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君,對於‘添越資本’集團這家機構,你怎麽看?”


    百川山明將高盛集團克裏·斯托弗發給他的那一份提醒郵件的複印件,遞給自己的親信,日本央行金融機構局的會長石原長信,問道:“你覺得我們有必要立刻召開貨幣政策會議,討論、應對目前的局麵,參與市場操作,穩定日元匯率嗎?”


    石原長信仔細看了看手裏的這封郵件內容。


    沉思了一會,說道:“克裏·斯托弗先生明顯有些危言聳聽了,據我所知,高盛集團在匯市交易市場,建立了不少日元匯率的空頭頭寸,他們這哪裏是‘善意’提醒我們啊,根本就是想借我們的手,維護市場,替他們賺錢。”


    “在當前形勢下,如果美聯儲執意要進行二輪qe的話,日元匯率維持在88以上,都是正常的。”


    “當前匯率還維持在90關口上方,匯率風險並不大。”


    “這個時候,市場對於美聯儲即將實施二次qe的反應,正處於激烈之時。”


    “不止我們日元處於升值通道,所有非美貨幣,當前都處在升值通道,連歐洲債務危機彌漫的歐元,匯率都在回升。”


    “這時候的市場趨勢,才剛剛顯露而來。”


    “而我國經濟,出口貿易方麵,在匯率處於90,乃至88以上範圍內,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如果我們這個時候,進行市場操作,急於維護日元匯率。”


    “恐怕在當前激烈的市場情緒和美元疲軟、弱勢的趨勢下,並不能收獲到什麽太大的市場效果。”


    “反而會為高盛集團,做了嫁衣裳。”


    “高盛集團,以及以它為首的華爾街資本集團,想借我們央行的手,維護日元市場匯率,替他們謀利,狙擊‘添越資本’集團這家機構,我們不能讓他們如意,至少現在不能讓他們如意。”


    “但可以加深與他們的合作。”


    “他們想借我們央行的手維護市場,我們也可以借他們的資金和巨量日元匯率空單頭寸,在關鍵時刻,來穩定日元的匯率,維持我國經濟和外貿交易的穩定。”


    “畢竟……”


    石原長信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添越資本’集團這家華資機構,確實不好對付,說他們是全球匯率市場的‘一頭惡狼’、‘金融強盜’,一點都不過分,憑我們央行的能力,雖然有足夠的信心,在對方惡意做多日元匯率的情況下,持續維持匯率的正常波動和穩定,但是……有華爾街這幫‘添越資本’集團的對手盤在,合適地利用一下他們,比我們獨自麵對這頭惡狼,還是要省心、省力不少。”


    “從‘添越資本’集團這家機構這兩年在全球匯率市場的過往動作來看……”


    “他們的每一次大規模行動,基本上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和仔細謀劃的,我們對於他們,不能掉以輕心,卻也不用太過緊張,亂了我們本身的貨幣方針和策略。”


    百川山明在聽完石原長信的解析之後,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說道:“石原君說得有道理,不管這家機構的目的是什麽,站在我們央行貨幣政策的對立麵,惡意做多、做空日元匯率,我們都應該有足夠的信心和能力去應對。”


    “高盛集團,本質上,就是個狡詐的家夥。”


    “歐洲債務危機的實質幕後推手,便是他們,當初給希臘、葡萄牙、意大利等多國製定入歐策略之時,不給人家提供風險參照,隻提好處,最終錢拿到手,債務危機真的爆發,他們……卻暗中通過‘信用違約互換合約’,完美實現對衝,進行了風險轉嫁,逃離了危機的風險牽連。”


    “如此沒有誠心的合作夥伴,實在不值得信任,最多……也隻能彼此利用。”


    “按照你說的,那咱們就先不召集政策委員會的其他委員,不召開貨幣政策會議,繼續等待著市場走勢和形勢的進一步明朗化。”


    石原長信微笑地說道:“但是……關於對高盛集團的回複,還是應該表達我們的‘善意’,表達我們維護市場匯率穩定的決心,這樣才能誘導他們進一步地在日元匯率上大幅增倉匯率空單,最終形成我們維護市場匯率,粉碎‘添越資本’集團惡意做多目的的有力幫手。”


    “隻有當他們陷在匯市交易市場的頭寸,變得越來越龐大,不好抽身。”


    “我們才能充分地利用他們的資本力量。”


    “聰明!”百川山明看著石原長信,嗬嗬笑了一聲,“無論華資機構,還是華爾街資本,進入日元匯率市場,惡意做空、做多,都得付出代價。”


    想及於此,百川山明在日元匯率升破91.5的位置之時,立刻給克裏·斯托弗回了郵件。


    他在郵件裏,假意表現得相當急迫,同時又表示了對於‘添越資本’集團這家惡意做多日元匯率機構的憎恨,表達了對克裏·斯托弗善意提醒的感謝,同時也表示出了同高盛集團,及其華爾街資本,在日元匯率市場,一同狙擊‘添越資本’集團這家機構的意願。


    在不知道日本央行真實的動機下……


    克裏·斯托弗見自己向日本央行釋放的好意,得到對方的接受,而自己想要聯合,借助日本央行,狙擊、獵殺‘添越資本’集團的目的,也得到實現,心裏很是高興,急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伊諾克。


    伊諾克親自向百川山明打了電話。


    同時,他詳述了‘添越資本’集團惡意做多日元的危害,講述了日元大幅升值,對於日本經濟可能的沉重打擊。


    百川山明同樣對伊諾克表示感謝,同時表示日本央行有能力應對一切的市場變化,有能力維護日元匯率的穩定。


    在彼此寒暄之後……


    伊諾克又提出,如果日元在當前宏觀經濟下,能夠適當貶值,是非常有利於日本經濟發展的。


    同時表示出了高盛集團,願意同日本央行一塊,促進日元的適度貶值。


    拯救需求不振,出口貿易正在停滯不前的經濟局麵。


    百川山明聽見伊諾克這話,自然是滿口答應,當然……內心,肯定是對劣跡斑斑的高盛集團不怎麽信任的。


    雙方愉快、且簡潔地談話之後……


    高盛集團在伊諾克的主持下,又開了一場內部投資討論會議,準備加注在日元匯率市場的投資,展開對‘添越資本’集團的全麵獵殺計劃。


    當然,在他們不斷加注的投資計劃裏,關於聯絡更多的華爾街資本機構同盟的計劃,也絲毫沒有落下。


    “師兄……”


    量子基金內部,亞當基金執掌者喬治·布魯斯看著巴澤爾,說道:“關於高盛集團克裏·斯托弗先生的邀請,你覺得可行嗎?”


    “按照克裏·斯托弗先生的論點和推斷,無論從日本這個國家經濟體發展還是當前宏觀經濟局麵來看,日元在當前匯率基礎上,確實很難具備大幅升值的可能。”巴澤爾想了想,回道,“但美聯儲的二輪qe計劃,具體規模有多大,能否真的刺激經濟重回複蘇通道,對市場的影響,有多深遠,卻是誰也不知道。”


    “再者,日本央行手裏有多少牌可以打?”


    “市場的悲觀情緒、避險情緒,什麽時候能夠回暖,也是個未知數。”


    “從根本上分析,日元確實不具備大幅升值的基礎,但同時……在變數如此之多,未來完全不確定的情況下,卻也不排除日元在短期內,有大幅升值的可能。”


    “全球各大央行中,日本央行對於市場匯率的掌控能力,從他們幹涉匯率市場的曆史次數來看,失敗居多,成功居少,是需要大打折扣的。”


    “當前市場,日本央行對於日元的基準利率,已經在金融危機中,降低到了負的0.25%,如果日元延續升值的趨勢,他們在利率上的騰挪空間,已經很小了,大概率……隻能進行市場操作。”


    “當貨幣利率上,沒有騰挪空間。”


    “央行不得不下場,進行市場投放和市場操作之時,也就意味著央行失去了貨幣政策的主動性。”


    “這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而且……”


    “喬治,我們如果接受克裏·斯托弗的邀請,那麽我們所麵對的對手,將是在匯市戰場上,與我們幾度交鋒皆全勝而歸的‘添越資本’集團。”


    “這個對手,你、我皆了解頗深。”


    “那位蘇總,年紀雖輕,但絕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他既然選擇了大規模地做多日元,必然是認為日元有不得不在短期內大幅升值的邏輯和原因。”


    “這個邏輯和原因,我們當前,並沒有完全看清。”


    “至少我認為,高盛集團的克裏·斯托弗先生沒有完全看清,低估了‘添越資本’集團的這位蘇總。”


    “在沒有徹底弄清楚對手的投資邏輯和動機、目的前。”


    “貿然參與,我覺得並不明智,至少……作為‘添越資本’集團的對手盤,沒有徹底弄清楚這些緣由,我們在盤麵上的勝率,並不高。”


    “除非我能看見歐洲債務危機完全退散,我國失業率趨勢開始下降,新的市場需求和增長,出現曙光,或者美聯儲放棄、降低qe計劃這些信號,不然……在當前市場一片迷霧的情況下,我看不見我們可以占據優勢,並成功在日元匯率上,擊潰、獵殺‘添越資本’集團這個老對手的勝機。”


    “所以……師兄是準備拒絕克裏·斯托弗先生的邀請,站在‘添越資本’集團一方嗎?”喬治·布魯斯盯著巴澤爾,“西澤死在了港城,而今……姓蘇的明顯膨脹,將目標對準了整個日本經濟,給自己樹立了無數的對手和敵人。”


    “他的舉動,跟當初西澤掀動港城金融風暴,並無二致。”


    “師兄覺得我們看不見勝機,我倒覺得姓蘇的這次必死無疑,日本央行再不濟,那也是大國央行,對其貨幣匯率,有足夠的主導和控製權。”


    “再者,日本的經濟,不允許日元大幅升值……”


    “在此情景下,日本政府,必然會做出緊急應對,通過各種手段,壓製日元的被動升值,給萎靡的貿易出口,更大的空間。”


    “我們的盟友,是整個日本。”


    “而‘添越資本’集團,除了跟風的華資機構和全球那些本質上趨利避害,追漲殺跌的廣大散戶群體,根本就沒有一個實力盟友。”


    “以機構之身,對抗整個國家央行。”


    “在沒有強大實力的盟友情況下,在整個宏觀基本麵,並不完全支撐的情況下,他們成功的幾率極小。”


    “我記得師兄你以前也說過……”


    “金融交易市場,沒有確定的事情,在投資之前,也沒有所謂百分百勝率的機會,隻需要確定盈利的概率,大於虧損的概率就可以了。”


    “我認為……這次,就是這樣的機會。”


    “隻要在市場中交易,就沒有百戰百勝的事情,你、我做不到,老師也做不到,姓蘇的再有交易天賦,我相信他也總有判斷錯誤、失敗的時候。”


    “難得的,這次姓蘇的站在了日本國家央行這個巨人的對手盤上。”


    “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我也沒說要錯過這個機會。”巴澤爾輕歎了一聲,接話道,“更沒有說讚同‘添越資本’集團做多日元的想法和計劃,隻是覺得……當前的市場,許多事情,並不明朗,未來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


    巴澤爾頓了頓,說道:“如果我們要參與的話,非要作為‘添越資本’集團的對手盤,在當前美元弱勢,所有非美貨幣都在短暫升值的情況下,還得再等待一段時間,盡量等市場顯現出清晰的信號才能參與。”


    “我的建議是同意克裏·斯托弗的邀請。”


    “但同時在這個階段,少量建倉跟進,等到日元匯率到達一個臨界點,逼得日本央行不得不下場進行市場操作之時,再大規模介入,可能勝率和風險性,要低上很多。”


    “喬治,我知道你和西澤的關係很好,對於西澤死在港城的事,很難介懷。”


    “但報仇雖然重要,卻也要使自己,時刻保持清醒,不要被情緒和仇恨,蒙蔽了雙眼,不然……不但你自己的目標無法實現,反而也會使自己,成為了對手收割的對象。”


    喬治·布魯斯聽完巴澤爾苦口婆心的話,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在倆人由意見分歧,走向統一,開始接受高盛集團盟友邀請的時刻,華國,寧州,蘇越握著崔先石從紐約傳回國內總部的情報資料,看著資料裏,那些隸屬於各係華爾街資本巨頭集團旗下的對衝基金,大規模增倉美日貨幣對多單,做空日元匯率的相關數據,眼裏的鋒芒,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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