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以前很鄙視吃貨,其中吃貨的代表人物猴子和張三,更是被他那張歹毒的嘴損得體無完膚,生不如死。葉歡總覺得一個人如果太注重食物,那麽他的智商一定不怎麽高,腦容量就那麽大,全被食物裏的膽固醇,脂肪占滿了,怎麽聰明得起來?有一個成語叫“腦滿腸肥。”很形象的說明了食物與智商的反比關係。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淪為吃貨的一天。


    全聚德總店的包間裏,葉歡,猴子,張三三人吃相狼狽,風卷殘雲,桌上杯盤狼藉,如同被一群了瘋的野牛碾過一般。


    年輕俊秀的趙揚端著杯子的動作不知凝固了多久,目瞪口呆看著葉歡三人大吃特吃,一人抱著一隻烤鴨使勁啃著,瞪視鴨子的目光充滿了野性和殺意,仿佛跟鴨子有著血海深仇一般。


    葉歡多少還算有點素質,胡吃海塞的空檔不忘抬頭看了一眼趙揚,眼神充滿了歉意,咧著流滿肥油的嘴幹笑兩聲。


    “嘿嘿,見笑,見笑了。”


    趙揚麵孔抽搐了幾下,剛待說幾句客套話,卻見葉歡立馬又低下頭去,繼續啃烤鴨,理都沒理他。


    趙揚端著酒杯,敬酒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時間進退維穀,頗感為難。


    直到三人吃飽,桌上碗碟已是空空蕩蕩,在趙揚敬畏的目光中,三人撫著肚皮,打了個飽嗝兒,然後滿足的長籲。


    “葉兄弟真是…,真去”,…不拘小節,性情豪邁。”趙揚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了一句很客觀的讚揚詞。


    吃撐了的葉歡這時也感到有些赧然,羞澀一笑,開始為剛才的粗魯打圓場。


    “不瞞趙哥鴨子這東西我們三兄弟打小就特恨它,所以剛才吃得頗為解恨,一時忘形了。”


    趙揚精神一振,頓時來了興趣:“哦?不知葉兄弟為什麽恨鴨子?”


    葉歡目光深沉,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回憶:“當年我們住鄉下,小時候不懂事,光著屁股到處瞎跑有一天手賤,拔了一根鴨子兒”,…結果我們光著屁股被一群鴨子追殺了三裏地。”


    趙揚恍然,重重點頭,一臉同仇敵愾道:“原來如此,該吃!狠狠的吃!”


    猴子和張三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有些不可思議這麽扯淡的理由居然也信,這姓趙的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葉歡心中卻生出了警惕,這家夥如此低姿態,看來有心想把自己或者說是自己背後的沈家拖進部長之爭的渾水裏。


    所謂宴無好宴,可再不好的宴現在也吃進了肚子,鴻門宴上劉邦怎麽做來著?吃飽喝足,拍屁股就溜,葉歡做不出那樣不要臉的事聽人家說幾句話還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一通無意義的寒暄之後,趙揚便漸漸進入了正題。


    “聽說葉兄弟最近打算在京城開會所,葉兄弟的投資眼光果然不錯。”


    葉歡笑道:“我其實什麽都不懂,卻什麽都喜歡瞎摻和,趙哥剛在電話裏說,你有合適的地方?”


    “對,而且地段比較繁華,離王府井不遠,是一棟新建的商廈裏麵有三層樓是空置的麵積合起來大概兩千多平米,用於私人會所的話我想綽綽有餘。”


    “兩千多平米,而且離王府井不遠…。”葉歡微微吃驚,王府井可是京城的中心繁華位置了,那裏的地價可以說是寸土寸金自己那兩個億若想把這三層樓買下來是不大可能的。


    “不知趙哥打算出個什麽價?”葉歡謹慎的問道。


    趙揚笑了笑,道:“葉兄弟我趙揚其實也是個爽快人,不知你對我是怎麽想的,但我對你可是一見如故,咱們現在談錢是不是太傷感情了?”


    “談感情更傷錢啊”,…”葉歡幽幽道:“……,趙哥你還是報個價,不然我心裏不踏實。”


    趙揚注視葉歡半晌,道:“葉兄弟,我不瞞你,這三層樓雖然明麵上是某網絡信息公司的,但其實它是我名下的產業,冒昧的問一下,如果我拿這三層樓來入股你的會所,你的意思怎樣?”


    葉歡大吃一驚,他不是傻子,這三層樓的地理位置在如今寸土寸金的京城,其價值已遠遠不止兩個億了,趙揚打的什麽主意?擺明了是個虧本的買賣,他腦子被門夾了?


    事有反常即為妖,換了以前的葉歡肯定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了,送上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可這些日子經曆了不少事情,葉歡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單純,他知道,趙揚必然有條件的,這個條件肯定不簡單。


    葉歡眼睛微微一眯,微笑道:“沒想到我這小買賣也能入趙哥的法眼,不知趙哥想拿這三層樓換多少股份?”


    趙揚輕鬆笑道:“隨便多少都可以,哪怕隻給我ps我也不反對。”


    葉歡苦笑道:“趙哥,有話還是明說,你這樣讓我更不踏實了,你到底圖什麽?”


    趙揚摸了摸鼻子,道:“我隻是想你的會所開張那天,我以股東的身份站在你旁邊一起剪個彩而已,這要求不過分?”


    葉歡楞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趙揚的想法。


    一看來趙揚的父親爭取商務部部長的職位頗不順利呀。


    難得趙揚為他父親花費這般靈巧的心思,三層樓簡直可以說是白送,隻求開張那天以股東的身份剪彩,沈家在京城政圈的影響力是眾所周知的,葉歡這個沈家長房長孫的身份也是眾所周知的,試想開張那天,開國將軍沈老太爺的親孫子,沈總理的兒子,衛戍軍區司令沈中將的侄子葉歡站在正中,而趙揚則站在他的身旁,京城那些權貴子弟看到如此情景,將會對他們產生多大的震撼,京城裏藏不住秘密這個信息甚至在幾分鍾之內便會傳遍全城。


    趙紅軍的兒子跟沈家的長房長孫合夥做生意這個信號已經非常明顯且強烈了,別人不知真相,會認為沈家已經準備插手商務部長之爭的渾水裏,勢弱的趙副部長自然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熱門人選,任何勢力若想將趙紅軍擠下去,恐怕都得掂量掂量沈家的反應。


    而且葉歡敢肯定趙揚或者說趙紅軍還有下一步,那就是積極向沈家陣營靠攏,官場之中,隻有找到強而有力的靠山,這個位置才能坐得長久,甚至平步青雲。


    表麵上看趙紅軍若靠向沈家自然不能拒絕,沈家陣營從此多了一份力量,可是凡事除了表麵,更要看清深遠的本質,本來沈家對商務部長之爭采取的旁觀態,若因為趙紅軍的靠攏而插手進來,京城中的別派勢力怎麽想?沈家會不會因此樹敵更多?一個趙紅軍值得沈家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嗎?


    政治是一種博弈藝術,除了掠奪和妥協更要衡量易子劃不劃算,很顯然,葉歡並不懂這種藝術,所以盡管明白了趙揚的目的,他也不敢輕易給趙揚任何答複,這關係到沈塚的氣數。


    雖然從沒對沈家有過歸屬感,可這一刻葉歡還是不由自主的站在了沈家的立場上,很矛盾的心理,有時候他真恨不得一把火把沈家老宅燒了,可當某些決定沈家利益的事情臨到自己頭上他又幾乎出於下意識般的反應不自覺的維護沈家的利益。


    葉歡麵色一片罕見的凝重,無意識的輕輕敲著桌子,沉吟許久,葉歡才緩緩道:“趙哥,我不瞞你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幹係太大了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是什麽想法,但我不知道沈家願不願意趟這渾水,畢竟我和你一樣隻是幹部子女,事情我可以去提,但我不能左右沈家的決策,也不可能影響他們的決策,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揚大概之前也調查過葉歡,知道他初入沈家,不大可能說得上話,實際上他要入股葉歡的私人會所的目的,不僅僅是幫他父親獲得政治援助這麽簡單。


    趙揚微笑點頭,端起杯笑道:“葉兄弟,生意什麽的我並不看在眼裏,我想交的是你這個朋友,既然當你是朋友,就不能讓朋友為難,這事兒你能辦就辦,不能辦就算了,那三層樓我還是留給你,如果我入股你覺得不方便,就當我沒提,我用最低廉的價錢把它租給你。”


    葉歡暗笑,這姓趙的心眼兒不小,就算是租樓給他,這事兒遲早也會傳遍京城,旁人背後議論起來,趙紅軍的兒子把樓租給沈家長房長孫,話一傳出去,別人照樣還是認為趙紅軍跟沈家關係不淺。


    這幫衙內整天耍這種心機難道不累嗎?


    葉歡笑道:“趙哥,說了半天,我還沒實地看過那三層樓呢,改天約個時間,咱們去現場瞧瞧,合適的話咱們再好好談談,怎樣?”


    趙揚微笑道:“這話是正理兒,樓都沒看,咱們這兒聊乎半天,豈不是坐地畫餅嗎?”


    二人相視一眼,各懷心思同時大笑出聲。


    吃飽喝足,攔住趙揚非要親自相送的熱情勁兒,葉歡三人告辭離開。


    包間裏,趙揚一直保持著微笑,對身旁的助理道:“這個葉歡還算挺和氣,絲毫沒有架子,為人也很豪氣,雖然吃相差了點兒,總的來說,還算是個挺不錯的人,拋開這檔子事兒不提,純粹不帶任何目的的話,此人也值得一交。”


    助理點頭,接著皺起眉道:“可他那吃相也大……沈家公子怎麽跟個難民似的,這是餓了多少頓呀。”


    趙揚也很不解的搖搖頭,笑道:“這人啊,還真叫人摸不準脈。”


    坐了一會兒,助理出包間去結帳,沒過多久,助理擦著滿腦門的冷汗匆匆走進。


    “趙總,剛才一結帳,竟花了一萬多。”


    趙揚臉色微微一變:“怎麽回事?”


    助理麵孔抽搐幾下,道:“櫃台的人說了,葉歡他們三個走的時候還打包了十隻烤鴨,四瓶茅台,四瓶五糧液,叫人送到他們住的酒店去了……”。


    小心翼翼看著趙揚的臉色,助理小聲道:“……,帳,都由您來付。”


    趙揚兩眼直,了很久的呆,然後渾身一激靈,擦著冷汗對助理道:“你再去幫我查查,好好查查,這人到底是不是葉歡,難不成咱們遇到騙子了?”


    …………………………………………………………………


    出了全聚德的門,葉歡三人撫著吃撐的肚皮,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很燦爛。


    想了想,葉歡掏出手機打通了沈篤禮的電話。


    沈篤禮一如既往的言語簡潔:“有話快說,我這裏很忙。”


    葉歡於是開門見山道:“商務部部長的事兒,沈家是不是不打算插手?”


    沈篤禮沒想到葉歡竟然會關心這個,楞了一下,道:“確實沒有插手的打算,這裏麵牽扯很深,就算拿到了,其代價也是巨大的,得不償失,……,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副部長趙紅軍的兒子剛才請我吃飯,大概想表達這個意思。”


    沈篤禮聲音變得嚴肅:“葉歡,政治的事情很複雜,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你不要摻和這種事,也不要輕易給任何人許諾,你的身份不一樣,或許你的一句話,便給沈家帶來不小的麻煩,你如果真想參與政治也不是不行,按我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先去考公務員,每一步需要你自己去奮鬥,當你能達到某個高了,你的任何意誌和主張都有人傾盡全力為你去貫徹和完成,怎麽樣?要不要試試那種會當淩絕頂的感覺?”


    葉歡嘿嘿怪笑道:“我說你這語氣怎麽跟誘惑處男進窯子的老鴇似的?”


    沈篤禮氣道:“我和你就沒話說!”


    說完他便掛掉了電話。


    葉歡收起手機,喃喃歎道:“這三層樓挺燙手嗬”,…”


    “歡哥,要不要他的樓?”猴子一旁問道。


    “想要,但不敢要,要了我們會有很多麻煩。”


    張三插嘴道:“我們做的是正經生意,租幾層樓而已,誰敢找麻煩?”


    猴子也附和張三,表示不解。


    葉歡歎道:“以你的智商,我隻能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跟你解釋,比如說,兩個人在打架,正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你跑過去看熱鬧,一不小心離其中一個站得很近,對手那邊肯定不樂意了,還以為敵人叫了幫手,你們知道,看熱鬧的人一般站立的姿勢都很裝逼,乍一看跟指點江山的老大似的,你說別人會不會拿你開扁?你好好看個熱鬧,沒招誰沒惹誰的卻白挨頓打,你冤不冤?”


    張三懵懵懂懂道:“我好象有點明白了。”


    葉歡欣慰的對猴子道:“他明白了,你明白了嗎?”


    猴子重重點頭:“明白了,裝逼遭雷劈的現實版。”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所以咱們不能湊這熱鬧,那三層樓我還真不想要了。”


    哥仁兒在路邊聊了半天,正打算打車回酒店,路邊忽然經過一位穿著暴露,短裙裙邊快夠著屁股蛋兒的美女。


    葉歡眼疾手快,立馬從兜裏掏出十塊錢,往美女身前地上一扔。


    美女見十塊錢躺在她的腳邊,毫不猶豫的彎腰去撿,於去”,…


    站在美女背後的哥仁兒一臉淫笑,滿足的看著美女撿起錢揚長而去。


    三人互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黑色丁字褲。”


    猴子歎道:“歡哥不愧是歡哥,花錢通常花到了刀刃上,這十塊錢花得值了。”


    葉歡慢悠悠道:“猴子回酒店記帳,這十塊錢算在精神文明建設那一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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