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同在(36)


    這姑娘的麵相……越看越模糊, 再要細看,隻覺得氣血翻湧, 喉間一股子腥甜氣味隻覺得要噴湧而出, 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他馬上閉上眼睛,身體恍惚了一下, 被身後的壯漢一把給扶住了。便是如此, 他也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他身後的壯漢看著林雨桐的麵色就有些冷厲, 一雙厲眼愣愣的掃了過來。


    程昱蹭一下將林雨桐遮擋在身後, 林雨桐倒是笑了, 拉了拉程昱, “你讓開吧。”


    說著, 她就笑看那青年。


    那青年睜開眼睛, 也朝林雨桐笑了笑,朝身後的壯漢擺擺手:“把人都撤了吧。我又不是紙糊的!”


    那壯漢猶豫了半分鍾,但到底在青年的冷眼下, 揮了揮手, 這一串的黑衣人怎麽進來的,又怎麽的退出去。不過林雨桐注意到,這些人並沒有真的走了, 而是進了樓梯間, 隻怕是隨時待命的。


    再瞥了一眼程昱,他明顯是緊張了。看來他是對眼前這人有不少的了解呀。


    對麵隻剩下人家青年男子一個人了,連那個女助理都打發了。


    林雨桐突然就覺得程昱礙眼起來,她也擺擺手, 嚴厲的看向程昱。


    程昱嘴角動了動,還是轉身離開了。他同樣也沒有離開,而是選了視線比較開闊的地方,在走廊裏那個等待區的椅子上坐了,眼睛卻始終盯著這邊。


    於是,隻剩下兩人了。


    這青年笑的很和善:“你也是被請來的?”


    “那倒是沒有。”林雨桐回以和善,指了指前麵的吳鵬舉:“一個客戶,他的事裏牽扯到了這裏的一個病人。”


    青年就笑:“那目的是一樣的。一起過去?”


    吳鵬舉反倒是不自在起來,本來林雨桐是跟著他的,這會子他則是自覺的跟在林雨桐的身後,還低聲跟林雨桐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人:“那就是老江的女婿,是老江的老婆叫女婿代理辦的。”


    林雨桐點頭表示知道了,青年就不由的看了被指著的錢興,眉頭就微微皺起。扭臉問林雨桐:“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們說的事是什麽事?”


    吳鵬舉三言兩語把大概的事情給說清楚,說完了才忐忑的看林雨桐:這算不算是一事煩了二主?


    林雨桐倒是沒多想,反倒是非常坦誠的將之前錢興女朋友跳樓死了之後的事直接說給對方。她自然看的出來,這人的本事絕對不小。這不是看此人的排場大小,而是他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她可都注意到了。他雙瞳孔中那個小一些的瞳孔要比大一些的瞳孔有神采。可等閉眼之後再睜開,那個小些的瞳孔便成了一種稍微暗沉一些的灰白色,大瞳孔瞧著跟正常人的瞳孔沒什麽區別。


    她是做大夫做習慣了,看到這種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什麽異象,什麽帝王之相之類的,而是想著,這人生來瞳孔畸形。可這瞳孔的前後變化,卻叫她收起了大夫看病人的眼神……這哪裏是什麽畸形,隻怕是天生的陰陽眼。


    再看看此人這身體,三步一咳嗽。‘五弊三缺’,他這身體能強健才有鬼。而且,她在被盯著的時候,也盯著此人看了。此人父母緣淺,還沒出生父親就死了,生他的時候母親又難產死了。可以說已經犯了‘孤’了,已經是孤了,身體還是如此,可見他得到的因果有多大。


    對方對林雨桐的坦誠微微驚訝了一下,臉上這又帶上了笑意,突然停住腳步,看了吳鵬舉一眼,問說:“能叫我們單獨說幾句話嗎?”


    吳鵬舉指了指他自己:“我……”他看向林雨桐,似乎在問,你一個人行不行。


    林雨桐點點頭,吳鵬舉才快速的朝錢興走去:“我先過去打個招呼。”


    等人走了,這青年才站住腳:“我叫烏金。”


    烏金?


    姓‘烏’嗎?


    林雨桐也自報姓名:“林雨桐。”


    “姓林?”他麵上的神情不是作假的,此刻他確實是很驚訝。


    林雨桐點頭:“姓林。”


    烏金若有所思的笑笑,然後又盯著林雨桐看了三秒:“我知道你剛才讀了我的臉,能告訴我你讀到了什麽嗎?”


    林雨桐不回答,隻問他:“你又從我的臉上讀到了什麽?”


    烏金的眉頭擰起:“初一看,平平無奇。再一看,我發現,你這張臉的麵相原本是‘無蹤’之相……”


    無蹤!?


    林雨桐心裏悚然一驚,自己的情況自己很清楚,回不去屬於自己的節點,可不就是無蹤之相。她心裏驚訝,但麵上不顯,隻饒有興趣的追問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烏金不由的朝後退了半步,閉起眼睛卻不看林雨桐的臉,“然後……如同鳳鳴九天,金光刺目,又猶如虎嘯龍吟,威嚇逼人,再要細看……竟是彩光遮麵,怎麽都看不分明了……”不光是看不分明了,竟是連眼睛都刺疼了起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他如今敢這麽大喇喇的說出來,便知道,有這樣麵相的,絕對不是奸邪之人。


    可看到這些,其實就是把什麽都看明白了。至少他的能耐,要在三師兄溫柏成之上。


    林雨桐把錢包從兜裏掏出來,把裏麵的錢,連硬幣也拿出來,全都塞到對方手裏:“這是卦資,我身上就這些了。咱們這一行,你收了,於咱們彼此都好。”


    烏金一愣,將錢全都塞到褲兜,然後拍了拍,“這是我收到的第一筆卦資。”


    嗯?


    不對呀!


    林雨桐本來都要走了,結果腳下再一頓:“你第一次收卦資?那你以前……”


    烏金卻搖頭,不願多言。在林雨桐要看他的臉的時候,他將頭一瞥:“我不算了。也不問你你到底看出什麽來了。咱們這一行的規矩,我不求你看相,你不能給我看相。”這麽說著,好像覺得語氣太生硬了一般,解釋了一句:“我身上沒帶錢。你剛才給我的卦資對我的意義不一樣,我想留著……”


    林雨桐收回視線,笑了一下。


    說實話,跟這個烏金相處起來,倒是比跟程昱以及溫柏成相處的愉快。


    人家不叫看,那咱就不看。她向來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於是朝前邊指了指:“得幹活了。”


    烏金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收起來了:“咱們的差事,看起來是兩件事,其實就是一件事。”


    問題肯定出在江總的女婿身上。


    於是,烏金就道:“要不要跟我進去看看江總?”


    “當然。”林雨桐本來也是要問的。


    錢興沒見過林雨桐,林雨桐也沒見過錢興本人,也隻在花格子給的資料上看到過錢興的照片。


    這小子的名字不起眼,沒一點特色。可這人長的,本人比照片還要出色。


    就是那種站在人群裏就絕得的帥!


    此時,錢興的麵色不好看,大概是跟吳鵬舉說的不怎麽愉快吧。見兩人走過來,他收了臉上的不高興,朝烏金露出幾分熱情的笑來:“大師您好,裏麵請。”


    烏金沒說話,推門就進。林雨桐跟在後麵,錢興伸手就攔,烏金回頭:“我們一塊來的。”


    林雨桐:“……”好吧!借了人家的光了。


    一樣是玄門出身,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


    來不及多想,跟著烏金就往裏麵去。這一進去林雨桐就皺眉,病床上的人麵如金紙,一副不久於人世的樣子。


    病床前坐著一個中年貴婦,邊上站著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還有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小姑娘。小姑娘看到跟在後麵的錢興,就撲過來:“爸爸……爸爸……”


    錢興將孩子摟在懷裏,哄她:“你先跟媽媽出去好嗎?”


    年輕女人沒說多餘的話,真就帶著孩子出去了。


    那邊烏金卻隻看病人,然後伸手搭脈。這叫林雨桐微微眯眼,這是……靈療?


    手劄裏隻有零星的記載,但白衣卻沒有提過。


    白門的事她如今不想多想,隻一心在烏金的診病方法上。這邊她心裏有了猜測,那邊烏金就讓出位置,叫林雨桐出手看看。


    林雨桐走過去,手搭在病人的脈搏上。然後迅速的就拿開手,這人的脈象不對。以她的能耐,看過的病人那真是上萬都不止了。可說實話,從來沒見過這種脈象。


    那邊烏金已經說話了:“我給開一道方子,你們給病人喂喂看。”


    說完,就從兜裏掏出個小本子,刷刷刷的寫完,撕下來剛要遞給病人家屬,卻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遞給林雨桐:“你看看,可還有要補充完善的。”


    林雨桐接過來掃了一眼,這壓根就不是中藥方子,上麵寫的字自己隻勉強能認出來幾個,其他的連字都不認識。


    她把方子遞給對方,隻笑了一下,沒言語。


    烏金就把方子直接遞給錢興:“照方子抓藥,每夜子時吃一劑。連吃三天,自會醒來。”


    錢興拿過方子問了林雨桐心裏的疑惑:“這寫的什麽?”


    “去玄烏堂抓藥,他們認識。”烏金說完,就回頭看林雨桐:“我的事辦完了……你的事……要我留下幫忙嗎?”


    林雨桐搖搖頭:“不用!你請便就是。”


    烏金說走轉身就走,一點也不多留。


    那一直沒說話的貴婦人此時卻說了一句:“錢興,送大師出去。”


    錢興看了看林雨桐,轉身追烏金去了。


    “您是江太太?”林雨桐走過去,站在病床的另一麵,問道。


    江太太點頭:“你也是大師,是為了賣房子的事來的?”


    “江太太知道點什麽?”林雨桐挑眉就問。


    卻不想這女人皺眉,小心翼翼的朝外看了一眼,低聲問道:“大師能不能出去,幫我問問剛才那位大師,能不能給老江把藥多開幾天……我們不急著出院,也不著急出國……”


    還要說什麽,門從外麵被推開,錢興的老婆推門進來:“媽,您想吃什麽……”問了一半,見林雨桐在,她把話又咽下了:“還有客人呀?”


    那邊江太太卻顫抖了一下,僵硬的笑笑:“我不餓,什麽也不想吃。你帶孩子回……不要回家了,去酒店……去酒店先休息吧……”


    很奇怪的態度!


    林雨桐看了錢興的老婆一眼,這女人隻愣了一下就點頭:“那我帶孩子先回去。”


    江太太就說:“你要碰見錢興,叫他趕緊去抓藥,你爸還等著呢。”


    等人走了,門關上了。江太太才不好意思的看林雨桐:“大師……那是我親生閨女……可前些時候,我總覺得我閨女挺奇怪的。我老公和翁婿都忙公司的事,大事上我老公管,小事就交給女婿處理。我呢……沒事了就愛打個麻將……我女兒是沒啥事幹,她是學舞蹈的,弄了個舞蹈教室,也時去時不去的。兩口子另外有房子,不跟我們住。孩子也有保姆照看,我也沒啥操心的。可這得有大半個月了吧,兩口子帶著孩子回來,要跟我們老兩口住……這一住回來,我覺得就有些不對……有天晚上我半夜起來,看見我家閨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愣愣的,我剛要過去,她咧嘴一笑,瘮人的很,我當是還以為小兩口鬧矛盾呢。結果第二天我還勸了,說有啥話不能好好說……結果我閨女還莫名其妙,說我昨晚睡的好好的,什麽時候出來過?我還以為添了夜遊症,先是谘詢了醫生,醫生說叫觀察觀察,我也沒法整晚上的陪著閨女,就問女婿,我那女婿也說,他們一直一起睡,半夜沒起夜的習慣。我還以為我癔症了,自己跑去看心理醫生去了。可天天晚上,一過十二點,家裏都有響動,我一出去,一準能看見我閨女不是在客廳晃悠,就是在樓梯上正在上樓或是下樓……我家裏不幹淨,老江沒好以前,說什麽我們都不能回去。”


    “最近你閨女一直在醫院守夜嗎?”林雨桐問說:“自從到了醫院,還有沒有像是你說的一過十二點,就出現異常。”


    “沒有!”江太太很肯定:“在醫院……覺得很正常。就是我閨女平常的樣子。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孩子有點沉默了。沒有以前愛說話。”


    了解了情況,林雨桐就說:“想在醫院休養,這個不需要找什麽大師。一般醫院都帶有康複科,等人醒了,轉到康複科,泡病號嘛。想住多長時間,完全隨心。”


    跟這邊話說完,她就再不停留。從病房裏出去,程昱跟吳鵬舉都在外麵等著。不遠處還站著錢興。


    錢興看見林雨桐出來,就走了過來:“醫院外麵有一家咖啡廳,我請幾位喝杯咖啡。”他像是不回避了,在前麵帶路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


    找了個角落,林雨桐隻要了一杯水,就看向錢興:“要是我沒猜錯,你是故意住到公司去的。”


    九樓原本是他嶽父的公司,而且辦公室是有風水陣,躲在裏麵很安全。


    錢興攪著手裏的咖啡,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你覺得我不是個好人……可愛情這回事……誰又能保證能愛誰一輩子?我跟瑤瑤是大學同學,她善良文靜,在一起上公共課的時候,總是坐在我的側後方,偷著看我。慢慢的,我也覺得這個靦腆的姑娘人挺好的。後來,我們就戀愛了。她處處都為我考慮,省錢也要給我買這個買那個……說實話,我挺感動的。我那時候真的就想著,我一定要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給她,才對的起她待我的心。臨畢業的那一年,都開始實習了。我們開始聚少離多。那時候我想的是能盡快的找一個穩定的工作,然後掙錢,叫家人過上好日子,然後買房買車,回去跟瑤瑤結婚。至少也得趕緊攢出首付的錢吧!那時候……我身上連租房子的錢都沒有。我告訴她說,你也趕緊找工作,咱們一起努力……可瑤瑤所有的心思都在結婚上。別人實習,她去看婚紗。別人熟悉業務,她去酒店詢問喜宴的價格。大家難得聚在一起,都說各自工作中遇到的事,遇到的問題,可她卻總拉著人說婚禮的各個細節。她看上的鑽戒,那個價格,我都不知道攢錢要攢到猴年馬月才能買的起。她最後哪怕選了最便宜的路邊攤上的樣子貨,可我收獲的不是感動,而是前所未有的壓力。我就跟她說,現在這條件不允許,等我能給得起你這些,再不是看著你委曲求全的時候咱們再結婚。她不高興,我不知道她怎麽跟她家裏說的,因為我趕著出差……就是那個時候,我認識我現在的太太。如今我的嶽父是我實習時候的老板,那次出差,我是隨行人員,就是拎包的。那次,我太太跟著她父親順道去玩。業務我插不上手,在外地,我全程都是配老板女兒玩負責她安全的那個人。我這一出來,瑤瑤十分鍾一個電話,不停的問,你在哪,你在幹什麽,跟誰在一起……那時候沒有電話,是呼機。這一呼我,就得叫我馬上回電話。我身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又是陪著老板的女兒……哪裏能那麽方便給她回電話?那次,是我在半路上,到下一個有電話的地方得兩三個小時。偏趕上路上車子拋錨了,耽擱了幾個小時。再給她打過去的時候,跟她一塊在外麵租房的朋友就說……她割腕自殺了……”


    這又是一種跟那姑娘截然不同的說辭。


    林雨桐看向對方,竟是沒有從對方的眼裏看出絲毫說謊的痕跡。


    錢興搖搖頭:“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愛情是什麽?相處愉快,這是最基本的吧。可實際上呢?跟她相處,成了我一種負擔。我當是就把老板的閨女扔下,跑回來了。我說你別這樣,要是非得結婚你心裏才能安穩,咱們領證也行……但她聽不進我的話了,非要我說我為什麽那麽長時間不回電話。為什麽她都要死了,我卻不趕緊飛回來……我跟她解釋,說我現在什麽都不是,隻是因為陪伴老板的家人。也不是不想飛回來,可這航班的時間也不由我決定!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那時候我其實連機票都買不起的,還是我現在的太太借給我一筆錢,叫我往返一次。這事,還是她幫我瞞著她爸的。工作我不能丟的,不管瑤瑤聽沒聽,我做到我該做的,連夜又飛回去。可屋漏偏逢連陰雨,我媽十二指腸潰瘍,住院了。還是我現在的太太,幫我跟老板請假,又借了我一筆錢,幫我訂機票,叫我回老家。那時候我忙著我母親,瑤瑤不停的呼我,我幹脆直接關機了……等我母親出院,回到學校的時候,我覺得瑤瑤有些不一樣了。她冷冰冰的看著我就像是看著仇人,可轉天卻又可憐兮兮的來找我,問我為什麽不理她。我當時以為她是玩什麽把戲……就跟她說分手……結果她又自殺。自殺後人很奇怪,有時候見了我要拿刀砍,有時候卻跟忘了之前要殺我的事,連我跟她分手的事都忘了……我是個正常人,我家裏還有母親要奉養。我想盡快的擺脫她……我選擇從她的生活裏消失,後來,我跟我現在太太接觸的多了,彼此覺得很合適,我也不想拖著,很快就結婚了。隨後我太太就懷孕,生了我的女兒……我的生活很平靜也很幸福。可後來,她找上來了。我害怕了!精神病人便是殺了人,也不用負法律責任的。談了幾次之後我也發現規律了,隻要瑤瑤心情好,那麽她就還是那個善良的瑤瑤……她能選擇忘記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而且……那個暴虐的瑤瑤在她覺得高興幸福的時候,是不會出現的。所以,我跟瑤瑤這些年像是戀人一樣來往,原因就是這個……我愛我的女兒,我也愛我的妻子。對瑤瑤,我也狠不下心來。我總期望著,時間長了,她能變的正常,病是不是就能好了。”他說著,就舉起右手:“我發誓,我跟她再相處,絕對沒有你們想的那麽齷齪,自從分手,我們就再沒有男女關係。有的隻是偶爾打個電話發個短信,然後一周見一次麵,吃一頓飯。她不再頻繁的騷擾我,我們也像是找到了相處的節奏。我們的交往,真的就僅此而已。其他的,都是她腦子裏臆想出來的。而且,我懷疑她的死,不是因為她知道我結婚,我有老婆孩子……而是因為另一個她不甘心……瑤瑤是不願意相信我結婚我有孩子,但不是真的想不到我有老婆孩子……這麽些年,平和的瑤瑤完全能壓製那個暴躁的瑤瑤,可那個瑤瑤性格太強勢了,這其實是一場三個人之間的爭鬥。結局是……我跟瑤瑤都輸了。那個瑤瑤她贏了!瑤瑤割腕,不是想死,是想威脅我。但那個瑤瑤……她就是想叫瑤瑤死,想叫我死……於是,在瑤瑤意誌最薄弱的時候,她出來了。她上了樓,然後從樓上跳下來了。然後,我的日子便亂七八糟。被撞一次又一次,沒死成。不是我運氣好,是我堅信,瑤瑤是不會願意我死的。等我家裏的金魚,孩子養的倉鼠,連我老婆那一陽台的花草,一夜之間都死幹淨了,我就知道,那個瑤瑤來了。我知道我嶽父有懂風水的朋友,於是,我說動我太太,我們一起回我嶽父家住。住過去之後,我太太有些不對勁。半夜一過十二點就起身往樓下去,再上來之後……我就覺得不一樣了,渾身冷冰冰的,眼神也跟冰碴子似的……我就知道不對。我怕嚇到家裏的女人,於是,誰也不敢說,隻在剩下我跟我嶽父的時候,說過幾次,想請嶽父找個風水先生來,幫我們把我們兩口子的家幫著布置一下。順便看看嶽父這邊還要調整不要。這一提醒,我嶽父倒是上心了。轉天跟我說,多虧我提醒,說是家裏的風水擺件擺的有些年頭了,以前一直沒發現,這次查了一遍才發現,擺在陽台那個位置的擺件,不知道是不是保姆不小心撞到地上過,明明有一條裂痕。我一聽就知道要壞事!一邊催著我嶽父趕緊找大師,一邊就想把那個瑤瑤引出家門。於是,我住到了公司,我嶽父的辦公室。果然,那個瑤瑤跟著我去了公司。那幾天公司頻繁出事,沒人知道,是因為出事隻出在我身上。正走著,窗戶上的玻璃直直的就朝我拍過來,這種事一天能有三次。我跟誰也沒提,隻說是我不小心打破的,自然就傳不出去。”


    這也就解釋了,明明九樓有貓膩,為什麽身在八樓的卻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吳鵬舉本來一肚子的氣,可這會子也不知道該說啥了。隻訕訕的笑笑:“玻璃砸了幾次,也沒傷著……倒是好運……”


    錢興澀然一笑,看向林雨桐:“瑤瑤她來了……是她救了我……幾次三番救我……”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要是能重新選擇,我一定不會那個時候結婚,我會陪著瑤瑤……我現在求大師,救救瑤瑤……那個瑤瑤要殺了她……我問過心理醫生,這種雙人格的,一個要殺掉另一個,這是很正常的事……瑤瑤她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我拜托大師,救救瑤瑤……救救她……”


    這種情況,出乎林雨桐的意外:“你嶽父……”


    “我嶽父本來要去請大師的,結果不到天亮,人就成了那個樣子了……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我一直害怕她會傷害我的老婆孩子,卻沒想到連無辜的人她也害……”錢興帶著幾分懊惱,拳頭都攥緊了:“這次我嶽父要是沒事還罷了,要是真出事了……我對得起誰?”


    林雨桐端起杯子裏的水喝了一口:“你覺得她應該在哪?”曾經再公司樓下的停車庫某個角落裏呆過,不過樓梯那位的氣息龐雜,也可以理解為那個善良的瑤瑤來過,但跟那個衍生出來的次人格不在一塊。可是,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並沒有,她們去哪了?


    “肯定在我附近。”錢興篤定的道:“不過我太太這幾天晚上都很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沒睡,所以她無機可乘。”


    那他的意思,就是她們應該在醫院。


    程昱就說:“要不,晚上過來吧。”他好像還給自己安排了事情似的。


    林雨桐懶得搭理他,“要忙你去幫吧,我不急。”她看錢興:“你去抓藥,去熬藥,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的事情不用你管了。我接了吳總的單子,事情總得處理完的。”


    吳鵬舉抖了抖,不知道是被空調吹的發冷,還是打了害怕,問說:“我呢?我去哪?”


    “你回家吧。”林雨桐一邊起身一邊安排,“要是不著急的話,公司先……”


    “我明白,我正好也想重新開業去去晦氣。”吳鵬舉就道:“公司停業三天……不,停七天!”


    幾天都行吧。


    林雨桐隻管走自己的,徑直往醫院去。


    吳鵬舉看了程昱一眼:“程總,您這是打哪請的……年紀不大……”


    程昱隻客氣的笑:“您滿意就行。”卻自始至終不肯說林雨桐到底是何方神聖。


    林雨桐去了醫院,看標識,順利的就找到了太平間。


    太平間在住院樓的地下三層。如今的門診樓,住院樓地下一二層都是停車城,人來人往的,一點也不比地上僻靜。所以,這個不怎麽被人喜歡的部門,就被放在了幾乎被人忽略的角落。


    下了三層,先看到的肯定不是太平間。而是醫院的倉庫。倉庫的門鎖著,這裏放的東西大概是一年也不會被想起的東西,或是幹脆就是淘汰品吧。


    左右看看,在左邊走廊的盡頭,才看見一個標識牌,上麵寫著太平間三個字,然後這三個字的下麵畫著一個箭頭。


    林雨桐走過去,跟著標識扭頭,果然就見十步之外的太平間。


    她走過去,伸手推開太平間的大門。


    “叮鈴鈴……”


    猛然間,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


    林雨桐拍了拍胸脯,嚇了這麽一跳。這麽一個安靜的環境裏,猛的一點響動真能嚇死人。見電話是四爺打過來的,她就接起來。四爺問說:“你在哪呢?”


    “太平間呢。”她這麽說完,四爺那邊詭異的沉默了。


    四爺一沉默,林雨桐後知後覺,這答的都是什麽話。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呢。


    不等她解釋,四爺就說:“我馬上過去,是在一院嗎?”


    你打哪知道的?


    沒問出來,四爺就掛了電話。想來正在趕來的路上。


    林雨桐把具體地址又給四爺發了短信,這才將手機收起來。想著四爺過來也不能幹啥,要陪著也不是不行,這得先保證自己找對地方吧。


    她繼續往前走,想看看太平間的門開著沒有。


    手輕輕的搭在門上,門是開著的。剛一進去,側麵有個小房間亮著燈。小門也開著,裏麵放個躺椅,躺椅上睡著個老頭兒。這老頭兒一身酒氣,邊上還放著半瓶的二鍋頭,此時鼾聲震天。


    林雨桐心說不對,這裏這麽安靜,剛才可沒聽見呼嚕聲。於是,再不敢停留,轉身就走。了這剛轉身,太平間的門哐當一聲關上了。她心中暗自運氣,看了一眼被關上的大門,剛想轉身去看看那個老頭,結果哪裏還有老頭的身影?眼前的一切都變了,像是在醫院的門診室,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留著齊耳短發的老大姐坐在老舊的桌子後麵,手邊放著脈枕,敲了敲桌子:“哪兒不舒服?過來我瞧瞧。”


    林雨桐坐過去,此時還真有些時光錯亂之感。這老大姐穿著發黃的白大褂,頭上帶著那種很醜的白帽子,那是早些年大夫戴在腦袋上的。


    林雨桐走過去,坐在旁邊的單凳上,伸出胳膊放在脈枕上,眼睛卻看著老大姐白大褂上的標識。雖然磨的不像樣子,但大致還能看得清楚,上麵印著‘省一院婦產科’。


    以前的婦科和產科是不分家的,有大姑娘去瞧病一點也不奇怪。


    這老大姐的手有些涼,搭在林雨桐的手腕上,林雨桐不僅沒覺得不舒服,相反,還有種說不出來的舒爽感,緊跟著,一股子清涼之氣就湧進了身體。


    這老大姐麵色一沉,手收了回去:“沒毛病跑到醫院幹什麽?開病例請假?不行!好好回去,鍛煉身體,增強體質……”


    林雨桐趕緊道:“不是請假,也不是看病,我就是來找人的。”


    “找誰?”老大姐將口罩戴上,“我這還要查房呢,別給我搗亂。”


    “一個精神病患者,是個女患者。”林雨桐就說:“您見過她嗎?”


    “叫什麽呀?多大年紀?因為什麽住院的?”她問的很仔細:“進了醫院,隻要是我的病人,不管在外麵惹下了什麽麻煩,那都得等出院以後再說。在這裏,我說了算!”


    嘿!


    這該不是又一個鬼王吧!


    林雨桐追出去:“準確的來說,我不是來找您的病人的。我是來找您的。您的病人在住院期間,偷跑出去,還殺了人傷了人,害的一個上了年紀的長者到現在都還躺在重症病房裏,這個……我找您總給沒找錯吧!”


    這老大姐腳步一頓,眼珠子一下子就紅了:“誰?誰敢偷跑出去?還敢殺人傷人?是誰?”


    她這一叫嚷,林雨桐隻覺得整個‘醫院’都跟著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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