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臨羨抿了口茶,理了理思緒,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


    趁現在還是跟你說一下吧,以後就沒機會了……”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輕,白小墨根本就沒聽清,隻是看他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灰白。


    怎麽回事?


    白小墨揉了揉眼,再看去的時候,他的臉色又恢複了正常,渾身氣息也渾厚內斂。


    好似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心中有些慌亂,白小墨想要問個清楚,此時路臨羨卻開口了。


    她隻能按下心中疑問,靜靜聽著。


    “我曾欠一個人修人情,她主修冰法,欲尋一寒玉冰煉製法衣……”


    其實也沒什麽,無非是單相思的那點事兒。


    當年還未改名的展顏(鯤鵬)→主修冰法的莫以南(人修)→欠了人情的路臨羨(雷龍)


    路臨羨找到一塊寒玉冰,結果被展顏帶了很多人圍攻,莫以南為他擋了一擊死掉了。他重傷了,展顏等一係列人也重傷了。


    與此同時展顏手下占領了雷鳴山。


    後來展顏改姓莫,路臨羨躲起來療傷,丟失一縷神魂落入異世界。


    而死掉了的莫以南轉世投胎變成了南靈皙,為了還人情債,路臨羨找到了稱為鬼修的南靈皙。


    給了南瓜和雨長老一種自家女兒可以嫁給大人的錯覺。


    明明沒有那麽狗血的事情,偏偏誤會疊加,成了沒有比這要更令人無奈的事了。


    白小墨完全是陰謀論了,隻不過她比較倒黴,被莫展顏當成靶子狠狠教訓了一頓。


    “所以,這一切的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


    如果路臨羨沒有將寒玉冰打落幾塊碎冰,那麽白擎也不會想到找個魂魄鑽進去尋骨,那麽白小墨也不會因緣巧合活下來。


    害了她,也成就了她。


    算計嗎?


    這麽多巧合,這麽多意外,沒有人能算得準。


    隻能說是天意吧。


    所有人都是天道之下的棋子。


    人不可以將人當作棋子落局,但天道可以。


    白小墨是棋子,白擎是,冥蒼是,莫展顏是,莫以南是,南靈皙是,路臨羨亦是。


    “是我害得你差點被莫展顏折磨死……”所以我願意拿最珍貴的鱗片來守護著你。


    “是我害得族人不能回山……”所以我願意用自己的肉身來守護著每個族人。


    路臨羨的臉色開始變了,死氣彌漫上來,他輕輕攬過白小墨的肩膀,十分認真的說道:


    “墨墨,我不願騙你,也不願像我父王那樣日日夜夜等著,等到頭發花白,等到靈力散盡。


    可我也不願我的族人無處庇護,我是一族之王,責在護族佑龍。


    如此……如此便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墨墨,活下去,找到你所有的骨頭,成為真正的寒玉冰。”


    那灰白的臉色,散亂的靈力,幾乎保持不住人形,那彌漫的死氣,鑽在白小墨的鼻子上,衝的她模糊了眼睛。


    他伸出手,輕撫了撫白小墨的眼角,一瞬間恍若青衣飛揚,魅紫閃動,


    “姑娘一身白衣,想必是姓白……


    我瞧……瞧姑娘雙眼漆黑若點墨,想必閨名喚作……小墨,對否?”


    對否?


    分明早就與她熟識,一開始又何必要裝神弄鬼嚇唬她呢。


    男人漸漸闔上了眸子,那魅人的紫再也不會閃爍,大手混著淚珠順著她的眼角一起滑落。


    她試探性的晃了晃男人,沒有反應。


    “喂,你醒醒。


    你不是說青白嗎?我不當冰塊兒了,我去當蛇,我們去修功德啊。


    還有我還沒告訴你這一路上發生的事呢,我的牙齒是殺死了一隻大鯊魚得到的,給老鼠剝皮肯定很輕鬆。


    還有我們去蠻荒,你還欠我一個公主抱呢。


    你不是說要教我學音攻嗎?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是我修為太差,性子太強。


    骨頭碎了是我自找的。識海破了是我自找的。


    你起來啊!


    你總是跟我說讓我站起來,可你為什麽要躺下?


    你不是說讓我堅持嗎?那你為什麽要選擇放棄?


    你讓我別怕,我怎麽能不怕?


    白擎騙了我,你瞞著我,莫展顏要殺了我,你讓我怎麽辦?!


    你自己一個人死了,讓我怎麽辦?


    你們都不要我了,留我一個人該怎麽辦?”


    她大聲哭泣起來,“為什麽你們都要離開我?為什麽?我不要,你們回來!


    身旁的男人再也聽不見了,亦如她的雙親。


    渾身上下被一團死氣所環繞,漸漸幻化成一條小蛇,青蛇。


    剛一見麵的時候,他說他叫青衣,還說青白實乃天作之合。


    他在不遠處看著她,他對她說修道要修心,做人要堅持。


    他說族內都要修習媚術,他說一個人孤苦終老是件很可憐的事情。


    它不會說話,它是一條小青蛇,留著兩顆小尖牙,她指哪兒咬哪兒。


    它是條食肉的蛇,和她爭著搶著吃老鼠,回過頭去卻去啃青草。


    它是條會冬眠的蛇,卻在寒冷的冬日悄悄地起身幫她偷爐子。


    他不是蛇,卻變成了蛇。在落入那所院子裏不能動彈的時候,就見到了少女那雙漆黑若點墨的眸子。


    他不是蛇,卻想變成一條蛇。舍去肉身之後,隻願變成那條會和她搶東西吃,一起咬壞蛋的青蛇。


    他不是蛇,卻裝作一條蛇。青白是他胡扯亂編的,他穿著和她一樣樣式的衣服,他想引起她的注意。


    他想告訴她,一直有條蛇在偷偷的跟著她。


    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打在小蛇的身上,再一顆顆凝聚起來,融入她體內。


    白小墨手捧著小蛇,頭緩緩側下,清淺一吻。


    與此同時,她闔上了雙眼,再也見不同死同衾到那漆黑深邃猶如漩渦般的眸子。


    眼角滑落一滴淚珠,停格在他們中間。眉心的雪花印記閃起藍光,白色霧氣開始彌漫,整個山洞氣溫開始急劇下降。


    整座山都凝上了一層厚冰,寒氣蒸騰。


    若睡,便一起睡去,若死,便一起死去。


    既然這裏是她開始的地方,那也便從這裏結束吧。


    從碎骨開始,就有接連不斷的打擊,人心是肉長的,難道冰塊就硬的無懈可擊嗎?


    白小墨想活,身邊卻有一堆人讓她死。


    如今她隻想死,卻又不得不活。


    山外來了一個紫衣勁裝男子,打破了塵封的冰層,喚醒了沉睡的白小墨。


    “女人,醒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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