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人家(23)


    植樹周之後, 才被算賬了。


    真就讓叫家長,曾華還叫囂著說校長跟金思業是鄰居, 偏袒金思業雲雲。


    行吧, 為了公平公正,四爺也被要求叫家長。老姚不在, 從植樹周的後兩天就不在, 說是去出奧數競賽卷子去了。老江兼任班主任, 上麵來了通知, 老江先攔了, “你這不行, 老姚回來知道你們打攪他的心尖尖, 還不得鬧呀。咱們這位校長, 就是太愛惜羽毛了。那混小子就是欠收拾!”


    教務的小老師嗬嗬嗬的賠笑:“……反正距離學校也不遠,那孩子學的好,家長心裏有數, 問題不大, 況且他家長跟校長關係在那擱著呢……姚老師不會生氣的……”


    想想也是。抬腳就到的地方,也不算耽擱吧!那就叫吧。


    叫家長這事,四爺不能跟宋蘭蘭說, 再說了, 她早出晚歸的,四爺得有十天左右沒跟她碰麵了。叫金紅勝吧?金紅勝好像在郊縣?怪遠的。


    所以,四爺是牛氣,晚上回去直接找林東來去了, 錢都給他收著,產業都能掛在他的名下,你就是去應付一下學校而已。也不浪費啥時間,所以,“林叔,您替我跑一趟。要是實在沒時間,上次那個代理律師您幫我聯係一下,咱出錢叫他跑一趟。”


    說的林東來心髒砰砰跳啊:“不是……爺們……你這到底是在學校犯了多大的事呀你就……你就請律師……你這能瞞著你爸嗎?”


    四爺一臉的雲淡風輕,耐心的解釋了幾句,總之事情不大,“主要是怕您忙嘛。您要是忙,那總得找個人去應付學校吧。要不然蕭叔那邊的麵子不是兜不住嘛。”


    仗著關係好,就不給人校長麵子,叫人沒法開展工作。


    這麽一說,還挺有道理。


    卻不知道蕭澤那邊怕金紅勝那邊誤會孩子,因此先一步聯係了金紅勝,意思是說,有個難纏的家長,那孩子比較皮,兩孩子有點矛盾,怕咱們這老關係我這當校長的偏袒咱們自己的孩子……大致這麽一說,金紅勝拿著那破大哥大接電話的時候,正跟蕭湘在外麵吃飯呢。蕭湘介紹客戶呢,那這蕭澤發話了,不看在蕭湘的麵子上,這也是跟蕭澤這麽些年的關係了。那邊說啥是啥:“放心,天大的事我也按時去。不是……小業真沒闖禍?”


    沒有沒有!不關孩子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


    掛了電話,金紅勝就把這個大磚塊似得大哥大裝進包裏,前幾年還流行這玩意,那時候買不起呀。如今弄玩的起了,卻發現這玩意落伍了。人家現在都是用那種手機……小巧輕便的。這東西再拿出來,就鬧笑話了。


    他把大疙瘩裝好進去,坐在蕭湘的邊上,繼續跟客戶閑聊。


    蕭湘低聲問:“誰的電話?”


    “你哥!”金紅勝這麽說,卻沒說蕭澤找他是什麽事。


    蕭湘當時沒說話,但把客人送走,兩人都上了她那倆車了,她才道:“我哥……不讓我找你。他現在給你打電話,八成也是為了你跟我的事……”


    啊?


    金紅勝愣了一下,事實上蕭澤應該是不讚同,但卻好像再沒管過。剛才電話裏的聲音和態度判斷,這件事在蕭澤那裏明顯是已經被放棄關注的事。也是!妹妹都這麽大了,孩子都成年了,不能像是小姑娘似得再管著了。


    紅雲帶了老雲回家,她嫁給老雲這事上,他最開始也是想不通的。可後來想,妹妹三十多歲的人了,成年了,要什麽不要什麽,她自己應該很清楚了,也能判斷。那時候他心裏不是滋味,還找了東子和蕭澤一塊喝酒,喝酒的時候他就說,“妹妹都這麽大了,不能像是小姑娘似得再管著了。”


    後來蕭澤好像就不管了。


    蕭澤那人是文化人,一肚子的墨水就一個毛病,那就是心事太多。他真是說自家的事呢,結果蕭澤聽的多心了。以為自己在含沙射影的話中有話。偏偏的,這種事還就沒法解釋。


    可如今在蕭湘麵前,要是告訴她她哥徹底的不管她了,以她的性子,還不定難過多長時間呢。倒不如什麽也不說,就這麽著吧。


    他隻輕笑了一聲:“要是你哥打電話,我都忘了我這多長時間沒回去了。正好回去看看,跟你哥還有東子吃頓飯。”


    蕭湘就看他:“不回去……你一個人老跟工人住一塊也不是事!而且,做老板的沒有點神秘感,人家也不怕你,不好領導呀。再說了,那工地上的環境太差了……如今這天慢慢暖了還罷了。再過兩月,天慢慢熱起來了。那裏麵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說著,她側著身子看金紅勝,伸手給他把衣領打理了打理,手就往領帶上摩挲,一下兩下三下……明顯能感覺身邊的男人心跳快了很多,這才收了手坐回來:“要不……你搬到我那邊去住吧!”


    金紅勝把一個‘好’字在嘴裏來回的滾,但還是道:“如果隻是大人的事……我不在乎。人就這一輩子,這人到中年了,要是還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還活個什麽勁。可是……蕭湘啊,咱們得考慮孩子。他們是不是能接受,這對我們來說,應該都很重要!”


    “蕭遙是咱們的兒子……”蕭湘看著他,“孩子怎麽會不希望父母在一起?”


    可小業怎麽想,這個你知道嗎?


    金紅勝還是道:“我想等離婚之後,能正大光明的跟你在一起。我不能再叫你受委屈……”


    “可我……”蕭湘看著他:“可我想你了……就是想你……想你這麽多年了……這麽些年,我沒有男人,一個男人也沒有……我是你的……你說過,我是你的,我回來了,你不要我了嗎?”


    金紅勝手抓著安全帶,可看著蕭湘的眼淚滴答的往下掉的那一刻,腦子裏‘哄’的一聲,那根緊繃著的弦徹底的斷了,他一把將人摟在懷裏,恨不能將人揉爛了叫她融化在他的血液裏。


    林東來不知道人家親爹被通知了也要去的,他見人家孩子都這麽說了,那他能說‘你去請律師’這樣的話嗎?


    必須不能呀。


    想想,校長是蕭澤,幾家的關係相信有些老師也知道。他過去也沒人拆穿吧。不就是再假裝一回家長嘛。


    四爺還貼心的說:“沒事,您就是我爸……”


    去去去!誰是你爸。


    第二天被教務老師接待的時候,林東來就說:“我是金思業的叔叔……”


    叔叔也行啊,是個家長就行。


    以為是金思業的家長,所以人家老師就各種的說這個孩子的好話,可林東來麵上嗬嗬的想,心裏老不得勁了。你說這送子娘娘也不看看,就金家那一家子……怎麽出這麽一孩子。


    他突然想起紅樓夢中元春省親的時候,賈政說的話,起頭說了一句什麽‘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鸞之瑞’,嗯嗯嗯!大概齊就是這麽說的,金家可不就是鳩群鴉屬,可鳩群鴉屬就是出了有‘貴子’,沒錯,就是貴子。雖然不願意承認吧,那小子像個天生的上位者,一看那長相就感覺很不一般。還挺能唬人!


    這位老師把學生吹的喲,他都不好意思聽。這會子他就想,不就是現在掙的比老師的工資高的多嗎?隻那小子掙了嗎?我閨女也掙了好吧。


    你要是吹我閨女,我能聽三天三夜不帶眨眼的,要是吹人家的孩子,那還是算了。他找個空檔就打斷這位老師:“那個……你們校長在不在,要不,我先過去……”


    行行行!沒問題。


    蕭澤看到林東來還愣了一下,才問了一句:“你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外麵就有人問了,“那個曾華的家長來了……”


    “請進來吧。”蕭澤說著就起身,從辦公桌的位置出來,指了指會客區,“去那邊坐。”


    林東來才低聲道:“金家那小子叫我過來一趟……他爸忙……”


    蕭澤愣了一下,‘嗐’了一聲,才要告訴林東來,金紅勝會來呢,結果外麵一個黑塔漢帶著笑就進來了,嘚!話題就打住了。


    黑塔進來跟林東來對視一眼,兩人都一愣。


    “林老弟?”


    “曾老哥!”


    兩人很快的手握在一起,可在這地方見麵還真有些懵呀。兩人相互搖了半天,也沒想好怎麽跟對方打招呼。


    還是蕭澤問兩人:“認識呀?”


    林東來笑了一聲,跟黑塔介紹,“這不是……上次還說要叫上勝哥和那誰……”他擠了擠眼睛:“還有那誰一塊吃飯……”


    “你說小眼鏡呀……”黑塔直爽的說出口。說出口了看見蕭澤的眼鏡了,哦!眼熟啊!他尷尬的笑了兩聲,咧著嘴看林東來。林東來點點頭,他才一副失言的樣子,“蕭校長……我上次還跟林老弟說咱們幾個好好聚聚……”


    一說熟人,又是勝哥勝哥的叫,蕭澤大概把人給對上號了,雖然忘了這人叫什麽了。但那時候好像是一塊玩過的吧。


    那時候這家夥也是個頭頭吧,看著他在自己麵前腰都彎下來了,他還真不是滋味。人啊,活到中年了,活的都不像是自己了。他一把將人拉住摁在沙發上了,“我說誰家的小子這麽皮呢,感情又是自家的孩子……”很是客氣!


    人家一客氣,黑塔就踏實了點。但這交情這東西吧,地位變了,心態變了,有時候也不一定完全好使,過去能叫小眼鏡叫四眼,但現在肯定不能了。人家客氣,他就得更謙卑,更得捧著人家:“這小子就是欠打!抽兩頓什麽毛病都沒了。”


    吹牛!我不信你舍得打。


    當了爹的林東來現在太明白這種心情了,嘴上恨不能煮了吃了,可回去大氣哈兩下都心疼。


    黑塔還不好意思的跟林東來道歉:“是不是這小子又欺負你閨女了?兄弟,我跟你說,待會您見了隻管打……”


    打字才落下,門外就進來兩人。


    打頭的是曾華,再後麵這個……是個小子?


    然後教導主任來了,黑著臉,兩家長趕緊起來跟人家握手。


    老主任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拔了氣門芯子,這不是大事。男孩子的惡作劇而已!就是針對我這個老骨頭,這也無所謂,他能在學校呆幾年?我能跟著操心幾年?但是因為被訓斥了幾句,就對師長存了怨懟之心,這可怎麽了得?將來走向社會了,工作了,跟領導跟同事因為一點小事有點爭執,難道也要將這些都記在心裏,時時想著報複?你們想想,這是多可怕的思想!該不該重視,該不該引起家長的足夠重視!”


    該!該!該!


    黑塔氣的臉都青了,當然了,因為黑也看不來青,但是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叫人明顯感知到,他確實是生氣了。


    一真生氣,曾華怕了。他怎麽感覺老主任把他說的好像將來有一個不順心就要報複社會似得,天地良心,冤枉死了都。


    不由的他就朝後退了一步,結果金紅勝推門邁進來的第一腳就被人踩的‘哎呦’一聲。


    老主任心情不好:“誰呀?等會兒再來!”他以為是哪個小年輕老師。


    蕭澤趕緊道:“進來吧……進來吧……”然後低聲跟老主任解釋,“也是學生家長。”


    金紅勝一進來,看看兒子,看看另一個小子。他朝蕭澤點了點示意了一下,看見林東來還驚訝了一瞬,但這不是說閑話的地方。他今兒來的遲了,所以先問兒子:“怎麽了?跟人家打架了?”主要還是怕人家家長先到,自家兒子吃虧了。


    說著,就看另一個家長,一看認識啊,“老曾。”


    老曾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金紅勝從倆孩子中間穿過去,跟人家老主任賠禮:“孩子不懂事,惹您生氣了,是我沒教好,我跟您道歉。孩子在學校,交給學校,交給您,我們特別放心。您要打要罵,不要客氣,就隻當是您自己個的孫子,想怎麽教訓就怎麽教訓。”


    本來就很無辜的金思業同學,人家的家長態度還特別好。


    金紅勝扭臉給兒子使眼色:“趕緊給同學道歉。”


    你說這事辦的這話說的,叫人多舒服的。


    四爺看了曾華一眼,“那……對不起了。”


    曾華蹭的一下躥到辦公室當中:“看看……看看,他承認了吧!他承認他就是陰了我吧。”


    昨兒蕭澤在電話上說的也不甚清楚,但金紅勝知道,蕭澤說沒自家兒子的事,那肯定是沒事。自家這小子,心黑著呢。


    誰家的孩子誰清楚,他知道他的孩兒陰,但別人眼裏那基本就是一個好孩子。


    老主任看看態度極好的家長:“你是金思業的……”


    “他爸!”這個還是很驕傲的。


    老主任就看四爺:“那他是誰?”指向林東來。


    四爺還沒說話呢,曾華就冷笑,“我就說他陰吧!叫家長他把林雨桐的爸爸叫來了,真當那是他嶽老子呢?”然後就瞪眼看四爺,“我就追林雨桐了怎麽著吧?你陰不死我,我就死磕了。林雨桐絕對不能跟你這種陰損的家夥在一起。”


    等等!等等!


    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來著?!


    老主任:竟然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早戀!


    老曾爸爸:我沒有這種蠢兒子!


    林東來:我閨女跟金家的兒子在談戀愛?


    金紅勝:我兒子跟林家的閨女談戀愛?


    蕭澤:事情複雜了。


    曾華被一個個盯著,嚇到了:“……我就是不想叫林雨桐坐金思業的車,我才想拔一班的氣門芯的。誰知道金思業把一班的車子給挪了,我要是知道那是老師的車子在那一片,我也不敢拔……第二天,我沒想牽連別人。我都盯好了,生鏽的自行車,掛著的白口罩……認準了車子,我找到了兩倆一模一樣的,我也拔了兩輛……可那天走的時候,金思業的車子是好著的……不是他故意算計等著我挨呲能是誰?”


    黑塔老曾的臉要是能看出紅來,早就紅透了。自己怎麽生了這個傻兒子?這不是把什麽都招了嗎?隻為了追姑娘,你就拔了人家一片的氣門芯子,你好大的能耐呀!人家算計你怎麽了?況且,你摁住人家的手了嗎?故意換生鏽的自行車,那是幫助同學。戴著白口罩……自行車的頭就那麽點能掛東西的地方,不是這邊就是那邊,非拿這個說事那就是冤枉人。


    因此曾爸爸上去就踹了一腳,“我叫你不學好!我叫你不學好。”


    這小子是慘了,可看著那邊好幾雙對著自己的眼睛,四爺也有點方。


    金家和林家這個關係吧,好像說自己跟桐桐在一起,很有些不合適呀。於是他就道:“我們一個院子住,一個鍋裏吃飯。一起學習,一起上課……我們在一起同進同出……奇怪嗎?”


    也是啊!


    幾個人麵麵相覷。


    蕭澤還跟老主任說:“姚老師您還不知道嗎?真有問題,他能不管嗎?”


    所以,最後挨打的隻有曾華。


    曾華看著四爺的眼神像是看無膽鼠輩:陰險,狡詐,敢做不敢當。


    哼!


    還‘哼’!曾爸爸氣的呀,氣兒子,也氣老師,更氣那邊的兩個家長,我都踹我兒子好幾下了,你們倒是趕緊拉住我,給我個台階下呀。


    曾華覺得他倒黴了,還背了個警告處分。


    中二級別的二杆子,什麽話都往出兜。


    兜出來的結果就是,被老主任給盯上了。老姚受不了老主任的說教,在回來的第一天,就直接給班裏來了座位大調換。林雨桐坐在了中間,四爺還在最後。


    回去這不是還得麵對家長的審訊嗎?


    金紅勝背著宋蘭蘭跟兒子談:“喜歡上人家姑娘了?”說著,還遞了根煙過去試探,“爺們,來一根?”


    四爺擺擺手:“不抽。”


    金紅勝哼笑一聲:“早看出你小子心思不純,那姑娘哪都好,林家也沒有不好……可就是難呐!別最後鬧的沒法收場知道不?不過……你的路子是對的,你跟你林叔走的近,跟林家人熱乎,這路子沒走岔。時間長了,許是就鬆動了。但是……咱得這麽說話,我是欠著林家的……你呢,要是跟人家好了,就得至始至終對人家好……將來要是對不住人家,爺們,到時候別怪你老子也不向著你……”


    四爺不回答他這個問題,隻上下打量了金紅勝一眼。頭發拾掇的很好,衣服很得體,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他對香水沒研究,桐桐身上的香味從來都是一樣的,也不是香水特有的味道,但聞起來品質的好壞,他還是能分的清的。


    他身上沾染的香水味,價值不低。


    “你跟蕭遠的媽又在一塊了?”他這麽直白的問出來,金紅勝有那麽一瞬的不自在,被煙嗆的咳嗽了一聲:“……所以那個……戀愛結婚這事得慎重,我跟你媽就是反麵例子。那時候……我跟蕭湘在一起……蕭湘找到我們插隊的地方,這事你媽知道……那時候我還沒跟你媽開始呢……當年那種情況下,我在鄉下……跟蕭湘壓根就沒有可能,我不能害了蕭湘……這些你媽當年也都知道的……她覺得隻要願意跟她結婚,怎麽著都行……可結果,你都這麽大了,有些感情還是無法替代……你別看你掙錢了,好像獨立了……可你到底是小,這以後談對象,結婚都要考慮好。還是那句話,別將就!”說著,又問了一聲:“我要是跟你媽離婚……”


    “你離不了。”四爺就道,“行了,各忙各的吧。”


    金紅勝歎了一聲,是不好離。他也沒說話的興致了,抽出幾張大票子:“先拿著用吧,我就不回家去了。要是再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我還是你老子,你就是把天給老子捅破了,老子還是得管你。”


    四爺的這種被問詢,是屬於比較溫和的。而林雨桐那邊的被問詢,屬於旁敲側擊的。林東來沒問他閨女,問外甥去了。


    李慶生被舅舅拎出去不知道啥事,結果一問才知道,是桐桐跟金思業的事。


    談了嗎?


    “沒有!”李慶生態度非常的堅決,“絕對沒有談,我看著呢,怎麽可能叫她走上早戀這條不歸路呢?”


    林東來摟著外甥的肩膀:“你老實說……說了將功折罪,之前知情不報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這審訊的口吻完全是那種警察對已經審判的在押犯人的審訊口吻嘛。果然舅舅在裏麵呆的時間長了,學的東西太片麵。


    這怎麽能行呢?你這至少得來點威逼利誘啥的?你都說了隻是不計較之前的錯漏,那我為什要說。


    他堅定的搖頭,表妹現在可是有錢人,人家說了,暑假給家裏添台電腦。這電腦給誰用的?給他這個親親表哥用。


    舅舅,你能給我買嗎?你就是能給我買,我媽也不讓呀。


    所以,老虎凳辣椒水也別想叫我背叛表妹。


    林東來看著外甥堅定的臉,他點點頭,鬆開胳膊,心稍微放下一點。


    然後晚上去找蕭澤,叫蕭澤幫著審審蕭遙和蕭遠。


    蕭澤輕咳一聲,這種事吧,“你是不是太過緊張了?”


    林東來皺眉:“你也是既當爹又當媽的,閨女大了,爹不好管,你是在學校,閨女一天到晚的不離你的眼跟前,你不覺得。你看看我……這要是有一個行差踏錯,我怎麽跟跟她媽交代……”


    行行行!蕭澤不說了,說起來他好像就可憐的不得了。


    因此叫了兩孩子來就問:“桐桐跟小業,是怎麽回事?”


    蕭遙是堅定的小夥伴,她一臉的莫名其妙,“什麽怎麽回事?”


    “我聽說他倆談戀愛了?”蕭澤繼續問,說著,還看了蕭遠一眼,問道,“是吧!”


    “不是!”蕭遙回答的快且響亮!


    “………………不是!”好像猶豫了三秒之後,蕭遠給出了答案。


    這個猶豫,蕭遠收到蕭遙冷眼一枚。


    這也叫兩大人看到了契機,林東來就先問:“不要有顧慮,叔肯定不會告訴桐桐……說是你說的。”


    蕭遠看了蕭遙一眼,然後就道:“不是!沒談!我猶豫……是……是因為林叔你……好像幹涉到桐桐的交友自由了。而且,關於她的私人問題,沒有她的允許,本來我都不該回答的。所以,我猶豫了一下嘛!”


    很好!很鐵的小夥伴,都是好樣的。


    越是什麽都打聽不出來,林東來就越是覺得有問題。想想那小子那麽多錢為啥幹直接拿到林家交給自己呢?還不明白嗎?孩子間的這種喜歡也許是真摯的,他們想的很簡單,將來要結婚,要永遠在一起,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可是,世事無常!他很想對閨女說一聲,我跟你媽就是最失敗的例子,你怎麽還不引以為戒呢。


    這事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事了。他給蘇寶鳳打了電話,告訴她,蘇寶山和蘇南來的時候,她可以跟著一塊來一趟,孩子的事得商量商量。


    因此,這個周末,林雨桐買了兩個手機回來準備送給林東來和蘇寶鳳的時候,蘇寶鳳來了,出現在了林家。


    此時的蘇寶鳳,不是去年那個送閨女來的時候的那個蘇寶鳳了。職場叫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之前的齊耳短發理成更幹練的短發,蓬鬆的蓋在頭上,臉白淨多了,哪怕是不施脂粉,也好看。身上穿著藍色的毛呢西裝,裏麵的白色毛衣和白色襯衫,衣領整整齊齊的。下身是一條熨燙的筆挺的西裝褲,腳上一雙低跟的皮鞋。人雖漂亮,但看著端莊沉穩幹練,此時正坐在家裏的沙發上跟老太太聊天呢。林東來在一邊削蘋果含笑聽著,氣氛說不出的好。


    “媽!”林雨桐過去,“您怎麽來了?提前打個電話我就不自己出去了。”


    “我是跟著領導來的。”蘇寶鳳伸手叫閨女到身邊,“領導先辦私事去了,我這有點空就過來。你小舅和表哥過兩天就來,我順便給他們打個前站。就是過來看看你,也沒別的事!”說著,又問閨女,“大周末的,你幹啥去了?跑的一腦門子汗!”


    林雨桐就從包裏往出掏:“給你和我爸買的。”


    拿出兩個盒子來!


    林東來嚇了一跳,把切好的蘋果遞給孩子媽一半孩子一半,這才伸手去拿手機,“呼機暫時能用,買這玩意……老貴老貴了!”


    “掙錢不給你們花幹嘛使呀!”林雨桐說著,就從兜裏掏出兩個盒子來,遞給邊上的林奶奶,“您和爺爺的。”


    不是手機,給老太太的是鐲子,給老爺子的是一塊手表。


    哎呦!花錢買這個幹啥。


    “你們不花錢,我掙錢哪來的動力!”林雨桐給老太太戴上,“給您您就戴唄。”


    老太太卸下來一隻,“這個給你姥姥捎回去。”


    “都給您的,給姥姥的另外買了。”林雨桐這邊跟老太太推辭。


    蘇寶鳳才低聲問林東來,“這手機多少錢?”


    林東來說了一個數字,蘇寶鳳嚇的:“領導都沒帶這個,我弄一個算怎麽回事?不行不行!”


    弄到震動上不就完了。領導也沒孩子在這麽遠的地方上學呀。


    林東來就說:“回頭爸把錢補給你。”


    “不用!”林雨桐看了蘇寶鳳一眼,你補了蘇寶鳳就更不會收了。


    林東來瞬間明白,那邊老太太就打岔:“你爸也快回來了,叫他做飯,做幾個好菜!”


    蘇寶鳳就起身:“不用,我這……想帶孩子出去轉轉,晚上叫她回來。”


    母女倆想單獨呆著吧。


    也行!


    林東來送母女出門,可這都飯點,“一塊吃頓飯吧。”


    飯桌上也好說話。


    成吧!


    直接就去了東順飯莊,林東順熱情的很,將人往包間讓。林雨桐卻覺得大廳挺好,放在絕對安靜的場合,這頓飯吃的大概得尷尬了。


    大廳好啊,大廳有點煙火氣。


    三個人往靠著玻璃窗這邊一坐,感覺就是那種爹媽帶著孩子來吃飯的感覺。而且,屬於特別配的一家人。


    菜是林東來點的,照顧母女倆的口味。


    等菜的時候,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林雨桐就先挑起話題,“叫我小舅來,怎麽來的這麽遲?是不是家裏有啥事?”


    “要走的時候,結果你小舅媽突然給暈了,一檢查是懷娃了……身體不好,她也不能跟著。你小舅也不能馬上就走……”


    哎呦!這可是喜事,“現在呢?都好嗎?”


    “好了!就是在娘家吃的不好,貧血,養著吧。先叫你小舅過來!”蘇寶鳳說著就把閨女額角的頭發理了理,“這些事,都有你爸呢,你別跟著操心。主要還是學習!你要是把出題當學習的一種途徑,那這錢就賺。要是因為賺錢而賺錢,那沒必要。我跟著領導,很多花錢的地方都省下來了。福利待遇也還不錯,咱家不說有錢,但花銷肯定沒問題的。”


    “我知道。”林雨桐說著,就反叮囑回去,“在學校環境單純,機關單位可不是。更害怕犯錯誤……”


    你媽傻嗎?


    “跟錢沾邊的我都不沾。”蘇寶鳳將林雨桐當大人一般的解釋,“這回主要是爭取幾個廠子,像是飼料廠這些的……有了廠子,咱們才好從縣財政要錢,修一修路……”


    這邊娘倆說的挺熱乎,林東來在下麵踢一下,再踢一下的提醒蘇寶鳳,該說到正題了。你這牽來扯去的都說的是啥嘛。


    可這頓飯都吃完了,蘇寶鳳啥也沒說。


    等從座位上起來,林雨桐低頭一看,蘇寶鳳那幹幹淨淨的筆挺黑色西褲下麵,全是被踹的腳印。


    幾個意思這是?


    桌子下麵玩曖昧?還是你倆有啥私房話要單獨說。


    蘇寶鳳瞪了林東來一眼,把林東來瞪的訕訕的,可閨女這個眼神啊……蘇寶鳳拉著閨女就往出走。


    林東來的意思,今兒不跟閨女談清楚都不行,他也不去別的地方,隻去看當初買的房子,“叫人正裝修著呢,過去瞧瞧。”


    簡裝的房子,也就是水泥地麵,白灰粉刷的牆,都基本差不多了。今兒工人沒幹活,剛好,能說說話。


    林東來在客廳裏,叫那母女倆去陽台上看看房子的視野,順便說說話。


    結果那娘倆就是在看下麵的景致,屁話也沒說。


    半下午的時候把孩子送回去,他去送蘇寶鳳:“這是大事,你這當媽的要是不說,誰去說?談戀愛這事……現在不行!”


    蘇寶鳳坐在後麵看開車的林東來:“……我生桐桐的那一年十八了,懷她的時候周歲是十七了。桐桐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是啊!孩子都到了他們當年的年紀了!當年他們不可一世,大膽的為自己的人生下決定,為什麽就懷疑孩子們不行?


    “那是她的人生……不管孩子麵對什麽,爹媽都在就好了,她的日子得她去過……”我們需要的是守護,而不是幹預!


    你覺得那是無所謂的小孩過家家,可對孩子而言,那許是一輩子最絢爛的一部分。


    林東來沉默了半晌,驀然失笑:“是!誰的青春沒燦爛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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