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人家(24)


    早戀的那點風波隨著夏日漸熱的風慢慢的給吹散了。


    天熱了, 對於學生,尤其是女學生來說, 就有點不怎麽舒服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 在校的穿著是不會很紮眼的。大部分都是那種有點躲避男生目光的女生,也或許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對於女生覺得好奇又神秘, 因此, 但凡穿個裙子短褲的女生, 他必然是要盯著你多看幾眼的。也因此, 女生好似對這樣的目光特別敏感, 便也很少說見哪個女孩子去學校的時候穿著短的褲子或裙子。最多就是短袖, 短褲和裙子除非有特殊活動一般在學校是沒有蹤影的。


    七分褲九分褲的還沒流行起來, 日常的搭配就是短袖長褲, 褲子一般還特別偏愛淺色的牛仔褲。牛仔褲那個厚度,坐在那裏一天,林雨桐感覺屁股都能長痱子, 當然, 這有點誇張,但是吧,就是那種的極度不舒服的感覺, 要是再趕上來例假, 感覺去學校上課就是受難。


    蕭遙就痛經,家裏沒媽,她來例假也來的晚,是高一第二學期過了五一之後才來的例假。林雨桐記得, 就是從她來例假的那個周末,開始規定是雙休日的。


    來了例假了,肚子疼。她呢,也不小了。班裏的女生從初中開始大部分都來例假了,因此,她是明白那是怎麽回事的。因此從廁所出來,跑回家直接找林雨桐,鬼鬼祟祟的,在林雨桐耳邊道:“把你的那個借給我一個……”


    林雨桐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了:“疼?”


    疼!第一次來,特別疼的感覺。


    林雨桐教她怎麽用,平時注意什麽,然後去藥店買了藥,回來給熬了藥粥。這個倒是沒人說不行,因為那所謂的藥材多是食材,什麽紅棗生薑這些個東西,連著叫蕭遙喝了兩天,沒那麽難受。可每次來的頭一天和第三天,還是會疼。


    時間眨眼到了六月,再有一個月這個學期就要到底了。新課基本都學完了,餘下的時間就是複習。這教室是新教室,還算是比較陰涼。每個教室都有六個風扇呼呼呼的吹著,晌午的時候,還能湊活。但就是一點,那就是教室的本子書加上風扇一起發出的噪音,嘩嘩嘩的,班上的紀律要是再不好,嗡嗡嗡加上嘩嘩嘩,長時間這麽聽,都得焦躁了。


    想要空調那種安靜的風,在教室裏基本是不可能的。


    就這,老姚還說:“學校為你們創造了這麽好的條件,你們就更得抓緊學習……”你們看那某某某學校,那個校舍還是五十年代的……你看看那某某某學校,那個校舍我記得六十年代打那過的時候就是那樣,現在還那樣……


    學校被描繪的無限美好。


    但大家普遍都比較焦躁,因為學校從現在就要登記文理分科的事。


    蕭遙倒是對文科還是理科猶豫起來,她的文理科成績差不多,可理科學起來就很吃力的那種。她給糾結的:“你說將來就是做個老師,學學文和學理差別也不大吧?”


    但你爸說叫她當老師,那也就是嘴上那麽一說,你要是有更好的前程,他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為了分文理科的事,學校還專門給放了三天假,加上周末的兩天,這一共就是五天。郊縣的孩子都能從容的回家去跟父母商量了。


    每個人都發一張表格,要求家長簽字的。要是父母雙方都能簽字那是最好不過了!


    好似之前某個高三學生因為啥事,離婚的父母意見發生了分歧,鬧到了學校。父母雙方簽字這也不是說硬性要求的,反正情況允許,就都簽字吧。


    林雨桐也沒說特意回去,蘇寶鳳肯定不會去鬧,而且電話溝通嘛,她也說了,“讓你小舅替媽媽簽字就行……不想找你舅舅去就叫你爸爸替我,對了,他那裏還有我的一方私印,蓋章吧……天熱你就別折騰了。也快放暑假了,放假了再回來就行了。”


    報文理科這種事情,林雨桐這邊好辦,就是理科。而且,她也想學點不一樣的,對以後有點用的事情。選來選去,她跟四爺商量:“我學氣象去……怎麽樣?”


    還是得選理科呀。


    好像這個氣象專業,京大是劃在物理學院的專業。物理學院下麵,有個氣象係。


    四爺呢,他想學化工。


    也是,這兩個專業都屬於他們從來沒接觸過的專業。四爺曾經自己買過化學儀器,也自己摸索過,但是從來沒係統的學習過。林雨桐對於氣象學,那就更是門外漢了。


    選了這兩門,這就意味著大學絕對不是那麽輕鬆的。


    但這卻是比較實用的。誰知道下輩子去哪?去未來?那學的這些東西其實作用不大,未來的東西你得重新去學,理論體係還是不是這一套這都不知道了。但要是回到過去,這兩門都是實用的。


    四爺要學的這個化工,這還好理解。那就業渠道廣闊的很。可氣象這個……你除了留在開設這個專業的大學任教,剩下的就是固定的科研單位,再要不就是氣象局,各級的氣象局。就業渠道窄的很。


    因此林東來一聽她閨女報文理科,打算學的是氣象的時候,愣是愣了得有半分鍾,“這個……氣象……好啊!”不好就業就不就業算了,自己給孩子多賺錢,多買房子多買鋪子,鋪子的價錢蹭蹭蹭的漲價,鋪子的租金也跟著漲。他現在也聰明了,不全款付了。都是首付,反正不限購。隻要到手,租金還貸款足夠了。


    暫時自己也沒指著租金那玩意吃飯。


    行吧!那就簽字,誰叫孩子喜歡呢,對吧。


    現在林東來簽字,那是很有老板的風範,簽的那個字吧,一般人真看不出來那畫了個啥。


    跟蘇寶鳳打電話,林雨桐也是這麽說的,就說要學氣象,蘇寶鳳也是對著電話‘啊啊啊’了半天,才好像沒有意見的安排簽字蓋章的事。


    可四爺那邊卻不同,他也沒提醒宋蘭蘭說,非要金紅勝簽字。但是宋蘭蘭一看,家長那一欄裏,是兩個空著的橫杠,很自覺的將她的名字簽到了下麵,然後看了一眼表格,見兒子填的是理科的,也再沒問:“反正我也不懂……要不,你跟你爸商量商量……”說著,才狀似無意的問:“你跟你爸說這個事了嗎?”


    沒有。


    “你簽字就行了。”四爺順手就要把表格收起來,宋蘭蘭一把給按住了:“那怎麽行呢?這麽大的事,關係到你將來幹什麽的事,不跟你爸說絕對不行。你給你爸打電話……”


    不用!


    宋蘭蘭好似找到了要找金紅勝的正當借口,兒子不打,她自己打。


    於是,她拿起電話,理直氣壯的給金紅勝給打過去。金紅勝剛收了一批尾款,又簽了兩個合同,拿了兩個工程的定金,正意氣風發,紅光滿麵。結果手機響了,手機是蕭湘送的,說是為了出去談生意體麵的。如今掙了錢了,他正想著買點什麽還一份禮,宋蘭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那邊的聲音沉沉的,一聽就知道她的心情不好。當然了,她的心情也不會好,這些年,她心情好的時候也不多。聲音一冰冷,她的興頭也被打下去了,冷八調的‘喂’了一聲,那邊就道:“不是我找你,是家裏有事,孩子的事……”


    金紅勝咯噔一下,“小業怎麽了?”


    宋蘭蘭說話大喘氣,“事關孩子一輩子的大事……”


    金紅勝心裏放下了,以為是跟林家的小姑娘談戀愛的事。正要勸呢,那邊又說,“孩子分文理科,要簽字……”


    哦!這事啊,這是大事,確實是大事,“我馬上回來,一個小時之內到家。”


    掛了電話就跟下麵的小包工頭道:“飯局幫我推一推,家裏有點急事。”


    說一個小時到家,差不多四十多分鍾,就回來了。


    一進來就高聲跟林東來打招呼:“咱們桐桐學文還是學理,姑娘家學文學理都好。”


    林東來應了一聲,金紅勝就撩開簾子進了金家的屋子。宋蘭蘭正一口饅頭一口鹹菜的吃這呢,邊上放著一大洋瓷缸子開水。


    金紅勝老不得勁了:“至於這麽清苦嗎?你掙的你就花,不夠的我給你貼補點都行。房子的事你別管,年底肯定再買回來……”說著,從兜裏掏出錢來,數了一千遞過去,“先拿著家用吧。”


    宋蘭蘭一口一口吃著,心裏卻老不是滋味了。男人有沒有沾過別的女人,其實身上很多東西都能看出來的。一進門,就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她跟金紅勝過了半輩子了,其實他沒那麽講究的。那麽這個講究的人是誰,自然就清楚了。一個大男人,能做到身上的衣服幹淨就不錯了,可你看衣服明顯是熨燙過的,有棱有角……咱們一般人居家過日子,很少有誰家說衣服要事先熨燙的,小老百姓家嘛,那叫窮講究。


    一個住在工棚的男人,是不可能講究成這個樣子的。


    那麽,從來不敢想不能想的……你卻不能不朝那個方向想。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誰?除了蕭湘也沒有別人。除了蕭湘也沒人肯在這個男人身上花費這麽大的心思。在商場的倉庫工作,對服裝的品牌慢慢也有了一些了解。男人這一身衣服加上腳上的鞋,她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買不起。


    這種感覺就跟被魚刺卡住了似得,人說的如鯁在喉,這種感覺總算是體會到了。


    想要發作,可她知道,她發作不得。


    隻不接那個錢,倔強的搖頭:“我不要!”


    金紅勝默默的把錢放在茶幾上,此時再看,茶幾上放著兩百塊錢,他大致也明白了宋蘭蘭的心思,那就是之前給的錢她也一分沒用嘛。


    “那要是這樣……你覺得咱們之間還有過下去的必要嗎?”金紅勝沒看到兒子,以為孩子不在,就問了一聲。


    宋蘭蘭端起洋瓷缸子灌了半缸子水,“想跟她雙宿雙飛?沒門。隻要我不離婚,她想登門入室,那就是休想。”


    何必呢!


    金紅勝還要說話,宋蘭蘭就道:“你要是敢逼我離婚,我就敢從兒子的教學樓上往下跳,我得叫你兒子記住了,他媽是被他爸跟外麵的女人聯手逼死的。你要是真要這樣,那行,你就提離婚吧。我等著!”


    金紅勝麵色鐵青,自己是混蛋,但還沒混蛋到這個份上,但宋蘭蘭,真他娘的就是一混不吝。他信,真要是他敢提離婚,她就真敢爬到兒子學校的教學樓上,叫人看看金思業的媽和爸爸是什麽德行。


    孩子還要臉不要臉了?


    一時又是難堪,又是無奈,隻能道:“成!你要是願意這樣,那就這樣吧,不離!不離不是嗎?誰他娘的要是再提離婚誰是孫子。”


    四爺從樓上下來,他是不想露麵的。但是不露麵吧……該咋說呢。


    金紅勝真就不是個好人,但這個人至少還顧忌一下兒子,盡量的在盡父親的責任。供養孩子念書,提供生活費,但凡學校有事,他不管在幹嘛總是能及時趕回來。在做有些決定的時候,至少是顧慮到還有一個兒子,在試圖考慮他的感受。雖然做的也不是多麽的盡如人意。但是宋蘭蘭這是徹底的魔障了。對於她威脅金紅勝的話,說實話,他真相信她幹的出來。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叫兒子親眼看著親生母親站在上麵自殺,一個不小心摔下來就腦漿迸裂是個啥感覺,還妄圖用這樣的死再去叫孩子的怨恨父親。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教育。


    他記得很清楚,桐桐當年還是四福晉的時候,那是盡力的在協調他跟沒個孩子之間的關係。那麽忙,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做一個父親的時候,,能有一個好的母親,好的嫡母在中間調和是至關重要的。他跟每個孩子都很親密,每個孩子對他的這種情分,都跟他和他的兄弟們對先帝的情分是不一樣的。父子之間的那種親密,是在長期的生活中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的。哪怕是父親做的不好,母親都在其中給想辦法轉圜,勢必要讓孩子覺得,你就是父母愛著且珍視重視的孩子。


    那時候的桐桐,也不算是做過母親吧。


    她是憑著什麽把這種最複雜的關係協調到那種程度的?四爺覺得是本心。桐桐的本心沒那麽自私狹隘。而宋蘭蘭……她愛金紅勝嗎?愛!這一點毋庸置疑。可要說愛的有多深,那也未必見得。她是自私和占有欲占了上風的人。全憑著一股子不甘心撐著呢。


    四爺下來了,兩人不吵了。


    金紅勝緩了一口氣,擠出幾分和顏悅色來,“想好了報文科還是理科了?爸爸建議你學理科,要是能學建築就更好了。”


    主要還是考慮到公司,“你放心,咱家不會隻是一個小公司的。小打小鬧兩年,手裏積攢了成本了,這房地產和建築都能做了。等你畢業了,到公司來上班,以後就都是你的。”


    這是他對兒子的一個安排和態度,意思是,不管我跟你媽怎麽樣,我都是你爸爸。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這一點不會改變。


    四爺沒想學建築,說了想學化工。


    金紅勝隻皺眉想了想,可也認可了:“行吧,你覺得喜歡,那就先去學。學著看嘛,將來這還能讀研究生,讀博士……哪怕是想出國,也不用考慮錢的事,在哪簽字,我來簽。”


    四爺順勢又商量說:“能不能去找找蕭校長,問問提前高考的事。”


    高考?提前?


    金紅勝皺眉:“兒子,咱不著急,咱是不是得踏實點。”


    先去問問,問問看政策是怎麽說的。


    見孩子堅持,金紅勝還就真去了。


    蕭澤對金紅勝的態度說不上多熱情,隻指了指沙發,“坐。是為了小業選文理的事回來的吧。他的成績很均衡,不管文理都沒有太大差別,叫孩子根據自己的愛好去選……”


    金紅勝就把兒子的選擇說了:“我還想著學個建築之類的,這以後好子承父業。結果他自己想學化工,對化工我也不了解……”


    蕭澤卻覺得好,“哪一行學到頂尖了,那都是有大作為的。”


    金紅勝這才說:“這小子主意大,他說啥現在就是啥,我連屁都沒多放一個。現在感覺是已經在看他的臉色過日子了。這不,又跟我說要提前高考……我就來問問,提前高考,成嗎?”


    蕭澤一愣,這還……真行。


    一般高二就把高中的所有知識都學完了。高三就是複習。可是每一門都特別拔尖,不存在知識遺忘或是知識盲點的學生,為什麽不能去參加高考試試。一班二班還是有不少這種學生的。再加上這些孩子裏,有些家裏確實困難,少讀一年高中,省下來的費用隻怕是父母和孩子都樂意的很。


    如此,明年的高考育民的升學率還能往上升一升,這麽一茬接著一茬,要不了三五年,學校的名氣就打出去了。


    “可以!”蕭澤就說:“學校會開會研究,有意願早一年高考的,之後學校會登記。所有的檔案學校會幫著處理……會通知的。”


    這就行了。


    金紅勝是得了確切的消息,回來跟兒子說呢:“要是覺得需要,咱們也可以請家教,需要哪一科的老師,你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找老師。你覺得十拿九穩了,就去考。不過考不好也沒事,隻當去試水了,來年還有機會嘛。”


    那就行。再過一個月,他就滿十八了。十八歲的大學生和十八歲的中學生,哪個自由度更大?四爺是受夠了種種的約束,想盡快掙脫樊籠。


    這邊正說著話呢,金紅勝的手機又響了,是蕭湘打過來的:“你現在在哪,能回來一下嗎?”


    金紅勝也不知道啥事,恩恩了兩聲,“大概得……一個多小時吧。”


    掛了電話沒急著走,而是道:“走吧,跟爸出去吃飯去。咱爺倆說說話!”到底是拉了兒子出去吃了一頓,又送他回來之後,才回那邊去的。


    宋蘭蘭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打電話的時候神態和語氣都變了,她就知道,是蕭湘打來的。一個過了半輩子的男人,給過她好臉的時候不多,但對著別的女人,好像是連吹口氣都怕把對方嚇著。


    叫兒子出去吃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她就想,是不是跟著公公婆婆過的時候能好點。他現在是看著兒子還在家,還願意回來看一眼。要是兒子上大學了,他還回來幹啥。看看父母,去學校看看兒子……至於自己,自生自滅好了?


    看著桌上的一千二百塊錢,他到底還是把錢留下來了。


    那自己是不是不花他的錢,也是一種愚蠢。自己不花,那他的錢會給誰花呢?


    是!自己可以節儉,可以攢錢,也可以不花用他的一分錢。但是還是得把他的錢盡可能的要一些,得存著,得給孩子存著。


    金紅勝完全不知道蕭湘叫他回去幹啥,結果開了門蕭遠在家裏。


    蕭遠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麽意思。


    他這邊沒反應過來呢,那邊蕭湘就走過去了:“回來了?吃過了嗎?”


    吃過了!


    金紅勝老不自在了,對著蕭遠還挺尷尬。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也不能確定,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這都尷尬。


    兩孩子同一個班的,平時一塊玩。這突然之間的,同學的家長上了他們家的門,跟他媽在一起,孩子咋想?


    看孩子幾乎是無措的表情,他就知道,事情複雜了。


    蕭湘回身拉了兒子一把:“你爸回來了……在你舅舅麵前別叫爸爸,其他人麵前不用管,這就是你爸。”


    不!不是!


    不能這樣。


    蕭遠先搖頭:“我爸爸是誰我無所謂,既然沒有爸爸,那就不要有爸爸好了。你的私事我不管,我的私事,您也別管了。”他利索的將桌上的表格拿了:“就是我剛才的話,我想回國,不想回m國去了。另外,幫我問問,我放棄m國國籍事行不行,要是可以……就盡快,我想在國內高考……”


    “你爸還沒簽字呢。”蕭湘看他,“讓你爸簽字吧。”


    然後同一個班的兩個人,父親的那一欄裏是同一個人,這叫自己何以自處?叫金思業怎麽跟人解釋?叫舅舅得麵對怎樣的尷尬?


    蕭遠停下要走的腳步,回過身來:“媽媽,我沒有爸爸,生下來沒有,這輩子直到我死去……我也不希望有。關於這件事,到此為止。金思業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想他永遠做我朋友……這種兄弟比所謂的血脈親緣上的兄弟我覺得更好些。這大半年,我舅舅隻要有空,就給我講論語,其實我不是很懂的。怕舅舅考我,沒事的時候我經常拿問題去問金思業,他給我講論語,講曆史典故……你知道嗎?我覺得這些典故比在m國這些年聽到的故事精彩的多。你知道我學了這些,學會了什麽嗎?”


    蕭湘一臉複雜的搖頭:“學這些……能學會什麽?”


    學到的可多了!


    “禮義廉恥!”蕭遠給了這個答案:“我學會了禮義廉恥!我覺得,有了這個東西,我的血液裏都像是多了什麽似得。你剛才問我,為什麽要報文科?我現在告訴你,我想在國內高考,我想在國內考上大學,我不挑大學的好壞,我就是想花幾年時間,去學曆史,去學政治,去學古漢語文學,把我骨子裏缺的那點東西補起來。便是想學理科,我可以去國外,以留學生的身份,重新去報考……人這一輩子很長,我願意把人這一輩子最好的幾年時光,去補我所欠缺的東西……這就是我選擇文科的原因。媽,您在國外呆的時間太久了,我覺得,有些課程你或許是忘記了……如果有時間,您也該補一補……”


    說著,就大步離去。


    直到門再度關上,蕭湘才反應過來,“他……他……他這是說我沒有禮義廉恥嗎?”


    金紅勝麵色奇怪,這罵的何止是你,連我一起罵了吧!你在國外時間長了,忘了禮義廉恥。那自己這沒出國的,豈不是壓根就不知道什麽叫做禮義廉恥!


    這小子看著溫吞好性子,卻沒想到還是個長牙的家夥。


    “是個好小子!”金紅勝莫名的笑了,這孩子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兒子,這一刻,他還真就有些喜歡了。


    蕭遠的表格,是蕭澤簽字的。給父母留的空白處,蕭澤龍飛鳳舞的,‘蕭澤’兩個字將兩行都占滿了,“想回來就回來,咱家的戶口本就剩下我跟你表姐了,空白頁多著呢。戶口就落到家裏,放心,這事舅舅會督促你媽去辦的。”


    “嗯!”蕭遠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我媽的事,您知道嗎?”


    蕭澤笑了笑:“人就是這樣……沒有的時候老是墊著念著,就好像你小時候想吃的糖果一樣,因為一直沒吃到,所以就回一直念念不忘。可等你慢慢大了,糖果是隨時就能買,隨處都能買,媽媽再也不管你會不會吃壞牙了,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了……可你還愛吃?還想吃嗎?”


    有了新的糖果,比過去自己曾經惦念許久的糖果還要誘人的糖果……他卻不是那麽想吃了。而且,再想起曾經惦念的糖果,好像都無法理解,為什麽會對那樣的糖果念念不忘?


    那麽,媽媽現在的愛情,就如同自己曾經惦記的糖果嗎?或許甜蜜,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它終將成為記憶裏的糖果,甜過,但也僅僅是甜過。


    “但還是……覺得沒辦法麵對朋友。”蕭遠苦笑,隔著窗戶看在水池子邊洗漱的金思業,“感覺很抱歉。”


    “了解!”蕭澤笑了笑,“你們在國外多少年,舅舅就帶著這種抱歉在國內生活了多少年。孩子,那叫良心債。人啊,大概或多或少的,都得背點良心債,但這不完全是壞事。心裏有良心債的人,至少證明你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是債總要還的,但你卻很不必覺得自己欠了誰的,你要做的,能做的,就是與人為善,坦誠相待。有這兩點,足夠了!”


    蕭遠點頭,雖然還不是很明白這話,但他卻都記住了:“我會慢慢想的,會想明白的。”


    安撫了外甥,家裏的電話響了,是蕭湘打過來的,他沒好氣:“以後孩子的事,你少插手。要不然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壞了。”


    蕭湘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就是問問……問問他安全回去了沒有。既然安全到家了,那我就放心了。”


    蕭澤一把掛了電話,這世上的女人千萬種,但他頂頂看不上一種,那就是為了所謂的愛情,為了所謂的前程,為了所謂的事業,拋棄放棄了孩子的女人。


    可偏偏的,還真就是這種女人叫自己給碰上了。


    自己的妹妹就是!


    至於蕭遙的媽媽,當年其實是真的沒到離婚的份上。本來當時也說好的,兩口子一起出國的。可是這不是蕭湘出事了嗎?出事之後,自己一心想著這事能有個結果,先叫孩子媽媽出去了……這一走,卻不想因為自家妹妹的事又把無辜的東子給折進去了。那自己還怎麽走?三家這種關係,好的跟一家人似得。結果都出事了,自己帶著妹妹拍拍屁股走人了?沒這麽辦事的。他就說,再等上一兩年,結果蕭遙媽那性子,一刻也不等。氣急了便說你不來,就離婚。這不是……一句氣話兩人離了。當年因為那事都過的太混亂了,各家有各家的事,自家成了眾矢之的,關心的人就更少了。也因此,自己跟孩子媽為的什麽離婚,什麽時候離婚的,基本沒幾個人清楚。後來,他也沒跟誰細說這個事。再後來,前妻在m國再婚了,幾次提出要接女兒過去,但這孩子到底是打小離開媽媽的,死活是不去。所以,如今母女倆,也就僅限於打電話。


    而且,前妻在那邊也有孩子了。不能為了這個拋下那邊那兩個吧。


    但顯然,閨女不是這麽想的。在她看來,桐桐媽難道不是再婚之後又生了孩子,但是人家為什麽就可以顧著桐桐多些。


    這回因為分科的事,孩子給他媽打電話了,結果那邊又提出出國念書,孩子媽認為,現階段國內的大學比不上國外的大學,但孩子受到的教育不是這樣的。我們就是再不好,也不容許你這麽說。


    她媽在電話裏又抨擊他這個當爸的:“她是什麽意思?我是外人嗎?那是她的國家,難道不是我的祖國嗎?這次吵架簡直是莫名其妙,你給孩子的教育有問題……不管你怎麽說,我都希望她出來看看,坐井觀天不是什麽好事……”


    我才沒有坐井觀天!閨女隔著電話聽見了,搶了話筒直接給扣上了,然後‘啪’的一下甩上臥室的門,在屋裏生氣呢。


    蕭澤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教育很成功,看看教育出來的孩子,又紅又專,這就是我們培養的目標嘛。


    因為分文理的事,有點人心惶惶。到了學校,大家先是交換好吃的。家裏遠的這次回去了一趟,好吃的帶了不少,然後才說這個文理的事。


    一班這個波動不大,知道的選文科的隻有蕭遠一個。


    這家夥要被送到二班去了。


    而一班,估計還得塞進來好幾個。當然了,也有可能再被剔除出去不少。


    但緊跟著,願意提前參加高考的,先報名。果然一二班加起來,願意提前參加高考的有三十多個人。


    理科班二十,文科班十六。


    所以,在期末考試之後,學校對班級再做了一次調整。從期末考試的單科成績中,理科排名靠前的,補充一班。文科靠前的,補充二班。


    而這願意高二就衝刺高考的,單獨成班。成了理科衝刺班和文科衝刺班。


    教室給另外分了一下,放在了圖書館的一樓。那裏最安靜。


    老師配備的都是最好的,高三有經驗的老師還過來帶晚自習。這所謂的晚自習就是針對高考題型的輔導。


    課表都出來了。


    然後就是噩耗,衝刺班的沒有暑假。考完試,隻放一周。然後返校,跟高三生一起,衝刺高考。


    如此,對林雨桐的計劃還是有影響的。本來她還想暑假回蘇家村呆一段時間,連帶了四爺還有其他想去玩的小夥伴都給帶上。小學校還是有住的地方的,對於城裏的孩子來說,體驗一下山裏的山居生活也不錯。


    可惜,時間太緊迫了。


    林雨桐這次誰也沒叫,隻自己回去,去鎮上,去蘇寶鳳住的小院去看看。林東來還是開車親自送,一直送到鎮上。


    到的時候,蘇寶鳳還沒回來,張老奶正帶著大妮蒸包子。門口擺著桌子,桌子上擺著籠屜。籠屜裏放著包子,誰來買都行。看這都中午還蒸呢,就證明人家的生意很好。


    張老奶見林雨桐回來了,趕緊招呼:“你媽說你今兒回來,叫你先在屋裏等著,她下半晌就能回來。”


    “不敢呢?”裏裏外外的都看了,沒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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