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想跟沈家的任何人發生衝突,短短幾個月裏,葉歡漸漸明白了親情的可貴,生命裏有些東西不曾得到,無所謂失去,一旦真正抓在手心裏,懂得了它的珍貴之處,葉歡便再也不願放開,比如,親情。


    盡管這壓抑沉悶陰暗的沈家老宅與葉歡的性格頗不相合,可他一直在努力忍耐,努力接受,不為沈家的權勢財富,而是他生命裏從來沒有過那麽多的親人,父母,爺爺,諸多叔叔葉歡一直想把這些親人都裝進心裏,1小心嗬護珍藏。


    沒想到自己在他們眼裏,隻是一件可以拿來交換的物件兒,為了他們需要的利益,甚至不介意犧牲他的幸福。


    是他把親情想得太單純,還是親情根本就是個複雜而不可理解的東西?


    葉歡咬著牙幫,走出北廂房,一路橫衝直闖,進了老爹沈篤禮的書房。


    “沈家打算讓我與韓家的孫女聯姻,這事兒你知道嗎?”葉歡劈頭問道。


    沈篤禮正在打電話,見葉歡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不由苦笑一聲,對電話低聲說了兩句,然後放下電話,直視著他。


    “我知道。”


    “你也是這個意思?”


    “我在勸說他們放齊。”“奔用馴”


    沈篤禮搖頭:“你爺爺拷讚成態度,他的主意不容易更改。”葉歡眼中冒出寒光,冷冷道:“你轉告他們,不要打我婚姻的主意,我的人生不會讓任何人幫我做主,誰是我的妻子我會自己選擇,任何人都無法左右我的選擇,天王老子也不行,誰想幹預我的幸福,我拎著汽油桶跟他拚命!”


    看著葉歡怒氣衝衝,一股二杆子混蛋勁兒,沈篤禮卻噗嗤一聲笑了。


    “好,像我沈篤禮的種,這才是真正的男人,為了自己的幸福敢搏命爭取。”


    沈篤禮的誇獎卻令怒氣衝衝的葉歡一楞,實在有些出人意料,原本以為他會訓斥自己幾句的,結果他好象在鼓勵自己去拚命?


    ……這是個什麽爹啊。


    “你的意思是不反對我拚命?我是打算拎汽油桶燒你家房子啊,………”葉歡小心翼翼道。


    沈篤禮斂了笑,麵色變得唏噓。


    “你比我當年有勇氣,雖然我們都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拚命爭取,可你卻比我主動多了,知道嗎,當年我與你媽相愛,他們也紛紛不同意,我當時還是太軟弱了些,隻知道拚命的懇請,辯解,甚至乞求,各種方法都試過,對這個家也越來越感到心寒,於是隻好帶著你媽遠走高飛,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我的態度更強勢一些,更霸道一些,少一些婦人之仁,結果會不會更好?你會不會就能免掉那二十年的苦難經曆?”


    沈篤禮唏噓嗟歎:“人生的選擇隻有一次,我選擇了讓我頗為後悔的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導致你媽受盡驚嚇磨難,導致她這二十年因為你而對我一直不冷不熱,更導致我唯一的兒子在外顛沛流離二十載,父子竟不能見麵很顯然,這個決定我做錯了,它成了我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永遠無法彌補………”


    葉歡沉默了一下,道:“我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人生的選擇不該操縱在別人手裏,我對沈家一無所求,願意回沈家完全是因為我畢竟是沈家的後代,應該進這個門,我的目的很單純,也希望沈家能對我單純一些,別把我當成一塊交換利益的籌碼……”


    沈篤禮搖頭道:“很顯然,沈家人不如你所想的那麽單純,整個沈家就像是一盤棋,所有人隻要入了棋盤,便是棋子,落子棄子,全看下棋的人怎麽安排。”


    “下棋的人是誰?”


    沈篤禮苦笑道:“本來應該是我,現在我發現,原來我也是棋盤裏的一顆棋子而已……”


    “你不是家主嗎?家主不是決定沈家一切的掌舵人嗎?”


    沈篤禮垂下頭,淡淡道:“家事或國事,太心軟便成不了事,看來我這些年太軟弱了,讓他們漸漸漠視了我的存在,與韓家聯姻一事,我居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嗬嗬,多諷刺啊。”


    沈篤禮的笑聲裏帶著幾分殺伐之氣,葉歡隻覺一股陰風拂身而過,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眨眼間,沈篤禮便恢複了平靜,眉目間閃動著令人看不懂的莫測光芒。


    “葉歡,守好你的幸福,不要讓任何人破壞它,你不是二十年前的我,沈家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沈家了,有我在,沒人敢動你分毫。”葉歡點點頭,看著埋頭處理公務的沈篤禮,葉歡心中一熱,想說點什麽,卻堵在胸口,終究沒說出口。


    看著葉歡離去的背影,沈篤禮從公文裏抬起頭,淡淡一笑。


    大風可以吹起一張白紙,卻吹不走一隻蝴蝶,隻因生命的力量,在於不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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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廂房裏,老三沈篤義也在打電話。


    “沈韓聯姻?”電話那頭,年輕的聲音輕輕笑著:“三叔,這又是您老人家出的主意?”沈篤義緩緩道:“如果能成,對沈家大有好處,如果不能成,對我也沒壞處,但此事肯定會對葉歡造成一定的衝擊,讓他先亂陣腳,他一亂,我便有機會了。”“您這是一石二鳥呀…”電話那頭輕輕送上一句馬屁。


    沈篤義沉默不語,良久,他才歎了一聲,道:“沈睿,準備一下,如果不出意外,你快回京了。”


    “三叔,您對婁的恩情,我實在無法回報”沈睿感激得哽咽起來。


    沈篤義淡淡笑道:“我一生無子,膝下就你一個侄子算是可心,老二去了,我總得為你打算打算……”“三叔,以後我一定好好孝敬您……”“庶恩戴德的話就不必說了,到了我這把年紀,還有什麽看不透?


    沈睿,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以後你若回京,一切隻能靠自己,我恐怕再幫不了你什麽了。”沈篤義滿臉疲倦,算計了一莘子,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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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歡回到城裏,老院長堅持要回寧海照顧孩子們,葉歡他們苦留不住,隻好為他收拾行李,四人一齊將他送到機場,一直目送他進了登機鬧口,葉歡他們還依依不舍的不肯往回走。


    臨走,葉歡將自己最近偷摸拐騙來的幾萬塊錢偷偷塞進了老院長的行李箱。


    如今院裏弟弟妹妹們的生活開支由歡樂基金全權負責,根本不必再四處籌錢募款,葉歡塞的這筆錢純粹是孝敬老院長的,老頭兒為了孩子們苦了一輩子,如今也該享享福了,為自己huā點錢是天經地義的,買幾件好衣裳,喝幾瓶好酒,抽幾條好煙,都是理所當然。


    “歡哥,你信不信,老院長發現這筆錢以後,肯定第一時間便興衝衝的拿去給弟弟妹妹們買零食,買肉,買書包,這筆錢肯定一分錢都huā不到他自己身上。”


    猴子盯著候機廳外的機場跑道,一架空客飛機尖嘯著直插藍天,眼中泛起淡淡的惆悵。


    葉歡點頭:“我信,其實咱們也一樣,以前到現在,誰手裏有了餘錢,便想也不想的往老院長手裏交,幾乎已經成了條件反射。”


    猴子喃喃道:“央視真應該把咱們從人群中發掘出來,給咱們評個感動〖中〗國十大人物什麽的……”張三接口笑道:“對,最好由柳菲來給你頒獎,那你就更露臉了,是不是?”


    猴子嘿嘿一笑,臉上竟露出羞澀的神情,看得葉歡三人惡寒不已。


    葉歡勾著他的脖子,笑道:“跟那位大明星進展如何?現在什麽關係?”猴子羞怯道:“……尚未發生妾係。”張三鄙夷道:“歡哥都為你鋪墊到這份兒上了,你他媽還裝什麽純情處男?會不會泡妞?不會讓我來!”


    猴子一腳把張三踹得一趔趄,怒道:“少他媽瞎起哄,你懂個屁!


    這種事需要循序漸進,循序漸進懂麽?”張三不滿的哼哼:“不就是一壘,二壘,本壘”


    猴子怒道:“你丫滿腦子的淫穢思想!柳菲是我偶像,跟偶像談戀愛怎麽談?見幾次麵就上床?把人家當什麽了?”“你想怎麽跟她談?”猴子臉一紅,又開始了矯情的羞怯:““如果她沒有通告的話,我打算約她一起喝喝*啡,再看一場文藝電影,然後去吃一頓豐盛浪漫的燭光晚餐,最後開著車到海邊,我們在海邊撿貝殼,一起在海邊奔跑,一邊跑一邊笑,最後假裝不經意的牽著她的手,靜靜的等待日出……………”張三呆呆的聽著猴子的憧憬,半晌,才嘖嘖讚道:“真他媽像韓劇裏的情節啊……”


    猴子羞澀而不乏得意的一笑。


    誰知張三緊跟著補充了一句:“但我知道你小子骨子裏其實是想和她拍日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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