爺:“搓搓,生了暫時不能洗。”


    有過接生經驗,家裏藥箱裏啥都有的情況下,四爺真心不慌的。給洗好了,給桐桐把衣服套上了,他才去收拾東西,“媽,您叫桐桐吃飯……我把這些先放車裏……”


    啊?


    要生了?


    齊芬芳慌了,給這個打電話給那個打電話,那邊林雨桐悠悠的吃了早飯了。一家子都給驚動了。


    路上齊芬芳是緊張的不停的絮叨,“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呀?生孩子能開玩笑嗎?”


    林雨桐數著陣痛的時間,“沒事……到醫院之後時間還富裕……”


    說著話,前麵救護車聲一陣陣的,林雨桐蹭一下坐直了,“怎麽回事?”


    車子靠近了,堵著也過不去了,車上的人都下來了,一輛拉著孩子去參加演出的少年宮的車遇上路段塌方了。車沒陷下去,但情況突變,司機急刹車,撞到了大樹,不知道怎麽的,車整個側翻了,車上全都是五到十歲的孩子。


    這可要了命了。


    小四跳下去,“幫幫忙……讓讓……車上有產婦……要生了……麻煩讓出個過道來……”


    可林雨桐推開車門下去看到的是擔架上血呼啦的孩子。她騰的一下從馬路中間的護欄上翻過去,喊四爺:“急救箱裏有針……快……快……”


    救護車是省一的,其中有薑敏,這會子誰都顧不上說話,先救孩子……


    危重的孩子林雨桐下針給止血……一個孩子一個孩子的被送走,危重的走了七個……還有兩個被壓著,薑敏急道:“你告訴我走哪個穴位,我下針……”這得爬下去……


    不行!這種情況除非我下針才能保住這倆孩子一命。


    “你起開……”林雨桐側躺著,艱難的伸手進去……


    這一用力,壞裏……明顯感覺要生了……


    四爺就在她邊上,脫了大衣把下身給擋住,“……我在……”


    薑敏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要生了,“我的天爺呀……”這是要人命呀!


    我叫擔架去!


    來不及了!


    林雨桐伸著手,挪著給把針紮了,保住兩個孩子基本的生命體征,感覺孩子頭都出去了一樣。


    林雨苗一看情況不對,拿著備產包就跳過去,喊小四,“快……快幫忙來……”


    五分鍾不到,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孩子出生了,孩子嘹亮的哭,四爺熟練的剪了臍帶,在棉衣覆蓋下給包紮好,伸手拿了小被子先把髒猴子似的孩子給包裹起來,誰還管是男是女,直接遞給林雨苗,“抱著……走!”


    救護車已經準備好了,四爺抱起桐桐後麵跟著抱著孩子的林雨苗,就往醫院敢。


    這邊救護車已經跟醫院匯報情況了:“林大夫把孩子生在馬路上了,現在正往醫院送……”


    周安民就在邊上,真急了,說婦產科的主任,“問問,產婦怎麽樣?孩子怎麽樣?”


    四爺對著這位跟車醫生的電話道:“產婦體征正常,孩子平安無恙……”


    這位跟車的醫生弱弱的對著電話補充了:“……那個……林大夫的愛人給接生的……我簡單的做了檢查……林大夫和孩子情況良好……”


    什麽?


    她愛人給接生的?


    周安民不由的‘我艸’了一聲“……還真會接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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