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死得很突然,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為什麽要死,一個即將收獲勝利果實,一個即將擁有億萬財富和崇高地位,一個走到天堂門口卻忽然轉身自投地獄的女人。


    她為什麽要死?


    沈睿想不明白,他也沒必要明白,一個歌星死了,隻是如此而已,對他的計劃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他根本沒興趣知道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的死亡動機。


    別墅後院刨了個坑,柳菲一身黑衣,如同撲火後被燒成了灰燼的飛蛾,連棺木都沒有,就這樣被埋進了土裏。


    名氣如日中天的歌星,就這樣落魄潦倒的死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荒郊別墅裏。


    塵歸塵,土歸土,今生錯對種種,今生已了。


    這樣挺好。


    一年後,柳菲的歌迷自發組織了一場盛大的悼念活動,寧海市中心的商業〖廣〗場上,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看著〖廣〗場〖中〗央那張碩大的照片,照片裏的柳菲燦如春華,皎如秋月,音容笑貌宛若當年,男子跪在地上淚如雨下。


    是錯過,是解脫,還是遺恨?


    隻有他自己清楚。


    淩晨兩點正,藍劍大隊整裝待發。


    葉歡全副武裝,迷彩鋼盔,避彈衣,肩上挎著95式,操場上刺耳的集合鈴聲響徹大樓,而葉歡卻一無所覺,手裏拿著手機,呆呆的站在操場邊沿。


    冷汗順著額頭一滴一滴的滑落。


    隊伍已整理完畢,隊長何平大校站在司令台上正大聲的宣布:“接上級命令,藍劍大隊全體指戰員官兵,奉命緊急出動,執行守衛殲敵任務,此令,衛戍軍區司令員……”


    “慢……慢著!”葉歡忽然厲吼出聲。


    何平一楞,接著不滿的朝葉歡瞪過去,目光很嚴厲。


    葉歡摘下鋼盔,擦了把汗,道:“暫時……暫時別動,有新情況。”


    “有什麽新情況?”


    “我兄弟被人綁了,咱們不能輕舉妄動……”葉歡聲音帶著顫抖。


    何平冷冷道:“我接到的命令是殲敵!”


    “可他們是老子的兄弟!你們一出動會害死他們的!”葉歡嘶聲大吼。


    何平沒理他,扭過頭朝藍劍士兵大聲道:“全體準備出發!”


    喀!


    葉歡手中的95式忽然對準了何平,槍已上膛。


    “姓何的,你他媽敢動試試!”


    何平眼睛深深眯了起來,眼中透出冷酷的光芒。


    “葉歡,你敢用槍指著我?嗯?”


    “隊長,我兄弟落在敵人手裏,就剩幾口氣了,你現在命令出動,不是把他們往絕路上逼嗎?”


    “命令就是命令!這裏不是菜市場,容不得你討價還價!”


    “那老子就把你幹掉,然後陪我兄弟去死!”


    “你他媽敢……”


    兩人爭吵對峙時,葉歡的手機又響了。


    “噓!給老子閉嘴……”


    葉歡接起電話,沈睿那溫和聲音傳來。


    “葉歡,現在忙著全城搜捕我嗎?藍劍大隊出動了,對嗎?”沈睿一如既往帶著笑意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是那麽的討厭。


    “沈睿,你在哪裏?”


    “我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而且馬上準備出國了。”


    “沈睿,你和我之間的事,你和沈家之間的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我兩個兄弟跟此事無關,你放了他們,我們的帳另算,好不好?”葉歡的聲音帶著哀求。


    “嗬嗬,那可不行,你們人多勢眾,又布下了天羅地網,我可害怕得緊呢……”


    “你他媽到底想怎樣,直接說吧!”


    沈睿嗬嗬一笑:“很簡單,臨走之前,我還惦記著那個鈾礦呢……”


    葉歡也冷笑:“隻要鈾礦?胃口忽然變小了?怎麽不把沈家毀了?”


    沈睿笑道:“沈家把國家重要戰略資源賣給了別國,出了我這麽一號賣國敗家子弟,你覺得沈家前景如何?〖中〗央首長們今後會如何看待沈家?”


    沈睿語氣一頓,忽然變得陰沉:“葉歡,我不想跟你說廢話,想保你兩個兄弟的平安很簡單,我已準備好了轉讓鈾礦的合同,你獨自過來,隻要在合同上簽個字,你的兩個兄弟我還給你。”


    葉歡牙一咬,重重點頭:“好,鈾礦給你,但你要記住,我那兩個兄弟必須是活的!否則鈾礦別想了,咱們同歸於盡吧。”


    何平終究還是沒有下令出發。


    藍劍大隊,何平的辦公室裏。


    葉歡一臉蒼白的盯著辦公室裏的電視出神,臉上冷汗如雨。


    何平盯著他:“你真打算把鈾礦給他?”


    葉歡閉嘴不語。


    何平加重了語氣:“你這可是賣國!”


    葉歡怒道:“不給他能怎樣?看著他把我兄弟殺了嗎?”


    “我們軍人隨時都可以為國犧牲,你的兄弟為什麽不能?”何平厲聲道。


    葉歡眼淚頓時流了下來:“他們是我的兄弟啊,從小到大都是孤兒,吃苦受罪小半輩子,沒享過一天福,現在因為我還要連命都丟了,我這輩子就這麽兩個兄弟啊……”


    何平默然不語,沉默許久,道:“這樣吧,我現在叫大隊參謀部策劃布置一下行動方案,盡量爭取在不傷你兄弟的前提下,把沈睿當場擊斃。”


    正說著,葉歡的電話又響了。


    這回是沈篤禮打來的,他的聲音透著疲憊。


    “葉歡,事情有了變故,沈睿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名叫林姍的女人?”


    “是,她是衛戍軍區林參謀長的女兒……”


    沈篤禮歎了口氣:“這個林姍給我們添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她偽造林參謀長的手令,盜用印章,打開了軍區絕密資料庫,帶走了一份我國最新型的巨浪2型彈道導彈關鍵技術數據資料,交給了沈睿……”


    葉歡眉頭一擰:“林姍她人呢?”


    沈篤禮喟然一歎:“兩小時前死了,死於自殺,留了一封遺書,原來她把那份絕密數據交給沈睿後,才知道沈睿並沒打算帶她走,一時接受不了打擊……”


    沈篤禮嚴肅道:“巨浪導彈是我國用於震懾敵對國家的先進戰略級導彈,如果它的關鍵數據泄露出去,我們的國防力量會受到沉重打擊,現在離事發才兩小時,可以肯定沈睿應該還來不及把那份數據交給敵國特工,現在的問題是,誰也不知道沈睿把那份資料藏在哪裏,葉歡,麵對沈睿不可輕舉妄動,否則這份資料如果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葉歡握著電話的手不由顫抖了一下。


    投鼠忌器,現在沈睿手上不但有人質,還有著一份要命的絕密武器數據!鈾礦賣給了外國,武器數據也泄露給外國,國內的首長們怎麽想?


    沈家,果然要大難臨頭了。


    擊斃他?


    現在還怎麽擊斃他?他若死了,那份數據的下落怎麽辦?


    葉歡感到自己好象被逼上了絕境,他像隻困獸一般走投無路了。


    難怪沈睿不怕被圍剿,難怪他明知軍隊都出動對付他了卻仍舊那麽的從容不迫,原來他已把每一步算好了,事情的每一步發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生平第一次,葉歡感到了慌亂失措,他忽然覺得自己站在懸崖峭壁上,前後都是絕路,除了縱身一跳,別無選擇。


    葉歡垂頭,臉上露出了苦笑,深深的疲憊和自卑湧上心頭。


    我隻是一個市井裏長大的草根混混,草根永遠是草根,永遠隻能被高貴的人踩在腳下,我拿什麽跟人鬥?拿什麽跟那個從小受過高等教育,心智謀略不知高出他多少級別的高貴公子比?


    比什麽?根本比不了啊。


    何平辦公室裏一片寂靜,葉歡臉上的汗水一直沒停過,呆滯的雙眼茫然無心的盯著電視,不知在想些什麽。


    忽然間,葉歡盯著電視的眼睛漸漸亮了。


    電視裏正播放著一則新聞,一名涉嫌合同詐騙的嫌疑人垂頭喪氣的被記者采訪。


    葉歡身軀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興〗奮的顫抖。


    扭過頭,看著默然不語的何平,葉歡忽然問道:“如果我陰沈睿一回,他如果告我詐騙,我會不會坐牢?”


    何平緩緩道:“如果你真能陰到他,我估摸著坐牢的該是他了。”


    葉歡眼中浮起一抹煥然的生機,起身便匆匆朝外麵跑去,頭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話。


    “我出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草根憑什麽鬥不過富貴公子?老子偏就要逆一回天,用草根的方式,把富貴公子踩在腳下!


    離京城十幾裏的郊區,有一個占地數百畝的鬆樹林。


    這座鬆樹林已被承包給當地農民,樹林茂密蔥翠,林中地形複雜,很多小徑通往不同方向。


    沈睿選在這裏跟葉歡見麵顯然是精心策劃過的,這裏的地形小路四通八達,可謂前不怕虎,後不懼狼,更何況他手裏還掌握著讓軍隊投鼠忌器的絕密資料。


    淩晨三點,沈家的兩兄弟又一次見麵了。


    這一次雙方卻已成了生死仇敵。


    漆黑的夜色中,葉歡站在鬆林邊,他的身後站著持槍攜彈的藍劍戰友,可是這麽多人卻沒人敢采取任何行動。


    沈睿,他掌握著全局主動。


    “葉歡,今天恐怕是我們兄弟最後一次見麵了……”沈睿的臉上甚至露出幾分惋惜的神色。


    這個表情看在葉歡眼裏分外刺目,它比勝利者狂妄的笑容慈悲不到哪裏去。


    “我們之間不適合稱‘兄弟’二字了,我真正的兄弟掌握在你手裏,交人吧。”葉歡冷冷道。


    沈睿笑了:“他們確實在我手裏,不過……我們的條件不止交人這一部分吧?”


    “沈睿,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列為國家頭號通緝犯了?投降吧,以沈家的能量,或許能勉強保你不死。”


    沈睿冷笑:“我若投降了,這些年的準備不是白費了嗎?”


    笑容漸漸變得怨毒:“我就是要看著沈家亡!看著沈家因為我這個賣國賊敗家子,從權勢的頂峰垮塌下來,看著沈家從京城豪門一夜之間變成破落戶!我更要看著沈篤禮從人人尊崇的首長,變成鋃鐺入獄的罪犯!看著沈崇武這個處事不公的老糊塗被我活活氣死,一命嗚呼!而我,帶著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遠走高飛,國內的一切跟我再無任何關係,我在異國他鄉,開始我的新人生……”


    “沈家畢竟養育你數十年,為什麽你還帶著這麽深的仇恨?”


    “不死不休!沈家不倒,我的仇恨永不滅!”


    葉歡不再說話了。


    沈睿已入瘋魔,正如他所說,這段恩怨已然無法化解,隻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沉默許久,葉歡抬起頭盯著他:“沈睿,別的事情我不想管,我隻要我那兩個兄弟平安無事,現在把他們交給我,我立馬在鈾礦轉讓合同上簽字。”


    “你先簽字,我再把他們還給你。”


    葉歡目光布滿了血絲,漸漸變得和他一樣瘋狂。


    “沈睿你聽著,猴子和張三是我兄弟,是我的手足,我必須要見到他們才會簽字,如果我見不到他們,我會單方麵認定他們已被你殺害,這樣老子幹脆就橫下心什麽都不管,就在這裏跟你同歸於盡,反正沈家也要垮了,老子臨死把你拖上墊背,大家一起去見閻王!”


    沈睿渾身輕顫了一下。


    以往一直和葉歡說說笑笑,交往和氣,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他這種神態,那種不要命的混蛋勁兒不知怎的竟讓沈睿打從心底裏冒出幾分寒意。


    沈睿決定妥協了。


    葉歡有必死之心,可他沈睿卻沒興趣跟他同歸於盡,他的計劃很精細,也把未來的藍圖勾勒得很完美,其中絕對沒有跟別人同歸於盡這一項。


    於是沈睿又露出了笑臉。


    “好吧,我把你那兩個兄弟先還給你,不過,你先叫你後麵那些軍人退遠點,別拿槍嚇唬我,巨浪2型導彈的數據資料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下落,萬一你們傷了我,也許那份資料會自己長腿跑到美國去也不一定。”


    葉歡神情一凜。


    看來沈睿的身邊一定還有美國派來的特工,巨浪2型導彈的資料或許就在那特工的身上,隨時等待機會把它帶出國境。


    葉歡沒出聲,身後的軍人中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是國家安全總局情報五處的幾名軍官悄然離場。


    一場〖中〗國與美國特工之間的生死暗戰從這一刻開始,正式展開。


    沈睿朝身後一揚手,四名穿著黑衣的歐美白人大漢抬著兩道熟悉的人影,從茂密的鬆林裏慢慢走來。


    葉歡眼睛頓時睜大,眼中露出憤恨卻慶幸的目光。


    是猴子和張三沒錯,兩人仍舊昏迷著,顯然受了不輕的傷,而且一條腿軟耷耷的垂著,好象被廢了似的。


    但是,他們還活著,天幸還活著!


    葉歡身後也緊跟著走出四名戰友,將猴子和張三抬回,交接過程裏,雙方人馬同時提高了警惕,互相對峙,現場氣氛在這一刻徒然變得一觸即發。


    沈睿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視葉歡身後的戰友們如無物,淡淡揮了揮手,一名白人拿著早已準備好的鈾礦轉讓文件走上前。


    葉歡接過文件,上麵分別用英文,中文以及兩種他看不懂的文字,一式四份,貌似還蓋著某個國際權威公證機構的印章,看來沈睿對這份合同準備得非常充分,萬事俱備,隻等自己簽字,這份合同便即刻生效,將來無論是〖中〗國政府還是北非那個戰亂國家政府,都無法阻止鈾礦轉手他人了。


    葉歡抬頭瞧了沈睿一眼,臉上忽然露出悲愴不甘的表情,死死攥著合同半晌不吭聲。


    沈睿並不著急,他隻是笑吟吟的看著葉歡,眼中露出貓捉老鼠般戲謔的光芒,有點〖興〗奮,更多的卻是快意。


    沈家太子又怎樣?此時此刻,還不是照樣被他狠狠踩著,在他腳下屈服?


    沈家人,都他媽一樣的賤!


    “葉歡,合同你慢慢看,慢慢思考,我不急。”沈睿的微笑依舊如故。


    沈睿一開口,葉歡仿佛認命了似的,長長歎了口氣,抬頭盯著沈睿,用一種異常怨毒的語氣道:“沈睿,今天老子認栽,不過我要提醒你,山水有相逢,一時成敗並非一世成敗,這筆帳老子遲早要報還回來!沈家,誓不與你甘休!”


    沈睿仰天哈哈大笑,笑聲驚起鬆林裏的一群山雀。


    “好,我等著!”


    葉歡當即不多說,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黑色的簽字筆,刷刷刷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白人大漢接過,將它遞給沈睿。


    沈睿仔細查看了一番,確認文件上簽的名字字跡無誤,這才將文件收了起來。


    再看葉歡,卻見他已完全癱軟在地上,一臉空洞無神的表情,像個窮途末路的失敗者一般,嘴裏喃喃念叨:“完了,全完了……我是沈家的罪人,我是國家的罪人……”


    沈睿心中不由泛起巨大的快感,他幾乎有一種歡快的高聲歌唱的衝動。


    勝利者有權力歌唱,有權力大笑,有權力踩著失敗者的頭頂飄然而去……


    目光掃過癱軟在地上失神念叨的葉歡,沈睿眼中閃過一絲嫌惡,轉身便入了鬆林。


    沈家,要垮了。


    直到沈睿的身影在鬆林中消失不見,失神念叨的葉歡忽然從地上彈了起來,精神百倍的招呼著戰友。


    “快,快!把我兄弟送到醫院,快!”


    “導彈資料應該在某國特工身上,國安情報處的同誌出動了嗎?”


    “快給沈老五打電話,封鎖京城所有機場,港口和車站,嚴密排查,過不了多久估摸著世上會新鮮出爐一個瘋子……操!別那麽看著我,沈司令,沈司令行了吧?”


    …………


    …………


    沈睿坐在一輛寶馬車的後座裏,不急不徐朝離京城一百多公裏的津埠駛去。


    與他並排坐的,赫然竟是三井健次和樸昌貴。


    “恭喜沈君,鈾礦到手,再加上巨浪導彈的數據資料,沈君必能得到美國政府的大加賞識。”


    沈睿淡淡一笑,心中略微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開快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也不知道那個美國特工逃脫了國安情報處的追蹤沒有……”沈睿眉頭擰得很深。


    三井健次嘿嘿笑道:“沈桑放心,美國人的能力你難道還有懷疑嗎?這個時候想必他已經帶著導彈資料上船離開了〖中〗國……”


    沈睿哼了哼,道:“國安情報處的能力我更不懷疑,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利,我看那個美國特工懸得很,早跟美國政府建議,叫他們不要太急躁,他們就是不聽,非要把導彈資料連夜帶走,他如果真離得開〖中〗國就好了……”


    話音剛落,三井健次忽然接了個電話,嗯了兩聲後,臉色頓時變了。


    看著三井的臉色,沈睿的心徒然一沉。


    車內陷入了令人恐慌的寂靜……


    三井擦著冷汗,苦笑搖頭:“沈桑果然猜中了,那個美國特工剛剛在津埠港口被〖中〗國的安全局軍官抓獲,隨身攜帶的導彈資料……唉。”


    沈睿臉色頓時有些蒼白。


    微微顫抖的手用力抓緊了身邊密碼箱的手柄。


    “沒,沒關係,我還有鈾礦,鈾礦合同還在我手裏,美國人還是會……會接納我的。”沈睿沒發覺自己的聲音已帶著抖音。


    葉歡已在文件上簽了字,這座鈾礦仍然可以送給美國人,作為他尋求避難保護的籌碼。


    這是他唯一的籌碼了。


    葉歡簽了字,確確實實簽了字,這是他親自驗證過的,怎麽也錯不了。


    沈睿給自己鼓了鼓氣兒,心中稍稍安定下來。


    然而,一種莫名的恐懼始終籠罩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自己……是不是錯漏了什麽?


    強烈的不安中,沈睿叫司機打開了車載電台,試圖聽一段音樂放鬆緊繃的神經。


    電台沒有音樂,卻正在播放著一則社會新聞。


    “據本台消息,近日市麵上出現了一種名叫‘褪色筆’的新型筆,這種筆也叫‘氣消筆’‘隱形筆’或‘臨時筆”它本是用於服裝工人在衣料上劃臨時記號所用,如今卻被一些不法分子利用,他們利用這種筆臨時產生痕跡又能短時間內迅速消失字跡的特點,把它們用於犯罪活動之中,京城警方最近抓獲了一名犯罪分子,他用褪色筆給債權人寫下百萬欠條,當現金借出去以後不到兩小時,債權人卻驚奇的發現,欠條上的字跡已漸漸褪化,最後完全消失不見,百萬欠條眨眼間變成了一張空白紙,本台記者提醒廣大市民朋友注意……”


    “停車——”沈睿睜大了眼睛,瞋目裂眥嘶吼。


    吱——


    寶馬車在公路上劃出兩道黑色刹車痕跡。


    沈睿汗如雨下,抖抖索索從密碼箱中拿出那份葉歡剛剛簽了字的合同……


    合同簽字一欄裏,葉歡龍飛鳳舞的名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淡,變淡,不到兩分鍾,簽字欄裏已然成了一片空白。


    沈睿的臉色此刻變得比紙更白,渾身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起來。


    三井和樸昌貴此時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兩人立馬交換了一下眼神,互相心領神會。


    “沈桑,看來你這裏遇到了一點麻煩,很抱歉,我們幫不上忙,請原諒……我們,我們還是下車先走,沈桑如果處理完畢,再跟我們聯係便是。”


    三井說著便朝樸昌貴使了個眼色,二人打開車門便朝路邊的叢林裏匆匆遁去。


    砰砰!


    兩聲槍響,二人的身影在夜色中仰麵栽倒。


    沈睿握著猶自冒煙的手槍,麵容如豺狼般暴戾凶狠。


    導彈資料被國安截住了,鈾礦合同瞬間成了一張廢紙……


    呆楞了許久,沈睿忽然無聲的慘笑起來。


    在〖中〗國,他已成了過街的老鼠,導彈資料沒有了,鈾礦沒有了,對美國人來說,他已毫無價值,還會接受他的政治避難麽?


    天下之大,何處可去?


    天堂到地獄,原來隻在一線之間!


    葉歡……沒想到啊,你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贏了這一局!


    勝利者……


    究竟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沈睿斯文儒雅的麵孔漸漸充血,眼中瞬間布滿了瘋狂。他像一隻被獵人追得走投無路的困獸一般,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嘶吼。


    用槍指住瑟瑟發抖的司機,沈睿獰聲命令道:“回去……回沈家老宅……叫上所有的雇傭兵,回沈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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