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其他人,除了百裏清風接受的是鄒春秋的符印之外,都得到的是聖賢典籍。


    但明顯看來,聖賢典籍,無論是《道經》、《詩經》、《禮記》還是《法典》,作用都是固定的,明顯不如符印和蘇子軾得到的生花妙筆來得珍貴。


    雖然端木賜不情不願,但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蘇子軾的搶眼表現,的確是幫稷下學宮挽回了些許的顏麵。


    此時,還沒有寫出文章的,就隻剩下包括朱子息在內的三名稷下學宮儒生和李太白了。


    朱子息自是如閉眼塞耳一般,奮筆疾書,充耳不聞周圍的事物,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詩文裏,想要寫出不遜於蘇子軾的好詩文來。


    另外兩名稷下學宮的弟子卻是目光一直盯著李太白。


    秦楓和中土人族天道一看到他們的狀態就知道這兩個稷下學宮弟子的心態了。


    李太白是初試魁首,冠絕中土,如今自風紀以下,都已經有六人寫成文章了,他依舊蹺著脫了靴子的腳丫子,擱在桌案上,一杯接著一杯地自斟自酌,全然不像是來考殿試的,倒像是來喝酒郊遊似的。


    “什麽天選魁首……”


    旁邊的稷下學宮弟子嗤之以鼻,低聲對身旁的同學道:“上次不過是叫他僥幸得手,你看看他現在這德性,喝得醉醺醺的,還想寫文章?”


    “簡直有辱斯文!”


    旁邊的儒生嘴角揚起,幸災樂禍地用傳音說道:“你這呆貨,他不寫詩文,你該高興才是……”


    “你想想,李太白是天選魁首,我們要是能壓過他,還不在中土名聲大噪嗎?”


    “你這傻貨,這可是力壓魁首,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那儒生不懷好意地看了還在悶頭喝酒,酒氣熏天,打著酒嗝的李太白,笑道:“喝啊,繼續喝,喝醉過去直接被棄考,這笑話怕是夠整個中土說一千年!”


    不隻是稷下學宮的儒生這樣想,中土人族天道也是不由地擔心起來。


    “大帝,你如此看好這李太白,甚至將他的詩文放在了天選魁首的位置上,會不會反而是捧殺了他?”


    中土人族天道有些擔憂地說道:“才氣也許足夠,但此人太過放浪不羈,恐怕難為天下儒生表率啊!”


    秦楓卻是笑了笑說道:“太白鬥酒詩百篇,他若是不喝酒,寫不出詩文來,反之,若是有人能寫出他這麽好的詩文來,也可以在諸聖殿堂裏脫了靴子,蹺著腳喝酒……”


    中土人族天道本來還想了說李太白不好的幾句話,直接就被秦楓給嗆地擋了回去。


    “再好的詩文,醉成這樣,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怎麽寫詩文?”


    “大帝也真是……可他幹嘛對這非親非故的李太白如此青睞有加?”


    “難道說跟他有什麽故舊?”


    中土人族天道在心內不禁腹誹道。


    可就在這時,似是聽到了這中土人族天道和兩個儒生的話,“咚”地一聲,李太白將酒壺重重磕在了桌案之上。


    就在眾人以為李太白要有什麽驚人之舉的時候,哪知他磕完了又心疼地睜著惺忪的醉眼,低下頭來看著酒壺砸壞了沒有,確認完好無損,這才抬起頭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酒嗝。


    聽得這一個酒嗝,諸聖殿堂裏的人,也許還因為礙於聖殿莊嚴,不敢笑出聲來。


    觀星台下的十數萬自發前來觀禮的儒生們,已是徹底笑崩了。


    “這就是天選魁首?”


    “這到底是比詩文還是比喝酒?”


    “你瞧瞧,這蝴蝶步走的,那飄的,站都站不穩了,還怎麽寫詩啊!”


    更有好事者盯著李太白桌前的青銅香爐,幸災樂禍道:“你看看,你看看那香都要燒完了,就剩下最後小半截了,他這構思還沒構思,哪裏來得及哦!”


    “就是啊,早幹嘛去了!”


    “少喝幾杯能死哦!”


    有人笑罵道。


    就在這時,李太白噴了一大口酒氣,忽地就笑了起來:“喝……喝得差不多了!”


    他抬起手來,大喝一聲。


    “拿——拿筆來!”


    自是不會有人給他遞筆,氣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哪知李太白見無人給他遞上毛筆,幹脆噴了一大口酒,淩空一指,以手指頭為筆尖,憑空寫起詩文來了。


    看到這一幕,全場又是一陣哄笑,可是下一秒,很多人就笑不出來了。


    隻見李太白指尖清光閃爍,黏連著噴出來的酒液,竟是下筆如有神,詩文如行雲流水,直從指尖傾瀉而下。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聽得這前三句,氣勢磅礴,開口就拿天與地說事,還是說的酒,當真是一個愛酒如命的酒瘋子,但卻讓人覺得還蠻有道理的。


    “但這詩文終究說的是杯中之物,格局太小,貽笑大方之家。”


    端木賜陰聲說道:“若是一篇寫杯中濁物的詩文,都可以得到諸聖感應,那才叫見鬼了。”


    可就在這時,李太白手指一轉,繼續寫道。


    “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這兩句詩就更有意思了。


    大概意思是說,我聽說有人把清酒比作聖人,將濁酒比作賢者,那麽酒中便是有聖賢大道了,何須去求神仙之說呢?


    接著便是全詩的結尾了。


    “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這後麵兩句話聽起來就更“混賬”了,三杯酒就可以通曉大道,如果能喝一鬥酒,你就可以道法自然,與天地同壽了。


    雖是些勸酒的醉話,加上最後一句話,卻是叫人耳目一新,如墜其中,反倒是如世人皆醉,唯他獨醒一般。


    詩文寫完,李太白繡口一吐,浩然紫氣附著字跡之上,以虛化實,竟是全詩七十個字,一字不落地落到桌案前的紙張之上。


    一字一句,絲毫不差。


    就這樣寫完了?


    從李太白說“喝得差不多了”叫囂著“拿筆來”,到他現在詩文寫成,一共才過去多久?


    二十息有沒有?


    哪裏有二十息,十息都沒有好嗎?


    兩名本來還悠哉悠哉,想著讓李太白墊底,甚至超過時間,好踩住天選魁首的稷下學宮弟子霎那之間已是驚得連手裏的毛筆都掉了!


    這是什麽速度?


    打了腹稿了嗎?


    還是說他一邊喝酒一邊構思好了!


    可這麽說,看到李太白那醉得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誰信啊!


    這兩名儒生趕緊埋頭趕起文章來了。


    一方麵是最晚寫出來的人,肯定要背上殿試墊底的黑鍋。


    另一方麵是,這回時間是真的真的,真的不夠了!


    有一個冷笑話說,後麵有一頭狼,一頭獅子,問你要跑得比誰快才可以逃命。


    答案不是狼,不是獅子,而是比你前麵一個人快。


    現在,這最後兩名儒生就是這彼此賽跑的兩個倒黴鬼。


    此時此刻,李太白寫了一首詩文,似是酒氣也抒出去大半,隻是酒還沒醒,拿起桌案上墨跡尚新的紙張,用力吹了吹,似是要吹幹上麵的墨跡。


    頓時,桌案上的青銅香爐虛化消散,裹挾起詩文緩緩飛入到中土人族天道的手中。


    未等中土人族天道點評,整個諸聖殿堂的諸聖雕塑,已是一齊晃動了起來。


    “此篇詩文看似說的飲酒,實則談的是天人合一,為人大道,以小見大,甚妙!”


    又有聲音說道:“此詩氣魄極大,讓人讀來酣暢淋漓,如飲醇酒,痛快痛快!”


    隻聽得一個酷似屈原的雕塑,長聲說道:“詩文中,眾人皆醒我獨醉,實則是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看似酒瘋,實則是看穿世間名利本就虛無,不若三杯一鬥的美酒來得實際。如此詩文,妙哉妙哉!”


    就連之前被風紀驚動過一次的老子雕塑都再次開口道:“其中說理雖然淺顯,卻與我道家思想有千絲萬縷之聯係,小子,勉之!”


    至於各位聖人也是紛紛開口,多是褒獎之意,褒多貶少,即便說些不足,也是以鼓勵居多。


    不知不覺,諸聖殿堂之內,竟是十幾名諸聖大能都為李太白的詩文做了點評。


    要知道,蘇子軾之前以一篇策論得到了六位儒聖的讚賞,已是驚掉了一地的眼球,得到了生花妙筆的獎勵,甚至都引來了端木賜的嫉妒。


    此時此刻,李太白以一篇七十個字的詩文,就引來了十幾位大能的點評。


    那這獎勵還得了嗎?


    “十幾位儒道大能,連道祖老子都開口了,這得獎什麽?”


    “要醍醐灌頂,直接晉升儒道至聖嗎?”


    “這沒法賞啊!”


    一時間,這觀星台下的圍觀群眾,居然比諸聖殿堂內的眾多天選聖徒們還要緊張,生怕眼睛一閉一睜,就錯過了什麽曆史性的時刻。


    就在這時,一直端坐在廣場最中央的秦楓開口說道:“李太白既如此愛酒,不如諸位贈革除李太白一壺美酒好了!”


    聽得這話,所有的人在震驚於秦楓居然開口幫李太白討賞賜的同時,皆是不解其意。


    十幾位儒道大能點評,要什麽獎勵要不到啊?


    秦楓居然幫李太白要酒喝?


    “這究竟是何居心?”


    底下無數儒生有膽大的已是腹誹道:“他這是嫉妒李太白的文采,故意幫他要了一件廢物獎勵啊!”


    “想不到百年來被吹得大公無私,至聖至明的秦楓大帝也並非是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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