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鏢扣押住民工,把人硬拖出套間,苟二根淚流滿麵悲憤地哀叫:“別……別抓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槍隨即就抵上他的後脖頸,迫使苟二根艱難地躬著腰背,再不敢說話。


    這時刻,通道裏僅剩下陣陣疾速有序的腳步聲,電梯直接落到地下二層特殊審訊區,安子烈拽緊手中的男人一步步往前聳,他的情緒愈發亢奮:“龍老板,我剛好在等跟你麵對麵的機會。”


    厚重的腿走過似曾相識的三十米長廊,拐彎,緊跟在安子烈背後,苟二根也相繼被推進第一個近一百平方米的大房間,眼前卻仍舊是那沒有窗戶的四麵白牆,最裏靠壁五張床,大理石桌後麵,豎著七排十五座固定的審訊鐵椅,安子烈和區安集團保鏢很快就把民工和英俊男人銬了上去。


    “你們都退下……”安子烈遙控著兩側的黑皮沙發劃到腿邊,他當然要親自審訊,才剛坐下就馬上直截了當地諷刺道:“混在區安警衛成員中所有承泰幫的人全部被清除,上周我們被盜的保鏢係統磁卡早就做了掛失,龍老板這個賭注壓得太大罷?難道豐億公司的風險評估就這點能耐?”


    “區安集團比前幾年是有些進步,不過你趁早放棄,老子什麽都不會回答……”英俊男人狠狠斜了安子烈一眼:“非法拘禁情節嚴重,至少判三年以上,我的律師團隊一定會投訴你們……”


    “非法拘禁?你老家可在香港……”安子烈冷笑起來,饒有趣味地劃著手上的平板電腦,高聲念出幾條新聞:“經證實豐億公司董事長近日與著名一線影星汪曼月同遊泰國……”安子烈繼續諷刺道:“你的公關團隊聯合媒體幹得不錯,正麵特寫照還標附日期,誰肯相信龍振飛在內地?”


    “區安集團背後就是做無恥的偷窺勾當麽?”嘴上還擊,但被人準確看穿行蹤作假,著實令龍振飛非常煩躁,他頓時放下些姿態:“隻要別讓這件事鬧大,條件隨便開,豐億不想起衝突。”


    “衝突早就發展猛烈了,用女人做掩飾可算龍老板的強項。”安子烈緊盯著英俊男人:“恒版實業都到這個節骨眼,你能信任的人不多了……想搞鬼隻能親自動手……哪怕是有生命危險……”


    “安子烈,別以為我沒調查過你。”龍振飛終於被激怒:“老子不敢像你那麽膽小,當年曼哈頓華亞救援的失敗在國際聯合軍隊上都是個笑話……現在有生命危險的任務你不敢碰了罷……”


    “閉嘴,你懂個屁?”安子烈瞬間抽出手槍猛勁敲在桌上,發出“嘣”一聲巨響,他打斷龍振飛的惡意嘲笑,警告道:“豐億公司的好日子真不多了,你心裏有數,別不識抬舉……”


    正當下,橫眉豎眼,怒目相對的兩個男人被連續嚎叫驚了片刻,他們同時轉過頭,便看見旁邊的民工已經臉色煞白,把嘴唇咬的一陣青一陣紫,從頭到尾,苟二根顯然是不可能聽懂理解龍振飛和安子烈的任何一句對話,反而因此更加恐懼害怕,民工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像罪犯一樣被銬在鐵椅上,他一分一秒艱難地熬著時間,但在手槍出現的刹那,苟二根終於失控地脫口討饒……


    “求求你……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了……”耳邊聽著那民工嘴裏就隻會發出這些窩囊而毫無意義的句子,安子烈也煩躁皺起眉頭,右手舉起槍對準苟二根的腦袋,重聲喝斥:“你也閉嘴,現在開始,都給我老實交代,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過?他怎麽會在你被子裏,床上樂不思蜀麽?”


    趁著被嚇懵的民工還在遲鈍沒做任何回應時,龍振飛曖昧地望了苟二根一眼,訕笑著對安子烈哼聲:“關你屁事?”這場事故發生之前,恒版實業龍氏家族的三少爺,豐億公司大老板龍振飛,當然不會跟一個農村民工認識,但如今被區安集團抓住,那肯定是將錯就錯,越繞遠越好。


    安子烈肯定不會遺漏每種細節可能,他鋒利的眸光瞪向苟二根,凶狠地命令:“我問你答,別說廢話,不能絲毫隱瞞作假,老實交代……”情緒無法穩定的苟二根混亂搖頭,絕望地嗚咽著,半天沒反應又被一聲喝斥,這民工才混亂點頭,安子烈便打開旁邊的筆記本電腦,展開調查。


    “名字?”


    “苟二根……”


    “落戶地址?”


    “外岡鎮虎皮山村忠孝路五十七號……”


    “職業?”


    “木工水泥工……”


    “今年二十四周歲?”安子烈把公安局人口信息管理係統上顯示的資料轉給苟二根確認:“照片上的人是你麽?身份信息有沒有存在偽造替代的行為?”可這句話苟二根聽不懂,便久久都回答不出來,望著滿臉慌張無奈的民工,安子烈竟覺察奇怪,有預謀的裏應外合,能參與間諜行為的人,至少不癡傻罷?而眼前的民工滿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見識短淺,愚蠢沒文化的遲鈍呆樣……


    從頭到尾,苟二根的恐懼卻不像是裝的,即使豐億公司資金短缺,人才流失,龍振飛也不可能找這種檔次的貨色來當炮灰罷?審訊經驗老道的安子烈開始困惑,或許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


    但向來謹慎的安子烈也不會輕易放過民工,他站起來決定換個對策,於是把平板電腦推給龍振飛:“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清楚,寫出預謀闖入董事長辦公室的真實目的,否則別想吃飯。”


    “你他媽趕緊打開空調,給老子拿瓶紅酒來……”但龍振飛這話喊得是一點底氣都沒了。


    安子烈邁步離開後,隨即幾個保鏢進來解放被禁錮在鐵椅上的兩個男人,晝夜禁止睡眠和進食,苟二根已經領教過幾天,他實在不願意再受這種連續消損精力的折磨,手腳剛獲活動自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勇氣,他牟足勁頭衝到門口,試圖突破保鏢重圍,可想而知這愚蠢行動隻是徒勞,民工立刻就被聳倒,摔在地上,牽引到屁股痛得苟二根嗷嗷叫:“不……”他怎麽可能逃得出去啊?


    “起不來麽……”龍振飛慢慢靠近民工,向癱在地上的苟二根伸出胳膊:“把手給我。”


    “對不起……”苟二根近距離望著英俊男人,突然感到一陣強烈心酸:“是我害你被抓……”


    “沒怪你,壞蛋太多,不是憑你個人就能成功抵抗……”龍振飛蹲下來,故作溫柔地安慰民工:“時間還長,我們到床上坐罷?”安子烈這種欲擒故縱計量龍振飛能輕易理解,即使周圍四麵白牆,肉眼找不到攝像頭,他也早就清楚區安地下審訊區全程監控,與其幹耗著,還不如借由苟二根的愚蠢來演出似有非有的串通現象。所以在房間裏,龍振飛必須得跟民工好好相處一下,不是麽?


    那張極帥的麵孔出現在咫尺,刺激得苟二根呼吸難耐,腦袋發愣,直到龍振飛拽拉上他的手臂,苟二根才條件反射地用力推開男人,倏地站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你……別碰我。”


    “哼……”龍振飛勾起嘴角,曖昧地笑起來,他早已斷定苟二根肯定遭受過嚴重的男性強製性行為,昨天就收到區安保鏢和醫療人員對這個民工進行清理任務的情報,歐騰在香港,情人在套間,本應該是入侵辦公室的最佳時間,但實際情況顯然與表麵現象相當不符,計劃失敗龍振飛得認栽。


    “想殺了歐騰麽?”龍振飛字正腔圓,高聲鄭重地提醒苟二根:“他對你殘忍施暴。”


    “我可沒有殺人啊……”苟二根如果知道歐騰是誰,也許就不會馬上接這種話了罷?


    “跟我聯手,對付歐騰,為你報仇。”龍振飛繼續引導:“是男人就不能容忍恥辱。”


    “我真的沒有犯法啊……”可惜苟二根的愚蠢無知是超乎正常人想象的,在緊張狀態下,他更沒法理解對方的邏輯,這個傻民工滿心隻有一件著急事:“先生您答應過……要帶我逃出去……”


    龍振飛便無所謂地走到床邊,坐下,一字一頓地說道:“要想逃出去……不是沒有辦法。”


    “救救我,求求你了……”苟二根的汗已經滲透了全身衣服:“您真有辦法能逃出去麽?”


    “過來。”龍振飛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過來我慢慢告訴你……”待民工躡手躡腳地跟過去,坐下,龍振飛張開左手臂一把摟住了苟二根,用嘴貼上他的右耳朵,開始瞎編各種脫困技術。


    龍振飛的觸覺相當敏銳,安子烈確實故意讓他跟苟二根單獨相處,監視判斷其背後詭計。區安集團甚至指派著名唇語分析師檢測他們每句小聲對話的關鍵含義,串通嫌疑甚至有可能高達56%。


    “豐億公司總裁鄭權威昨天從香港趕到內地,秘密邀請我參加晚宴。多虧了金雅涵小姐協助,項目合作非常順利,鄭先生現在徹底算是區安地產副總裁。”安子烈向歐騰做最新報告:“簽署的協議文件,以及豐億公司準備在內地進行的部分投資流程、改革計劃資料已經發送到您郵箱……”


    “你準備什麽時候徹底加入奧凱集團?”歐騰突然質問,並鄭重承諾:“安子烈,隻要你接受領導的建議,我會直接讓你參與董事局會議,多少股份你自行評估,再追加三個要求,隨便提。”


    “董事長抬舉我了。”安子烈有些尷尬地關閉視頻,語音提醒道:“我為區安集團效力時間不長,還未得到董事會所有成員,以及各大股東的完全信任……”這是安子烈一貫拒絕歐騰的方式。


    三年來,歐騰多次嚐試邀請安子烈正式加入奧凱集團董事局,無論是威逼或利誘都沒成功,他難免遺憾:“你完全不必在意李項榮黨派的看法,他們的邏輯過於保守,冥頑不靈。”


    “李項榮不放心我,有他的道理,董事長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浪費精力。”安子烈揚起嘴角肯定承諾:“歐騰,感謝你信任我,即使我沒有脫離組織,我依然會全力為奧凱集團工作。”


    “哼……”歐騰冷笑,他向來在工作上絕不會為誰的口頭保證付諸信任,安子烈是例外。


    “龍振飛借由保鏢係統磁卡預謀進入董事長辦公室未遂。”安子烈岔開話題繼續報告:“最後在那個民工床上找到他,我懷疑他們有可能串通,監控錄像和分析證據已傳輸到您的私人網盤。”


    “你拘禁了龍振飛?”歐騰立刻點擊開監控錄像,僅僅隨便瞥了兩三分鍾,他的眼神頓時就沉下來,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歐騰當即怒聲指責:“浪費資源時間,那民工根本不認識龍振飛。”


    還沒等安子烈回應,歐騰緊接著高聲命令:“立刻把他們分開兩個房間安置。”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歐騰質問安子烈:“在那個民工床上找到龍振飛是什麽意思?稍後用書麵報告發到我郵箱。”


    “董事長,如果您如此肯定這民工對區安集團沒有心存歹意,那麽是我的失誤。”安子烈煩躁地點了根雪茄:“但他的行為的確很詭異,從您當時在質匯路發生車禍,隻有他下到土徑上……”


    “你也學會多管閑事了?”歐騰的語氣充滿了威脅:“幹好份內的工作,越權沒有好下場。”


    “我認為,董事長應該認真閱讀完調查報告,再下定論。”安子烈不太舒爽地挑釁著……


    “這件事等我回去親自處理。”歐騰冷冷地堅持命令:“你負責讓龍振飛精神崩潰就足夠。”


    其實調查邊緣危機本就是安子烈的職責,歐騰如此敏感的拒絕反應很不理智,如果苟二根並非商業間諜隻是普通民工,那麽為一個下等檔次的貨色,實在更沒必要付諸精力親自插手罷?


    然而,這根本是歐騰首次對安子烈發出嚴重警告的異常情況,難道工作沒必要高度謹慎?直接算做管一個民工的閑事?他娘的,安子烈真懶得預感到什麽東西,卻直覺仿佛預示著大凶兆。


    斷開網絡會議,歐騰竟情不自禁地看了好幾遍監控錄像,他不得不承認民工跟龍振飛的確顯示出很不一般的特別關係,直到聽見那句“想殺了歐騰麽?”男人刹那愣住,惡寒迅速衝上頭頂,渾身就像要炸開一樣,歐騰急速地呼吸,愈發不暢順,他在心裏怒想,那個臭小子有點能耐了啊……


    這時刻,喬黛絲放下資料整理完備的商務包提醒道:“聖大地產董事會議即將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龍振飛最初不認識安子烈”的設定已經改為“互相都認真調查過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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