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之後最令人期待的會是什麽?


    答案當然就是――蜜月了。


    “蜜月”這個詞,最早產生於公元前500年的英國。當時的英格蘭還處於較原始的蠻荒時代。在多頓族中流行“搶婚”,即任何一個多頓青年男子都可以搶一個自己中意的姑娘為妻。為了避免這種尷尬,於是不少男子將妻子搶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攜新人外逃,過一段隱居生活後再回來。然而很多外逃夫妻遊蕩於荒山野嶺之間,食宿都無著落,能夠活著回到家鄉的很少。後來,外逃的人中有人認識了蜜蜂。當時的英國野蜂隨處可見,蜂蜜唾手可得,旅途中的人們紛紛吸吮蜜汁來充饑。這一發現逐漸被流傳開來,搶婚外逃進入山野的男女青年,便紛紛以蜂蜜充當食物,終生廝守。到了公元前4世紀左右,多頓人“搶婚”的風習危及了社會秩序,迫使多頓首領不得不作出規定:凡成婚30天以上者,不得再卷入搶婚之列,並發給新婚對牌,以備查驗。從此以後外逃的新婚夫婦多在30天以後自動回到家鄉,過上平安的家庭生活。而他們在外麵度過靠吸吃蜜汁為生的30天,久而久之被人們稱為度“蜜月”,後來演變成了新婚度假的代稱。(產自雅虎知識堂)


    這個習俗成為了很多現代新婚夫妻增進感情的一個渠道。也是對現在忙碌生活的一個補償的漫長又來之不易的假期。大家可以在這個時候看盡平日想看卻又沒時間看到的風景,也可以選擇給自己一個休養生息的大好時機。紫菱和楚濂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前者。以前全家人的旅行雖然有親情滋養的快樂,但是對於第一次嚐試兩人世界的二人還是很快的陷入到自由的幸福裏。


    雖然在婚前為了這個問題也引起了很大的矛盾,但是最後汪爸爸提出的建議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困擾。誰也沒規定蜜月就隻能在外麵待一個月是吧。兩人最後是決定把想去的地方都玩遍了再回去開始新的生活。


    兩人的行程是由紫菱一手設定的。紫菱對這個世界都是充滿了美好的幻想。在她還徜徉在書的海洋文學殿堂的時候,就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走遍那些傳奇人物行過的路程。世界之大,先人筆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滿了靈動的氣息,要說一次便走完,是很不現實的。所以紫菱體貼的選了幾個極具代表性的地點。


    看過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的人,都會愛上那個世界上最幹涸的地方。三毛感性的呼喚――“撒哈拉沙漠,在我內心的深處,多年來是我夢中的情人啊!”這是書裏描述的三毛和荷西生活在撒哈拉留下的最美麗的愛情寫照。也有人說過那句最浪漫的情話――“世界上本沒有沙漠,隻是我每想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於是就有了撒哈拉。”


    紫菱想著,和楚濂在撒哈拉的沙漠裏像三毛和荷西一樣展開一段荒山夜遊,楚濂開車,帶著她在夜色的沙漠裏尋找前行的路程,兩人相依相偎,銀色月光下纏綿的兩個影子都膠著成一團。這是多美的場景啊!


    可是現實和理想永遠太過相悖。事實上,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除南極洲之外最大的荒漠,位於非洲北部,氣候條件極其惡劣,是地球上最不適合生物生長的地方之一。


    兩人風塵仆仆來到當年三毛曾待過的西屬撒哈拉,正是趕上了撒哈拉的冬季,說是冬季卻沒有半點寒冷的氣息。撒沙拉的烈陽頂在頭上,白天出門會把皮膚都曬得生疼生疼。好不容易挨到月下山頭,沙漠裏的毒蟲,又讓兩人苦不堪言。當然,這也是因為紫菱的天生浪漫情節,使兩人的住處直接變為當地人家。當地大都是睡帳篷的,怎麽防得住沙漠裏鬥大的飛蟲爬蟻。


    楚濂有些悶悶地不想說話了。就是怕一開口會忍不住把紫菱給臭罵一頓。沒見過一個結婚蜜月旅行還這麽找辛苦受的,真是有病……真是不知道誰家蜜月旅行還向他們這般到這貧苦地方來找罪受的。


    紫菱還頂著最後一口執拗的脾氣要去進行月夜探險。哼哼唧唧的從下午一直鬧到了夜幕降臨。


    其實楚濂自車禍之後,便沒有再開過車。每次手握到方向盤時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心悸。害怕再一次失手,害怕再一次傷人。所以紫菱提出這個夜行的計劃,他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不管她怎麽耍賴撒嬌,原則性問題是不可以退讓的。楚濂自小就堅定地以楚父為自己人生的榜樣,在楚家楚父就是絕對的權威,家裏的大事都是由楚父一手拍板決定最後結果。他從小就看著爸爸那沉穩拿決定時的模樣好生喜歡,現在有了自己來發言的時候,當然不能錯過機會。


    沒想到紫菱脾氣跟楚媽媽的脾氣相差甚遠。楚媽生氣不過就自己坐一邊,惱惱父親之後片刻便把先前生氣的原因給忘到腦袋後麵去了。紫菱卻是脾氣一上來,也不顧外麵危不危險,也不思考兩人現下正在甜蜜的蜜月期,一個人氣衝衝的就離開了房間。


    等到夜半也不見她回來。楚濂在床上輾轉反側良久,不得不再拖起疲憊了一天的身體,出門去尋找她。


    “紫菱!紫菱!”楚濂由漫不經心的小呼幾聲到越找越是心急。


    村子裏四處都尋遍了,甚至驚動了整個小村的居民們。村長用蹩腳的英語問明情況後慌忙召集了所有村民幫著他一同尋找。


    沙漠裏的黑夜可不比城市,眼鏡蛇、沙狼、甚至是蜥蜴、植物,到處都潛藏著可能傷及生命的危機。他的不勸阻和紫菱的任性帶來的後果是無可估量的!


    年近百歲的老村長蹣跚著步子一邊指責他,一邊指揮著其他人到各個可能的地方去尋找著紫菱的身影。可是發動了這麽多人,還是不見她。


    楚濂的心已經懸到嗓子眼了。他後悔極了,不該跟她一起來這個鬼地方,不該讓她任性的選擇離開城市住到這裏,甚至還不該不陪她出來一起走,至少要死還可以一起死掉,不用留下他一個人接受大家的怒氣。他喪氣的開始胡思亂想。


    白晝的來臨並沒有帶來好消息。紫菱的下落還是不明所蹤。楚濂一晚上的提醒吊膽,幾乎是睜著眼看著天色由墨黑一點點發白。他看著晨星一點點被白晝的光芒所淹沒,看著那半懸的明月低垂,看著那輪光亮的紅日冉冉升起。看著看著,眼裏就凝聚了淚光。


    他好像在一夜之間看過了生死,看過了輪回,看過了滄海,看過了桑田。


    早上還是村長派著寄宿這家主人的小兒子叫他一起再到村子近處的沙漠裏找找。


    主人的兒子叫阿莫裏,長得很精神,有著阿拉伯人特有的俊秀,明明才8歲,卻跟個小大人一樣可以跟他父親一起去沙漠狩獵羚羊。他有個妹妹,一個7歲的小女孩,卻已經跟大她20歲的男子定下婚約,隻等她到了12歲便可出嫁。主人的妻子也就是阿莫裏的母親才22歲,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和小女兒在另外一個離得比較遠的帳篷裏,平時出門都是蒙著麵,隻露出兩個烏溜溜如泉水般的大眼睛。主人是典型的阿拉伯人打扮,頭上包纏著一圈頭巾,留著絡腮大胡子,年紀最多也不過三十出頭,說話聲音亮如洪鍾,會一些英語,在這裏也算是受過教育的高級知識分子。


    也不知道紫菱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這家人見到他們這種純正的亞洲人麵孔都很是欣喜,待他們也很是客氣。把家裏最好的帳篷都讓了出來,鋪的都是平時大節慶才拿出來的大紅地毯,著實讓他們受寵若驚了。


    剛見到這樣的家庭時,楚濂心裏其實更多的是大為驚詫,都已經到了文明社會,居然還有這麽蠻荒的生活方式,這麽原始的嫁娶習俗。再一深思,才覺得這裏真是落後。以前隻聽說非洲是被上帝遺棄的土地,並不以為意。真見到了,才發現自己接受不了這麽脫離了現時所有文明與科技的地方。


    可是就是這些他並沒瞧在眼裏的人們,都盡心盡力的在幫他找尋著他的妻子。


    對,是妻子。從在聖壇宣誓的那一刻起,紫菱的未來就和他的未來緊緊聯係在一起。他不能自亂陣腳。紫菱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他,就像很多年以來的一樣。


    這一次,換他來把她找尋歸來。


    ――――――――――――――――――――――――――隔開


    一天……


    兩天……


    本是堅定下來的心又開始動搖了。沙漠裏一個弱女子的存活率有多少?時間越長,心裏越涼。楚濂實在不敢去估算了。眼裏布滿了鮮紅的血絲,頭上甚至都急得兩鬢都滋長出了白發。如果不是村長製止了已經快失去神智的他,他隻怕早就衝到沙漠裏恨不得就幹脆和紫菱一起留在這片土地算了。真是恨不得啊!


    這個村子裏連基本的通訊工具也沒有。外麵的世界都不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些什麽事。


    三天……


    四天……


    五天……


    第五天的夕陽裏,一輛路虎的越野在落日的餘暉裏慢慢駛進了村子裏。


    車上跳下來一個人。


    鮮活的麵孔,得意的笑容,明亮的雙眼……紫菱換了身當地風俗的白色大袍,頭上還裹著一個大的頭巾,露出了嬌俏的小臉,見了他,便笑了跑了過來抱住了他。


    還不待他反應,便興奮的說:“怎麽樣?想我了沒有啊?我跟你講,我實在是太幸運了!這幾天我跟夏揚一起逛了周圍的好幾個村子,見到了好多隻有書上看到的風景!我居然碰到了中國人!夏揚就是我們中國到這裏來的研究員哦!他對這裏可熟悉了!……我們還吃了現殺的羚羊肉,真的是沙漠裏野生的羚羊哦!……我還一起參加了納西亞的婚禮,我跟你講過沒,這裏的女孩都是好早就結婚了的。納西亞才11歲呢!還是個小姑娘居然就嫁人了!……還有還有,婚禮上麵居然還有奴隸!真的奴隸你知道嗎?活生生的誒!跟三毛書裏講的一模一樣!我真是太開心了!選擇來這裏真是來得太好了……”


    她一個勁的想把這些天的所有經曆都告訴了他。連氣都舍不得喘,話就跟炸豆子似的劈裏啪啦一股腦的全出來了。也沒看到楚濂看她的臉色越來越危險。


    他在這裏擔心得隻差沒死掉了,她居然隻是一直在遊玩?


    車停穩後下來的是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隻怕這就是她口中的夏揚。


    很好……蜜月期間就可以拋下他跟陌生男子離開……很好……


    楚濂把她推出懷裏,眼裏盡是淩厲的冷光,幾乎要聲嘶力竭的吼道:“我在這擔心後悔得隻差沒衝到沙漠去找你,你居然就和一個陌生男子去逍遙快活?你有沒有腦子啊!你就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啊?!這可是人命!人命!你知不知道!”


    紫菱這才停下話語,有些呆楞的看著這個迸發出滔天怒火的丈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離開是怒氣衝衝的不告而別……


    眼裏不自覺的就流下了淚水,這時才看到楚濂滿身都是狼狽的樣子。


    “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我當時是真的很生氣……可是出了門我就後悔了……本來想回去再跟你認錯的……結果剛好遇見了夏揚……夏揚好心的說要帶我看看真實美麗的撒哈拉……我看你並不喜歡出門才跟他一起去看看的……我不知道你會這麽擔心我……”紫菱泣不成聲。


    那位名叫夏揚的男子走上前來,先是伸出手想跟楚濂握手,可是楚濂連抬手的意思都沒有,才悻悻然的把手垂了下去。自顧自的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夏揚,中科院的一名小小研究員,是中國特派到北非這邊研究建設的。在這裏難得遇見亞洲人,更何況還都是華夏兒女。我一見紫菱就太興奮了,她又很想看看這個美麗的沙漠,我沒顧得上問她有沒有同伴就把她帶走了……這都是我的錯……你千萬不要怪責她啊!”


    “對呀……我真的是不記得了……楚濂……你知道我就是一個馬大哈……我做事情太馬虎了……我對不起你……”紫菱一邊抽泣一邊說,“我不應該隻顧著自己……不應該、把你給忘了……我真是太笨了……”


    楚濂憤怒的嗤笑了起來,“哈哈哈……一起來蜜月的你連老公都可以忘記……這是你的悲哀……還是我的悲哀啊?我們這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就是來給人看場鬧劇……哈哈哈……虧我還跟個傻子一樣……哈哈哈……我才是個傻瓜……”


    圍聚在周圍的村民們看著這兩位客人一個笑一個哭,都以為是喜極而泣大喜過望。在一旁嘰裏呱啦的發出喜悅的和聲,配著著將夜的沙漠背景,看起來到底是一幕初演的喜劇呢?還是一幕滿是心酸的諷刺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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