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央蔥蔥鬱鬱的叢叢綠蔭為源點,往周圍分散排列一株株一盆盆五彩繽紛的植物,右麵東側搭建一條寬闊長廊,全部栽種菊花,各式各樣交錯簇擁,別說正值七月,苟二根從未見過綠色的菊花。


    “苟先生,您看頂端還有牌匾呢,叫堅故菊道。”鄭逍遙興奮指揮,給民工介紹:“聽光祥叔說是歐先生親自取的名……”他壓低嗓音,悄悄貼近苟二根耳朵:“這是為追悼歐先生的母親……”


    “呃,歐騰的娘……沒了麽?”苟二根臉色浮動,頓時冒出一絲恐懼,語氣幾乎斥責:“你別跟這胡說八道,我不想聽閑話嘮叨!如果惹上是非,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歐騰,歐騰他那麽……”


    “哎呀根哥,我不騙您,是真的啊……”鄭逍遙打斷民工,趕緊繞到輪椅前,蹲在雙腿旁,不顧形象握住苟二根的腕,生怕“老爺新歡”發火……突然瞥見西南方向徑直朝自己過來兩個男傭,同樣穿米白色衛衣運動套裝,胸前刺繡“凱岩五班”黑字!一位叫劉漾,抱著一盆盛開的粉色木槿,花瓣絕美溫柔得像朵朵蝴蝶公主,一位叫kg,抱著三盆深紅色緋牡丹仙人球,冷豔尖銳……他們充滿挑釁地斜瞪鄭逍遙,不屑諷刺:“瞧你一副臭德性!就巴結上民工,也不算算人還能留這裏住多久?”


    “嘖嘖,懂不懂素質?有沒有禮貌?你們竟敢當苟先生麵放肆!”鄭逍遙憤怒站起,他對這兩個男傭的討厭,顯然不止一天兩天,於是誇張反駁:“歐先生從未如此寬容,他對苟先生非常好!”


    “好有屁用?”kg提高嗓音,故意讓苟二根聽得一清二楚:“可惜男人懷不了孩子,某些不要臉的下賤狗東西再怎麽賣屁股,拋媚術,也別妄想撈到多少油水!歐夫人的位置不是誰都能爬……”


    “你在罵我?”苟二根被刺激得一刹那打了好幾個嗝,一句話簡直堪比鋒刀割斷手指的痛!他不僅憎恨對方言論,更悲哀醜聞的曝光,歐騰竟……毫不忌諱讓外人知道和自己的……關係?苟二根心跳加速,喘息急促,下一秒,他的胳膊卻突然被鄭逍遙牢牢抱住,這男傭焦急提示:“苟先生千萬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啊……雖然隸屬五班男傭,但他們是官小姐心腹,後台非常大,您無法對付。”


    “死逍遙,你閉嘴!”劉漾使眼神掃了掃懷裏木槿,鄭重宣告:“官小姐今晚就到,歐先生特意交代按老習慣布置房間!”他勾了勾唇角,得意透露:“7月17,歐先生生日,大少爺也會回來!”


    (2)


    礙事的kg和劉漾終於撤離,望著民工眉頭大皺,臉色鐵青,鄭逍遙趕緊安慰:“苟先生千萬不要難過,聽光祥叔說歐先生一點都不喜歡大少爺!他們再怎麽渴望,歐先生也不可能娶官小姐……”


    雖然這不是苟二根難過角度,但他早已經察覺歐騰的鼎盛與複雜,冗長沉默,到底該如何逃出這座恐怖的監獄!民工愣愣盯向天空,陽光刺得睜不開眼,他又聽見男傭繼續安慰:“哎呀根哥,求求您別板著臉?您是歐先生的新……反正絕對是歐先生特別的寵兒!”鄭逍遙抓準任何升職機會:“讓我做您的貼身男傭好不?無論您能和歐先生在一起多久,我都會忠心耿耿,專注為您打理一切!”


    “我渴了,你去切一盤西瓜。”苟二根命令男傭,這小夥子真是太幹癟了,瘦得隻剩排骨。


    鄭逍遙微笑出一個淺淺酒窩,抽手機準備吩咐廚師,苟二根頓時斥責:“我叫你自己去切,我不想再見到外人,你剛不是說要做我的貼身男傭麽?先端盤西瓜過來!我在這看著風景等著你……”


    “ok!”單純的鄭逍遙迅速將民工推到遮陽傘下,興奮往內廳跑:“根哥稍等,我很快!”


    然而這次苟二根可不單純!一陣陣愜意的窸窣蟬鳴,嘰喳鳥叫中,輪椅上的民工縱身躍起,怏怏弱弱的病態完全消散,他雙腿不麻不軟,行動自如——先前裝作摔倒,根本是為哄騙走歐騰手下。


    驟降的自由令苟二根像打過雞血,不顧創傷,不管疼痛,朝歐騰臥室反方向衝去!一路隻有戴著袖套手套澆水修剪,培植養護的園藝師傅,民工悄悄跟住一位要回內廳的老胖丁,邁入西南門……


    牆壁掛著巨幅油畫,通道兩側陳列著古董,拐彎又拐彎,一排高背沙發……已經眼花繚亂的苟二根迅速鑽進電梯,忐忑谘詢:“大爺,我是新來給歐先生打雜的……請問去外邊遊泳池怎麽走?”


    畢竟民工入住不久,這座豪宅上下裏外百多個人,不可能誰都認識,了解他是歐騰新歡……老胖丁從剛才就關注到身旁這臉手包裹紗布,詭異的男人,本著“事不關己安守本分”的態度,沉默。


    “大爺,我第一天幹活兒,臨時忘記方向,我好害怕丟工作……”苟二根居然學會裝可憐了!


    “去哪號遊泳池?”老胖丁見這塊頭挺粗壯的男人一副快哭的熊樣,還是慈悲為懷開了口……


    耳邊叮聲響,電梯下落至一樓,苟二根趕緊形容:“能從花園往西北方向看到的正方遊泳池!”


    “是三號遊泳池,你往員工通道,左拐彎,沿咖啡吧後門徑直走,右轉……”老胖丁一指完路就不耐煩地迅速撤離……苟二根甩了甩腦袋,提心吊膽,狂奔起來……正慶幸這一路,稀鬆經過幾個貌似男傭的人都不認識自己?下一秒,卻目睹秦邱鵬一群站在不遠處,他知道這是歐騰的勤務團隊。


    (3)


    渾身發毛,如果換做昔日的民工肯定嚇得魂飛魄散,放棄計劃……但經曆了那麽多欺負,苟二根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必須淡定,必須躲避!打石膏的右臂,倏地伸入把手,拉開咖啡吧後門,箭步狂奔進去,高貴幽雅的格調,昏暗中,滿天星特效燈光,柏拉圖式浪漫而懷舊……嘣!等反應到玄關處迎麵拐出一位年輕小姐時,刹腿已經晚了,苟二根準準撞倒小姐,乍!一灘咖啡灑在小姐身上……


    瓷杯砸碎,砰!身穿露背露胸露腰交叉繃帶抹胸白色洋裝,腳踩12+cm防水台恨天高的小姐,尷尬坐在地上,甚至走光幾秒,一瞬間,她惱羞成怒,指著苟二根鼻子罵:“shit!你有沒長眼睛!”


    “……”見小姐捂著屁股站立,民工傻傻呆住,一方麵無措愧疚自己弄髒小姐衣服,一方麵震驚小姐腰細臀肥,身材苗條……不算嬌媚的五官,稚嫩卻透著鋒利,苟二根產生了極大的距離感……


    “你是誰!”小姐一低頭,一陣尖叫:“嗚嗚,我特別定製的洋裝啊……怎麽辦,你賠我!”


    然而正當下,一貫遲鈍的苟二根卻發現秦邱鵬一群也拉門進入!不知從哪冒出的魄力,這民工像瘋了般跑到年輕小姐背後,左掌牢牢封死她的嘴,又抻開右胳膊,緊緊橫摟其肚子,苟二根輕易將小姐整個人托抱至隱秘吧台處!懷中小姐極力反抗,皮肉硬被她指甲刮破,悶悶呼救聲中,目睹歐騰的勤務團隊消失,民工才鬆開小姐,一句“對不起……”還沒來得及說,他終於被狠狠摔了一巴掌!


    “流氓啊,竟敢吃本小姐豆腐?我要讓騰哥哥閹了你……”被個粗漢……歐詩燕長這麽大都沒遭遇過如此非禮!她狠狠瞪著眼前,挺高挺壯,貌似受傷的男人:“你是誰?偷偷暗戀本小姐嗎?”


    “姑娘,對不起,我……”苟二根忍著被摔巴掌,牽引到臉頰刀創的痛,一邊鞠躬道歉,一邊準備撤離,卻再也沒機會了……一群穿耳洞,帶鎖鏈,奇裝異服的少年,突然圍住民工,領頭竟是個金發碧眼的混血兒,大大咧咧摟住歐詩燕,標準倫敦腔操著英文,大意為:“寶貝,一個人跑出來顯得太沒風度,真跟歐詩米生氣麽……”他又指著苟二根:“這老男人是不是欺負你?哥幫你揍他?”


    歐詩燕一看四周自己人多,頓時變本加厲靠近粗漢,捏住他耳朵:“你是誰?快說快說……”


    “姑娘,我隻是個打雜的,新來的……”一刹那,苟二根通體淒涼,意識到可能又闖禍?


    “男傭麽,幾班的?”歐詩燕一下子興致勃勃,使勁扭轉粗漢耳朵:“哥哥不要害怕呀!”


    “一,一班……”苟二根立刻瞎編:“姑娘,歐先生還交代我去幹活,求求您讓我走罷?”


    “嘖嘖,居然是吳雲的手下!八成是歐詩米故意派你來撞我嘛……”歐詩燕一邊諷刺,一邊拉著粗漢耳朵,朝咖啡吧深處邁,步伐越來越快,節骨眼上,苟二根愈發察覺危險陰森,又有些絕望。


    (4)


    18時12分,禦茂草原別墅,一樓咖啡吧中央廳,所有賓客的目光,紛紛投向正匆匆去vip包廂的滑稽隊伍!他們都好奇關注到歐詩燕手裏揪著個粗漢,彼此開始八卦:“小燕子唱的又是哪一出?”


    “燕小姐,您慢些……”來往男女傭工,服務生,紛紛誇張給她鞠躬,期待著看一場好戲。


    一套套精致鏤空沙發,黑底金紋地毯上,複雜抽象的圖案晃得苟二根腦袋脹脹,沒想到歐騰家會這麽大?這麽多人?這麽豐富繁榮?仿佛一座城堡,應有盡有,苟二根逃跑的信心被打擊至極。


    混血兒推開雕花木門,護送歐詩燕將“老男人”帶進去,燕小姐已經捏得粗漢耳朵通紅,仍舊沒鬆手跡象,她滿臉嫌棄地把苟二根拉到歐詩米麵前,憤怒質問:“不想讓我跳舞,使這種賤招?”


    華麗的貴妃沙發上,一位年輕小姐,身穿露背露胸露腰交叉繃帶抹胸黑色洋裝,兩條修長筆直的腿斜側,坐姿端莊,這小姐居然和自己撞倒的年輕小姐長得一模一樣?嚇得苟二根瞪圓眼睛……


    “嘖嘖,你衣服都弄髒了,還跳什麽舞?”歐詩米瞥了眼歐詩燕,表情沒一絲浮動,又淡定地瞥了眼旁邊的粗漢,若無其事地勾勾食指,隨即,一位穿黑衛衣,胸前刺繡“凱岩一班”紅字的男傭倚靠到米小姐左側,端著一盤美國車厘子喂給她吃……可惜,下一秒,這男傭耳朵也被捏了起來。


    頓時,深紅的大櫻桃滾落一地,歐詩燕將男傭和粗漢推到一起:“你們一班的敢欺負我?”


    “親愛的小燕子,冤枉啊!我們一班上下,對您萬分仰慕!”這虛偽男傭拍的馬屁,歐詩燕早就聽膩聽煩,她高跟鞋狠狠往人小腿肚子上踹:“死烏雲,你看本小姐衣服,都是你手下搞的!”


    這幢豪宅名凱岩,所有傭工劃分六個班,每班十人左右,一班是其中的權威之首!此刻被歐詩燕斥責的正是一班大領班,高級家政員,多年專業訓練,吳雲——察覺歐詩燕像是真生氣,他隻好忍著小腿肚子的痛,掃視苟二根,機靈回答:“這誰?我從不認識!燕小姐肯定錯怪大雲哥了……”


    “編,你手下都招供了你還編,一班新來的!”歐詩燕拽住吳雲的帽繩,小聲威脅:“說,是不是歐詩米指使,破壞今晚我和克魯斯的party?你們的交易我一清二楚,信不信我告訴騰哥哥?”


    “能不能別陰謀論?”歐詩米從貴妃沙發上站起,冷冷諷刺:“我才沒閑情管你的破事……”


    (5)


    妹妹一貫這副淡漠的神態,歐詩燕討厭透了!她惱火得簡直也想弄髒歐詩米的衣服……憤怒的燕小姐最終選擇外人發泄,下一秒,她一把抓起茶幾中央一大盤蛋糕,摔蓋在苟二根臉上,奶油頓時糊滿他五官,歐詩燕又捏住粗漢耳朵,舉著一瓶紅酒,警告苟二根:“你到底是誰呀?我的定製洋裝你賠得起嗎?懲罰你跳脫衣舞!”她小聲警告:“還敢吃本小姐豆腐?我要從你鼻子裏灌進去!”


    這姑娘實在離自己太近,神態甚至有些熟悉的氣勢?粘稠奶油令苟二根腦袋恍惚,望見小姐手中的瓶子作勢要倒,嚇得民工趕緊閉眼,腦袋裏僅剩下歐騰灌自己喝酒的恐怖記憶!然而,這次的液體卻並未流下,倏!苟二根感觸整個身膀被人摟住,趕緊睜開眼,竟是一位熟悉的英俊男人!目睹他奪過姑娘手中瓶子,大肆斥責:“燕小姐,你好大膽子啊,還敢非禮這位先生?知道他是誰麽!”


    “飛哥哥,你終於來了哇……”歐詩燕投進大帥哥懷裏,反應到自己胸前一片咖啡漬,她又舉手作勢要拍打同樣在大帥哥懷裏的苟二根:“飛哥哥,這流氓故意搞髒我衣服,欺負我嗚嗚……”


    大門大敞,龍振飛的出現,引起周圍不小轟動,整個vip包廂內外,吸引不少女傭女賓客以及愛看熱鬧的職員,領班吳雲向三少爺鞠躬:“米小姐恭候您多時,三號遊泳池派對早就準備充分!”


    妹妹歐詩米立刻靠近龍振飛,使勁拉開姐姐:“你還不去換件幹淨的洋裝?”隨即替代歐詩燕摟住大帥哥右臂:“我們先走……”可惜,她們均被無視了!三少爺果斷擺脫雙胞胎,硬摟著苟二根坐到沙發上,旁若無人低語慰問:“一個人在這幹什麽?聽說你受傷不輕……回房間好好休息?”


    民工任由龍振飛擦拭著滿臉奶油,心跳加速,愣愣急喘,一係列悲慘記憶翻滾,終於!苟二根失控地抬起右臂,朝這英俊至極,耀眼非凡的男人腦袋上,重重掄了兩拳:“你是不是騙了我?”


    猝不及防被“石膏”準準砸中,龍振飛頭殼劇痛,一刹那惱火,教育道:“你自己太蠢!”


    “吳雲,快叫人控製這流氓,他揍了飛哥哥!”歐詩燕愛屋及烏,惱火龍振飛之惱火,在燕小姐的命令下,苟二根被一群奇裝異服少年壓住,尖利鉚釘,刺得他牽引到渾身劇痛,不禁哀嚎……


    “歐詩燕,快放人,他是你哥哥……”龍振飛一句警告沒來得及說全,下一秒,目睹一群身穿黑軍製服的高大男人衝進,周圍頓時一片寂靜,保鏢團隊舉槍逼退壓住民工的少年……隨即,歐騰凶凶陰沉著一張恐怖臉,疾步靠近已經跌坐在地的苟二根,親自將這粗漢穩穩橫抱起來:“臭小子!”


    (6)


    周圍所有人迅速退到側邊,整齊站成一排,為歐騰讓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肉跳膽戰,絲毫不足以形容此刻震驚!歐詩燕雙手捂緊嘴巴,一貫淡漠的歐詩米都嚇得麵色蒼白,顯然不僅是哥哥的保鏢團隊舉槍……男傭大領班吳雲後悔莫及,唉,憑自己的機靈和經驗,應該早猜到粗漢是……


    “我這裏需要清靜!”歐騰凶凶瞪向雙胞胎表妹,憤怒揚言:“明天送你們去區安鼎城!”


    “騰哥哥嗚嗚……”歐詩燕幾乎不敢直視歐騰的眼睛,乞求原諒的話語就更說不出口了。


    眾目睽睽,苟二根被“歐騰老爺”橫抱出一樓咖啡吧,不說今晚雙胞胎小姐為舉辦party邀請來玩的那些賓客,經過這一場小鬧,禦茂草原別墅上上下下職員,估計再沒人敢不認識這民工……


    炎炎夏季,天黑得緩慢,牆上掛鍾已經19時19分,苟二根瞥見窗外仍舊烏蒙蒙,似乎不肯被強大勢力吞噬,正在垂死掙紮……又被架回簡約臥室,衣服重新換過,身體重新洗過的民工又癱在床上重新輸液,隔著長桌,歐騰又坐到對麵,準備喂他晚餐:“如果你再逃跑,我就配幾個保鏢。”


    “我隻是參觀,沒有逃跑……”苟二根心底淒涼至極,絕望協商道:“我不想跟你一起住,也不想跟你一起吃飯,更不想跟你一起睡覺,很討厭,很惡心……歐騰先生,求求你,放了我罷?”


    砰!摔桌巨響,歐騰重重擱下瓷碗,狠狠盯著這愈發放肆的民工:“你不要得寸進尺……”


    苟二根委屈爭辯:“你那麽多錢,要什麽有什麽,想娶哪家姑娘都行,為啥非得逼我?”


    哼!歐騰故意開玩笑諷刺:“我就要你!而且,我還想娶苟家的二根姑娘,怎樣?”


    一陣反胃,嘣!苟二根往床上躺倒,看來這一頓,他是不可能吃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祝: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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