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得很快,次日一早便輕車簡行的帶著花柏林出現在大拙寺,應師傅要求跟著僧人上完早課的曾寒去門口相迎。


    看著言行舉止小大人一般的小師弟,皇帝笑意盈盈的招惹他,“這衣裳一穿還真像個小沙彌了,怎麽樣,可坐得住?若坐不住和師兄說,師兄去和太傅求情。”


    “坐得住。”曾寒抿了抿唇,沒說自己是有點想打瞌睡,可師傅做事從來都是有道理的,她既然說跟著大和尚過幾天對他有好處那他就跟著,哪怕要讓他忍著不去大拙寺的藏書樓一探究竟他都忍得住。


    還不夠深沉的言不由衷哪裏能夠瞞住皇上,他摸了摸小師弟的頭不再逗他,環眼一圈這陽光下顯得靜謐安祥檀香陣陣的院子,心安安穩穩的沉下來,尤其是在看到穿著一身常服,整個人看起來溫柔極了的太傅時這種心安更如同實質。


    不待兩人下拜皇上快步上前將攝政王扶起來,來福見機也立刻扶住了王妃,“在外邊就無需在意這些虛禮了,都坐著說話。”


    花芷笑著應喏,在下首落座,眼神掃到弟弟也隻是輕輕帶過。


    “昨兒得了攝政王的消息我便召見了管理此事的官員,據他所言從年初開始申請度牒的僧人確實有所增加,後我又派人前去調查,發現京城大大小小十九家寺廟皆是僧人大增,遠不是他所說的隻是有所增加。”


    皇上麵有慍色,可花芷卻並不覺得意外,度牒並非白給,要花錢買的,不那麽清廉的官員自然不舍得斷了這條財路。


    “度牒價錢可以上浮?”


    “明麵上沒有。”皇上唇角上揚,眼裏卻帶著寒霜,“可私底下不打點根本買不到。”


    花芷豈會不懂,隻是她本意就是要借此事來磨礪皇上,於是也不發表意見,隻是問,“皇上心中可是有了章程?”


    “堵不如疏,我總不能因此就讓所有和尚都還俗,便是有那汲汲鑽營之人,也有般若大師這般心中有佛祖有眾生的好和尚。”


    拈起一隻素果在手中把玩,皇帝心下冷笑,此事說到底也是他那個好父皇輕易下了那條政令的緣故,真要論對錯,首先就錯在了根子上。


    花芷便也不再追問,總歸後邊有她和晏惜兜著,出不了岔子。


    顯然,皇帝也不想這樣輕鬆閑適的時候談這種壞氣氛的話,話頭一轉就道:“小寒難得出門,不如讓他跟我們一起去集市轉轉?”


    “便是皇上不說臣也要提的。”花芷瞥了小弟子一眼,有些忍不住笑,“好不容易帶他出回門還淨琢磨人家藏書樓裏的典藏,太過囫圇吞棗的看書倒不如不看。”


    曾寒低下頭去兩腳腳尖蹭了蹭,有些高興,又有些羞赧。


    皇帝可沒那個顧忌,頓時大笑出聲,起身一把將人抱起來就往外走去,“那我便帶走了,太傅中午可得給我們留飯。”


    花柏林連忙跟了上去,走到門口時回過頭衝著長姐咧嘴一笑,拱了拱手快步走遠。


    花芷失笑搖頭,走到門口看著三人的背影有些出神,這般美好啊,若往後的許多年也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她看也不看的靠了過去,毫無障礙的靠在堅實的胸膛上,身體也被環住,兩人就這麽看著那三人說說笑笑著走遠,直至消失在視線內。


    “別擔心,都會好。”


    花芷輕輕搖頭,怎會不擔心,她便是自信有本事算盡天下也算不盡人心,三個人一個是親弟,兩個是弟子,哪一方受損她都承受不起,所以,“我會好好當這個太傅。”


    至少得教會他人生有三兩知己才能活得有滋味,真做了孤家寡人便隻能自己和自己說話了。


    顧晏惜輕輕恩了一聲,他也會做好他的攝政王,在他隱退朝堂之前讓皇上知曉哪些事絕對做不得。


    不在宮女內侍眼皮子底下,不在眾臣時時打量的視線當中,看著來來往往神情虔誠的人皇帝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兩。


    將乖乖摟著他脖子的小師弟往上顛了顛,他左右觀望片刻,還是放棄了自己找方向的想法,“來福,怎麽走?”


    來福低頭掩去笑意,躬身往一側引路,眼角餘光瞄著三人親近的模樣心中萬千感慨,這是他人眼中再尋常不過的場景,卻是皇家最不尋常的模樣。


    曾寒輕輕掙紮了下想下去,皇帝拍了他屁股一下把人抱得更好一些禁錮著不讓他動,歪頭向柏林道:“這事恐怕是太傅對我的考驗,你上心些,七宿司有什麽消息報上來你立刻告知我,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牽涉其中。”


    “是。”


    “不過是通行短短一年的政令便已是如此,其他事情我都不敢想像其中有多深的水。”皇帝麵色泛冷,他隻以為自己以前就知曉了太多黑暗齷齪,可真正坐上那個位置才知道他知道的那點都不過是皮毛,處在那樣的環境裏,也怪不得那深宮中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臣倒覺得這樣挺好。”


    皇帝挑眉看過去。


    花柏林笑,眉目疏朗,“如今外敵已除,天下承平,若事事皆無須您操心,您覺得那日子可有意思?又有何力量可驅使我們不停的變強?”


    拿大慶的內憂來激勵自己?皇帝瞪他,瞪完又有些想笑,太傅的膽大都在明麵上,誰都知道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柏林的膽大卻是在內裏,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冷不防來那麽一下能讓人驚得下巴都掉了。


    可是,話卻在理。


    他如今已知曉那深潭下布滿暗流,便是如今動不得,動不了,將來他也會要動上一動!在他足夠強大之時。


    所以,他根本沒有懈怠的資格。


    嘈雜的聲音漸近,兩人歇了話頭,前行的腳步都快了些,國家大事且放一邊,眼下還是太傅交待的事情要緊,以太傅的性情,從這裏回去後肯定是要問詢的,他們可一點都不想答不上來在太傅麵前丟人。


    ps:番外不保證日更,但是隔日更應該有的,說明一下,番外不想寫得太散,所以我用一要線牽著,把每個人都牽進來,但是劇情不會太多,還有,新書在準備了,希望能在六月底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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