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團長拉著副團去廚房向母上誠懇陳述了想早些登門去和大姨小舅團聚的願望。彼時的方煉鋼還在臥室酣眠,所以場麵十分寧靜祥和,劉淑嫻係著圍裙正在煎餃子,聞言轉過身,朝副團溫和地笑,“都說年初一過不好一整年都不會好的,初冬,你怎麽看,”


    初冬無任何看法,唯有稱讚,阿姨真乃神人也。


    於是方氏一族又度過了跌宕起伏的初一,待到晚上,知道大哥家明天要去嫂子那邊團聚的大姑二姑紛紛告辭,回自己的小家,隻是臨別時頗為依依不舍,尤其性格外向的二姑,趁亂摸了兩把大侄子男朋友的臉蛋兒仍不滿足,又定下重逢之約:“十五二姑來跟你們吃元宵哈!”


    正愁怎麽在家蹭到正月十五的方箏差點兒給二姑磕個頭,您就是神隊友TAT


    沒了親戚的第二夜,方箏和孟初冬自然不用再住客廳,可到底是住進同一間臥室還是分開住,讓兩個人犯了難。對於副團來講,雖然半個屁股已經走光,但那畢竟是無意的,說出來也好聽,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可如果主動睡上一張床,那就真是有點狗男男的意思了。方箏沒他想的這麽複雜,隻覺得帶小鳥回來已然是挑戰極限了,這會兒實不宜再刺激爹媽神經。


    結果倆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在臥室門前磨嘰半天,被路過的劉女士撞了個正著。倆人頓時尷尬,不知如何解釋,劉女士鄙視地瞥一眼,越過二人,翩然離去,隻在風中留下一句——


    “掃還裝什麽呀,生米都煮成綠豆粥了。”


    許是母上的語言帶有某種神奇的魔力,這一晚大米和綠豆都很安分,沒有互相攪動,一覺到天明。


    “我給他們打過預防針了。”


    去大姨家路上,團長母上是這樣說的。


    雖然破天荒得到安慰,方箏和孟初冬其實在心裏還是有些惴惴的,直到兩個小時以後,孟初冬被女朋友小舅拖到牌桌上……


    上家是燙著大波浪的大姨,下家是戴著金鏈子的小舅,對家是如花似玉的小舅媽,一連三把,孟初冬都點了炮,還不帶重複對象的,氣氛驟然熱絡起來,本對搓麻毫無興趣但每逢過年都要被趕鴨子上架湊手的大姨夫一看後繼有人,頓時喜大普奔。等晚上大姨家兒子從海外打來電話,大姨又順帶介紹了外甥男朋友,見多識廣的兒子立刻對這位弟媳送上祝福,至此,小鳥在方家算是終於有了身份證。


    截至初六,孟初冬在商業區某四室兩廳共輸掉人民幣七百八,獲得親戚長輩們新媳婦紅包一千,總體盈利。


    截至正月十五,孟初冬在某回遷房裏與方姓猛漢交手四回,一勝一負兩次流局,BOSS沒爆東西,但孟初冬依然刷到不少經驗,且最後一輪戰罷,BOSS表示運營超負荷,需要關服維護,開春再戰;與方姓肉圓交手三回,全勝,BOSS每一次都爆東西,隻是十分吝嗇,隻給材料——菊花一朵。


    起初方箏和孟初冬把耗到正月十五當成一個任務,就像滿級副本一樣,喜不喜歡不重要,隻是必須做。可等真正吃上了正月十五的元宵,想到第二天就要離開,忽又有些不舍。


    然而時間不管你的喜怒哀樂,依然一分一秒地往前走,正月十六如期而至。


    雖然已經認命,但團長爹媽也沒親熱到十八裏相送,確切地說方箏和小鳥離開的時候,團長媽隻送到玄關,就和藹地和門外倆揮手告別,團長爹壓根兒連臥室門都沒出,隻隔空送來一句:“趕緊滾!勞動節之前別再讓我看見你們這倆貨!”


    回去的大巴上,方箏一直挺興奮,在家裏時沒覺得,現下一回味,這個春節的戰鬥成果完全超預期,他設想的最好結果不過是在家裏賴上幾天,然後被轟走,什麽正月十五吃元宵都隻是美好願景,哪知道願景居然也能實現,這完全就是花一百華夏幣抽獎結果抽到一件紫裝啊你妹的!老天爺對他是真愛TAT


    看著靠窗的方箏像多動兒童似的一會兒用指甲摳摳前方椅子背,一會兒用腦袋蹭蹭旁邊玻璃,時不時還眯眯眼傻笑一下,孟初冬就知道這貨開心了。


    他打個哈欠,輕輕靠過去,倚著方箏閉目養神。


    方箏的身子肉呼呼的很軟,卻也不失彈性,就像這家夥的性格,看起來沒脾氣,那是你沒觸到他的底,觸到了,他會比誰都堅持。


    “喂,”閉上眼睛沒半分鍾,腦袋就被人撲棱兩下,“你別靠著我,熱啦。”


    大巴裏的暖風開得很足。


    孟初冬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睜。


    方箏黑線,隻得退而求其次:“那你先起來,我把羽絨服脫了。”


    了字的尾音還沒吐全,剛還裝死的鳥就幹淨利落起來了,然後眨巴兩下眼睛,滿是期待:“我準備好了,你脫吧。”


    方箏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羽絨服”三個字的發音是不是太快粘一起了以至於聽著像“內褲”。


    脫完羽絨服,孟初冬很自然靠過來,方箏翻了個白眼:“靠一分鍾五塊錢,聽見沒。”


    沒了羽絨服的胖紙在觸感上有了進一步提升,孟初冬穩穩靠著,舒服歎息。


    方箏沒轍,轉頭瞅了那張臉半天,感慨:“我以前隻覺得我媽是上帝派來虐我的,現在看,上帝是派了個二人組啊……”


    孟初冬依然閉著眼睛,隻是嘴角在聽見這話時微微上揚。


    團長牌靠墊很**,孟初冬的意識漸行漸遠,隻可惜馬上要睡著的時候大巴忽然顛簸,生生把他顛清醒了。他沒動,依然靠在方箏身上眯著,隻是思緒慢慢清晰起來,這幾天的畫麵一幅幅幻燈片似的在腦子裏過,最後定格在臨別的清晨。


    那是幾個小時前,方家父子都沒醒,他也是渴醒了,洗把臉去廚房找水,碰上了也是剛起來準備做飯的劉淑嫻。他說了句早上好,便拿著水杯不知道再講什麽,馬上離去似乎不妥,留在廚房也顯得尷尬,結果係上圍裙的劉淑嫻忽然來了句:“你還沒跟家裏說吧。”


    不是問句,劉淑嫻就像在說“今天天氣挺不錯”一樣,隨口就來了這麽句。


    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問什麽。


    方箏帶他回來,跟家裏說這是我男朋友,可是他沒做同樣的事,甚至,他都沒想過要做同樣的事,即便是現在他羨慕方箏和自己的關係能得到方家父母的隱性接納,他依然不覺得這事兒能發生在自己家。每個家庭的情況不一樣,就像方箏的耍賤也隻能對付方煉鋼那樣的爹,換個地點換個人,都不成。既然沒有溝通成功的希望,他幹嘛要拖著方箏回去遭罪?


    沒回答,即是默認。


    意外的是劉淑嫻沒有揶揄他的沉默,也沒有因為猜中而像往常一樣送上兩句吐槽或者譏諷,女人甚至沒停下手上的活,繼續專注而仔細地往蒸鍋裏碼豆包,然後在他以為話題就此打住時,波瀾不驚地說了句:“某些方麵,其實你比不上我家胖子。”


    ……


    方箏和小鳥回到根據地時,受到了五哥鑽石外帶倆小弟的熱烈迎接,五哥說可想死你們了,方箏認為是客氣話。後來開機先上了YY,鬼服戰友又在頻道裏抒發思念,方箏仍覺得感情分占了大半,直到他打開華夏,點擊登錄——


    [私聊]人稱小白龍:本人?


    [私聊]戰、黑金:本人?


    [私聊]泰山之巔:奶娘?


    [私聊]大H:你在哪?


    [私聊]……


    小奶媽的身影還在屏幕上虛晃著沒聚好焦呢,一連十幾條刷屏信息就炸了過來。


    有奶就是娘年前下線是在一張經常出現時空隧道的低級野外地圖上,這會兒地圖上沒隧道,隻幾個小怪搖頭晃腦走動著,也不主動攻擊等級高出很多的奶媽。不遠處一個小號兒在殺怪練級,見前方多出個人,忽然停下來,不操作了。


    方箏眼看著對方被半血小怪一下下就要撓死,好心甩了個潤物無聲過去。


    滿血小號兒依然沒動,方箏正想提醒,就見頻道置頂滾出一行醒目紅色粗體字——


    [喇叭]一個小馬甲:友情提示鬼服團長有奶就是娘出現了!!!!嗷嗷嗷近距離觀賞偶像啊啊啊啊啊啊~~~~~~~~~~~~~~~坐標XX,XX!!速速!!!


    方箏愣了下,忽然心頭一熱。


    唯有分別多時,才知思念如斯……可你也不用花錢買個高級喇叭啊!錢多燒的慌你給我啊!我以後每回上線都先通知你好不好!


    有了高喇擴散,荒涼的野外地圖瞬間人滿為患,從前是空曠得不知風往哪個方向吹,現在嚴實得不知道風能吹出哪個方向去。


    [當前]透明玻璃杯:偶像,別動,來,合個影!


    [當前]透明玻璃杯:你們讓開點!我一截圖滿屏的人,靠!


    合毛合,不知道我這種不上相的人最煩合影麽TAT


    [當前]靜水仙人:奶媽還記得我不?跟你買過材料的?還一起下過兵馬俑的?


    兵馬俑?那得追述到上個世紀了好麽!


    [當前]翩然雪刀:他們說你領著鬼服十來個人就挑了滿級本啊!是真的嗎!


    一醉大H,我對不起你們=_=


    [當前]花花仙子:沒看出來啊奶媽,當年在靜水就是個倒騰材料的,現在成大神了啊,哈哈哈


    陸陸續續聚集到野外地圖上的大小號不下一百個,浩浩蕩蕩塞得屏幕像下滿了的圍棋棋盤,有一二十級的小號,也就六十幾級的大號,但卻很少有熟麵孔,除了靜水仙人花花仙子這種貌似能在遙遠記憶裏揪出碎片的貨外,全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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