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之前曾在某網上看到網友惡搞的人生四大苦:久旱逢甘露,一滴;他鄉遇故知,債主;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提名時,他人。曾經,她覺得這很搞笑。可現在,當她碰到其中某一條很相似的情形時,卻才知道什麽叫……悲催。


    眼前站在她麵前的這位師兄,黃臉賴臉,貌不驚人,屬於扔在人堆裏沒人會多看一眼的類型。可是九音卻對他印象很深刻。原因無它,隻因為這人的名號實在太過特別!米錯,這位仁兄就是她當貓時進入玄天時,第一個碰到的修士——蛋疼師兄!


    雖然後來她知道所謂的蛋疼,是淡藤,也無法改變那名字的搞笑。適才看到這人進屋來檢驗諸蠶時,她不是不欣喜的。可現在……換她蛋疼了,好嗎?


    五枚靈石,以她如今一年才有兩塊靈石的身價來說,這筆債可真是不輕。但是沒關係!


    “記帳,可以嗎?”


    這小丫頭明明在咬後槽牙,可最後卻還是忍下來和他好聲好氣?淡藤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好笑,可麵上卻仍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冰山之態,扭頭看旁邊楊瑾:“你做擔保?”


    楊瑾頷首:“是。”


    好,梁子結大了!


    *


    當天晚上九音回去後,便把那屋中一個坐墊拆了,徹夜不眠地用水靈力練習控製細繩的方法。一夜努力,她是有成效的。至於心境問題,對於一個曾經的醫生來說,有毛難的?一隻蠶而已,她當年劃開大活人的肚皮都不會有絲毫的手抖。更何況這種小東西?


    於是,第二天日暮時分,淡藤師兄來穿蠶房檢視時,便見在昨天那個小女娃身邊的竹匾中,已經穿了近百隻的無相蠶。當然,她這樣的成績是無法與屋中其它幾個近千隻的熟手相比的,但與她昨日相比,卻已經是天差地別。而且,讓淡藤更加意外的是:在她所穿的這些天相蠶中竟然真的連一隻遇戾化毒的都沒有。


    長進不錯嘛!淡藤稍有滿意,可是這丫頭一直斜著眼睛看他的模樣著實不甚討喜,所以在驗看完畢後,淡藤師兄就告訴了九音一個讓她再度蛋疼的消息:“在穿蠶房,穿十枚天相蠶可賺一靈銖。九音師妹,你今天一共賺了十靈銖。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若你以後天天按這樣的速度穿蠶,想要還完舊債還需要四十九天!”


    我靠!


    這價錢可真夠豐厚的啊?


    九音牙疼,不過她忍得住,於是笑語微微:“多謝師叔提醒!”這小子是築基修士,她卻隻是煉氣。昨天那三個築基叫她師妹是客氣,可在這人麵前,她不想和他客氣。


    *


    想要不被人鄙視,就得做與象樣的成績。九音知道她現在的本事很菜,但沒關係,一百遍深呼吸後的九音狠狠地告訴自己:她終有一天會變強!那個蛋疼的師兄如今要她有多難受,她在將來就一定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自此後,她每天晚上都會勻出一個時辰來練習控製那靈線的方式。其餘時間她照樣打坐修行,汲取靈氣為已所用。她的本事差勁是一回事,她的修行卻不能為此而耽擱半分。這兩者之間到底熟重熟輕,她還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她自從第一天狂練了一晚上後,以後便再沒有那樣做。但即便是如此,她穿蠶的水平也在與日俱進,一天比一天翻倍。到半個月後,她已經基本跟上了穿蠶房中其他人的速度,而當半個月又過去後,她已經可以日穿兩千枚!並且這兩千枚中沒有一棵變異的毒蠶。


    這樣的速度終於讓淡藤師兄閉嘴。而在月底結帳時,她也終於得到了三十七枚靈石的報酬(拋除那五塊靈石的扣款)。在發放靈石時,淡藤特意提到了她扣款的數字,以為這小丫頭會生氣,卻不想這小丫頭根本不曾生氣,她隻是很和氣很和氣地衝他微笑,然後扭頭便離開。


    第一次真正的擁有靈石!那感覺有點象她昔年第一次領到工資時的感覺,但比起毫無質感的人民幣來,靈石這東西就有趣多了。九音並沒有跑去坊市買什麽,而是直接回了小院。一枚一枚地驗看這些叫靈石的東東。其實在她看來,這東西叫寶石應該更準確,每一枚的色澤都不相同,而且流光溢彩,璀燦無比。這樣的東東要是做成首飾應該也是很漂亮的吧?這門中既然有女修,自然便會有對飾品的需求。與其她用它們來換其它東西,倒不如將利益再次擴大化。


    於是,第二天下值後,九音就跑到了坊市。淡藤看見這小丫頭往坊市跑的方向了,心念一起便跟了過去。可讓淡藤意外的是這麽大個小不點兒,進了坊市後竟然是別的地方哪兒也不去,直接就去女修們愛去的那些衣飾店去。淡藤嘴角抽抽,毛還沒長齊就開始臭打扮了!狠狠鄙視一下自己的無趣後,便直接走人了。


    可是次日,當他在醫穀再見到這小丫頭時,卻並未見她身上多出什麽花啊朵啊的,連身上的衣衫都是外門弟子穿的最普通的玄袍。難不成是兜裏的靈石不夠?可是當第二月發放薪俸,這丫頭勇猛地一月賺到了七十三塊靈石後,身上還是沒有多了半分裝飾後,淡藤覺得哪裏不對了!


    他悄悄地尾隨在這孩子身後幾天,可一誠師祖的那個院落有結界護持,這丫頭進去後幹了什麽,他就看不到了。不過這丫頭再次去坊市時,卻被他盯上了。


    她還是走進了那家衣飾店,不過進去後並沒有左顧右盼看店中那些衣料首飾,而是直接將一個小袋子摸了出來,對著掌櫃講:“我來交貨了。您看一下,這些東西值多少靈石?”


    這丫頭竟然跑到這裏賣東西來了?淡藤有興趣,遂透過窗戶往裏瞧。結果便看到掌櫃將那小袋子倒進了一隻黑錦絨的托盤內。而滾落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三枚戒指!素玉銀的底托之上,鑲著……幾塊靈石?


    淡藤覺得他沒看錯!那上麵鑲的並不是什麽寶石,而是普普通通的靈石。隻是……那靈石似乎被用特別的方法雕琢過了,竟比平常的亮上十倍不止。而且那戒托的樣式也很新穎,配在一起的話……可能功效並不強,但漂亮是足夠的了。


    果然掌櫃十分喜歡,當場便以一枚戒指五塊靈石的價錢收了。甚至還拉了這丫頭的小手講:“師妹這戒指樣式漂亮,熱賣得很呢。隻是一月才給三枚,實在太少了。不如師妹多做一些,價錢上我給師妹再提兩成如何?”


    *


    淡藤沒再繼續聽下去,而是在回去的路上給這位師妹劃拉了一下帳。那樣的戒指其實並不難做,她就算一天做一個也夠了。這樣下來的話,一月便是一百八十塊靈石。這可就比在醫穀裏賺的多上一部不止了。要是這丫頭心動了,改在家天天做戒指的話,想必收入就更多了。


    可這丫頭會答應嗎?


    淡藤不想當場聽答案,他有個小小的愛好,就是喜歡靜待事件發展。結果,第二天,這丫頭照例來了,仍天天在穿蠶房工作,到晚上才會回家。至於交貨的頻率,仍然是一月一次,隻是數量提到了六枚。第二個月淡藤以為這丫頭會再次將產量提升,卻不想這丫頭竟然不過來了!甚至連著四天都不曾到醫穀來。可當第五天這丫頭再度出現在醫穀時,淡藤居然發現:這小丫頭晉階了!


    “楊瑾,那小丫頭今年多大了?”


    楊瑾在執事堂,那是每天忙得頭暈眼花。今天下值時,已是漫天星鬥。回到屋中便想小睡一會兒,然後再練功。卻不想淡藤居然堵在他洞府前。而當麵第一句,竟然是問那小丫頭的年紀?楊瑾仔細回想一下近些日子打聽出的消息:“應該是十六七。”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她是十年前才醒來的吧?”


    “沒錯。”


    “聽聞她剛醒來時,連走路說話都不會。”


    “沒錯。”


    楊瑾覺得今天的淡藤有點怪,怎麽盡問這種問題?而且問完了後居然什麽都沒說的就走了。心中納罕,不會是那小丫頭在醫穀惹什麽事了吧?於是第二天,找了個空就溜去了醫穀。卻不想:他剛進醫穀,就看到這個小丫頭在和淡藤講:“師叔,弟子在穿蠶房呆得有點悶了,想換個別的差事來做。”


    換差事?楊瑾心中一動,再定晴看時,卻是嚇了一跳。四個月不見,這小丫頭竟然煉氣八階了?她今年才多大?怪不得昨天淡藤問了他那些。不過淡藤會給這小丫頭換個什麽差事呢?楊瑾倒是有些好奇了。他作為坤宮峰執事堂的副執事,雖掛的名牌是副的,但因正職無情子隻是個掛銜的所以其實上楊瑾執掌著整個坤宮峰的大小事宜。他知道在這醫穀當中哪些差事油水大,哪些差事卻是幹辛苦不賺靈石的。淡藤這小子的性子肯定不會給這丫頭安排什麽好差事的,可是讓楊瑾沒料到的是:“既是這樣,你明天便去焙料吧!”


    焙料!


    便是將各色需要曬晾幹的藥材晾曬成形的差事。這差事需要將火靈力控製到一個十分精準的程度,並且整天施放,所以對靈力的損耗是相當大的。一般來說,做這樣差事的人都要煉氣後期的修為才可。以修為來講,如今這丫頭的八階倒也合宜。隻是那差事幹辛苦卻不賺錢,辛辛苦苦一整天,將體內靈力消耗大半,最多卻也不過賺上一塊靈石。有時若將藥材損耗了,賺的還不如賠得多。更兼之做這樣的活計,需要首先購進一套溫煆訣,光那套心法便是三十八枚靈石,這麽算下來的話,這丫頭第一個月肯定是要賠本的。這個淡藤還夠狠啊!


    卻不想,這丫頭聽到這樣的安排後,卻是眼前一亮:“多謝師叔了。”


    謝?


    楊瑾眉頭抽抽,淡藤的臉卻是完全黑了。


    之後,這丫頭便正式轉崗了。先從最便宜的藥材開始上手,什麽時候能做到不將匾中的藥材損傷,並且一天能提到三匾後才會換一種更好的藥材。


    以這丫頭第一天在穿蠶房的成績來看,淡藤還以為這丫頭到了新崗上後,必定會有大半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適應過程。卻不想,第一天傍晚他去驗收時,這丫頭手上的茯苓精竟然已經焙好。雖然隻焙了一匾,可藥性……卻是真的不曾損傷!


    “你之前已經練過溫煆訣了?”


    他突然提問,以為會嚇這丫頭一跳。不想這小丫頭卻象是早等著他一樣,微笑從容地回答:“沒錯。弟子在三個月以前就開始練習了。”


    “用素玉銀?”


    先前那話,九音倒不曾意外,可素玉銀?這家夥怎麽知道她在拿素玉銀練手?難不成他跟蹤她?一時間九音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沒關係,她忍!所以,繼續端出一臉笑來給這位蛋閑得很疼的師兄:“沒錯。”


    又隻是這兩個字,卻是連後續都沒了!淡藤不再自找沒趣,扭身便去檢查下一匾去了。至於九音,自然更沒空理他。下值後便直接回家,先抽了一本新書來繼續看。等到差不多看完後,月色也已經升起了。她開始靜心修行,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後,便再一次到醫穀上工。


    之前她在穿蠶房時,進展很快。可這次,當她換到焙料崗時,提升的速度卻是放慢了。一種藥材,她得花上半個月的時間才能提到三匾。這樣的速度對於焙料崗上的人來講,是再正常不過的。是故,無人再對她心存異議。她再在月底領靈石時,自然無人再對她投以羨慕嫉妒恨的眼光。有的,隻有一抹總是時不時凝結在她身上的好奇與探究。


    他似乎很疑惑她為什麽會放棄那麽好的工作,換成這種不賺錢的活兒吧?


    九音何嚐不知穿蠶那活兒很賺靈石,隻是:她不打算一輩子穿蠶。既然她上輩子是個醫士,那麽不利用已經學會的知識在這修真界給自己找條活路,那就是蠢蛋。而從她讀過的那些醫修的書籍來看,在這修真界要做一個合格的醫修,首先就要精通各種藥理。所以她要換到焙料上來。隻有在這裏,她才可以近距離地接觸到這些在坊市裏價貴如金的藥材。


    她會仔細看清楚它們原來的模樣,在溫煆訣的烘煉下質地顏色味道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她之前雖學的是西醫,但在學校的時候也是旁聽過一些中醫理論的。當時覺得有點不耐,可如今卻是萬般後悔當時為毛沒有仔細聽。是故,當一年過後,她終於將那書房中所有的醫書都看遍後,她到了執事堂,找到了楊瑾:“師兄,我想在這裏掛一項任務。”


    領任務就是領別人發的差事,掛任務則是將你的需求掛進執事堂。到時執事堂自會安排合適的人給你辦這差事。


    這樣事並不限定品階,所以哪怕是煉氣弟子也是可以掛任務的。但楊瑾好奇的是:“你要掛什麽任務?”


    “我想請外出遊曆的師兄們幫我帶一些凡間的醫書回來。”


    醫書?凡間的醫書?


    楊瑾突然間悟了,原來這位師妹瞄的根本不是什麽賺靈石多的好活計。她瞄上的醫修這條路!她想當醫修!楊瑾並不奇怪,守著一誠師祖那樣的門路,不走這條路簡直就是豬。但是:“這差事太容易了。師妹何必白花這樣的靈石,自己出去一趟便什麽都有了。”


    九音承認,那樣也行。但:“我還沒有正式學習防身的法術。”


    外麵的世界或許很好,在將來她也一這不停地出去,可眼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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