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42)


    林雨桐最怕的就是看見老實憨厚的人彎腰求人的笨拙樣, 無端的叫人心酸。她忙道,“


    我剛才嚐了, 味兒可好了。”說著, 就請人坐,然後給倒了茶遞過去, 又問說, “吃飯了嗎?”


    “都幾點了?能不吃嗎?”林忍讓就道, “老家來人了, 我說叫大振叫你, 大振偏說你走不開, 我就不信有那麽忙呀?”


    這哪裏不是不信?這分明就是找機會炫耀。


    林雨桐順勢滿足他這種想要炫耀的心理:“今兒是真的走不開, 在省委大院裏……一般我手機都是靜音, 打了我也未必顧得上。”


    尹寶山就趕緊道:“孩子的正事要緊……”


    大姨夫也說:“自家人……不用客套……”


    林忍讓也滿意了,就是叫你們知道,你們給這一百八十八萬聘禮, 真不算什麽。就我閨女這樣的, 願意出一千八百八十八萬的人都有的。


    其實今兒是他出麵負責接待的,飯也是他請的,在外麵吃了才回來的。晚上這邊也住的下, 不用特意回去的。


    說著話, 四爺在邊上才把事情給說了,“病發的急……如今在縣醫院住院……想轉省一,醫院內科短期內都沒有周轉的床位……”


    其他醫院又不想去。


    “是甲狀腺的問題?”林雨桐就問大姨夫。


    大姨夫一臉的愁苦,“……三天前, 突然起了鵪鶉蛋大的腫塊,昨兒就有雞蛋大了。疼的話也說不了了……到縣醫院,人家大夫說往市裏去……得做手術……我們跟人家打聽了,說是省一內科這個甲狀腺看的最好了……昨兒我下午就來了,沒好衣服意思大振,跟誰也沒說,帶著片子去掛號叫大夫看了……人家說先觀察,也不一定非得手術,但暫時這邊沒床位……我說今兒把人帶過來給看看……大夫說著情況還是得住院觀察,這邊沒有病床,就不如在縣醫院觀察著……”


    縣醫院給的建議和省一的大夫建議不一樣。病人家屬當然認為是不做手術是最好的了。


    與其轉院去市裏,當然不如直接來省一好。


    實在沒法子了,這才昨兒又趕回來,帶了禮上門,希望能在這邊給想想辦法。


    要說病床全占滿了也不可能,每個科室都會預留一些床位應付突發狀況和人情,林雨桐打電話肯那邊肯定會騰一個床位出來的。


    但林雨桐聽了這種情況,倒覺得還真就未必得住院。但你說在家裏給治吧,又怕人家家屬覺得敷衍,就道,“要不,轉院也行。轉到中西醫這邊……”自家科室這邊床位也緊,但加個床位還是行的,就是叫縣醫院那邊弄個轉院手續,“……先住進來,怎麽一個情況,我看看……如果需要請哪個專家,到時候我看著辦行吧……”


    那肯定是最好不過了。


    大姨夫就道,“這要是沒出嫁,我跟你大姨能做主,我就麻煩你,把人帶來,叫你給看看,吃藥也罷紮針呀罷……你連癌症都能看,這點病算啥呀。咱也信得過呀!可這閨女嫁出去了,得先看女婿是個啥態度……”


    哪怕那是親閨女,他也覺得,如今跟閨女至親的還得是女婿。


    這話當然也沒錯,可現在為了閨女的病來回折騰,低頭求人的是當爹的,卻不是丈夫。


    大姨夫沒多呆,“……我今晚就不住了,趕九點還能趕回去,明早辦手續啥的,離了我也不行……”


    不是說那大表姐夫很會來事嗎?


    尹寶山就點了一句:“那邊想在市裏做手術……隻說不差錢。”


    這不是差錢不差錢的事,大夏天的,傷在哪裏不受罪呀?那是在人身上劃拉,首先想到的是有沒有風險,風險有多大?做了手術之後有沒有什麽後遺症,是不是以後一輩子都不能離藥了。而且,手術之後的恢複期有多長,人會不會受罪。


    各種情況都考慮到了,然後才斟酌著怎麽辦。


    反倒是因為不差錢而坐手術的……給人的感覺隻想著告訴別人他舍得花錢給老婆瞧病治病,至於其他的,不在他的考量範圍之內。


    大姨夫自己在省城折騰,不見那邊表姐夫,顯然是那邊並不認同大姨夫的做法的。大姨夫不得不回去,怕女婿把閨女送到市醫院直接把手術做了。


    當爹的心情,再坐的都能理解。


    尹寶山就道,“我跟你姨夫一道兒,路上有個照應。”


    那你們怎麽回?


    虎子開著車來的,本來也是打算再晚也要回去的,因此,怕林雨桐回來的話他開車會困,早前就去客房睡覺去了。


    要回去了,才給叫醒。


    一晚上也沒呆,直接上車就走了。


    尹寶山跟林忍讓商量婚禮的事,該說的也都說了,兩人這會子作別,林忍讓就道,“咱沒那麽多禮數,不用為這個來回的跑了……大振這孩子辦事靠譜,叫他安排去吧……知道你那邊肯定也忙,虛禮就不用了……”


    來一下禮節到了,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尹寶山走的時候心情是飛揚的,礙於大姨夫在,還不好表現出來。


    大姨夫這事其實把林忍讓的心事又給勾起來了,回來還跟林雨桐說呢:“……這是教訓。有些人看著再好,可對你不好那就不叫好……”說著又看小四,“還有你……啥都是假的,找了對你們好的人最要緊……別學你大姐,你大姐當年是找了個麵子活……麵子上好看的有個屁用,裏子實在才是最要緊的……”


    小四正拿著手機跟那邊聊呢,許山發了消息來說,今兒回去他媽就下最後通牒了,一定要見見她的。


    她這會子心裏正發慌呢,許山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但在人家當媽的眼裏,他兒子就是頂好的。外貌這些條件其實都是可以忽略的條件……隻是學曆是硬指標。


    她心裏沒譜呀,這要是看不上自己該怎麽辦?


    比爸爸一打岔,她嚇的一個激靈,嗯嗯嗯的點頭,點了頭就趕緊回房間去了,然後翻箱倒櫃,想找一件靠譜的衣服出來。


    這條白裙子是不錯,可惜這是三姐的。


    而且,今兒穿過了。


    林雨桐洗漱出來,房門開著,衣櫃開著,小四一件一件的打量她的衣服。


    “幹嘛呀?”林雨桐好些衣服穿過了就想不起穿了,有時候林陽也穿。林雨苗稍微低一點,撐不起來。如今坐了個小月子,又有點發胖,更沒法穿了。林雨桐以為小四霍霍了林陽的衣服又翻自己的,就道,“夏裝基本都穿過了,你要穿就拿吧……秋裝我還沒買……”


    小四的審美跟她和林陽都有點不一樣,她屬於特別前衛的那種。一邊肩膀一個吊帶,一邊關著肩膀頭子,露著肚臍眼的那種吊帶陪著超短的熱褲,她是能穿出門的。所以,林雨桐的衣服,她大多數是瞧不上的,再貴也不是她的菜。


    “我不穿……我就是看看樣式……明兒出去照著這個風格買幾件……”說著,又繼續打量。


    “看我的還不如看你三姐的。”林雨桐櫃子裏很多衣服是比較職業的,尤其是她會跟著黃平關見一些身份特殊的病人,穿的太女性了,容易引起人的誤會。又有很多醫學會議等等,當然還是職業一些,給人的觀感更好。


    也有幾件女性化的,那是應付場合選的。其他的都是休閑裝!


    至於睡衣,那個在四爺那邊放著呢,也不會放家裏呀。


    小四就道:“我就是想找兩件看起來職業的那種……”


    你有穿這些衣服的場合嗎?


    小四擺手:“你別管,你忙你的,我看看……看看就好……”


    哦!那你隨便看吧。


    林雨桐想起看見蘇南的車了,這事還沒得及問四爺呢。她穿著居家的短袖短褲,穿著拖鞋直接出門了,“我去下麵了……”


    齊芬芳哼了一聲,然後叮囑,“坐電梯,別走樓梯……”


    懷孕了,也不好叫閨女跟肚子裏的孩子的爸爸見麵吧。


    林雨桐下來的時候正好碰見四爺出來扔垃圾,家裏來過客人之後肯定還得收拾。


    回家林雨桐幫著把客廳都規整好了才問今天的事,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尹寶山過來商量婚禮的流程,也問問女方還有啥要求,以示鄭重。


    畢竟那邊的酒席就那樣,跟城裏的還不一樣。


    林忍讓沒為難,“入鄉隨俗,按老家的規矩辦。”


    在外麵吃的飯,談的還挺好的。


    說著話,林雨桐坐在沙發上靠四爺懷裏,四爺伸手在桐桐肚子上摩挲,“這都九點多了……呆一會子上去睡去……”


    不催都給忘了,“今兒蘇南找你來了?”以蘇南那人的辦事風格,哪怕是開著車,看見自己迎麵過來,一般都會減速然後摁喇叭搖下車窗打個招呼的,今兒及時擦著車身過去了,“是不是有事?”


    蘇南來了嗎?


    沒見呀!


    四爺拍她起來,“看看監控錄像去……”


    告訴大致的時間點,很容易就能看到蘇南的車,再往前調一調,就看的更完整了。從蘇南進了小區,到停到樓下,再到下車接電話,然後掛了電話上車,啟動了車子都要走了,然後林陽出現在鏡頭裏,上了蘇南的車。


    那個角度不是太好,車裏就看不清楚,隻知道沒幾句話的工夫,蘇南的車就動了。


    蘇南和林陽?


    林雨桐挑眉,這倆是啥時候的事?


    林陽自己都不知道啥時候就有了這種感覺。


    車停在剛修好還沒通車的路段,一般這裏除了駕校練車的,很少有車和人路過這裏。


    蘇南煩躁的搖下車窗,然後摸出煙來,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林陽一把給搶過來掐滅了給扔出來,“你的情況不能抽煙也不能喝酒……”


    蘇南心抖了一下,往常也有朋友,不乏女性朋友提醒說,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之類的關心的話,但想想接觸當中,有誰親自上手去做,避免他接觸這些的,好似隻有林陽。


    跟她一個桌子上吃飯,隻要上頓飯多夾了哪道菜,下次這道菜一定是擺在他的麵前,距離他最近的位置。


    他往常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但細心的人看出問題也不奇怪。就像是杭海,他是專業的……他看的應該是不會錯的。


    但是……自己不能害了人家。


    因此隻道:“……我結過婚……”


    “我知道。”林陽點頭,這又不是秘密。


    “我跟莊婷婷也就是我的前妻,是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父親她父親,她父親照顧我不比親生父親差……我們的情分不一樣……”


    “我知道。”林陽還是道,“上次我去相親,穿的還是你前妻送給我二姐的衣服……她的品味很好……我知道,我比不上人家。人家出身好……受的教育也好,跟你跟你的家庭都很有感情基礎……我則完全不同,我是一生下來,連父母都不願意要的……你要是嫌棄我,瞧不上我,也正常……今兒的話就當我沒說……”


    “胡說八道!”蘇南側臉看她,“我是那個意思嗎?”


    林陽低下頭,眼裏閃過意思狡黠,但頭卻低的更狠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想告訴我什麽……是說你跟你前妻的感情還沒斷,也斷不了……”


    “我們倆……其實都算是父輩感情的犧牲品……莊叔呢,總覺得欠我們家一條命,給再多的都不夠……我媽呢,又覺得我跟我繼父不算多親,如果莊叔成了嶽父,對我的幫助會更大……這婚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結成的。反正不管怎麽著吧……我們成了夫妻……哪怕是離婚了,你也看見了,我的事她管的少嗎?家裏的情況很複雜……誰跟我結婚都得麵對一個前妻小姑子……所以,說實話,我就沒打算再婚……”


    這話糊弄鬼呢?


    真要是不想再婚,當初我爸怎麽會有你的照片,還想把我大姐介紹給你。


    當然了,林陽現在不會挑破這個話,她覺得,拿下這個男人,大概需要一點智慧。


    你不給他設套,還真不行。


    林陽也看他:“你不再婚?”


    嗯!


    蘇南暫時是沒這個想法。


    林陽笑了一下,“……那我也不結婚就好了……”


    蘇南看她,這種跟小姑娘似的把戲他見過,不過是逼著他就範而已。但隻要拖著,長的一年半年,短的三兩個月就不耐煩了。條件好的姑娘從來不缺乏追求者,他太知道這一點了。因此,是隨意的道:“那是你的自由,你隨便。”


    林陽看他:“你覺得我是唬人的?”


    沒有!


    他不會在這事上跟她再掰扯。


    林陽知道這麽著也沒個結局,她也端了起來,“那就送我回去吧。”不想多說的樣子。


    蘇南狐疑的多看了她幾眼,她不說話,還閉目假寐。蘇南啥也沒說,車一到小區門口,林陽就睜開眼,“就送我到這兒吧,我自己進去。”


    蘇南:“……我送你進去吧……”


    這小區不小呢。


    “不用!”林陽推開車門下去,“小心被我家裏人看到,你再說不清楚。”下了車又回頭看他,“咱倆現在不是朋友。我知道你見了我也不自在,那就不用再見了。如果一些場合實在避不開,那就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就行……省的我難受……成嗎?”


    “……”啥話都堵在嗓子眼了,想說點啥人家姑娘瀟灑的轉身,走了。


    林陽一邊往回走,一邊想法子。蘇南這人,講義氣,有責任感。所以,其實滿身都是軟肋。他是不喜歡自己嗎?沒有!說不到愛不愛的,但是喜歡肯定有點。


    但是怎麽叫他點頭,給兩人一個機會發展下去呢?


    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叫她想出個好辦法來。


    第二天早上早飯,她隻洗了一根黃瓜,剝了一個煮雞蛋。


    林家的早飯現在風聲的很,主要是家裏還有個孕婦呀。各種的營養都要跟上的。


    四爺都是被叫到樓上吃早飯的。


    但說實在話,四爺不愛來林家吃飯。不是飯不好,飯其實還可以,手藝也還湊活,最叫他不好忍受的就是餐具。


    不要說餐具是次要的,事物放在精美的餐具裏注意擺盤,吃飯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可林家全沒有這個概念,桐桐做飯,那是盡力在矮子裏拔將軍的搭配,但是齊芬芳完全不管那一套的。抓起什麽用什麽,亂七八糟。豆腐腦是放在黃色的洋瓷盆子裏,牛奶就是放在奶鍋裏端上來的。碗也是各種型號的都有。


    因此,他今兒上來專門拿了一套餐具。


    家裏的餐具不少,好些都沒拆封。是他跟桐桐出去轉,瞧見不錯的就買回去的。


    拿過來本來說給換上吧,齊芬芳一看這玩意不是便宜玩意,“我趕緊收起來,過年的時候拿出來用用就算了……”


    不是!


    真不是這個意思。


    林陽心裏明鏡似的,就道:“媽,沒聽說嗎?現在這胎教很重要……”她一把拿了個白盤子,把蛋白和蛋黃分開,再搭配聖女果給林雨桐擺了個卡通娃娃放過去,然後鎖齊芬芳,“看見了嗎?孕婦看見的都是美好的東西,孩子就會長的更漂亮……性格也會更好……”


    胡說!


    齊芬芳心說,當媽的是大夫,整天見的都是愁眉苦臉的病人,那照你這個理論,這孩子的臉得是怎麽一個苦大仇深的模樣,性格又得多愁人?


    小四像是明白自家媽心裏的想法似的就道:“人家瞧病……那是積功德,那是心靈美,那身上都披著聖潔的光呢……聽我三姐的吧。用好餐具怎麽了?要不然就叫我二姐跟我姐夫去樓下吃飯好了……”


    行行行!事怎麽那麽多?


    餐具一換上,加上價格不菲的餐桌,一下子就高大上起來了。


    林陽看的肚子直叫喚,餛飩放在碗裏,綠色的香菜葉子在上麵飄飄蕩蕩的,再撒上一點焦蔥花……要是樂意,點上一點辣油,油辣子裏的白芝麻點在油點子上,不用嚐,隻看看就覺得好吃的不得了。


    相比起來,這水煮蛋吃的就有點噎人了。


    林雨桐說她,“想吃給你盛一碗去呀。”


    林陽搖頭:“不用……我吃這些就夠了……”


    一個雞蛋一根黃瓜?夠了?


    “你減肥呀?”林雨桐看林陽,她是標準體重,雖然不是那種很瘦的美體身形,但也絕對標準。這用減肥嗎?控製著體重就行了。而且,林陽其實很自律的,晚上那頓飯是能不吃就不吃的。實在得吃的時候你看她吃的,都是菜蔬,有油的都在白開水裏涮過了才吃的。得從大學到如今,都差不多是這樣。而且,一般夏天的時候一百一十斤,一到冬天,就一百二十斤。一過冬天,體重很自然的就恢複了。這是符合自然規律。以一米□□的身高來說,這很可以了。


    突然間開始減肥了,你還要瘦到哪裏去。


    林陽搖頭:“……不是……就是不太想吃……”


    可你的眼睛和肚子,時刻在表達著你很想吃……特別想吃。


    小四用荷葉餅夾了一點醬辣子,再鋪上幾片培根遞給林陽,“三姐……吃一個……”


    醬辣子的味道刺激的想流口水,但林陽還是眼瞼一垂,“真不想吃……覺得很飽了……”


    然後人家把黃瓜三口兩口啃了,轉身離開。林雨桐出門的時候,她也出門。


    林雨桐看她上手裏隻拎著一個杯子,啥也沒帶,就問:“你去哪?”


    “我去鍛煉鍛煉……在家裏呆著都呆廢了……”


    哦!


    行吧!鍛煉身體這是好事。


    卻不知道林陽連手機都沒帶,身上就是一瓶水,然後兩塊錢的零錢。出門就做公交,空調車兩塊錢,一直坐到這趟公交車的終點。然後順著這條路再往回走。


    身上沒有錢沒有求助的工具,渴了有淡鹽水喝,邁開腿就往家裏走。


    這些現在沒誰知道,林雨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她今兒早早到了醫院,等著大表姐呢。


    虎子開著車把人送來的,因為拉的人有限,所以,大姨夫來了,大表姐跟表姐夫,還有大表姐的婆婆來了。


    過來的時候還不是上班時間,四爺在門口等著,林雨桐已經在辦公室了。


    這個婆婆特別能說,林雨桐在這邊檢查呢,她的嘴在一邊沒閑著,“……林大夫,你也不是外人……我也聽說你本事大。你說我家兒媳婦這病是氣出來的不?縣城那個醫生胡說八道,非說是氣出來的……這咋就氣出來了……”她一邊說一邊比劃,“我兒子不說多有本事吧,但十裏八村的打聽打聽去,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要說我兒子對誰不好,你滿世界打聽的,那是見人不笑不說話……或許背著他媳婦有外人了?不是我說林大夫,要是真有外心了,在外麵有人,在外麵胡來,我先就打死他……你說這啥都沒有,咋就氣出病來了?或是跟我這個婆婆一塊過,跟我過不到一塊去……他們兩口子在縣城,我在村裏……三兩個月的,都不見一麵,我也從不住在縣城攪和他們過日子……這就更沒有……那你說誰氣的?總不能是被我那小孫子給氣的……當媽的也沒氣親兒子的道理呀?”


    唱念做打的,全是她的戲。


    林雨桐看了實習生一眼,實習生就道:“不要說話,打攪診脈。家事我們也不知道,但婦科上的很多病,都是從氣上來的……你也不跟兒子媳婦過日子,那咋就篤定你兒子沒氣媳婦呢?”


    這婆婆閃了幾次想說話,但看著親家一眼又一眼的瞪兒子,便閉了嘴,不過臉上到底是有些不高興。


    林雨桐收了手,就說大表姐,“這病能治……但你要是還是原來的生活狀態,可以這麽說,我能把病給你控製住,但是根治不了。說到底,要麽,你改變你的生活圈子和生活環境,要麽,就改變你的心態。先你得自己看的開!而且,我不建議你做手術……甲狀腺這東西,別看不大,但對人體的作用不可估量……能影響身體的方方麵麵……都可以理解為你這個地方病了之後引起的並發症。不能生氣,心情一鬱結……你脾氣就止不住的暴躁,胸口都腫成揉搓不開的硬塊……一碰就針紮一樣疼……現在鼓起這麽大的一塊,是之前……生了一回大氣吧……”


    大表姐眼淚是刷刷的往下掉,卻不說為啥的。


    這樣氣都悶再心裏的人,最麻煩。


    真不如那種心裏不藏事的,有點煩心事,見人就說,嘴裏說出去了,心裏就痛快了,不作病呀。


    林雨桐就帶著幾分故意的嚇唬人的語氣道:“……既然不是外人,那我該說的就實話就跟你說了……你知不知道……任何的腫瘤都有癌變的風險的……癌症我能控製,但有前提,前提得是這個人有意願好好活……可要是自己先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那誰也救不了。你這麽下去,最多兩年,身體怕有大變故……你得算算,兩年之後,你兒子多大了……你得再算算,兩年之後,你爸媽多大年紀……你要是都能撂下手,你隨意……”


    林雨桐嚴肅著臉,扭臉就跟實習生說開什麽藥什麽藥,要多大的劑量,再不肯說多餘的話。


    大姨夫整個人都嚇住了,癌變?談癌變色,誰都一樣。


    這是親閨女呀!


    連她婆婆都嚇白了臉:“這……怎麽就……”


    大表姐瞅著林雨桐,顫抖著嘴唇問:“兩年……”


    “兩年!”林雨桐特別篤定,“我敢這麽說,就不怕被砸牌子。你不吃我的藥,便是動了手術也是於事無補,兩年……你要是不能調整你自己……那你就安排後事……”


    大姨夫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他家女婿的臉上:“畜生不如的東西,不願意就別結親呀!今兒回去就離婚……我閨女我外孫我接回去……我自己養著去……”


    人活著,還能叫人這麽生生逼死。


    這位表姐夫整個人都是懵的,“……不會……怎麽會呢……我也沒跟她吵過……連重話都沒說……”


    連話都不說,更遑論重話。


    這婆婆就拉大姨夫,“親家……親家……這話怎麽說呀?孩子總不能沒家呀!”


    好好的,離的什麽婚呀!


    大表姐木木的轉過去,“爸,別打了。我不離婚……但我也不跟他過了……他的工資拿一半回家養孩子……我回老家住……我帶孩子回鄉下住……租上幾畝地,還不夠我吃飯的?為了孩子……不能離……”


    離了我給不了孩子現有的生活。


    所以,得賴著他。得叫他養著孩子。但卻離家不離婚,“從此以後,他愛咋過咋過,我帶著孩子自己過……”


    這話說的她婆婆都不確定了,劈頭蓋臉的就打兒子,“你個混賬東西……在外麵是不是有人了……”說著,就安撫兒媳婦,“放心,有媽呢。家裏有你跟孩子的位置……沒他也得要你跟孩子呀……”


    “我也不跟你們過!”她異常堅決,看她爸,“咱家那老院子,我住……行不?”


    行!咋不行?


    叫你媽跟你作伴去。


    大表姐這才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腿上,先是嗚嗚嗚的哭,繼而是嚎啕大哭。


    學生上前要權,林雨桐擺手叫她不要動。


    她哭任她哭,哭出來,病就好了一半。


    這學生心裏一動,在筆記本上寫下四個字——情誌療法。


    情誌療法,古書上常有記載。傳說戰國時期齊閔王患了憂鬱症,請宋國名義文摯來診治。文摯故意激怒齊王,是齊王大罵文摯,這一怒一罵,讓齊王將胸中的鬱悶發泄出來,自然就治好齊王的憂鬱症。


    中醫上認為:悲可以治怒,怒可以治思,思可以治恐,恐可以治喜,喜可以治悲。


    文摯是用‘怒可以治思’,而老師用的是‘悲可以治怒’。


    那邊哭她的,林雨桐小聲指點學生,“這就是喜怒哀樂皆可入藥。”


    懂了!


    哭的酣暢淋漓,沒人勸,林雨桐也不叫人打攪,這一場哭了大半個小時,直哭的筋疲力盡再也嚎不出來了,林雨桐才問說:“胸口還堵嗎?還覺得坐在那裏都覺得喘不上氣嗎?”


    大表姐一臉狼狽,但還是搖頭,“舒服了……舒服點了……”


    “舒服點了就好。那絕對不是嚇唬你的……”她就叮囑,“你剛才說的也是個辦法,你得找一個你不生氣的法子……要真是生氣了,別憋著,別怕人笑話,該哭就就哭……該罵你就罵……別的不為,隻為了孩子別落到後娘手裏受委屈,是不是?”


    這麽一說,大表姐的眼淚又下來。


    四爺跟虎子幫著抓了藥,才又把人帶回去,回去怎麽說的林雨桐也沒問。晚上的時候,牛愛群打了電話來,就問今兒說的是不是真的,真的到了那種程度了。


    林雨桐給了特別篤定的答案,“她要是還是那樣……要不了幾年,真能要了命……”


    兩年後,非大病一場,“而且……病從肝上起……”


    肝是啞巴,胃是喇叭。胃不舒服馬上就有症狀,但是肝是啞巴,等察覺到了,基本就都晚了。


    掛了電話,林雨桐也說回來買了一堆都不是她自己喜歡的衣服的小四,“……這找對象,得睜大眼睛……合適最要緊,委屈自己的婚姻……不要也罷了。就像是你姐夫這個表姐夫,那是啥人呀?那哪裏是男人,那是催命的鬼!”


    實際上,催命的鬼都不如他可怕。


    催命的鬼隻要命,不折磨人呀。


    小四白眼翻林雨桐,“那您就覺得我是那被人折磨的呢?以我這脾氣,等著吧,敢折磨我?折磨一個試試?”


    說著,麻溜的換了一身出來,“您看看……這一身怎麽樣?”


    套裙呀?


    穿在小四身上怎麽那麽別扭呢?


    林雨桐指了指頭發,“發型不搭配!”


    哦!對了對了!忘了。她拿了錢包手機出門,“我現在就去。”


    林雨桐追問了一句:“你三姐呢?”


    沒收假該在家呀!


    小四擺手,“不知道……今兒跟你一塊出門,再沒見回來。”


    林忍讓和齊芬芳今兒吃一朋友家孫子的滿月酒去了,家裏也沒人。小四一走,家裏就空了。林雨桐幹脆去了下麵,在二樓吃飯就好。


    她等電梯呢,一開門,林陽正準備出來。


    一身的汗滿身的疲憊,林雨桐看她:“健身去了?”


    嗯!


    走了一天,中間出了多少汗也不知道,反正是喝了一瓶的水,中間歇了幾次也沒記。總算是趕在天黑之前走回來了。


    林雨桐叫她跟著一道下去,“我在二樓做飯,跟你姐夫一道吃。要不你洗個澡下來吃飯?”


    林陽隻想回去喝水,然後洗澡,再吃兩根黃瓜一個西紅柿,接著就睡覺,“我晚上吃不吃都行,你跟我姐夫別等了。”說著才想起來,“對了,我沒拿鑰匙。”


    林雨桐給開了門,見她身上連個裝手機的地方都沒有,就問:“怎麽不帶手機?”


    不是跟蘇南談著呢?正談著不得是熱火朝天呀!怎麽能忍著不帶手機不聯係的?


    林陽雲淡風輕,“健身……健身最重要……”


    這是健身嗎?這就是減肥呀!


    完了又不得不佩服林陽的毅力,愣是在林雨桐婚禮的前夕,瘦到了八十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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