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此時被薑雨柔拉著,一頭紮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他左右看時,才發現。


    雖然才過了一年多的時間,燕京城是比之前還要繁華了許多。


    此時此刻,已接近半夜,但街上的人流卻是有增無減,本地的居民玩興正起,又有周圍城鎮的百姓趕來看燈和參加城宴節。


    更兼家家戶戶,每條街道都掛著彩燈,官府還有舞龍和舞獅的表演,整條街上鞭炮聲聲,鑼鼓喧天,熱鬧非凡,怕是連過年都不及這今晚有氣氛。


    原本燕京城主要的貿易目標是來自大荒中的真武學院,以及少量從西北妖族運過來的特產。


    隨著秦楓將燕國的影響力一提再提,現在各個諸侯國,乃至一些大的宗門,都有在燕國常設的機構,原本繞過燕京城的商隊,也都選擇在燕京開了分號。


    如今的燕京城,當真是比一年多之前,繁華了無數倍了。


    正當秦楓走馬觀花,看著燕京城近況的時候,薑雨柔拉了拉他的手說道:“你看那邊,好多人,好熱鬧呢!”


    秦楓循聲望去,隻見一座搭起來的閣台周圍,人山人海,盡是圍觀的民眾。


    無數大紅燈籠照耀之下,兩架交椅,兩張站著寫字用的長桌,筆墨紙硯……


    最中央的桌上還放了一麵文寶鏡。


    竟有些像當年燕國士子接受齊趙兩國儒生挑戰的地方。


    薑雨柔笑道:“秦楓,你說會不會是燕京百姓一直記著你罵碎過鎮國詩的事情……所以每次燈會都要搞一個詩會?”


    秦楓見了薑雨柔的模樣,又看了看被大紅錦緞纏繞著高台,想了想說道:“應該不是文鬥詩會……”


    “因為我當時用的身份不是秦楓,而是燕無名,到現在為止,燕國人都以為秦楓是秦楓,燕無名是燕無名……”


    “這難道是……”


    這兩人再靠近了一些,隻聽得人群裏就傳出議論聲來了。


    “這是……賦詩招親啊?”


    “哎,冷丞相的女兒也愁嫁嗎?居然要賦詩招親……”


    “武家是比武招親,冷雲飛丞相是儒道名宿,他家的掌上明珠,賦詩招親也是正常的!”


    本來秦楓聽得賦詩招親,不怎麽感興趣,但是又聽得是冷雲飛府上的千金,不禁多留意了一眼。


    隻見一名身著淡紫碎花流仙裙的少女,工工整整地盤著發髻,發辮垂在胸前,雙手按在膝上,危坐於位。


    倒是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隔著一道麵紗,雖看不出具體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但從大致輪廓上看,應是不到二十歲,桃李年華。


    麵紗之下,一雙秀眉也十分靈動,與薑雨柔一般,頗有一股書卷氣。


    這不似其他的氣質,是天成的,隻有長期讀書方才能夠擁有這種獨有的韻味。


    再看高台旁邊,發白已有些花白的冷雲飛,身穿皂白儒服,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台前說道。


    “各位燕國士子,小女芸湘已到待嫁之年,但遲遲沒有挑中如意的夫婿……”


    “老夫時常詢問小女,想找一個怎麽樣的如意郎君……”


    冷雲飛捋了捋自己的長須,徐徐說道:“小女執意不問門第出身,隻要找一位文采風流,能吟詩作對的夫婿。”


    “老夫也拗不過她……”


    “之前老夫一直忙於政務,無暇顧及小女的婚姻大事……”


    說到這裏,冷雲飛朝著蒼天遙遙一拜道:“我大燕秦聖賴有天佑,得以平安歸來,更一舉殲滅齊趙兩國逆黨,這是我大燕國的大喜事……”


    “老夫亦認為,擇日不如撞日,今晚為小女賦詩招親,為我冷府擇一乘龍快婿!”


    聽得冷雲飛的話,台下的人,尤其是儒生們紛紛興奮了起來。


    且不說這冷家明珠,看起來就知書達理,是個風姿綽約的可人兒。


    單說丞相冷雲飛作為大儒,在燕國乃至七國的名望,就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資產。


    尋常這樣的高門官宦,必然是要門當戶對的,如今冷雲飛竟說隻看文采,不看門第出身。


    怎能不讓這些儒生們躍躍欲試?


    畢竟做得冷府的女婿,憑借著冷雲飛與王室和武聖秦楓良好的關係,至少至少也是燕國的一部尚書。


    怕是比在國子監苦讀十年,二十年都要有用。  這可是鯉魚跳龍門的好機會啊!


    頓時,台閣之下,一眾儒生紛紛鼓噪了起來。


    “冷丞相,在下願意賦詩一首,贈予冷家明珠!”


    “冷先生,學生才疏學淺,願鬥膽賦詩一首……”


    更有人直接對著冷芸湘喊話道:“冷小姐,在下仰慕小姐芳名許久,願賦詩一首,聊表心跡!”


    至於跟在後麵喊話的人,多是大同小異。


    那坐在椅子上的少女,隔著麵紗從台閣下的一眾人影中目光掃過,終是搖了搖頭,似是有些失望。


    看到這一幕,冷雲飛也是歎了一口氣,低聲對身邊的女兒問道:“芸湘,賦詩招親是你的主意,現在覆水難收,話已是收不回來了……”


    “出題吧!”


    “好在我從學宮內請來了文寶境,一會為父會加一個詩成鳴州的要求……”


    “若他們做不出好詩來,應不至於讓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


    冷家小姐聽得父親的話,隻得輕歎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如磁石般的嗓音瞬間蓋過了周圍燈會的喧鬧。


    “小女子這次賦詩招親的文題乃是一物,喚作骰子!”


    聽得冷家小姐的出題,一下子所有的儒生都驚住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轟”地一聲,整個會場就像炸了鍋似的。


    “骰子?”


    “莫不是賭坊的那個骰子?!”


    “怎麽可能呢?冷府之上家教甚嚴,很多閨閣小姐連賭坊都沒有去過,更不用說冷家小姐了……”


    “就算知道賭坊,知道骰子,也絕不可能在這樣賦詩招親的大庭廣眾之下,用‘骰子’這樣的賭具為文題吧?”


    “難道是同音字?”


    立刻就有人反應過來:“莫非是圍棋之中‘投子’認輸的那個‘投子’?”


    但旋即又有人反駁道:“可那投子是一個動作,不是一個物件啊……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吉利的詞吧?”


    正當眾說紛紜之際,隻聽得冷芸湘的聲音再起響起,竟是親口承認道。


    “沒錯,就是骰子。的確是市井中人博弈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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