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黑衣人徐福的威脅,白裘男子曹雪卿縱聲長笑道:“你既敢到本聖的地盤來撒野,本聖今日莫說隻是斬了你,就是你身後那人來了,本聖也未必就怕了他!”


    他桀驁看向麵前的徐福,冷笑道:“隻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修為是進步了,還是倒退了。以你現在色厲內荏的模樣,看來還是後者居多!”


    徐福被曹雪卿這般刺激,登時暴怒道:“曹雪卿,你若不怕上清學宮所有域外強者,因為你的愚蠢行為而全軍覆沒,你大可殺我!”


    蒲鬆濤手握毛筆,就這樣站在徐福的身後,一言不發,生怕那徐福詭計多端,突然暴走從他身前突圍離開。


    可出人意料的是,徐福沒有走,他反而站在原地,用手比劃了比劃自己的脖子,有恃無恐道:“你若有本事,可朝這裏砍上一劍!”


    話音落下,白裘聖人曹雪卿竟是驟然暴起,截指如劍,朝著徐福的脖子上,結結實實就是一劍!


    文道聖人的好脾氣,在曹雪卿這裏可一點都不存在。


    被一劍刺穿脖頸的徐福非但沒有覺得驚訝,反而縱聲長笑。


    他的身影驟然得脫桎梏,隨風而散,隻留下一身黑袍軟綿綿地倒垂下來,稍稍一抖,徹底粉碎消散。


    詭異至極。


    “竟讓他給跑了!”


    身後的蒲鬆濤惋惜道。


    但他旋即發現一個有些詭異的情景,走丟了這麽一條大魚,身為聖人的曹雪卿居然並無多少特別沮喪的神色。


    甚至連失落都算不上。


    蒲鬆濤忽地就有了一絲奇怪的想法,莫非,聖人是故意放走了這出言不遜的黑衣人?


    他還沒來得及將這一抹思緒甩開,曹雪卿竟已是主動開口道:“你有此擔心,並不奇怪。”


    沒等蒲鬆濤詫異開口,曹雪卿已是繼續說道:“那個家夥沒那麽容易死,但我剛才那一劍,他也不好受。這不是他的本體,隻能算是一具他的分身,分身的力量越強,本體就越弱,反之亦然。”


    蒲鬆濤詫異發問:“所以呢?”


    曹雪卿笑道:“所以我直截了當,一劍殺了他。他就是賭我不敢一劍殺了他,但如果我拖得時間越久,他可以從這具分身裏抽回去的力量就越多,我當機立斷,已經是叫他付出最大的代價了。”


    蒲鬆濤皺眉思索,曹雪卿已是說道:“這就好像一場賭局,總共桌上的籌碼隻有十萬枚仙晶,你偏要把一個富有一顆修煉星辰的土豪給贏成窮光蛋,這也是不切實際的事情。所以,能夠贏下最多的籌碼,就應該感到很高興了。這便是適可而止,過猶不及的道理。”


    蒲鬆濤像是頓有所悟,原本沮喪的神情也消解大半,倒是一股浩然氣越發地濃鬱起來。


    曹雪卿看向蒲鬆濤,他笑道:“小說家已很久沒有出聖人了,你還真是天賦異稟。”


    蒲鬆濤拱手道:“在曾經文道通天,君子六藝,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的蘭陵先生麵前,真是無人能夠當得天賦異稟這四個字!”


    曹雪卿笑道:“你這是在捧殺我嗎?浩然塔內不就是有這麽一位五常兼備,六藝皆彰的年輕俊傑,你卻反過來說我,這不是故意叫我難堪嗎?”


    蒲鬆濤當然知道曹雪卿說的是誰,他淡淡一笑說道:“聖人也覺得秦楓不錯嗎?”


    曹雪卿笑道:“何止是不錯,我覺得他,很不錯。當然了,你也不錯!”


    蒲鬆濤微微詫異,旋即以手加額,沉聲道:“不敢,不敢!”


    曹雪卿笑道:“你可願意上王道塔?”


    蒲鬆濤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有一絲猶豫神色。


    “你在為學宮儒家對你所做的一切,耿耿於懷?”


    蒲鬆濤坦言道:“如此大仇,實在難以不耿耿於懷。”


    曹雪卿居然也不說什麽大道理,隻是淡淡說道:“何時想好了,何時來王道塔上找我,不過不會太久。秦楓成聖消息公布之日,便是我離開王道塔,前往那處戰場之時……”


    他語氣淡淡,如將生死置之度外:“那下次如果還有機會見麵,你要麽看到的是我在星河之中留下我名字中的一個字


    ,要麽,就是跟我的遺容告別了。不會有第三種情況出現。”


    蒲鬆濤聽到這話,心頭劇顫,甚至連肩膀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學宮遠古秘聞,古之聖賢,於世有莫大功勞,為天下蒼生而死,得以將名字中的一個字長留星河之中,作為紀念。


    後人隻要提起此字,便可為這位聖人的後人和弟子增添福報。


    除非子孫犯下滔天大罪,否則恩蔭萬世不絕,萬古長存,此人此字便等於是天地同壽一般。


    但這有一個先決條件,要為天下蒼生而死。


    也就是說,曹雪卿的意思是,公布秦楓成聖消息的時候,就是他離開王道塔前往那處戰場拚殺的時候。


    屆時,他已不打算活著回來,所以他必死無疑,唯一的差別不過是為天下蒼生而戰死,留下姓名中的一個字在璀璨星河之中,還是白白死去,僅此而已。


    古人有雲,死生亦大矣,他卻這樣輕描淡寫地將生死置之度外。


    無外乎,他是聖人啊!


    貨真價實的王道塔聖人啊!


    曹雪卿看了看蒲鬆濤,他笑道:“想好了,就快些來找我。不過你放心,我不是大義滅親之人,更不會用什麽狗屁大義來裹挾你做出什麽決定。你來不來王道塔,皆是你的自由,不過……”


    曹雪卿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若堅持置身事外,上清學宮不能強迫已經不在百家之列的聖人登上王道塔,事實上,除了儒家聖人,我們對大部分別家聖人也沒有辦法強迫他們。但是,你小說家一樁公案過去時間太久,牽扯關係過多,已幾乎成為鐵案,想再翻轉過來,就很難了。”


    蒲鬆濤這些天回到上清學宮,如何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難度,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早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並未有感到多少的沮喪。


    可就在這時,曹雪卿開口道:“隻是若你肯為天下蒼生出力,上清學宮必然會為你當初所受的委屈,幫你討一個公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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