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璿城上空,所有以為自己必死的人,在預想的死亡瞬間沒有到來的情況之下,幾乎不約而同地朝著天空之中望去。


    一柄金色巨劍自長空斜刺而下,可偏偏就這樣孤懸於六七層樓高的位置上。


    一道白色人影,白衣銀發,禦空而起,雙手抵住巨劍的劍刃。


    另外一道金色人影,金衣金甲,站立於巨劍的劍身之上。


    白衣不動,金衣亦不曾動。


    原本應該是電光火石,天雷電閃的對撞,竟是如同靜止了一般。


    就在這時,那白衣人竟是仰起頭來,笑聲竟帶三分癲狂。


    金衣人獰笑卻鎮定:“你是在用笑聲在掩蓋自己的失策嗎?今時今日的天璿城,就是你的死地了!”


    但是下一秒,雙方的神態竟是刹那倒轉。


    白衣人原本疊掌攔劍的雙手驀然由掌化拳,分明一拳竟是劍嘯驚天,仿佛一道幾乎不遜於天仙一劍的滂湃仙力驟然前衝!


    拳勁轟出,竟如乾坤倒懸。


    雙手雙拳,竟是讓站在劍身之上的張囂身影一個踉蹌,未等他反應過來,這才意識到,不是他被秦楓轟得一個踉蹌,而是……


    整把高懸於天璿城上方的天劍,被白衣秦楓一人出拳,直接轟退半裏!


    一道踉蹌身影猛地躍起,大聲喊道:“所有天刺盟人手,啟動備用的城防大陣!”


    正是天刺盟在天璿城分舵的舵主——黎淳道。


    可就在秦楓以拳將那天仙一劍推出天璿城的範圍時,他竟沒有躲進天璿城的備用大陣之中,而是禦風而起,徑直朝著天劍之上的張囂撲去!


    從劍身上站起來的張囂稍一凝滯,轉而譏笑道:“死到臨頭了,還想要救下一城人?你是為下輩子積德嗎?”


    白衣秦楓並不言語,他出拳的右手驀地飛出一柄青玉長劍,看向張囂,冷冷說道:“死了還想拉一城無辜的人陪葬,你可沒這個資格!”


    張囂聽到秦楓的話,站在劍上差點沒有笑得前仰後合,從劍上栽倒下去。


    “你憑什麽覺得,是你殺我,而不是我斬你!”


    他看向秦楓冷笑:“誰給你的底氣?”


    秦楓手握青玉長劍,語氣平平淡淡,卻是讓張囂如被抓住逆鱗一般。


    “想殺我?叫林淵來,你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劍氣分身……哼,沒資格!”


    沒資格!


    張囂登時暴怒。


    他的逆鱗在哪裏,就是有人提起他是劍氣分身的身份!


    分明比起大不多修士都要優秀,分明他也有了肉身,憑什麽就不能得到一樣的公平待遇?


    有人罵他是林淵的影子,不配是個人。


    但是整個昭明劍域也好,整個天仙界也罷,又有多少人在學習這位劍域之主的劍道,有多少人用他的名言掛在嘴邊,甚至有多少人心甘情願模仿他的裝束,甚至連他說話行事的動作神態都去模仿!


    他們難道不是林淵的影子嗎?


    他們甚至都不如他這個真正的影子!


    張囂之所以對於弱者極盡嘲諷,鄙夷,乃至踐踏他們的尊嚴,正是因為他生而為“影子”導致的天生自卑,讓他要不擇手段地去欺辱那些雖然是個“人”,但還不如他這個“影子“的人。


    隻有這樣,他才可以掩飾內心的自卑與惶恐。


    可影子終究是影子,當秦楓將他跟林淵放在一起比較的時候,他登時就自慚形穢了。


    他憤怒的並不是秦楓的那一句:“沒資格。”


    因為他的確不如林淵那般強大。


    他憤怒的所在是,秦楓點破了他“影子”的身份,他感覺到疼了,心裏非常地疼!


    他咬牙切齒道。


    “你,找死!”


    下一秒,金色人影從黃金天劍之上,一躍而起,雙手並攏,高舉向天空。


    霎那之間,如一劍天落,金色劍氣層層如山,層層疊加,竟有摧山填海之勢,朝著麵前的白衣人重重斬下!


    “開——天!”


    秦楓麵對這如山劍氣,心內卻是通明無比。


    “張囂與這陣法化出的武帝天劍無比契合,幾乎等同於武帝親自駕馭天劍……”


    “千萬不能讓他用那把劍!”


    “必須要在他動用那柄天劍之前將他擊殺,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數個念頭一閃而過,那如山如海的劍勢已是伴隨著如海潮的巨響澎湃而至身前。


    刹那之間,秦楓右手握天帝青玉劍,左手握漆黑的闕武邪劍,竟是選擇了與張囂硬碰硬的決定!


    右手天帝青玉劍先去,左手闕武邪劍後至,兩劍對一劍,身影不退分毫,竟是直接與那張囂劈下的黃金劍氣狠狠砸在了一起!


    劍氣對撞,整個天璿城為中心,一直綿延到天璿聖地的本山,竟是萬裏雲氣盡散,相隔千裏,居然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澄澈天空之下的兩道人影。


    張囂一劍被秦楓兩劍擋下破去,登時再度暴起,居然沒有選擇左右開弓,而是雙手再五指貼合,依舊是一個斬劍的姿勢,雄渾金色劍光從兩臂湧起,刹那間再劈下一劍!


    一模一樣的姿勢,竟是再劈下一劍!


    秦楓眉頭微動,依舊兩手兩劍,再擋一劍。


    但是他已明顯感覺到了,這一劍比幾息之前的一劍,雖然姿勢一樣,但威力明顯增強了!


    沒等秦楓反應過來,張囂第三次蓄勢,竟依舊是一模一樣的姿勢,要再下一劍!


    居然沒有任何的變招,也沒有任何的花巧,就這樣直接用同樣的劍招,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劍招的攻擊就要一力降十會嗎?


    城內的黎淳道攙扶著從廢墟裏救出來的秦琅天,一齊抬起頭來看到這一幕,兩人皆是一驚。


    秦琅天氣若遊絲,低聲說道:“這,這張囂知道自己在戰技上不如秦楓,幹脆自動放棄了戰技,不用任何花巧,也不用任何變招,直接用一次比一次更強的劍氣來作戰……”


    “他等於是自己放棄了劍招,也不給秦楓任何使用劍招輾轉騰挪的機會……”


    黎淳道也憂心忡忡地說道:“如果是兩個實力相近的修士對戰,率先做出這個舉動的一方,等於是自斷一臂,必死無疑……可偏偏這張囂是個劍氣強過劍技太多的怪物啊!”


    秦琅天被黎淳道扶著,緩緩坐在殘垣斷壁之上,悻悻地看向天空之中已硬接下張囂第三劍的秦楓,惱道:“我已用仙箋請求天璿聖主出手了,但他會不會出手,我並無多少把握……”


    他旋即又憂心忡忡地朝著天空看了看:“就算不出手,也不要落井下石才好啊!”


    張囂一聲狂嘯,第四劍下!


    “掠地!”


    如果說,前麵三劍隻是在撞擊時威力有差別,算是量變的話,第四劍,則是質變!


    前三劍是劍氣從天而降,第四劍雖然還是全力一劍,卻是劍氣盈野,斜刺而來。


    雙手合攏出劍化為右手並攏為劍指,左手搭與右手脈搏之上,第四劍,來!


    麵對這同樣是傾盡全力出手,不給秦楓以任何輾轉騰挪空間的一劍,他手腕驀然一抖,雙劍破劍竟是反而轉為單手劍。


    天帝青玉劍在前,劍光回轉如雨,撥開,格擋刺來的劍芒,劍氣。


    闕武邪劍在後,劍意撥開漏網之魚,變化巧妙,再次擋下。


    第五劍到,劍氣殺機更重。


    劍意漫天,皆是黃金飛劍,少說也有幾千把,來去“颯颯”如野獸咆哮,竟是讓隔著一座護城大陣的城內百姓都看得目瞪口呆,沒出息的人都嚇得兩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天璿城是天璿聖地的門戶,這裏的居民必然不是井底之蛙,可饒是如此,這些人依舊癱倒在地上,喃喃道。


    “他奶奶的,這麽多劍啊!”


    到第六劍時,整個天璿城上空已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俱是黃金飛劍。


    最可怖的是,每一劍竟都方向軌跡完全不同,這哪裏是簡單的上萬黃金飛劍,簡直就是上萬名修士駕馭萬把黃金飛劍,鋪天蓋地而來!


    所有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到了那被萬把黃金飛劍重重包圍的白衣人影身上。


    城裏的居民都知道,是他一拳推出那一把黃金重劍,讓城內升起了護城大陣,否則的話,用不著這萬劍來襲,就是前麵五劍的餘威都足以蕩平天璿城至少五次了!


    這個白衣人算是整個天璿城的大恩人。


    大家也都希望他可以贏。


    可現在局勢完全就是一邊倒,對麵一味進攻,他則一味防守。


    不要說希望他能夠贏了,恐怕連希望他活下來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秦楓破開第五劍時已十分勉強……”


    黎淳道眉頭鎖緊,他分析道:“這些飛劍太快了,角度速度又十分刁鑽,他如要使用防護劍技,恐怕才挽出劍花就已經中劍受傷了……”


    他分析說道:“恐怕除了一力降十會,以雄渾劍意對撞拚掉這萬餘把黃金飛劍才是唯一的出路了。”


    此時此刻,秦琅天卻陡然說了一句話。


    一句話,就讓天刺盟在天璿城裏的暗主嚇得冷汗直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第六劍尚不是最後一劍,還有後麵一劍!”


    秦琅天憂心忡忡地看向這位雖不算熟悉,卻惺惺相惜的堂兄。


    “他如果直接拚掉了全力……”


    “他接下來又該怎麽辦才好?坐以待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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