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本能地接住劍, 心中一喜,知道是墨鯉來了。


    然後看到青烏老祖死死盯著自己手裏的劍, 神情詭異, 頓時脫口而出:“趙觀主見多識廣,該不會連赫赫有名的‘衷情劍’也不認識吧!”


    看好了, 這是曾經的天山派掌門人佩劍, 是掉進青江的那柄名劍, 絕對不是什麽仙人飛劍, 召之即來, 揮之則去。


    青烏老祖後退一步, 神情複雜地說:“黃沙埋血骨, 青江葬衷情。俗話說名劍有靈會自行擇主, 老道本是不信,如今看來竟是確有其事,失落三百年的劍也能被孟國師尋到。”


    “……”


    不是, 這個結論是怎麽得出的?


    孟戚差點沒有繃住淡定從容的模樣, 他看趙藏風也不蠢啊,怎麽就鑽進牛角尖裏出不來了呢?還名劍擇主,衷情劍如果真有劍靈, 知道自己被主人送出去當做定情信物, 不會氣得跑路嗎?還是說,衷情劍已經見異思遷,看上了墨大夫,順水推舟地拋棄了自己這個原主人?


    大夫這麽好, 衷情劍眼光不錯嘛……


    好氣,早知道不送了。


    不對!孟戚猛地回過神,他怎麽吃起自己劍的醋了?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病情加重了,心誌這麽容易被動搖,這可不像他!他在楚朝做國師的時候,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巧舌如簧的方士多如過江之鯽,不管他們怎麽吹,孟戚隻是冷笑罷了。


    天上沒有仙子,人間也沒有妖精。


    什麽天命注定,什麽兵解轉世,統統是瞎扯。


    孟戚想著,順著軟劍飛來的方向,正看見了墨鯉。


    且說墨鯉施展輕功趕過來,離得愈近,心情愈發沉重。


    ——青烏老祖的實力,竟跟孟戚不相上下。


    不,因為動了兵器的緣故,隱隱還占了上風。


    墨鯉一急,立刻解下軟劍朝那邊拋了過去。


    軟劍受墨鯉內力影響,立刻伸展開來,直接破開了兩人交戰產生的氣流漩渦,而孟戚對那股內力十分熟悉,一下就猜到是墨鯉。


    青烏老祖與孟戚所站的地方已經麵目全非,出現了一個方圓三丈的大坑。


    坑底平平整整,連樹根都掀了,三丈之外的地方卻是草木不傷,單憑這點就能看出打鬥的兩人對內力的掌控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幾十顆樹而已,龍脈根本不會有感覺,可是看著紮心啊。


    墨鯉不由自主地彎腰摸了摸坑底的樹根,發現隻有最靠近邊緣的幾棵樹的根還有點兒生機,其他都死完了。


    之前他們遇敵也好,打鬥也罷,都沒有這樣徹底地破壞。


    縱然樹斷石飛,好歹還留了根。


    世間生靈,盛衰有度。


    墨鯉不會因為山中動物的死亡感傷,也不會覺得樵夫伐木、獵戶謀生有什麽不對。從前他以為自己是魚妖,竹山縣也沒有喪心病狂破壞山貌的人,他自然沒有想過這些事,後來即使知道了自己是龍脈,也沒有生出別的看法。


    隻要不是貪得無厭蓄意破壞,無非謀生而已,與虎吃兔子狼吃羊無甚分別。


    墨鯉在意的是那些“有靈性”的生物,包括靈藥。


    他依然沒有放棄“妖怪”的希望,後來漸漸領悟出這是潛意識地期望著歧懋山出現支脈。來了上雲山之後,墨鯉終於發現他跟太京龍脈之間差了多遠,小龍脈大概是沒有指望了。


    估計隻能把上雲山的小龍脈拐回去養。


    墨鯉剛生出這個念頭,很快又否決了。


    聽孟戚說,那隻小沙鼠傻乎乎地,一點都不機靈,還到處亂竄。這麽一想,它沒有歧懋山的白狐聰明,沒有歧懋山的巨蟒安分,連那株白參都比不上,如果整天追著小沙鼠收拾爛攤子,還怎麽治病行醫,連照顧老師跟小師弟的時間都少了好多。


    不行不行,同伴什麽的,還是孟戚更好一點。


    同樣是沙鼠,至少不怕被貓叼走……


    懷著這種想法,墨鯉就沒有太多在意那個小龍脈了,讓它自行吸納靈氣,慢慢生長吧。


    現在看到孟戚與青烏老祖這樣一路打過來,不可避免地毀壞了不少草木,即使對上雲山十九峰來說隻是九牛一毛,他還是忍不住在意。


    “這裏靈氣變化劇烈,龍角峰上那個小家夥會受到影響嗎?”


    墨鯉用了傳音入密,孟戚聞聲一震,臉色沉了下來。


    按理說,是沒有影響的,然而關心則亂。


    墨鯉歎了口氣說:“孟兄,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縱然投鼠忌器,可這些在所難免,長痛不如短痛,青烏老祖這麽群人遲早會在上雲山鬧出更大的亂子。”


    不如直接找上門把人解決了。


    然而世事不能盡如人意,青烏老祖竟然是個硬茬子。


    墨鯉以手指探入袖中夾層,無鋒刀輕巧地滑入掌中。他雖然在說話,但是沒有放鬆警惕,哪怕低頭查看坑洞裏的樹根時,背部也是繃緊的,可以隨機應變。


    更不要說他自現身起,步伐就刻意放慢了,乍一看周身凝滯仿佛不懂武功的人,實則每一處要害都被他似有意似無意地護住了,手背向外,手指微微聚攏,明顯是握著什麽東西。


    青烏老祖神情一變再變,他沒想到竟然又來了一個高手。


    不說別的,單單丟出兵器穿透無形勁風構成的屏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帶來的兩個弟子都做不到,否則他為何差點懷疑這就是傳說中的飛劍。


    更別說衷情劍還是一柄軟劍。


    來人無疑是跟孟戚認識的。


    傳音入密聽不到聲音,可是嘴唇照樣得開合,趙藏風又不是瞎子。


    眼見來人站定在土坑一角不動了,與孟戚隱隱成掎角之勢,青烏老祖忍不住皺眉,他將拂塵一揚,客氣地問:“老道失敬了,未曾想到除了孟國師之外,江湖上還有這般高手。不知閣下出身何處,莫不是山中隱士?”


    墨鯉一愣,隱士這個說法實在太微妙了,秦老先生就是隱士,墨鯉勉強也算。


    ——青烏老祖怎麽什麽都不猜,就猜隱士呢?


    孟戚一看墨鯉的表情就知道大夫想偏了,他忍不住頭痛起來,同時怒聲道:“趙藏風!你胡言亂語就算了,難道認為別人像你等方士一樣,沉迷修仙之說?”


    “修仙?”青烏老祖不由得笑了,輕蔑道:“世上沒有真正的仙人。”


    孟戚有些意外,沉著臉說:“能千裏之外取人首級的,不是劍仙是什麽?”


    青烏老祖聞言哈哈大笑。


    墨鯉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青烏老祖笑夠了,這才慢悠悠地說:“彭祖壽八百,不還是死了嗎?前朝有神秘俠客,每隔五十年就要現身,名傳天下做一番大事,人人敬重,市井至今還在傳誦他的事跡……”


    “江湖上師門數代人共用一個名字,有何出奇?遠的不說,近的就有空空門的李空兒,觀主難不成不知道?”孟戚譏諷道。


    “國師既然一概不認,不如向老道解釋解釋……”


    青烏老祖舉起拂塵點了點墨鯉與孟戚,冷笑道,“爾等駐顏不變,內力與外表完全不符的事。”


    “趙藏風,你身懷兩甲子內力,壽不過六十餘,這就正常了嗎?”孟戚鎮定如常地說,“個人經曆不同,天賦不同,修煉的功法更不相同,有何出奇?”


    青烏老祖皺眉,認定孟戚是咬死了不肯說,心中也開始不耐煩起來。


    他轉向墨鯉,以裝出來的仙風道骨模樣笑道:“還未請教這位先生名姓。”


    換了從前,像青烏老祖這樣很會裝的人,墨鯉還真的不太能分辨,然而現在他看孟戚看得太多了,即使是真方士也比不上孟戚有超凡脫俗的氣質。


    孟戚的超凡脫俗,墨鯉都不買賬了,何況是青烏老祖。


    “與君子結交,當以禮相待互通姓名,閣下與我就免了。”墨鯉連一點麵子都沒給。


    青烏老祖帶著笑意的嘴角一僵,微微眯眼道:“先生未免不近人情。都說武道無止境,其實是假話!武功練到我等這般地步,就能感覺到一層無形的屏障存在,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一生都將徘徊在此境界,這就是所謂的人力有窮,凡人的身體能承載的最大力量,就是我們這般模樣了。”


    撇開青烏老祖的為人不談,他這句話是對的。


    人力有窮,就如器皿盛水,終歸是有個極限的。


    嚴格地說,孟戚與墨鯉都不是人,可是他們有“人形”,他們的武功照樣有極限。現在就是他們的極限,就算再過一百年,兩人的內功也不會繼續增長。


    歧懋山與上雲山的靈氣差那麽多,孟戚的實力也隻是隱隱高出墨鯉一線而已。


    “閣下想說什麽?”墨鯉還不知道青烏老祖那套仙俠話本的理論,他皺眉問,“難不成厲帝陵裏埋藏著什麽寶貝,能讓你脫離凡人之身?如此好的事情,你為何不偷偷進行,要將消息宣揚到人盡皆知,到底意指何處?”


    “謀逆造反。”孟戚及時給墨鯉解釋。


    墨鯉聽完青烏老祖設計伏殺宮鈞,調動禦林軍注意力,想要鬧宮變的事後,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扶持皇帝上位,跟武學境界有何關係?”墨鯉想不明白青烏老祖這個邏輯。


    難不成對方這番廢話,其實是想要拖延時間。


    墨鯉看著青烏老祖隱含著狂熱的目光,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對方好像真的想要說服自己,而且非常有信心能夠說服自己。


    “自古以來,皇帝就是真龍天子。真龍未必,龍脈卻是真的!”


    墨鯉聞言吃了一驚,本能地望向孟戚。


    看在青烏老祖眼裏,更加篤定孟戚知道龍脈的事,他捋著胡須,從容地說:“老道閱遍古籍,並囊括民間野史跟掌故,不能說是上知三千年,可終究發現了一些東西。上古時期,凡人身無武功,卻有許多仙人的傳說,到了周朝之後,仙人忽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行走人間的彭祖、呂道人這等地仙之流,自唐以來,再無地仙傳聞。先生沒有想過是什麽緣故嗎?”


    “……”


    能有什麽緣故?相信神話的話,就是封神大戰結束,神仙不準下界了。


    事實上是凡人不再愚鈍,知曉刮風下雨日月圓缺都是一種正常變化,看事情不再神乎其神罷了。


    “孟兄,方士說話都是這般彎彎繞繞,故弄玄虛?”墨鯉皺眉。


    大夫跟方士一向不對路,明明是生病,方士非要人喝符水。


    作為大夫,墨鯉本來就覺得青烏老祖不順眼,更別說青烏老祖還有個小弟子叫司顓,是司家堡的少主。


    依照墨鯉的性格,是完全不想跟青烏老祖說什麽廢話,恨不得直接動手。


    然而對方提到了龍脈——


    “仙人跟龍脈有什麽關係?”


    “這就要從仙人的起源說起了,三皇五帝時期,雖有天命之說仙人之論,卻隻是虛無縹緲的話語,連廣成子這般仙師之名,也是後人杜撰加上的。諸多仙人都是商朝出現的,在此之前,他們在做什麽呢?難不成他們都是商朝成仙的嗎?”


    “……”


    見孟戚與墨鯉都不開口,青烏老祖以為自己的話把他們兩個震住了。


    事實上孟戚想說,話本不靠譜,民間傳說更不靠譜。


    許多神仙在漢代以前連個名號都沒有,後來才衍生出種種故事,也不知怎麽的,民間就認定仙人們在古早之前就出現了,還給他們編造了種種顯赫事跡。


    好比黃帝之師廣成子。


    莊子寫了篇黃帝問道廣成子的文章,闡述自己的思想跟道理,結果天下間沒有多少人能領會到他的道理,黃帝有個老師叫廣成子的事卻廣為流傳。


    黃帝要是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出一個老師的事,不知作何感想。


    偏偏世間又有個話本叫做封神演義,據說發生在商朝末年,話本裏出場人物特別多,不管哪座廟供奉的神仙菩薩都進去跑了個龍套。


    佛教的、道教的、野路子的。


    ——隻有想不到沒有出不了場的,甚至連送子娘娘都有戲份。


    最後為了圓這個龍套大會,還搞了個封神榜,把二十八星宿以及三山五嶽的山神的職位挨個過了一遍。生生地把某些“神仙”的來曆,往前推了無數年。


    這就造成一種錯覺,好像商朝那會兒特別熱鬧,仙人沒事就跑到人間轉悠兩圈,人間也到處都是想要修道成仙的人跟妖怪,反正是座山就有山洞,是個山洞就住著個道人。


    青烏老祖的博覽群書,怕是博覽話本吧!


    孟戚正要如此譏諷青烏老祖,發現墨鯉聽得直皺眉,心念一轉,索性繼續看青烏老祖能吹出個什麽花樣。


    方士嘛,舌燦蓮花之輩。


    除了欺世盜名的人,其他方士往往是真的相信他們自己說的那套。


    目前看來,青烏老祖破壞靈穴、埋風水物確實是衝著龍脈去的,但是好像不是為了爭權奪勢,反而是為了什麽“武學境界”,這所謂武道巔峰又隱隱跟仙俠之流靠攏。


    饒是孟戚智計不凡,見識頗廣,也沒能想明白這是什麽個邏輯。


    算了,正常人永遠想不明白瘋子的話。


    孟戚理直氣壯地把自己劃入正常“人”的範疇。


    “……禹王治水,曆經一十三年,踏遍中原群山,悟出真正的治水訣竅,乃是堵不如疏。於是帶人鑿穿山石,拓寬峽口,讓洪水能更快地通過,又挖河道,引導水流向更低處而去。這般大動幹戈,水患終解,然而這天下九州,從地貌風水上來說,已經麵目全非了。”青烏老祖手持拂塵,高深莫測地說,“他破壞了龍脈。”


    墨鯉與孟戚麵麵相覷。


    這,扯得很像是那麽回事?


    “龍脈,地之氣也,它以山川為形,蘊含著莫大力量。古來帝王自命為真龍天子,其實此龍與彼龍並無關係,縱然破壞龍脈,也不會影響到皇位更迭。”


    青烏老祖這番話讓墨鯉十分意外,作為方士,不是應該相信風水嗎?


    難道青烏老祖有更奇葩的歪理邪說?


    “……稱它們為龍脈,隻是慣用的說法罷了。”青烏老祖繼續道,“九州龍脈原本彼此相連,禹王生生地挖斷了它們,使龍脈不再連成一氣,天下遂定,人們終於在這片土地上站穩了腳跟。”


    墨鯉:“……”


    這話說得像凡人的興盛,是建立在龍脈衰敗之上。


    果然青烏老祖又道:“想來二位也聽過‘天災人禍,龍脈現世’的傳聞,靈藥瘋長,生靈繁衍,這都是龍脈斷裂導致靈氣外泄所致。可飛禽走獸乃至草木之流都能因為靈氣得到莫大的好處,人乃萬物之靈,為何反而不及它們?”


    墨鯉啞口無言。


    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做麵對胡言亂語偏生無法反駁。


    是啊,就算龍脈沒事,靈氣的好處也沒有人的份。


    太京龍脈還看不出來,京城人才濟濟嘛,就有人傑地靈的味道了,然而歧懋山怎麽扯都跟這四個字沒有關係。竹山縣的百姓既沒有長壽,子女也不是特別多,比起龍脈,還不如說是薛令君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老道不禁納悶,是龍脈與人有仇嗎?不肯把靈氣給人類?”


    墨鯉:“……”


    孟戚:“……”


    不是!沒有!不可能!


    “當老道閱遍古籍,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真相!”青烏老祖神采奕奕,眼睛發亮,“實際上人是可以吸納靈氣的,隻是這個方法失傳了!”


    “等等!”孟戚終於回過味了。


    他不敢置信地問:“你該不會以為那些仙俠之流,實際上是吸納了靈氣的人吧!”


    “不止仙俠之流,是所有的仙人!世上根本沒有神仙,沒有天庭!有的隻是像彭祖、呂道人這樣的長壽之人,身懷絕學,被凡夫俗子以訛傳訛!”


    青烏老祖眼中的狂熱令墨鯉忍不住退了一步。


    “禹王治水、秦王一統六國築長城、修馳道,隋開運河!這就是古往今來三件最破壞九州龍脈,瀉龍氣的事!所以他們之後的商朝、漢朝,以及唐朝,有無數神仙掌故,市井盛行奇俠奇事!縱然吸納靈氣的法門失傳了,然而江湖上依舊有武即是道的說法,天山派源於唐代,曆代傑出劍客無不講究悟道,還有禪學深厚的衡長寺,一直到了百年前,武道之說才逐漸衰敗。這都是因為天下靈氣不足,人們不再相信這些了!多少武林前輩沒有想明白這件事,最終隻能困在頂峰境界,直至死去。其實改變這一切並不難,隻要做出一件大事,變更九州風水,斬斷龍脈!武道便會再度興盛,吾輩壽可望千,實力也不再限於這一境界,從此四海遨遊,一如古仙!”


    青烏老祖為自己描述的前景沉醉不已,雙手微張,好像已經化身為仙人。


    墨鯉半天沒找到自個的聲音,他動了動唇,隻發出一個單音節的重音。


    孟戚跟他差不多,嘲諷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


    因為荒謬感太大了,就跟排山倒海一般,瞬間衝得什麽都不剩了。


    如果青烏老祖不說,或者他們不等青烏老祖把話說完,他們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青烏老祖的真實意圖以及謀劃。


    太荒謬了!


    荒謬到了甚至找不出話反駁!


    孟戚聽過很多方士胡吹大氣,可是從來沒有一個能像青烏老祖這樣。


    他們自然沒有被忽悠,可是……


    也無法反駁啊!


    天下龍脈所剩無幾,能化形的隻有他們兩個,其他龍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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