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憨貨就回到了家中,說王小玉結紮出了問題,被醫生剪斷了坐骨神經,還把一把剪刀忘在肚子裏了,不能生仔不說腿也廢了。憨貨媽一聽連夜就把自家和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走了個遍,約好找鄉裏當官的討說法去。第二天一大早一大群人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臨行前憨貨還特意在臉上抹了一層鍋灰。


    那天鄉政府正在召開年終總結會,書記剛剛開始講話就聽到大門口吵吵嚷嚷的,還沒等眾人搞明白什麽回事就聽到嘭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了。隻見一個黝黑麵皮的的高個子披著一件沾滿屎尿的破棉衣不由分說就衝了進來,把個會場攪得雞飛狗撞牆,不用說這人就是憨貨了。憨貨闖進來之後不由分說往主席台上衝,正在講話的書記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卦驚得一愣,還好秘書反應快,拿起一把靠背椅死死頂住了憨貨才使書記幸免於憨貨的人肉巴巴彈。


    原來事不湊巧,憨貨他們到鄉政府“討說法”的這一天,正好鄉裏開年終總結會,鄉領導怕有人鬧事事先就聯係了派出所派了公安局來維持秩序。這一群人膽子再大見了公安局還是畏懼三分,就算是憨貨那偏癱了拄著拐杖一路得得瑟瑟的二伯娘也一聲不吭的站在了鄉政府大門的一邊。憨貨意見形勢不妙對著王小玉使了個眼色,王小玉心領神會從抬她的門板上一下子坐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雙手拍著大腿開始哭訴:大家都來看咯,鄉政府搞結紮叫我斷子絕孫不說還把我搞癱了哦,可憐我好好生生一個人被他們搞的下不了地,不能挑不能馱,叫我以後麽樣活命哦,還不如一刀子把我割死算了哦……


    下半年正是農閑時候,王小玉這麽一鬧,鄉政府門口一下子就圍滿了老百姓,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憨貨就是在這個時候溜到廁所裏,於是就有了會場上的那一幕。


    後來的事情,基本上是眾所周知了。鄉政府為了息事寧人,狠狠的給了憨貨他們家一筆過年費(據說是500塊),讓他們家這個年過的著實是非常的奢侈。大鬧會場之後,憨貨這個名字就開始慢慢的被遺忘了,取而代之的是“黑皮”或者“大塊頭的黑皮”。隻要一提到這個大塊頭的黑皮,鄉裏領導隻能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唉!人有臉樹有皮,人無廉恥百事可為。


    憨貨可管不了那麽多,嚐到甜頭以後,憨貨和王小玉更加起勁了。從那以後,隻要是和錢有關的事情,夫妻兩個就到鄉政府去了。鄉裏不給就到縣裏,縣裏不給就到省裏,反正是一步步的往上要。沒錢買農藥化肥了呀,小孩要交學費了呀,過年沒錢醃臘魚臘肉了呀。到哪裏都是哭喪著黑漆嗎烏的鍋灰臉,王小玉還特意在樹林子裏謀了一個老瘦樹蔸做的七彎八扭的拐杖,裝得病怏怏的。錢一到手,王小玉把個拐杖往肩膀上一扛,兩個人渣有說有笑買完東西就回來了。碰到熟人問:唉,黑皮,這回又搞了幾多?憨貨就傻笑,沒多少沒多少,這是他們該給的撫養費撒!王小玉又配合的架起拐杖裝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公安局的兩個同誌饒有興趣地聽我講著黑皮的故事,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說沒想到這個黑皮還有這麽有趣的故事。時間很快的過去,轉眼已經是淩晨2點鍾了,我們在火車上已經度過了6個小時。大家慢慢的來了睡意,就趴在小桌上,一會兒工夫那個胖胖的副局長已經發出陣陣鼾聲。我想著下午的會也不知道開得怎麽樣,我出來也好,免得扯上瓜葛。至少在小汪麵前我可以有話說了,那個姓秦的校長的事情我基本上可以退的一幹二淨,至於小梅和郝夢的事情,回去以後再說。想著想著,我也慢慢的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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