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僵硬著上了五樓,杜小軍出現在樓梯轉角時,季如春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天使的光輝。


    此時的他已經滿頭大汗,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隱忍著說:“杜,杜小軍,你幫我把她馱到醫務室.....”


    杜小軍一臉問號地接過意識不清的仲月,看著季如春滿頭大汗地跑進了衛生間。


    仲月也沒多重,這季如春不行吧。


    某人這趟廁所等得,杜小軍懷疑人生,過了一個小時,季如春才滿麵春光地回來,完全沒有了樓梯口那副慫樣。


    同為男人的杜小軍,看到某人臉頰上的緋紅,就突然有點懂了為什麽這趟廁所之行用了這麽長時間。


    “去了這麽久?”杜小軍玩味地調侃。


    “拉肚子不行?”一抹慌亂從季如春臉上迅速閃過。


    “行,你最行。這麽久,誰敢說你不行?”


    沒人能想到每天都冷著個臉的季如春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所謂一物降一物就是這個道理吧。


    “我也去上個廁所,你照顧好仲月。”杜小軍自然地起身,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醫務室的門關好。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當季如春發現醫務室的門被鎖死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杜小軍還真是個稱職的助攻。


    季如春交代給他活動要準備好醫務室,他就想到了這樣一個妙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夜,怎麽都能擦出點火花吧,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杜小軍連仲月都沒說。


    可他沒有想到,仲月居然怕黑。


    杜小軍把空的實驗室收拾成簡易的醫務室,居然還貼心地搬來了一張床。


    仲月還不是很清醒,身上出了一層冷汗。季如春把仲月放在床上,從飲水機裏接了點熱水,喂給她喝。


    仲月身上的紗裙,經過一番折騰已經完全被汗浸濕,貼在仲月白皙的皮膚上,曲線若隱若現。季如春想起剛剛在廁所的一小時,立馬用被子裹住仲月。


    離譜,離譜,簡直離譜。


    看著躺在床上的仲月,季如春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怪杜小軍還是該感謝杜小軍。


    他從沒這麽見過這麽乖巧安靜的仲月。


    在他的印象裏,仲月永遠都那麽活潑,那麽陽光自信,像個永遠不落的小太陽。


    不管自己的態度如何冷淡,她永遠都會充滿能量地圍繞在自己身邊。即使被拒絕,也不會放棄,即使怕黑,也會強忍著跟在自己身後。


    她比自己勇敢得多。


    季如春那一刻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仲月熱烈坦蕩的喜歡。


    仲月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睛,就著月光,她看見季如春盯著自己,眉頭緊皺。


    高冷,不近人情的季如春,正在眉頭緊皺地盯著自己。


    他是在擔心麽,仲月在心裏想。


    可下一秒,季如春的臉上又恢複了平常,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醒了?”季如春停頓了一下,“為什麽明知道自己怕黑還要跟著進來?”


    “因為,你說走吧,我就想著.....”仲月有點委屈,低聲地說著。


    “你是笨蛋嗎?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季如春聲音有點大,眉頭皺得更緊了,仲月從沒見過季如春發這麽大的火。


    “你幹嘛凶我啊?”仲月更委屈了,加上剛剛黑暗裏的恐懼,眼淚簌簌地往掉。


    幾滴淚就讓某人的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季如春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淚,“別哭了,很醜。”


    “咱們是被鎖在這裏了嗎?”仲月躲開季如春的手,打破了過於曖昧的氛圍。


    “嗯,杜小軍幹的。”季如春也察覺到了氛圍不對,立馬收回了手。


    “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開門。”仲月說著就要去掏手機,才發現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舞會開始之前,她把包交給了杜小軍保管,手機也正好放在包裏。


    原來杜小軍那會兒就想到了,姐妹真夠意思。


    仲月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我手機在杜小軍那兒。”


    “有手機也沒用,這沒信號。”季如春揮揮手裏的手機。


    “那咱倆要在這呆到明天早上了?”仲月問。


    季如春點點頭。


    仲月從床上坐起來,才注意到這個屋子裏除了窗邊的一點光,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盡管季如春在身邊,她仍然覺得胸口有點悶,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還好嗎?”季如春問。


    “沒事,就是有點黑。”仲月緊閉著眼睛,雙手攥著被角。


    “你等一下。”季如春轉身走進黑暗裏,窸窸窣窣翻找著什麽。


    仲月沉浸在恐懼之中,一直沒敢睜開眼睛。


    直到她感覺眼前突然亮起了一束光,一隻溫暖的手將她緊握著被角的手裹住,她才漸漸地放鬆下來。


    她聽見季如春在耳邊說了一句:“別怕,我在呢。”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已經不是一片漆黑。


    桌上酒精燈的火光,搖搖擺擺,眼前人的影子映在牆上,被拉扯得很長。


    “季如春,你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嗎?”


    ***


    “月姐,月姐?”


    影片現場熾熱的燈光,晃得仲月回過了神。她看看身邊的蔚青,又看看站在攝影機前的季如春。


    剛剛的隻是回憶,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怎麽了?”她問蔚青。


    “導演說我剛剛那一條拍得不錯,你覺得呢?”蔚青裹著棉衣,說話哈出的氣,在冬夜中越飄越遠。


    “拍得....不錯。”開口的瞬間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了樣子,一眨眼麵前的蔚青,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形扭曲。


    攝影機前的季如春也早已不見人影。耳邊的風呼呼吹過,仲月開始不住地顫抖。


    她閉起了眼睛,等到她再次睜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消失不見,周邊隻剩下一片漆黑。


    這時仲月才想起來,剛剛收工之後,蔚青把電影道具帶回了車上。


    她讓司機先送蔚青回酒店,自己回片場送道具。放道具的房間在老樓裏,仲月不想影響其他人收工,就自己進來放道具,結果老樓的門太舊,鎖壞了,她就被困在了道具室。


    剛才的回憶和場景,不過是因為自己在黑暗中害怕地失去了意識而產生的幻覺。


    仲月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冬夜的風透過老樓窗戶的縫隙吹進來,要是沒人發現她,她會不會被凍死在這裏。


    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場景和那年萬聖節如出一轍。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沒有人會回過頭來找她,也沒有人會給她點亮一束火光。


    夜寂靜地讓人害怕,仲月的意識越來越弱,即使她閉上了雙眼,恐懼也已經把她裹挾得無法喘息。


    “仲月!”


    是自己又產生了幻覺。


    “仲月,你在哪?”


    為什麽幻覺這麽真實。


    “仲月你在裏麵嗎?”聲音又近了一些。


    難道不是幻覺?


    直到道具室的門被撞開,季如春拿著手電筒站在自己的麵前,仲月才知道這不是幻覺。


    季如春和那天一樣帶著光,走向了自己,照亮了自己。


    “季如春,真的是你,你怎麽才來,我好想你啊。”仲月模糊地說了一句,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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