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握著電話的手一直在顫抖,抖得很厲害。


    忠誠和背叛,是人性裏最慘烈的一種較量,引誘她背叛的是利益,阻止她背叛的是良心。


    利益與良心在心裏進行著一場慘烈的廝殺,柳菲顫抖的手指無數次按鍵撥號,又無數次掛掉。


    娛樂圈裏最真實的反映著人性的卑劣,柳菲已見得太多,甚至連她自己也做過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卑鄙事情,然而這一次,她卻猶豫了。


    利益很大,從戲子到貴人的身份轉變,正是她一輩子想達到的目標,隻要背叛這一次,她的人生目標便一蹴而就,真正站在金字塔頂,從此遠離“戲子”這個身份,成為真正的人上人。


    風險也很大,如果……被葉歡知道了她的背叛,她的下場也許連路邊按摩店最廉價的娼婦都不如。


    還有猴子……


    那個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沉默寡言卻對她癡迷情深的男人……


    狠得下心背叛他嗎?背叛一個她並不愛的男人,換來人生的頂峰,或是拒絕魔鬼的誘惑,做一個無愧自己良心的戲子……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柳菲徘徊掙紮,終於,顫抖的纖指按下了那串熟悉的號碼。


    魔鬼的契約太誘人,隻要出賣靈魂和那個她並不愛的男人,從此人生如天堂。


    天堂,有許多白雲縈繞,想必還有許多愛慕的目光,那些目光裏,一定沒有任何鄙夷。


    寧海郊區的農家小屋裏,猴子握著手機急匆匆跑了出來。


    “喬木,我回京城一趟,老在這裏釣魚沒意思,張三,一起走!”


    喬木從簡陋的房間裏走出來,俏臉微微變色。


    “猴子,留在這裏,哪裏也別去。”


    “為什麽?”


    “因為……京城不安全,葉歡在跟一個很危險的人較量,他怕我們有閃失,才把我們安排在這裏躲著。”


    猴子和張三恍然:“難怪歡哥一路神神秘秘的,而且莫名其妙把咱們扔在這個鄉下不管,原來有對頭了……”


    隨即猴子一跺腳,急道:“可我必須要回京城,柳菲打電話來說她生病了,做為她的男朋友,這個時候我怎能不在她身邊?”


    喬木也急了:“你……猴子,聽我一回,真的別去,好嗎?京城真的很危險,你進了京城恐怕是羊入虎口,會被人抓住威脅葉歡的!”


    猴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聲道:“不會那麽倒黴的,喬木,柳菲生病了,我……很擔心她,我不能不去京城。”


    喬木為難了。


    葉歡臨走前跟她交代得很清楚,這段時間不要跟外界聯係,更不要去京城,如今的京城風聲鶴唳,危機四伏。


    可是……柳菲生病了,猴子能不去嗎?都是在愛裏受過磨難的人,喬木很清楚那種因無法在愛人身邊而倍受煎熬的痛苦。


    “猴子,葉歡現在在京城,我打電話給他,叫他派醫生和護士去照顧柳菲,你就暫時在這裏留幾天,好嗎?別走,忍幾天就好。”喬木的聲音帶著幾許請求。


    猴子注視著喬木,不知怎麽想的,很痛快的點了頭。


    喬木鬆了一口氣,危急時刻,總算沒給葉歡添亂。


    事實說明,喬木這口氣鬆得太早了。


    當天夜裏,猴子一聲不吭悄悄離開了農家小院,或許張三也在這裏待得太無聊,跟著一起離開了,兩兄弟直奔寧海機場,登上了回京城的飛機。


    猴子沒想給歡哥添麻煩,隻是他實在太在意柳菲了。歡哥在京城對付什麽敵人他不清楚,可柳菲生了病卻是實實在在的,這個時候柳菲的身邊不能沒有他。


    為什麽愛情總讓人失去理智?


    因為愛得純粹,愛得熾烈,像飛蛾撲向火焰,無視了一切險惡。


    葉歡仿佛憑空消失了似的,任憑沈睿怎麽找也找不到。


    葉歡當然不會消失,他現在正在衛戍軍區,若說安全,這世上沒有比軍區更安全的地方了。


    葉歡坐在沈篤智的辦公室裏抽著煙,高架著二郎腿,不住的抖啊抖,那模樣比痞子還痞子,活像坐在楊白勞家催債的黑社會打手。


    沈篤智不由皺起眉:“從軍營出來才多久,你怎麽又一副痞子樣兒了?部隊白教育你了?”


    葉歡很隨和的揮揮手:“老沈同誌,細節就不必在乎了……”


    沈篤智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給我把煙掐了,把腿放下來,坐直!”


    葉歡隻好掐了煙,努力挺直了腰。


    沈篤智神色稍緩:“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這副樣子,我掏槍斃了你!”


    “是,首長同誌!”


    “今天來我這裏幹嘛?有事快說,我沒功夫跟你耗。”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沈篤智一楞:“壞消息是什麽?”


    “報告首長,壞消息是我想把你家孩子扔井裏去。”


    “好消息呢?”沈篤智眼中噴出了怒火。


    “好消息是,如果你給我調一個營的士兵,我就不把你家孩子扔井裏去了。”


    沈篤智二話不說,右手朝腰間摸去,葉歡眼皮一跳,他知道,沈老五在掏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想幹掉他……


    “五叔,冷靜!我真找你有事兒。”


    “有事快說,再敢跟我胡說八道,我叫警衛把你轟出去!”


    “五叔,我剛才沒說假話,我確實要找你調兵……”


    “無緣無故的,你要調兵做什麽?”


    葉歡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為沈睿反了!”


    葉歡走出衛戍軍區大門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華燈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次第亮起,天邊一抹殘餘的夕陽依依不舍的映紅著半邊天空,東邊的月亮也悄悄探出了頭,這一刻日月同輝,光明與黑暗在絞殺,爭奪。


    葉歡深吸了一口氣,行色匆匆的朝藍劍大隊趕去。


    剛邁出步,手機響了。


    喬木惶然的啜泣聲令葉歡心腔猛地一抽。


    “葉歡,猴子他……”


    “猴子怎麽了?”


    “他不聽我的勸告,和張三回京城了,那個唱歌的歌星柳菲打電話來,說她生病了,猴子說要照顧她,不管不顧的跑回了京城。”


    葉歡心頭火氣一衝:“這倆家夥有病是怎麽著?現在回京城不是找死嗎?連我都隻敢躲在軍區裏,他們難道刀槍不入?”


    喬木歎了口氣:“我勸過了,他不聽,可是葉歡,這能怪猴子嗎?如果是你聽到我生病的消息,你會不會不顧一切的趕來我身邊?”


    葉歡頓時語結,一腔火氣立馬消散。


    是啊,如果是喬木生了病,換了是他,他也會拚了命趕過來的,因為愛人比一切都重要。


    喬木的聲音有了幾分惱意:“猴子趕回京城情有可原,最氣的就是,張三他沒事瞎湊什麽熱鬧呀……”


    葉歡反倒很淡定:“這個我倒不怪張三,二貨嘛,行事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他要哪天幹出什麽讓我省心的事兒,我反倒很不適應了,二貨不走尋常路……”


    結束通話後,葉歡一臉嚴峻的開始撥打猴子和張三的電話,一次兩次三次,每次都是關機。


    一絲陰影漸漸籠罩在葉歡心頭。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


    …………


    是夜,京城風起雲湧,殺機暗伏。


    沈家老宅門前忽然撤去了所有警衛,大門前路燈熾亮卻空無一人,如同森羅鬼域。


    沈老爺子在沈篤智半強迫半拖拉之下,罵罵咧咧離開了老宅。


    衛戍軍區下達命令,藍劍特種大隊停止出夜操,全體整裝待發,葉歡臨時受命,重歸藍劍大隊,全副武裝站到戰友們的隊列中。


    而在京城各個角落,百餘名外籍男子三三兩兩,看似毫無目的的在京城遊蕩……


    京城郊區的療養院,沈家老三沈篤義換下寬鬆的睡衣,一掃近一年來失意落魄的模樣,精神奕奕如蓄勢待發的戰士一般,靜靜坐在鬥室中,癡癡的盯著牆上的大鍾,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膝蓋。


    夜風入室,卷起淡藍色的窗簾,一陣寒意隨著夜風侵蝕進身體。


    沈篤義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沙沙作響的樹葉,喃喃一歎:“起風了,要變天了,很快就要變天了……”


    這一夜無人入眠,各方人馬為了各自的目標在攪動著京城的風雲……


    狂風漸起,黑雲壓城。


    京郊一座偏僻的別墅裏人影幢幢,許多膚色白皙的歐美人在別墅外來回巡梭,如臨大敵。


    別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一間鋼筋鐵牢,牢房裏,猴子和張三衣衫襤褸,一身傷痕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當猴子和張三回到京城,出了機場坐上一輛出租車以後,他們便注定落入了沈睿的手中,出租車司機是沈睿安排的人,半路停車後暴起發難,隻用了兩招,猴子和張三便暈了過去。


    這本就是一個圈套,一個針對葉歡身邊最親近的人的圈套。


    沈睿站在牢外,靜靜的看著二人,眼中閃爍著誰也看不懂的光芒。


    “潑水,弄醒他們。”


    兩盆涼水狠狠淋在猴子和張三臉上,二人在極端的痛苦中醒轉過來。


    昏迷中被關進這個牢房,猴子和張三首先便遭到了一頓毒打,疼得暈過去又醒過來,反複好幾次了。


    沈睿臉上帶著嘲諷般的微笑,盯著猴子笑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她們說的話你絕對不可當真,就算你沒經曆過脂粉陣仗,也該看過《倚天屠龍記》,張無忌他娘臨死前是怎麽教他的,嗯?”


    猴子奄奄一息,眼睛腫得隻剩兩條縫了,可這兩條縫裏透出的光芒仍讓沉靜如水的沈睿感到一絲絲驚訝。


    “沈……沈睿,有件事,你……必須告訴我。”猴子掙紮著努力坐起來,幾次無果,旁邊的張三忍著疼痛咬牙使勁撐起了他。


    沈睿微笑:“你說,我知無不言。”


    猴子盯著他道:“這是……圈套?是你安排的圈套嗎?”


    “事到如今,我隻好承認。”沈睿微笑依舊。


    “柳菲……柳菲是你的同謀,還是被你逼迫?”


    沈睿看著猴子,看著這個他一向鄙如草根爛泥般的粗俗市井眼中透出的純淨目光,心頭泛起幾分震驚。


    “身陷囹圄,命懸一線,你現在居然還在關心這個,不覺得很可笑麽?”


    “告訴我……”


    沈睿歎了口氣:“事實已經這麽明顯了,你想聽到怎樣的答案?”


    猴子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想聽到的是,柳菲在你的脅迫威逼之下,不得不把我們騙到了京城……是這樣的,對嗎?”


    沈睿憐憫般歎息,沉默一會兒,忽然朝地下室門外揚聲道:“別在門外看了,柳菲,進來吧。”


    猴子徒然一驚,看著門外的目光竟帶有幾分乞求,仿佛在乞求這不過是沈睿的惡作劇,柳菲必然不會出現在門口。


    門外一直空蕩蕩的,沒有動靜。


    沈睿卻不慍不火道:“柳菲,別再叫我說第二遍,既然背叛了,便堂堂正正的背叛!我沈睿的身邊容不得縮頭縮腦的人。”


    話音剛落,地下室門口畏畏縮縮出現一道倩麗婀娜的身影,身影微微顫抖,搖搖欲墜,站在門口卻一步都不敢邁。


    那道魂縈夢繞的身影映入猴子眼簾,猴子忽然發了癲癇一般渾身劇烈抖了起來。


    張三強撐著坐起身子,瞋目裂眥破口大罵:“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柳菲,你果然是個婊子!”


    張三的痛罵似乎令柳菲幹脆橫了心,走進了地下室。


    “猴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柳菲泣不成聲:“你命不好,今生遇到一個我這樣的女人,我對不起你……”


    “……不乞求你原諒,這本是無法原諒的事,猴子,我隻想告訴你,我是普通百姓眼裏光芒萬丈的明星,卻是大人物眼裏不屑一顧的戲子,而我,並不甘心隻是一個戲子,明白嗎?你永遠不懂我在這個圈子裏活得多麽辛苦。我還想告訴你,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可我並不愛你,我喜歡世人的目光全部被我吸引,我喜歡走到哪裏都有前呼後擁的仰慕者,我還喜歡站在各種高級場所,被那些大官大富豪們用尊敬的眼光看待,而不是一兩年後匆匆在舞台上謝幕,然後嫁給一個事業不成功,地位低賤的平凡人,從此相夫教子,庸碌一生。猴子,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我們分別活在兩個世界,愛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你為什麽一直不明白?”


    猴子的身軀漸漸停止了顫抖,定定注視著柳菲,目光裏有一種訣別般的淒然。


    “以前或許不明白,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我終於明白了……”猴子語氣忽然變得平靜:“柳菲,告訴我,這件事是你主動與沈睿合謀嗎?”


    柳菲默然無語。


    默然,已是承認。


    猴子愴然慘笑。歡哥當初沒說錯,原來,夢終究隻是夢,當自己走近它,擁有它,逐漸剝開它絢麗如雲彩般的外衣後,這個美麗的夢其實本質竟是如此的肮髒殘酷。


    當初歡哥不止一次的或明示或暗示自己,這個夢不能留,留不得,而自己卻執迷不悟,迷醉在這個自己製造出來的幻境裏遲遲不肯自拔,可憐,可悲,可笑!


    “哈哈。”猴子忽然咧開嘴笑了,神態狀若瘋狂,笑聲越來越大:“哈哈哈哈哈哈……”


    沈睿皺眉,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柳菲卻淚流滿麵,站在牢門前不停搖頭。


    到底愛不愛這個男人?背叛過後,柳菲忽然迷惘了,明明不愛這個男人的,為什麽聽著他瘋狂的笑聲,自己的心卻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洞,難受,幾如刀割?


    如果再給自己一次選擇的機會,自己會不會背叛他?


    遲了,忠誠與背叛隻在一念之間,一步邁出再想反悔,那一步怎麽也不可能退得回去了。


    柳菲咬住了下唇,仿佛懲罰自己似的,咬得很用力,曾經如花瓣般任猴子采擷的紅唇,漸漸滲出殷紅的鮮血。


    是誰風露立中宵,徹夜為她等候?


    是誰默默站在遠處,看著她在人群中收獲仰慕與掌聲,而他卻僅僅癡迷微笑,不去打擾?


    是誰承擔著富貴子弟鄙夷的目光,堅定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提醒她即將仰麵摔倒時,後麵還有一雙雖然不太強壯卻能支撐起她身軀的肩膀?


    是誰,聽到她生病,明知危險卻像個傻子般一頭栽進那張精心編織好的羅網裏?


    柳菲緊緊閉上眼,悔恨的淚水長流不息。


    我都做了些什麽啊!


    猴子的笑聲漸漸低弱,最後停下,淡淡掃了柳菲一眼,眼中竟已一片清澈純淨,而且一如初見般陌生。


    哀莫大於心死,以此為甚。


    有的人,總要在夢醒夢碎之後,才會涅槃重生,那時,往事已如隔世。


    “好了,沈睿,說正事吧,把我和張三擄來,是不是打算用我們威脅歡哥?”猴子異常冷靜道。


    沈睿含笑點頭:“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省力,給葉歡打個電話吧,你知道的,雖然挾持親人的生命威脅敵人比較老套,可是它永遠簡單有效,大部分時候都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猴子艱難的喘息,卻冷笑:“你覺得我會打這個電話嗎?”


    沈睿微笑如故:“剛才還誇你是聰明人,怎麽又讓我失望了?終歸已落入我的手裏,打不打這個電話,有區別嗎?我隻是覺得,有些話由你來跟葉歡說,效果一定比我跟他說要強一些。何妨配合一下,少受點皮肉之苦?”


    猴子未及說話,一旁沉默許久的張三忽然道:“他不說我說,我來跟葉歡打電話。”


    猴子一呆,接著勃然大怒:“張三,你這狗娘養的!看錯了你二十年,老子和歡哥是不是該挖了自己這雙招子?”


    張三頭也不抬,虛弱笑道:“猴子,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一個賊啊,做賊的人都很怕死的……”


    沈睿卻大為讚賞的瞧著張三:“怕死不是壞事,留得青山在才有翻盤的機會,愚蠢的人永遠不懂這個道理。”


    手機遞到張三手裏,張三笑了笑,撥通了葉歡的電話。


    “歡哥,歡哥……”


    電話那頭,葉歡急切的聲音傳來:“張三?媽的,你***終於跟老子聯係了!你們在哪兒?安不安全?趕緊給老子到軍區來……”


    張三劇烈喘息幾下,然後露出一臉慘笑:“歡哥,我們對不起你……我和猴子已落入沈睿手裏,打這個電話是為了告訴你……”


    張三抬頭看了沈睿一眼,目光詭譎。


    “歡哥……別救我們了,我們隻剩了幾口氣,你救出來的隻能是兩具屍體而已,趕緊絕了這份心思,冷靜下來想法子把沈睿這***滅了,以後清明忌日,給咱們燒點兒紙,別讓咱們兄弟在下麵還過苦日子……”


    啪地掛掉電話,張三將手機一扔,惡作劇得逞般放肆而瘋狂的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費力拍著猴子的肩,指著沈睿笑道:“猴子,你看這家夥像不像個傻逼?”


    猴子也哈哈大笑:“像,果然像極了,由內而外,無處不像。”


    沈睿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冷笑數聲,沈睿扭頭便往外走,口中淡淡吩咐:“廢他們一人一條腿。”


    柳菲身軀一顫,咬了咬下唇跟著走了出去。


    喀嚓!


    喀嚓!


    兩聲骨節脆響,夾雜著兩聲痛苦的悶哼,隨後一片寂靜。


    牢房裏,猴子和張三艱難的匍匐在地,然後一寸一寸的挪動,慢慢的背靠著背坐在一起。


    …………


    …………


    “猴子……”


    “嗯?”


    “老子今天是不是很爺們兒?”


    “絕對爺們兒,足夠資格參加超女了……”猴子喘息大笑。


    “當了小半輩子的賊,老子……總算,硬了一回,夠了……”張三虛弱的慢慢垂下頭,狀若彌留。


    沈睿快步走出地下室,臉色鐵青,雙手攥著拳頭微微發抖。


    柳菲跟在他後麵,目光空洞像一條死魚。


    沈睿掃了她一眼,道:“讓你做的你都做了,我說話算話,咱們國內最負盛名的華易影視集團,我已買下了它20%的股份,明天把它全送你,恭喜你,以後你已是這個公司的最大股東了,財富,地位,名氣,榮耀集於一身,從此你不必再仰人鼻息。”


    柳菲渾身一顫,目光裏卻看不到絲毫喜悅。


    以背叛來換未來的尊嚴,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她不是一直希望走進那個富麗堂皇,如眾星捧月般的天堂嗎?


    為什麽當自己費盡辛苦走到天堂門口,看到天堂裏透出的白光,卻毫無所動,甚至打從心底裏傳出一陣悲苦淒涼?


    “沈少……我,我好象不需要它。”柳菲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空洞無神。


    沈睿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語氣不自覺的加重了:“柳菲,不要得寸進尺,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條件,太貪心可不是好事,你還想要什麽?”


    柳菲臉上一片迷茫。


    她想要的東西,其實一直都擁有的,隻不過……剛剛不小心把它丟了,而且,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是的,永遠丟掉了。


    柳菲身軀搖晃起來,臉上泛起幾絲不健康的潮紅,忽然像個瘋子般笑了。


    “放下了,卻舍不得,舍了,卻放不下……人啊,真賤,真賤!”


    柳菲哈哈大笑,笑聲尖利如夜梟,刺耳難聽。


    沈睿靜靜看著她,一直沒說話。


    一個小時後,柳菲死了。


    死在地下室,猴子和張三的牢門前,昏迷過去的二人渾然不知一條年輕的生命在他們麵前離世而去。


    柳菲是服毒自盡,死後一隻手裏緊緊攥著一個裝有強度氰化物的空瓶子。另一隻手裏抓著一份遺書。


    “當我走到天堂門口,卻發現,天堂裏麵沒有你,沒有那個默默愛我的人,原來,天堂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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