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4)


    別人信不信的, 林雨桐都得上班。坐公交太折騰,還是打車。


    在路上的時候, 給四爺打了電話, 問問他今兒的行程,“你去忙你的, 房子問好了, 今兒過去看看。看好了給你打電話。”


    也行!


    結果才上班林忍讓又打電話呢, “你怎麽回事?你錢叔去急診打破傷風, 去找你, 人家說你不在急診……你老實說, 你是不是不幹了?”


    “幹著呢。”林雨桐一邊整理辦公桌, 一邊皺眉, “我在神經外科,這馬上要進手術室了,沒空跟你聊。還有……打電話要是沒人接, 別老一個勁的打。我看見了就給您回過去了。手術裏我不帶電話進去……”


    啊?


    你都手術了?


    那邊一下子氣虛了, “那什麽……你忙你忙!好好給人做手術。”


    做什麽手術,一助輪不上,能做二助就不錯了。


    掛了電話出來, 一回頭看見背後的留洋。這位是醫學博士, 喝了洋墨水回來的。他笑眯眯的過來,“昨兒三院有個手術要會診,也沒給你接風。怎麽樣,入職咱們神外, 今晚我請……”


    這位一出聲,就有湊熱鬧的,“單請人家小林呢,還是咱們也跟著沾光呢。”


    說話的叫向敏之,資深住院醫了。三十好幾的人了,長了一張怨男的臉,原主輪轉的時候就聽說他的所有輪休時間都花在相親上了,但是,並沒有什麽毛用。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脫單。小夥子長的不醜,如今跟著老左做一助,收入也不算低了。首付買了房,二手的,據說就在老家屬院。相親的談不成,蓋因沒有時間。人家姑娘好容易跟他加了qq帶wx,這該是順利的能聊了吧,可惜,每次給他發個消息,比如:今兒感冒了,不想出門。


    然後他這邊沒音了,人在手術室。好容易出來了,他就問人家什麽症狀,然後回複兩種方案,第一種,多喝熱水,七天基本痊愈。第二種,感冒靈顆粒衝水,一天三次,喝七天差不多也好了。


    再之後,七天的感冒病人要休養。沒聯係他他也不奇怪,等七天過去了,他想起問了,人家感冒好沒好不知道,反正是沒在搭理他。發的消息,就如同石牛沉海,了無蹤跡。


    每年都有實習生規培生從收下過一遍,他是從來不伸手。


    因此,在他看來,這種明顯的上級醫生追求下級醫生的行為,就有點脅迫人的味道了。


    這邊劉洋一請林雨桐,他就插話。林雨桐順勢接話,“幹脆晚上我請……”


    “那哪行呢?”正說著呢,老左進來了,“咱們科室有經費,歡迎新人入職是規矩,咱們今晚,請小林和小賈。”


    小賈是說本科畢業來規培的一聲賈遊。


    這會子提著倆兜洗好的水果進來,默默的放在公辦事的公共區域,這是提供給大家吃的。


    挺會來事的。


    可這會子誰在乎這個,劉洋隻哈哈笑了笑,“也好!晚上一起。”


    說著話,主刀的就去休息了。向敏之是一助,林雨桐也不搶二助。這手術裏,一般是一助就是拍馬屁講笑話,逢迎主刀的。二助就是那個在主刀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被出題考核的倒黴蛋……若是主刀手術不順利,第一個挨罵的先是這個位置上的人,每一個一助都是被考出來和罵出來的。因此,到了一助這個位子上,偶爾連帶的沒罵罵,皮也厚了,沒什麽是不能承受的。


    若是按部就班的在醫院幹,這就是林雨桐一路要走的路。


    想想就心塞到不行,她瘋了才會在醫院熬資曆。


    小助手一般是先一步到達手術室,跟參觀的服務員似的,將餐桌鋪好,餐具擺好。然後病人就跟大菜似的擺上台麵,最後,主刀才會跟貴賓似的,最後出現。他一出現,就意味著大家可以動筷子吃飯了。


    林雨桐也不愛往前湊,作為一個中醫……不謙虛的說,中醫中的宗室,看著人在這裏揮刀子……怎麽說呢?感覺並不是很美妙。


    像是今天的病人,隻不過是椎管裏長了個小瘤子,手術的風險其實是不小的,而且,必然的是會留下一些後遺症,比如雙腳的感知能力可能會有一些問題,因著剛好在管著下肢的神經區域,以後出現的後遺症包括病人如廁等等,都將是問題。以林雨桐的觀察,以後病人怕是離了開塞露都不好上廁所。要真是吃壞了肚子,很可能真就繃不住,泡不到廁所就得那個……這在她眼裏,真不用這麽折騰,太傷元氣了。吃上三個月的藥,基本就控製住了。吃半年的藥,基本就慢慢的消除了……隨手再針灸治療,也就是一年的工夫,不僅把病治好了,身上的小毛病也都一並給修複好了。甚至之後比之前更好。


    但是現在……看的人恨不能是抬手製止。


    可你想製止也不行,首先,人家病人都未必信中醫。尤其是身上帶著腫瘤的,隻要是良性的,十個裏有九個九都想切了了事。切了就安心了。不能怪病人,畢竟現在這中醫……遇到好的中醫大夫那是太少了。


    今兒她就是跟賈遊替換著拉鉤,沒別的任務。


    老左開恩,“這是咱們小林入職來的第一個手術,最後那道菜歸小林了……”


    最後被稱為菜的都是主刀看不上的縫合,一般是一助獨享的。當然了,現在向敏之吃這道菜吃的有點小膩,偶爾拿出來施舍給別人還是舍得的。他讓出位置,林雨桐就得上手。


    坐在前麵的麻醉醫蘇暖就提醒:“今兒的手術時間比預計的要長一點……”


    意思是,收尾縫合要利落。麻醉的時間有限。


    林雨桐看了看病人,手都摸到銀針了想想算了,手腳利落的將傷口一層一層的給縫合起來了。


    老左沒走,一直看著呢:“這縫合……很可以了!”


    向敏之朝林雨桐豎起大拇指,“你該去整形科……”


    這一行到底是靠技術吃飯的。其實靠這一手縫合的技術,在急診科那絕對是留得住的。


    老左不忘了損那邊的王主任:“沒法子,不知道有些人是睜眼瞎還是正瞎了眼……白白錯過了個好苗子……”


    外科醫生,手穩很重要。


    向敏之馬上負責接話:“……哪裏有什麽睜眼瞎?分明是選擇性失明。如今是世風日下,瞎的不是眼睛,瞎的是人心……”


    這話可算是摸到老左的脈門了,馬上就哈哈大笑。


    林雨桐:“……”是不是不說點拍馬屁的話都有點不合適了。


    這項既能屬於不練就手生的,但非要拍也能拍的出來。隻是叫中醫去拍西醫的馬屁,抱歉啊,我這老古板還真說不出來。這小夥子的身體,她覺得以後查房他得多注意點,要不然以後很麻煩的。


    再成功的手術都有後遺症,她越發的急切起來,得趕緊問問,這個中醫資質怎考。


    一台手術下來,時間就到午飯了。找家屬下醫囑那不是林雨桐的事,她洗了手換了衣服就跟剛做完手術的劉洋碰上了。劉洋挺熱情,“中午沒工夫出去吃了,你還沒去過咱們科室的小食堂吧。帶你去……”


    說著話,往出走。


    “不用!”林雨桐主要是想出去看看四爺找的房子,順便跟四爺在外麵吃飯,“我今兒……”


    才說一半,就瞧見四爺在外麵等著,手裏還拎著一個……可愛的……粉色的飯盒。


    而且,四爺這個打扮,有點騷包啊!


    很摩登很時尚的感覺,眼鏡也換了一副翹起來很有品質的,發型也重新做了。猛的一看,就像是誰家的小開富二代。


    林雨桐摸摸鼻子,有點牙疼。


    劉洋低聲問:“找你的?”


    嗯!找我的。


    “你弟弟?”麵相很嫩,而且,總覺得跟林雨桐有相像的地方。以一個大夫的眼光看,相像的倒不是五官,可這到底哪裏像呢,一時之間,還真是說不出來。


    弟弟?


    你這麽說,我就不是很高興了。


    林雨桐白眼翻他:“我男……朋友!”


    好似說‘我男人’這話有點狂野,怕嚇著人家。


    四爺走過來了,嗬嗬一笑,跟劉洋握握手。


    劉洋尷尬的笑笑,“那就走吧,小食堂那邊有坐的地方,環境還不錯。”


    好啊!


    四爺跟林雨桐跟在人家後麵,四爺低聲問桐桐:“咱倆是……朋友?”


    朕什麽時候需要朋友了?


    你這話就有點不講道理了,“這前麵不是還帶著限定詞嗎?”


    關鍵不在朋友上,而在於男男男……男朋友!


    找不到重點呀!


    沒給二人私下嘀咕的時間,劉洋跟四爺搭話,“貴姓?”


    “免貴,姓尹。”


    “尹先生在哪裏高就呀?”


    “高就談不上?不算是穩定工作,偶爾會忙個一兩天……餓不死罷了。”


    可這一身打扮,這氣派也不像是無業遊民呀。


    倒是瞧著,很有些富二代的意思。


    劉洋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清閑著好,不比我們做醫生的,一天到晚,就沒有清閑的時候。這裏飛刀那裏飛刀,哪裏不是事關人命,再累也得扛呀。”


    “那倒是。”‘富二代’四爺點頭,“所以我一直不讚成她在醫院裏做。沒有事比在自家呆著,想幹點再幹點就人舒服了。”


    這麽說起來,就越發像是富二代了。感覺還是那種超有家業的那種富二代。


    任何人麵對這種該死的富二代,都不由的要生出幾分仇富的心理來。比錢大概是比不過的,但是吧,我跟你比前程,你跟我比錢。我跟你比我能創造的價值,你還跟我比錢。除了有錢你還有什麽?有本事你別有病呀!有病你別找醫生呀。


    他惡狠狠的想,等著吧,總有你求我的一天。


    於是,臉上的笑容虛偽裏帶著幾分真誠,瞧著格外的扭曲,嘴裏應和著,“挺好挺好!”


    好個屁呀!


    三人一進去,用飯的買飯的都往這邊看。剛才手術完,向敏之賈遊包括器械護士藍小羽都沒跟林雨桐一塊走,那就是瞧見劉洋了。心想著,人家要追,老這麽攔著瞧著像是居心不良似的。三個人就先過來了,餐盤子才放下,這邊三人就進來了。


    這是什麽……組合呀?


    林雨桐跟幾個人打了招呼,就選了個位置坐了,跟四爺麵對麵。


    四爺真就是來送飯的,飯盒是新買的,洗過的。隻不過這個樣式和顏色吧,太過卡哇伊了。


    四爺見她一臉的嫌棄,就幫著擰飯盒,“這飯盒最配你,小姑娘就要有小姑娘的自覺。”


    這話說的,林雨桐那表情還沒來得及帶出來呢,那邊的藍小羽就雙手捂住胸口,“好甜哦!”對不到三十歲,就老被提醒是老姑娘的她,再沒有比這更甜蜜的情話了。


    劉洋端著餐盤坐在邊上,“虛假!人類的身體狀況,跟年齡息息相關。不能對自己的年紀有正確的認知,就無法準備的發現身體釋放出的信號,怎麽能保證健康呢……”


    藍小羽斜眼看他,然後哼哼兩聲,“有些人就適合打一輩子光棍……找的什麽對象呀……”說著,就端起餐盤,去了議論紛紛的護士群,那裏才是八卦最合適的土壤。


    劉洋:“……”我說什麽了?


    向敏之挑眉聳肩,一口咬在雞腿上惡狠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咬情敵呢。當然,大家知道,可憐的他連有情敵的資格都沒有。就聽他一邊大口的嚼著,一邊道,“女人啊!永遠不愛聽真話。”


    賈遊低聲符合,“可憐說真話的男人,從不被發現好。”


    這個話說的……嗯!三個人的關係立馬近了,都是單身狗,誰別笑話誰吧。


    林雨桐那邊看著送來的飯……嗯!應該不錯,一看造型就知道是決定星級店裏出來的。菜倒是不多,一個炒時蔬,一條黃花魚,一碗魷魚湯。另外,還有一盤水果拚盤,一塊蛋糕。


    米飯不多,剛夠吃。


    “我吃過了。”四爺將筷子遞過去。


    這才有點像是追我的意思呀。


    到底是星級出來的,味道是不錯。其實最受歡迎的就是蛋糕了。好長時間不吃這玩意了,別說,還真想了。


    那邊護士有路過的掃了一眼,過去八卦,“……別看簡單,那飯菜可都有出處。那一小塊蛋糕,我保證,三百以上了……”


    “看見那飯盒了嗎?”有人低聲道,“我剛才瞄了一眼,那飯盒得一千好幾呢!”


    有嗎?


    有!不信你去看看去。


    那邊圍在一塊嘰嘰喳喳的,林雨桐的關注點肯定不在飯盒的價錢上。她是瞧這個顏色款式……還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四爺還說:“等以後找到好木頭,我做個食盒給你。”


    純手工的好木料的仿古食盒,我拎著上班呀?我還真怕丟了。


    “房子找好了?”林雨桐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吃一口四爺喂過來的蛋糕。這個味道,確實是好。


    “找好了,保潔的正幹著呢。下午我去看家具,能送的叫立馬送,晚上你過去看看。”四爺說房子的情況,“二樓,兩室兩廳,廚衛齊全。南北通透,進了後門左側第一棟第一個單元西戶……”


    小區很大,靠近後門,這其實跟沒出醫院是一個概念。


    “多少錢一個月?”租金估計不少。


    “一千四一個月。”搶的人多,人家壓價他抬價,還一把付清,交一年錢押金半年,一次性馬上付清,這才把房子拿到手。對方應該也是醫院的醫生,誰知道呢。他跟桐桐把事說了,“他租了中間那一戶,南北不通透。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回頭把人認一下,省的叫人在背後給使絆子。”


    防小人不防君子嘛。


    林雨桐點頭應著,“醫院大,吃飯都在各自的科室。誰認識誰呀?不在同一個科室,想使絆子也使不成呀。”


    這邊說著話,林雨桐拿了要去洗,四爺直接給攔了,直接扣了蓋子,“拿回去洗。在醫院我覺得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那就走吧,林雨桐把四爺往出送。他就不回家屬院了,從醫院正門出去,正是最繁華的街道,他去看家具,差不多隻要往醫院北邊走兩站路就到了。


    兩人一出去,後麵的議論聲就更大了。


    “你是林醫生跟骨科那誰……那個李典分手了嗎?這馬上就又談了一個呀!”


    “那李典有什麽呀?有個編製就了不起了!跟人家護士眉來眼去的,鬧的跟林醫生分手了……聽說也沒跟那骨科那護士……那叫誰的在一起,人家又相親去了……不知道談了沒有,反正聽說追他的人挺多的,每天好幾個送飯的。”


    “昨兒碰見我了,還跟我說,怕林大夫想不開……想不開什麽呀?我看人家就想的挺開的。分了更好,下一個更好!你看林大夫新找的這個……要長相要長相,要氣質有氣質,而且一看就是家底厚實的……他有什麽?就有個編製……聽說了嗎?他家也就是小市民家庭,跟咱們都差不多。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挑三揀四的。”


    向敏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瞥了劉洋一眼。


    劉洋一邊將最後的米飯消滅幹淨,一邊道:“那就是個二世祖,長久不了。不信等著瞧!”


    賈遊一副你好厲害的樣子,“……你還等著呢!”


    “怎麽說呢……”劉洋一副深沉的樣子,“在外麵那麽些年,什麽樣的女孩都見過了。我還是覺得,咱們自己國家的女孩最好。內斂包容賢惠……你們沒發現,小林身上有這些潛質嗎?”


    賈遊仔細回憶之前跟林雨桐打的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道,“內斂包容賢惠……不就是內向、不愛計較、任勞任怨嗎?要是這麽說,其實,在國內,這樣的姑娘都已經不多了。”他起身拍了拍劉洋的肩膀,“加油呀!劉大夫!”


    當然!勢在必得!


    賈遊一走,向敏之跟著起身。賈遊還問說:“向大夫不打算在醫院找?”


    “雙醫?以後有了孩子叫孩子怎麽辦?咱自己有多忙,你心裏沒數呀!”


    這話是事實,也是說給劉洋聽的。


    劉洋嗬嗬嗬的,忙的是你這種技術渣,我嘛!一周多兩次飛刀,或者飛刀隨便漲漲價,就把媳婦的工資掙出來了。不想上班也可以不上班嘛。這點,是向敏之理解不了的。當然了,那個自以為是的富二代,也不要太自得。養老婆這事,難道我養不起。


    他起身,擼了擼發際線好似又有些升華的腦袋,起身準備下去的手術去了。


    林雨桐是飯後百步走,送四爺出醫院。從神外樓出去,沿著走廊,路過骨科樓,內科樓前,再穿過門診樓,到了門診樓前的小花園了,也就到了急診樓的邊上了。急診樓是最靠前的。


    看著急診裏進進出出的人,四爺也覺得神外挺好。這會子正熱,林雨桐叫四爺打車走,“沒車是不方便呀!”


    現在不是沒買車的錢嗎?


    林雨桐就說:“花兩三萬買一輛能代步的唄。”


    兩三萬的車?


    一個懂機械的人可真開不了那種車,“不就是車嘛,明兒弄一輛。”


    ‘弄’啊!這個褒貶界限模糊的詞,總是叫桐桐擔心四爺使用什麽法律界定模糊的手段。


    瞧著四爺上了出租走了,林雨桐擺擺手,這就準備轉身了。結果才轉過身來,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順手接起來,那邊就傳來一聲:“桐桐……”


    “錢叔?”聽聲音是的。


    “是我!”那邊很噪雜,“你現在在哪呢?來急診一趟……這邊這殺人醫生呀……你聽聽,我家大寶哭的多慘……”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怎麽就慘了?不叫給打麻藥的是你們,這會子孩子哭鬧不配合的還是你們……”


    “你這個大夫什麽態度……技術不好怪孩子哭……”


    林雨桐掛了電話,聽了個大概,但熟人呀,還得過去。


    那邊錢叔跟一對年輕的夫妻,護著孩子,懷裏的孩子也就三四歲的樣子,小腿肚上劃拉了不小的口子。膝蓋,胳膊肘都有破損的地方。這該是在遊樂場或是其他什麽地方摔了,剮蹭到哪裏了。


    孩子肯定是要疼的。縫合傷口,大人不願意給打麻藥。


    小錢就說他爸,“要不打麻藥……”


    “老子昨晚剛找桐桐給縫的,真一點都不疼。到現在都感覺不到一點疼,你這癟犢子非不信。打麻藥我孫子就不疼了?感情不是紮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是吧?分明就是他們這裏的醫生是獸醫……”


    邊上圍觀的都有點看不過去,“這位大爺,您這就不講理了。不管是受傷還是生病的,哪裏有好受的?孩子疼,哄一哄,孩子小長的塊,三兩天就長的差不多了……”


    誰都說錢叔沒道理,兒子兒媳都不認同,這叫本來不打算麻煩人的錢叔給林忍讓打了電話,要了桐桐的電話,直接給打了過去。


    本來周圍人說的,那大夫都準備要上手了,不能因為大人的原因看著孩子的傷口那麽個樣兒吧。


    結果還真不巧了,正好,這會子在這裏當值的是的大夫叫吳靜,她就是那個頂替了林雨桐的關係戶。在科室裏,人人看著都親熱的很,但實際上,背後誰不說她不如那個林雨桐雲雲。說那姑娘幹活踏實,說那姑娘手腳麻利,說那姑娘寫論文很有一手,善於總結提煉雲雲。


    林雨桐是碩士學曆,她是本科學曆,本來就有些氣虛,人家說就讓人家說嘛,有機會咱就練還不行嘛。


    但你說我縫合的不好,疤痕會醜陋都沒關係,但你不能說她縫針不疼,我縫針就疼吧。對方任何林雨桐,她很懷疑這就是林雨桐在打擊報複。


    當然了,心裏也就是那麽一想。不會真有誰把自家孩子折騰成這樣來打擊報複她的。但這麽叫嚷,她當然不服了。不是叫了她來嗎?叫她來!我倒是要看看,她是怎麽不叫人疼還能縫合的。


    因此,她直接將手裏的東西扔下,“叫吧!叫她來我正好看看人家這手段!”


    薑敏急的叫了姚大夫,“林雨桐不是那樣的人,不會故意情人來找茬。您去看看,那大叔不是個能說明白話的。”


    姚大夫皺眉,最怕這種什麽也不懂的親戚朋友了。就知道跑到單位上給人添麻煩。


    她往過走呢,正好碰上一個站在人群外麵穿著太極服穿著布鞋的白發老人。她急忙道:“哎呦!白老,您來了?這裏擠得慌,進從那邊的通道過吧。”


    白老是特聘來的中醫專家,急診中心背後的那棟老樓,是省一的中西醫結合科室,這個科室在省一已經算是沒落了,後來請來了白老來坐鎮。但這位專家,那是一個月能來兩次都不錯了,卻不想今兒給碰上了。


    “這兒鬧的很。下麵這些小年輕不會辦事……”說著,就示意薑敏送人過去。


    白老卻擺手:“我恍惚聽著有人說,縫針不疼啊。”


    “嗨!現在這些人說話,愛誇張的很。”姚大夫就道,“您老怎麽還信呢?我還真沒見過縫針不疼的。”


    白老笑笑,“你沒見過,不等於沒有。不著急,我今兒不著急,等等……那個人說的縫針不疼的……是咱們醫院的嗎?”


    姚大夫正不知道怎麽說呢,林雨桐就霍開人群進去,“錢叔,這是怎麽了?”問著,就伸手抱大寶,這孩子原身也見過,且還算熟悉。以錢叔跟林忍讓的關係,這寶貝孫子能不常帶著去林家玩嗎?


    她一伸手,孩子就躲。林雨桐從孩子媽手裏接孩子,孩子倒是也不反抗。


    那邊錢叔就道,“還不是這對爹媽,把孩子摔著了。”


    林雨桐抱著孩子察看了傷口,“不疼啊!咱們大寶不疼了……今兒跟爸爸媽媽去哪玩了……”說著話,手裏的銀針就背著孩子紮在了穴位上。


    不疼了,孩子就不哭了。


    護士長還在這邊呢,看見林雨桐的眼色,就幫著準備縫合的針線。林雨桐一手抱這孩子,一手靈巧的縫合著。


    孩子感覺不到疼,奶聲奶氣的道:“……玩飛機……倒了……”說著,還一抽一抽的。


    “那過幾天去跟可可姐姐玩洋娃娃好不好……”她一邊說著話,手裏卻一點也不耽擱。


    “洋娃娃是女孩玩的……我是男孩子……”


    “小男子漢呀!”說著,就收了針,叫護士給包紮,“我們到底是小男子漢,看看!縫針都沒哭!看看護士阿姨給包紮的好不好?”


    孩子一低頭,林雨桐收了針。孩子低頭看,然後挺起小胸脯,“不疼!我不怕疼。”


    “對!我們最勇敢。”


    說著話,她把孩子遞回去,“帶回去,不要叫亂跑。晚上去診所那邊,我給處理,別帶著孩子亂跑了。”


    小錢兩口子連連道謝,本就是原主的熟人,說好了改天一次吃飯,這才罷了。


    病人……尤其是帶孩子來的,就有找上來叫林雨桐幫著縫的,正好是午休起來,林雨桐順手幫著縫了幾個,全刷在薑敏名下。薑敏過來幫忙,低聲道:“你那中醫的手段吧。”


    嗯!


    薑敏低聲道:“縫了這個就走吧,姚大夫跟白老在說話。看來是在等你。”


    白老?


    林雨桐從原主的記憶裏扒拉出此人來。以前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正想著中醫資質的事呢,就碰上這位了。


    她把手裏的傷員處理完,就出去了。一出去姚大夫就招手,“小林,過來。”她笑的比前兩天還熱情,“這是白老……可等了你不少時間了。”


    林雨桐連忙問好,“白老,久仰了。”


    “年輕人,別學那一套客套話。”他直言問,“你的中醫針灸功底不錯,是家傳的嗎?怎麽學了西醫了?可惜了的。”


    “不是家傳的。”林家確實沒什麽傳承,也就是上不得台麵的兩道方子,那還是齊芬芳從娘家帶來的,“要說起來,今兒才算是見了師門的長輩了。我的中醫是大學期間選修的,選修課的老師,是黃廣平黃老師。”


    而大家都知道,黃廣平是白老的嫡傳大弟子,在中醫上很有幾分造詣。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呢!


    白老就朝姚大夫擺手,“小姚你去忙,叫小林陪我走走。”


    “好!”姚大夫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大有你可要把握好的意思。可看著兩人相錯半身的背影,她還是點點頭,這個小林啊,變聰明了!以前隻覺得本分木訥,經過這一回被頂替的事,腦子倒是活泛了。黃廣平教過的學生多了,尤其是選修的學生,多了去了。可林雨桐就這麽坦然的說出來,她是師承黃廣平,自認是白老的門下。


    嗯!這個機會抓的好。


    當然了,沒有真本事是抓不住的。


    林雨桐陪著人家一路走,難免要被考校。她要是怕考校,就不會過來。


    這一路上,多問的是黃帝內經上的內容和理論。當然了,這也是涵蓋最全的一本書。他問,她答。很快,白老就發現,“你能將《黃帝內經》背下來。”


    何止?


    凡是古代的中醫著作,她都背的過。


    白老點頭:“針灸……自己摸索的?”


    “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因為喜歡,所以花費的時間經曆就多些。”


    回答的很巧妙,也很謹慎。


    然後又小心的問,“您覺得……我考個中醫的執醫資格證,有戲嗎?”


    好像不是不想考,而是沒自信考。


    白老倒是問,“聽說你在神外!那可是個吃香的科室,怎麽?不願意呆著?”


    林雨桐也坦誠,“第一,是家裏人拖了關係,人家出了點力。另一方麵,也是左主任看上我的止血手段……您知道的,中醫止血,針灸適度的按壓都是可行的……但是,這個,我卻當真教不了人……”


    中醫很講究天賦。


    白老從這裏麵聽出點意思了,不僅能依靠針灸麻醉止血,還能依靠按壓穴位達到預想的效果。


    他腳步一轉,“你跟我來。”


    不去中西醫結合科了,而是奔著另一邊去。


    白老七十好幾的人,走路依舊健步如飛,他在前麵走,林雨桐跟在後麵。卻怎麽沒想到,白老直接進了骨科的樓。


    一進來,前台的護士就給上麵去了電話。出了電梯,電梯門口就一排列隊歡迎的。


    科室主任叫什麽也不知道,反正挺熱情的。


    白老不廢話,“帶我去鍾老的病房。”


    林雨桐被擠在後麵,她也不著急。隻一路跟著,卻不想邊上來了個白大褂,“林雨桐,你怎麽又找來了?我這上班著呢,白老來了,你別在這裏胡鬧……”


    還有護士抬頭探腦的,畢竟,她們骨科的某位護士搶了人家林醫生的男友,這事是大家最近特別喜歡八卦的。那位護士也被甩了,尋死尋活的,連科室裏的領導都過問了。幾個人都猜,要是林雨桐在白老麵前鬧起來,李典會怎麽樣?”


    林雨桐也是抬頭才知道是李典,“找你幹嘛?今兒忙著呢,離我遠點。”


    少偽裝了!還忙著呢!


    那天就是跟著我去相親的還不承認。


    他才要說話,就聽前麵的有人喊:“小林,躲哪裏去了?過來!”


    說話的不是白老又是誰?


    骨科的主任副主任,都朝後看,這小林是誰呀?


    李典愕然的看一步一步走過去的林雨桐,之前沒聽說她有這麽硬的關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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