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欣不知道為什麽玄越一下子又變了臉,她方才也沒有做什麽啊。


    她有些鬱悶的剝開包在外麵的那層油紙,油紙裏的糕點是剛剛蒸出來的,帶著一股熱熱的甜香,捏在手裏還有幾分燙手。


    李素欣咬了一口,欣喜道,“好甜。”


    前麵走這得玄越頓了頓身形,他覺得莫名的心裏有些欣喜,歡喜於自己竟然真的猜對了她的喜好,他聽說進食的時候行走過快對腸胃不好,不禁他放慢了腳步。


    糕點雖然好吃,但也不是什麽讓人回味無窮的美味,李素欣幾口就將手裏的糕點解決完,她擦拭一下嘴角的糕點渣滓,決定自己麵上沒有半點不雅的東西之後,她才快走幾步走到玄越身邊。


    “師兄要不要也吃點東西?”她從玉虛派出來的時候,早課還沒開始,不知道門派內的膳堂有沒有做出食物出來。


    “無事,我修行辟穀之術,不進食也是沒關係的。”玄越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麵色因為進食而變得有些紅潤。


    李素欣聽到他話中雖然淡漠,但並不如平常那樣疏遠。其實說是疏遠,她也覺得這位師兄也不是多難相處。說是冰塊,還遠遠不到那個程度,至於什麽看破紅塵,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若是堪破紅塵,她那晚上也不可能成功了,那回事情,男人不配合怎麽能成功。


    不過她也挺驚訝的,竟然沒有吃早餐還能禦劍那麽久,禦劍需要一心一意,要是被旁的分了心思,弄個不好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砸到哪家的豬圈了。


    “師兄原來禦劍之前並沒有進食。”李素欣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驚訝,“即使師兄休息辟穀之術,總歸對身體是不好的吧?”


    “何出此言?”玄越看著她說道,“五穀皆是濁氣,清早便用這些東西,對修行沒有任何的好處。”


    “清晨,師兄,這會可不是清晨了。”李素欣抓住他話裏的一個詞說道。


    “什麽意思?”玄越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麽。


    “師兄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李素欣見到不遠處有個包子鋪,立刻對玄越說道,向那個包子鋪跑去。


    玄越見著她跑到包子鋪那裏買包子,心下奇怪,難道方才那一塊山楂糕她沒吃飽?


    李素欣很快回來了,手裏揣著幾個包子遞給玄越,“師兄,現在已經不是清晨了,可以吃這些了。”


    “……你方才買這些是給我……”玄越看了一眼李素欣手裏熱氣騰騰的包子問道。


    “嗯,哪裏隻能有我一個人吃飽肚子的道理。”李素欣笑起來,她原本就明豔的麵龐因為這一眼越發的靚麗。


    玄越被眼前這一份靚麗逼得有些別過眼去,在修道者眼裏樣貌美醜並不重要,再美也不過是紅顏白骨,百年之後不過一抔黃土,沒有任何可以留戀的。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女雙眸靈動,麵上的笑容甚至有些狡黠。


    若是換了其他弟子如此,他一定是要出言訓斥的,但是此刻他嗓子緊了又緊,卻是一句訓斥的話也說不出來。


    “師兄,快些趁熱吃了吧,我知道修道之人不能飲酒吃肉,特意買的是素菜包子呢。”李素欣見著玄越盯著自己看,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不是長了什麽。


    “師兄,師妹方才吃了那個糕點已經沒辦法吃下這些了,一米一糧幾乎都來之不易。”李素欣說道,“師兄也不會白白浪費掉吧?”


    玄越伸手拿過李素欣手中的紙包,打開拿出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吃起來。


    他的吃相一向優雅,不過這回在大街上吃東西,再優雅……也就是那回事情吧。


    李素欣是沒有這個顧慮的,她穿越前就是一個能夠邊吃早餐邊趕公交,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穿越後就更不是一個大家女子,沒了外頭那一層的拘束,她更加不覺得有啥了。


    玄越在街上吃東西還是頭一回,平常下山,他也未曾有過此種舉動。


    包子餡是青菜香菇,那家鋪子的老板也算是有良心,包子大,而且餡兒也多。吃起來唇齒生香,比門派內那些寡淡的齋菜要美味上不少。


    “對吧,其實山下的東西還真的很好吃呢。”李素欣好像發現了這個師兄不為人知的一麵,對著他也放開了許多。


    若真的是和冰塊一樣,才不會給她買個糕點墊肚子。她也要回報一下,有來有往才是王道。


    “口腹之欲豈能長久。”玄越頭一回在大街上吃東西,心裏正有些不好意思,聽見李素欣這話下意識的就反駁道,這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師妹平日裏在門派中並不和他說太多話,如今到了山下好不容易放開了點,他卻……


    “師兄心境澄明,早就不在紅塵之中。”李素欣是半點也不生氣的,玄越從小便是那一套,哪裏可能一下子就扭轉的過來。“我自小在山下長大,雖然上了昆侖山修道,但這堪破紅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做到。”


    玄越口中一陣發苦,堪破紅塵,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可是真的坐起來,又哪裏有那麽簡單。


    師尊常說‘出世出世,若是不入世,又何談出世’


    可是倘若真的入了這紅塵,想要堪破又哪裏是容易的事情?


    以往玄越對紫光真人這話頗為不理解,他好幾次看過這茫茫紅塵,見到市井間的爭鬥,不明白為何常說紅塵難破。


    他將此事和紫光真人一說,白發真人一拂長長如雪的長髯笑道,“那並非是紅塵的全部,愛恨嗔癡,你見到的不過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何況隻是身在其外,自然是覺得可笑,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若是你身處其中,能堪破,那麽才是堪破紅塵。”


    愛恨嗔癡,也是紅塵中的一種,並非下山一種。


    玄越看著麵前少女的臉,聽見她所說的話,不自覺的想起紫光真人的那些話。


    愛恨嗔癡皆是紅塵。


    他轉過頭去,清晨是市井間最外圍忙碌的時候。


    “若是你有慧根,那麽定有因緣。”玄越說道。


    “這種事情哪裏是有慧根就能一定能看透的?”聽到玄越這種笨拙的安慰,李素欣哭笑不得。


    “罷了,快走吧。”玄越不自然的別過頭去。


    “嗯。”李素欣歡快的答了一聲,快步跑上去。


    玄越和李素欣沒有忘記這一趟下山的目的,燕州一代自然也有道觀,這一次紫光真人之所以會派徒弟下山,也是受自己一個好友之托。


    一到燕州,玄越先去白雲觀拜訪觀主,觀主也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


    老道士見到玉虛派弟子前來,讓玄越和李素欣到觀內,白雲觀觀主頗為和氣,讓弟子給玄越和李素欣泡上一杯好茶後,才開始說起事情的原委來。


    “本地有一戶姓張的人家,當地人稱呼家主為張大戶,張大戶年近四十膝下才方得一子。”


    “這麽說來,應當是喜事才對。”玄越說道。手邊熱茶冒出氤氳熱氣,他未曾碰飲過。


    “是啊,人到四十才得一子,說起來也是一件喜事,可是最近那家新生小兒卻在一日之間不翼而飛了。”


    “不見了?”玄越問道。


    “對,不見了。”觀主點點頭,“原先那家人還以為是盜竊小兒的盜賊,可是那晚乳母和好幾人也在,未曾有一人察覺,也沒有被下迷藥。”


    “……”玄越低頭蹙眉思索,“若是盜竊嬰兒的盜賊必定是要挑選無人看守或是看護之人疲憊的時候下手。那晚當真一直有人看護?”


    隻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疲憊的時候,或許被盜賊找了空子也不一定。


    玄越對於一件事情並不會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是妖怪所為。


    “那戶人家是大戶人家,況且內院之中,盜賊哪裏進的去。”觀主說道。


    “盜竊初生嬰兒……”玄越低頭沉吟一會,“那戶人家可曾為將晾曬的嬰兒衣物收回?”


    “正是。”觀主點了點頭,“且嬰孩衣裳上有一處血跡。”


    “嬰孩被盜那晚可是大雨傾盆?”玄越再問道。


    “的確。”


    玄越拱手道,“或許……盜竊嬰兒的是姑獲鳥。”


    “是傳說中死去產婦怨氣所化的妖怪?”李素欣在一旁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裏也明白了個大概。以前和花瓊在一起的時候,她閑著無聊,就纏著花瓊說妖怪的那些事。其中就有姑獲鳥。


    姑獲鳥或許是因為產婦怨氣所化,喜歡搶奪別人的孩子,但是偏偏不會撫養,被奪走的嬰孩就這麽被活活餓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師兄,我們應當盡快動手才是。”李素欣說道,這是兩日前的事情,如果幸運,那麽應該還能趕得上。


    不過……李素欣心下也知道,姑獲鳥那種妖怪,隻知道搶孩子不會養,動作再不快點,那個小孩子說不定就真的再次投入輪回了。


    “師妹所言甚是。事不宜遲,觀主我們現在就出發。”玄越說到除妖之事,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沒有那些少年的別扭,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可靠。


    “那就拜托你們了。”觀主點頭道。


    玄越和李素欣出了道觀,李素欣追上玄越,“師兄有什麽辦法可以追蹤到這隻妖怪麽?”


    “姑獲鳥這種妖物,喜歡在夜間出現,害怕狗……”玄越想了一下,“我們先去那戶人家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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