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道上,如煙荒草萋萋,道路兩旁,參天古樹環繞,陰沉沉的連陽光也被遮蔽,白晝也如黃昏,風吹過,樹枝搖擺,宛若魔鬼,甚是可怖。薛卿候獨自走在這山郊荒道之上,任憑山風拂麵,完全無視這可怖的環境,心如止水,徑直而入。


    進入山中,走不多時,便可以看到有一處峭壁聳立在眼前,腳下的路也隨之折而向西,改變了方向。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峭壁之下,四王爺巍然而坐,眼前矮幾之上,擺放著豐美的食物,在他的左右,各站著四個勁裝大漢。而四王爺本人也是神情悠閑,好似來觀賞風景一般。


    但首先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這幾個人,而是被懸掛在峭壁之上的徐青崖和百裏杜鵑,他們被從峭壁頂端順下的繩子,束縛在距離地麵三十丈左右的地方。


    “薛兄,快走。”一見到薛卿候到來,徐青崖便放聲大喊。


    “薛大哥,不要管我們,他們有埋伏。”百裏杜鵑也喊道。


    薛卿候聞言,停下腳步,看著四王爺,而四王爺則是麵不改色,無動於衷,好像知道,薛卿候不會就此離開似的。


    “薛大俠,請坐。”四王爺笑著說道,在矮幾之前,還留有一個空座位,顯然是為薛卿候準備的,薛卿候也不客氣,徑直坐下。


    “你邀我前來,應該不隻是為了喝茶這麽簡單吧。”薛卿候道,並不去接四王爺遞過來的茶杯。


    “當然不是,本王還沒有那麽多閑工夫,相信你也沒有那個心情。”四王爺道,將茶杯放在薛卿候麵前。


    “既然如此,何不開門見山,你想要怎樣,才能放了他們兩個。”薛卿候道。


    “其實很簡單,隻要你答應,離開荊州城,那麽,他們二人,自然會安然無恙的回到你身邊。”四王爺道。


    “否則呢。”薛卿候道。


    “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過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四王爺道。


    “北越大軍千千萬萬,驍勇無比,四王爺為何會獨獨對在下這般忌憚。”薛卿候道。


    “不,不,我不是忌憚你,也不是不相信我的實力和北越的軍力,而是我想要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而你,則是這場戰爭的未知因素,你的存在,讓我無法估計這場戰爭的得失,這也是為什麽,自從你來了之後,我便沒有再次進攻荊州城的原因。”四王爺道。


    “原來如此,在下不得不佩服你的精明,可惜,在下也不會放任荊州城落入你的手中,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踐踏我九州土地。”薛卿候道。


    “那你是準備放棄他們兩人了。”四王爺道。


    “不,我也不打算放棄他們兩人。”薛卿候道。


    “哈哈哈,世間之事,難以兩全其美,我隻需要小小的一個手勢,他們便會跌落下來,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就算是你反應再快,相信也來不及的。”四王爺道。


    “但是這短短的一瞬,卻已經足夠讓我殺了你,你我相距不過三尺,在這三尺之內,我相信我的劍,可以殺了任何一個人。”薛卿候道。


    “精明的選擇,但你認為,我既然讓你坐到我的身邊,我不會沒有準備。”四王爺道。


    聽聞此言,薛卿候一時之間陷入沉默,既然四王爺能夠讓他坐到這個位置,那麽他就一定會想到,到時候麵對薛卿候突如其來的長劍,應該如何對付,而薛卿候則隻有一次機會,若是一擊不中,不但徐青崖和百裏杜鵑要死無葬身之地,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也將變得不可預測。


    “你,可是想好了,我的時間有限,等我數到三,你若是還沒有做出決定,那麽你就等著替他們收屍吧,或者說,你們會一起共赴黃泉。”四王爺道。


    “一”薛卿候沒有反應。


    “二”薛卿候還是沒有反應。


    “三”三一出口,薛卿候人已經縱身躍起,施展武當“縱雲梯”輕功,沿著峭壁直奔而上,想要在四王爺動手之前,將徐青崖和百裏杜鵑救下。江南天氣,悶熱而潮濕,岩壁更是滑不留手,薛卿候一縱而上,卻是再無借力之處,身形極速下滑。


    而在此時,四王爺也已經有了動作。在他身邊的八個勁裝大漢,同時彎弓搭箭,射向峭壁上的三人,薛卿候雖然沒有借力之處,但尚且可以動彈,徐青崖和百裏杜鵑則是無法閃避,如同靶子一般,任人射殺。


    薛卿候見狀,手掌探出,抓住一條從山頂上垂落的藤蔓,手臂用力,身形再次飛起,終於是來到徐青崖和百裏杜鵑身前,長劍抖一個劍花,一招“才子不行”使出,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將羽箭盡數蕩落。


    與此同時,趁著閑隙,長劍一揮,斬斷了徐青崖和百裏杜鵑的束縛。


    “啊”二人身體無處著力,徑直向崖下落去。


    “接著。”薛卿候見狀,藤蔓一甩,送到徐青崖麵前,徐青崖和百裏杜鵑及時抓住,才沒有摔落下去,摔成肉醬,可是此時,箭雨又落,徐青崖和百裏杜鵑手無寸鐵,隻能揮舞衣袖抵擋,卻已經各自中箭負傷。


    “薛兄,小心埋伏。”危急之時,徐青崖仍不忘提醒薛卿候。


    話音未落,埋伏以至,一張大網,從天而降,罩向峭壁上的三人。這張大網,便宛如烏雲遮日一般,讓身在懸崖半空的薛卿候三人無處躲避。


    薛卿候見狀,使出一招“千斤墜”,身形急墜而下,將要落地之時,再運真氣,將下墜之勢盡數消散於地麵,地麵之上卻是出現了兩隻清晰腳印。


    薛卿候一落地,便是身形不停,劍光激射而出,直接一招“星垂平野”,點點星光過處,圍護在八名勁裝大漢紛紛倒地。與此同時,從四方樹林之中,竄出七個身影,卻正是太白七劍。太白七劍七柄長劍直刺,薛卿候長劍揮灑,連出七劍,將太白七劍逼退。而此時,徐青崖和百裏杜鵑則又落入天網之中,早有北越士兵奔過去,收緊網口,任憑徐青崖百裏杜鵑二人如何掙紮,卻是毫無用處,而四王爺此時早已經躲得遠遠的,讓薛卿候長劍莫及。


    “一劍點七星,好劍法,可惜,任你武功再高,今朝也再無生機。”莫無情道,當先出手,正是一招“太白醉酒”,長劍似攻似守,飄忽不定,正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讓人捉摸不定,不得不說他在劍法上的造詣之高。


    “哼哼,大話不要說得太早,再無生機的還不知道是誰。”薛卿候怒喝一聲,長劍再出,卻是最霸道的一劍“天下無敵”,任他莫無情劍法如何變化,卻始終逃不出薛卿候長劍的圍剿。陸無涯等六人見狀,莫無情獨自出手,不是薛卿候對手,劍陣頓起,逼向薛卿候。


    太白七劍“真武七截陣”再起之時,樹林中,又有了動靜。


    就在此時,旁邊參天樹林之中,亂箭激射而出,同時,草木晃動,出現的正是北越精銳部隊之一的墨鴉兵,手持長槍,緩緩圍向薛卿候。


    此時薛卿候正在全力應付太白七劍的“真武七截陣”,根本無暇顧及墨鴉兵的靠近,更無暇估計樹林之內,飛射而來的箭雨。而太白七劍七人,顯然是早已經預料到這一點,當箭雨飛射而來、墨鴉兵圍攻過來之時,太白七劍便紛紛收劍,分散開來,站住北鬥七星的七個方位,也不進攻,緊密防守,以防箭矢射中自己。而薛卿候雖然知道北越軍隊定然會有埋伏,卻沒想到是這般結果,一時之間有些手忙腳亂。想要突破圍困之時,墨鴉兵已經攻到眼前。


    墨鴉兵陣勢已形成,便如同麵對銅牆鐵壁一般,想要突破,談何容易,更何況,在外圍還有太白七劍,樹林之中,不時密如暴雨的箭矢,更是限製了薛卿候的行動。


    薛卿候此時不但要對付墨鴉兵的長槍,還要顧及太白七劍的伺機而動,以及樹林之中的飛矢箭雨,每一樣都足以致命,就算是薛卿候劍法如神,行動如風,此時也已經節節敗退,身上也是多處受傷。


    被困網中的徐青崖見到薛卿候如此危機狀態,手掌緊握,恨不能鑽出去,與薛卿候並肩作戰,而百裏杜鵑,更是急的流下淚來。


    “難道薛卿候今日竟然要命喪於此嘛,我心不甘。”薛卿候怒喝一聲,長劍飛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但是這般打法,不過是徒增傷口而已。


    “薛卿候,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本王對你頗為欣賞,你若是懸崖勒馬,棄暗投明,本王保證,不但這兩個人可以全然無恙,而且還可以許你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四王爺不慌不忙的說道。


    “四王爺,薛某有一句話奉勸,薛某絕對不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之人,更不是一個賣國求榮之輩,所以,你的好意,請收回吧。”薛卿候道。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王無情了,殺。”四王爺道。


    “殺”聲一出,墨鴉兵長槍一挺,殺招盡出,本來就受製的薛卿候頓時感覺壓力倍增。而此時,箭雨更密,太白七劍也已經融入墨鴉兵中間,由墨鴉兵作為盾牌,擋住密林中射來的箭矢,伺機攻擊薛卿候。


    薛卿候就地一滾,施展地堂刀法,砍向墨鴉兵腳踝之處,此處乃是墨鴉兵的致命弱點所在,薛卿候想要突圍,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


    可惜,這最後的機會,顯然已經沒用了,當薛卿候長劍砍到墨鴉兵腳踝之上時,長劍竟然無法造成傷害,不過是在墨鴉兵的靴子之上,留下了一道痕跡而已。


    “薛卿候,他們此時穿的鞋,乃是由天蠶絲製成,刀劍奈何不了的,上次讓你找到機會,這次,本王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四王爺顯然已經看出了薛卿候的意圖,出聲說道。


    “果然狡詐。”薛卿候心道,想要起身,墨鴉兵的長槍早已經編織成網,落了下來,遮天蔽日,薛卿候見狀,手掌在地上一撐,身體貼著地麵平飛而去,接著,薛卿候長劍向上橫掃,正是一招“蘭葉多焦”,長劍斬在墨鴉兵手腕之處,響起一陣叮叮當當之聲,卻是無法傷及任何一人。不過,這也讓他們長槍下落之勢緩了一緩,讓薛卿候能夠突破槍圍,站起身來。


    薛卿候一站起身來,看見的便是漫天箭雨,和七柄長劍。薛卿候身形急退,長劍婉轉,護住身體要害,卻也隻擋住了太白七劍的致命一擊,身體之上,卻已經被箭矢射中七八處,更有三處貫穿薛卿候的肩甲、手臂和小腿,薛卿候不顧傷痛,一咬牙,手掌落去,將三支箭拔了出來,頓時三股血箭射出,而薛卿候則是毫不理會,怒視眼前敵人。


    “薛兄,快走啊,我們的死活不足為重。”徐青崖帶著哭腔喊道。


    “哈哈哈,他若是能夠離開,此時便不會如此狼狽了。”四王爺笑著說道,不過他說的卻是實話。


    此次行動之前,他們的對策便是墨鴉兵圍困,消耗薛卿候的體力,太白七劍從中協助,伺機誅殺薛卿候,而外圍的箭矢,不過是為了限製薛卿候的行動和讓薛卿候無法逃脫而已。在這天羅地網之下,就算是百裏長青在世,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溫孤鴻見到,也隻能望洋興歎了。


    薛卿候此時的處境,的確是進入江湖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次,要比少林寺之戰危險百倍。


    “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殺吧,何必心慈手軟。”薛卿候心道,“八脈玄皇功”運至十層,長劍之上,隱隱有寒光四射而出,長劍急斬而下,竟然將墨鴉兵手中的長槍斬斷。四王爺見狀,也是心中一震驚。這長槍乃是精鐵所鑄造,尋常刀劍,根本不能斬斷,就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寶刀,想要斬斷也要費一番周折,此時卻被薛卿候怒劍斬斷,在場之人無不驚訝。


    “今日,薛卿候要在此處大開殺戒。”薛卿候道,長劍抬起,墨鴉兵竟然被震懾的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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