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閩東不想坐以待斃,同來招標的業界同僚不少和旭東有業務上的往來,他想了下,問助理,“巴蜀去年的鋼材是不是走的水路?”


    助理一時怔然,這都是後年馬月的事情了。


    商侃的精致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響聲,她撩了撩垂下來的絲縷碎發,不疾不徐的走在他的身側,明豔的妝容卻又一副慵懶的樣子,隨口答道,“那個魏振勇不就是你給他拉的人脈,阜康的貨輪都是你讚助的。”


    宋閩東點了下下巴,每天處理的事情太多,很難清楚的記得每一個人在什麽時候有過交集,隻是有一個大致的印象,他將手機在手裏仿佛顛了下,眉頭微蹙著,最後還是放進了衣兜裏。


    時祁下午不得不從市場部臨時調集一些人來維持秩序,因為參與招標的商家以巴蜀打頭對時祁的行政進行抗議,好說歹兩隊人馬隻能在會議室裏僵持著。


    “時祁這麽大一個公司,說好的契約和規定都這麽說變就變,以後還怎麽讓我們這些小企業信服,”魏振勇的臉色鐵青,聲音高亢,激動的就差從椅子上跳起來,對麵的招標員就是戴著金絲眼鏡的那個,那人緊抿著唇,一副看人胡攪蠻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招標之前讓我們空出三天時間我們就抽空過來這邊,明明說好今晚給的結果現在偏偏推遲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不是耍我們嗎,這個案子我們也是費了心力的,這就白白費了,也不說準個期限?”


    “是有期限的,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因為事情很特殊,如果我們現在草率的話,彼此都會受到損失。”


    “這個事情你也說了,是你們時祁的失誤!為什麽你們的失誤要耗費我們的時間成本,你隻要說的玩一天我們預定的設備價碼都會不一樣,現在弄得沸沸揚揚,還要僵持著以後價格肯定還是要上去,我們是有理由懷疑時祁與全息的廠家是有合作關係的?”


    金絲眼鏡無奈笑笑,“所有的合作消息都是能查到的,時祁的確有合作,但是不至於結盟抬價。”


    又有人說,“這些內部消息我們又怎麽知道,反正今天你必須給個結果!”


    金絲眼鏡站了起來,他推了推眼鏡,徐姓招標員試探的在他耳邊竊語說,“要不今晚直接給結論吧,誰知道會鬧得這麽大,招標書又不會變,選誰不都一定的嘛。”


    金絲眼鏡立馬嗬止,正色說,“不行,一碼歸一碼,這是原則問題,而且誰說結果不會變,如果最後就是旭東搞的鬼,誰又說的定。況且時總休完假就回來了,到時候一定會過問,這個攤子不能爛,流程必須走完!”


    徐姓招標員愣了下,心有戚戚的坐在位置上繼續聽參與招標的數十位商家的抱怨,本來隻是一個人,後來在巴蜀的鼓動下人數就多了,最終就演變成現在這種樣子,但是原則性的東西不能改變,這一點宋閩東知道,但是總要試試。


    這個時候一個員工走了進來在金絲眼鏡耳邊說了什麽,金絲眼鏡愣了一下,欣喜道,“怎麽突然這麽快?”


    說著他就站起身來,脊梁骨也硬氣了些,但是他不能將話說滿,隻是讓身邊的徐姓招標員維持局麵,說自己很快回來。


    姓徐原地猶疑了一會兒,稍後也出了會議廳,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裏將突如其來的消息轉發給了宋閩東,他來回的踱步,可是好長時間都還沒有回複。


    大廳內外的氣氛格外的沉悶,宋閩東隻一心嚐試將時間壓縮在於自己有利的空檔,卻沒有想到技術設備勘察的那麽迅及,魏振勇在他的安排下依舊在前線逞口舌,時間一秒一秒滴滴答答,這個時候似乎也沒有什麽補救的方法,心裏一時失落,他將手機扔在茶幾上,哐當一聲,手機硬顫了下也不再動彈。


    心裏憤憤難平,他依舊不死心,抬頭看了眼弟低眉順眼的助理,他身體哆嗦著,是知道宋閩東喜怒不行於色的,聽見宋閩東暗聲道,“你哪兒找的技術顧問?不是說沒有十天半個月破不了防火牆嗎?現在是怎麽回事?啊?”


    說著他用力踹了下麵前的茶幾,犀利的桌底與地麵摩擦,尖銳的刺啦聲磨得耳朵疼,踢的老遠。


    空氣刹那間停滯——


    “我也……不清楚怎麽會這麽快,”他的確是不清楚,手上的文件哆嗦中掉落在地上,a4紙瞬間雪白一片,他謙卑的弓著腰,聲音顫顫巍巍,“那個秦榛,他自己也口口聲聲說要十天半個月,”他想了下,“是不是又請了什麽人過來?”


    宋閩東眸眼暴戾,但是聲音卻對比的平靜,讓人不寒而栗,“那倒是請誰了?”


    度假村這麽方寸的地方,請誰還不是一目了然,但是又怎麽能夠做到不動聲響。


    “有沒有可能人老早就在度假村了?”


    宋閩東的嘴角起了嘲諷又狼狽的輕笑,他站起身來,雙手□□了褲兜裏,踱步走到了落地窗前,沉了一口氣,還是沒說出話來。


    雙手在兜裏握成拳頭,□□的雙臂青筋暴出,臉色卻還是沉靜的。


    秦榛的房間外麵守著兩三個人,房間裏麵到處都是線頭和金屬器械,全然是他拆卸的興趣,沒事的時候就相互羅列著嚐試,金絲眼鏡興高采烈的走了進來,秦榛隻是抬了下眉眼,點了點下巴指他麵前的位置,“坐。”


    金絲眼鏡看秦榛雙腿一盤懶散的坐在地上,站了一會兒,聽見他說,“沒事,我們邋遢慣了。”


    現在還好,在家更不修邊幅,怎麽舒服怎麽來。


    金絲眼鏡隻好蹲在他的身後,雙手擱在雙腿上,秦榛依舊操弄著黑屏,上麵很快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英文字符,他又快速的在鍵盤敲敲打打,完整的展示了他破解的譯碼和過程,屏幕不停的跳轉有跳轉,大概是一刻鍾的時間,他的手速逐漸慢了下來,屏幕短暫的停滯,最終展現了金絲眼鏡想要的東西,但是他看不懂,秦榛複製了關鍵一段代碼,解釋說,“你就看時間吧,也就是說9月3號淩晨1點53分13秒有人動過那台電腦,並且做了粘貼的動作。”


    “那能知道複製了些什麽?”


    秦榛抬頭朝他輕輕一笑。


    蘇南昨天晚上熬了一個通宵,十點起來的時候還是頭昏腦漲,張旭讓她再睡了會兒,等到再醒的時候,張旭人也已經不在了。


    蘇南從白色的被褥裏坐了起來,頭發亂蓬蓬的,眼睛也是半睜不睜,她揉了下眼睛艱難的掀開被子下了床,腳心觸及地麵冰涼,這才知道今天降溫了。


    榛子給了發了條短信,她怏怏的立在原地看了會兒,這才不甚開心的換了套衣服刷牙洗臉出門。


    現場秦榛隻負責操作,而旁邊的金絲眼鏡則負責講解整體的情況,基本所有參加招標的商家都出席了,隻是都形單影隻的過來,散落在各個角落,蘇南悄無聲息的進來後就坐在了最後一排,腦袋還是漲疼,她就雙手搭在前排的座椅上,將下巴擱在手背上細細聽著,整個人依舊是慵懶的,但是狀態基本已經回來了。


    大屏幕上依舊出現了秦榛給金絲眼鏡看的第一個斷點,秦榛截圖後將重點代碼標注出來,金絲眼鏡基本上用了秦榛給他所說的一模一樣的話重複了一遍,意思著9月3號淩晨1點53分13秒有人動過那台電腦,接著秦榛又調出了那人複製到usb裏的文件,幾個收藏夾下來正對著招標的文件夾,徐姓招標員站在台下負責秩序,但是他自己此刻身上已經汗涔涔的,他無意識的瞄向宋閩東一眼,他緊握的指甲抵在唇邊,眉頭緊蹙著,不發一言。


    “也就是說這個人的確是將招標文件拷貝帶走,同時利用另一隻u盤裏的病毒將電腦黑掉,但這個人未必就熟悉電腦,隨便夥同誰進行的流程也說不定。”


    接著他讓秦榛調出了整理好的監控,“那天晚上的監控裏並沒有出現任何一個人,隻有電腦所在的房間監控是壞的,也就是說那個人熟悉監控的每一個死角,這必然就是我們公司派駐到度假村的人,不然不可能清楚每一個細枝末節,另外,我讓工程師探查了一下度假村的監控設備,沒有遭到病毒攻擊,那就是人為的破壞,”金絲眼鏡用中指推了推眼鏡,說,“好在他的小動作被人記錄了下來。”


    夜色太沉,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背影,視頻的下角標注著時間,是9月2號傍晚,那人背影寬大,普通男人的特征,所以看不出來,偷偷摸摸的進了電控室,佝僂著腰,動作輕輕巧巧。


    這一段蘇南已經看過,所以沒有什麽問題,就在她預備離開的時候,她看見視頻中那人回過頭來,臉上蒙著黑色的紗布,秦榛將小圖解屏上來,那順眼睛黑夜裏看不清楚,可是台下已經有兩個人早已心驚肉跳,他的臉色紫紅,耳朵轟鳴聲不斷。


    秦榛利用圖像複原從臉型上還原那人的眼睛嘴巴和耳朵以及發型,漸漸的,人像從模糊暗沉遮蔽變得清晰,蘇南沒有注意秦榛的操作過程,隻是十多分鍾一層層過濾下來,蘇南直起了身子,因為人像已經並非昨天晚上自己所操作還原的人像,她看向自己鎖定的那人,也是吃驚狀,眼睛瞪得老大,隻是隔得遠,不然她不會知道他身體是在劇烈顫抖的,臉部的笑意也擴張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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