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送走燕芷虎,心內不禁有些奇怪。


    為什麽燕破軍要這麽著急從原本反對虛域攻略變為支持虛域攻略?


    難道當真是知大勢不可違,幹脆就從極力反對,變成火中取栗?


    可從今日朝堂上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燕破軍與秦楓意外聯手,挫敗了李淳風的計劃才對,為何會在這種時候轉而要放棄他原來堅持的立場?


    要知道,在燕芷虎提出要秦楓主動請纓去虛域督軍的時候,秦楓才知道,雖然名義上萬古仙朝有文官督軍與在外武將相互製衡的規定,道家與儒家在內的文道修士隻要擔任官員也皆可擔任督軍,但是……


    儒家官員貪生怕死也好,明哲保身也罷,從無主動請纓,擔任督軍的先例。


    反倒是法家,縱橫家,雜家官員,特別熱衷於督軍一職。


    實際操作中,有跡可循的萬古仙朝萬年來的近千次需要委派督軍的對外用兵,督軍官員,幾乎九成以上都是道家官員,更有意思的是,這些道家官員當中,九成以上又都姓李。


    李氏皇家等於是把文官對征戰在外沙場武將的監督權,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裏。


    此時此刻,燕破軍卻要他去把手伸到這塊李氏宗親的自留地裏。


    “這究竟是二虎爭食之計,還是單純隻是想讓我幫他把水攪渾了?”


    秦楓在心內稍稍琢磨,還是難以得到確切的答案。


    好在秦楓並不是鑽牛角尖的人,一時難以想清楚的問題,並不會著急去刨根問底。


    正如他在朝堂上麵對眾多誣陷時所說的話。


    道理這東西,現在也許講不通,但換個時候就講通了。


    問題也是如此。


    至於燕芷虎對秦楓所說的,那一句看起來很耐人尋味的話:“一共隻有三次機會,你才上朝第一天就把第一次機會給用了,你就不覺得浪費嗎?”


    秦楓倒是沒有多在意。


    在燕芷虎看來,秦楓直接用了一次讓燕破軍支持他的機會,在上朝之前仙箋傳訊給燕芷虎讓她幫助處理趙信的事情,繼而反敗為勝,狠狠打臉王義甫和盧柏一黨,是殺雞用了牛刀。


    秦楓卻不認為這件事情有點小題大做,在他看來,今天朝堂上的力度倒是剛剛好。


    先聲奪人,講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秦楓今日在朝堂上若不把王義甫和盧柏給收拾服帖了,以後在儒家官員麵前工作會越來越難做。


    畢竟,這些儒家君子們的嘴臉,在秦楓朝堂上陷入不利時的滿堂噓聲已看出了端倪。


    秦楓如果今天在朝堂上不能通過燕破軍入朝這一手無理手徹底翻盤,說不定接下來幾天就會有各式各樣踩秦楓底線的破事在朝堂上接二連三上演了。


    各種捕風捉影,捏造出來的誣告,就會粉墨登場,到時候秦楓別說對付李淳風了,光應對這些偽君子見招拆招,就足夠秦楓頭疼很久的了。


    如今,憑借著秦楓暫時掌控萬古仙朝的吏部和刑部


    ,倒是有這個實力,也合適去跟李淳風掰一掰手腕。


    畢竟以前是李淳風與儒家各自看不對眼,但雙方都看燕破軍不對眼,如今這樣的情況則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李淳風是割肉拉攏秦楓,還是跟秦楓和燕破軍死磕到底,將會極大地考驗這位國師的政治智慧。


    待到燕芷虎走後半晌,薑雨柔才緩緩從屏風後麵進來,對著秦楓輕聲道:“夫君,還在想朝堂上的事情?不如邊吃午飯邊說吧!”


    秦楓這才意識到,從中午陪納蘭女帝用過午膳從宮裏出來,還沒仔細咀嚼,就遇到燕芷虎上門來替燕破軍傳話,等到燕芷虎走後,這都已經是吃晚飯的點了。


    秦楓不得不在心裏哀歎一聲,女人可真是不好對付啊!


    就在這時,薑雨柔笑了笑,看向秦楓說道:“燕芷虎的事情,夫君毋須向我道歉。”


    秦楓微微一愣,薑雨柔掩口笑道:“女人最了解女人了,燕芷虎與夫君大人,應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才對。”


    秦楓這才如釋重負,他笑了笑說道;“引你誤會,也是不好的!”


    哪知薑雨柔笑得更開心了:“如今你在萬古仙朝的身份究竟隻是一個儒家官員,比不得以前在中土世界,美男計,該用也還得用的!”


    秦楓頓時一頭黑線,無言以對。


    ……


    統轄無數星域的萬古仙朝居然還保持著每日上朝的習慣。


    無數星域,無數的情報如雪片一般送入到大內,再經過六部的分揀之後,提綱挈領送入到六部侍郎手中,侍郎在權限之內進行批準,權限之外的上報尚書,超越尚書權限的再在每日朝會之前上報給首輔,由首輔與國師商議後在權限內定奪,無法達成一致的,朝會上向女帝匯報,由女帝陛下定奪。


    就是這樣一種近乎封建時代的行政職權劃分,居然在統轄無數星辰的萬古仙朝平穩有序地運行了數千年,其中雖有小修小補,比如首輔與國師原本應該是僅次於女帝陛下的第二層,但國師與首輔的實力長期不對等,造成了首輔在麵對李淳風等李氏皇親擔任的國師時,幾乎沒有話語權。


    但這點瑕疵,並不會就造成整個係統的崩潰,無非是儒家官員們被壓得有點慘,僅此而已。


    經過昨日朝堂上王義甫一黨與新晉首輔秦楓的較量,今日秦楓再上朝時,情況就與昨日完全不一樣了。


    以秦楓為中心,裏三層,外三層地站滿了想要與這位首輔大人哪怕說上一句話的儒家官員。


    隻可惜秦楓身邊前後左右站著的是戶部尚書錢朵和禮部尚書裴風,以及他們的心腹體己人。


    這兩人本就被其他幾部主官排斥,大家看起來一團和氣,實則涇渭分明,格格不入。


    此時秦楓強勢崛起,他們兩幹脆就連那麽一團表麵的和氣也不要了,直接轉投到了秦楓的門下。


    尤其是一臉橫肉,笑容諂媚的戶部尚書錢朵,跟在秦楓一邊走,一邊馬屁拍得是既文雅又騷氣。


    什麽一見首輔大人就覺大人


    有浩然氣啊!


    什麽首輔大人身居高位而不自持,身處機要而不自矜,是天下之福啊!


    總之,各種的馬屁真的是如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這樣一來反倒把旁邊的工部尚書徐謙和兵部尚書石進給鬱悶得不行。


    朝堂上下皆知他們是王義甫和盧柏的死黨,如果王義甫等人第一天失勢就立刻像徐謙他們這般倒向了秦楓,肯定又要被朝堂上下罵成牆頭小草,到時候秦楓這邊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王義甫和盧柏肯定要跟他們翻臉,苦心經營多年的朝堂關係又毀去大半。


    隻見禦街之上,人人圍繞著秦楓殷勤熱絡,顯得這兩位尚書大人特別的淒淒慘慘,落寞無比。


    反倒是一人很有意思,一身半舊不舊的官服,就這麽離群索居一般,跟在圍住秦楓的人群後麵,雙手負在身後,悠哉遊哉地走在禦街之上。


    從官服樣式來看,居然還是一位侍郎級別的高官。


    徐謙看了那名並不趨炎附勢的官員一眼,石進自是也看到了他,笑了笑說道:“好像是你工部的人?”


    徐謙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叫楊毅,是我們部裏有名的硬脖子,誰的招呼都不聽,誰的牆頭都不靠,以前著實覺得這種榆木疙瘩,油鹽不進,甚是討厭,巴不得把這一顆礙眼的釘子早點從眼前拔掉才高興……唉!”


    萬古仙朝的工部尚書徐謙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來看,他倒不是對我們有什麽意見,而就是一個不趨炎附勢的性格。想到這裏,我倒是覺得我往日愧對他了許多。以人為鏡,可知得失啊!”


    如今與徐謙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兵部尚書石進笑了笑說道:“要不,一會朝堂之上,你考慮舉薦他一下?我記得楊毅與你共事都已經十年了吧,他別說官位了,俸祿都沒有動過一次吧?”


    徐謙歎息道:“的確如此,所以我才說我心中有愧啊!隻可惜現在的情況下……”


    他看了前呼後擁的秦楓一眼,無奈說道:“吏部若是以前,我隻消跟王義甫說上一聲,便好了。可現在吏部是古月代管,萬一他反而以為楊毅跟我表麵上不合,實則私下是我們的同黨,豈不是反而害了這位正人君子?”


    石進聞言啞然,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蟠龍金殿之上,今日在首輔古月的前麵還多了一張椅子。


    大將軍燕破軍今日是要來上朝的。


    可也少了兩張位置,吏部尚書王義甫,刑部尚書盧柏被罰禁足,今日朝會自然就沒有了他們位置。


    後麵的儒家官員紛紛朝前挪了一個位置,隻是並非實質性的升官,倒也沒人覺得喜氣洋洋。


    時辰一到,一身少女宮裝的納蘭女帝被捧劍的唐婉兒扶著轉過屏風,穿過大殿,走到了赤金王座之上。


    她的目光在全場一掠而過,在李淳風,燕破軍和秦楓的身上微微停頓,轉而對著身邊的唐婉兒點了點頭。


    唐婉兒轉過身來,麵對文武群臣,沉聲道:“諸位大人,今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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