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薑天要雲遊,唐玲瓏拖著薑貝貝的小手,匆匆趕來,笑道:“師父,這次雲遊,您可要帶上我和貝貝。”


    “算了。為師想一個人安靜安靜。你們就不要參合了。”


    薑天一身樸素青衣,宛若古代的秀才文士般,輕笑一聲道。


    按照這一世的年齡算,薑天已經三十多歲,但他兩世為人,氣質滄桑深邃,因為趙雪晴分身的離去,他更多了幾許沉鬱氣質,富有別樣的魅力。


    “師父。你這次閉關,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修成神嬰之中的至強,距離化神也不過一步之遙,收獲很大啊,您應該很開心吧?”


    薑天摸了摸薑貝貝的頭頂,目光浮現深深的溫柔,一手背負身後,一手牽著薑貝貝,在林間漫步,笑道:


    “說不開心欣喜,那是騙人的。這是宇宙至強的元嬰,乃至在中央星河,在仙界神界,都無人能匹。更關鍵是,為為師登頂化神,打下穩固根基,隻差一層窗戶紙罷了!”


    他的笑容漸漸退去,雙眸之中再次陰翳籠罩。


    “因為不死帝尊降臨之事?”唐玲瓏牽著薑貝貝另外一隻手,溫柔笑道。


    薑天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


    “仙界大能萬古布局,以整個小天南大星域為棋盤,星河為經緯,仙魔屍體恒星墓地為棋子,但這棋局中最關鍵的棋子,是你師娘。我們倆因果纏身,比大道鎖鏈還要沉重。我甚至懷疑,這背後,還有更高的巨頭幕後操控,那就是佛尊道祖級的存在了。這些年,我橫掃次元世界,遠征仙墟,硬撼北鬥,直到麵對前世恩師不死帝尊,一樁樁一件件,紛至遝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薑天臉上露出一絲悵惘疲憊之色,澀聲道:“這十幾年間,我大氣運加身,雖然收獲巨大,遠超尋常化神,但不死帝尊既然沒有殺我,那就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讓我總有一種無法擺脫桎梏的感覺。所收獲的一切,反而如為他人做嫁衣,身不由己,仿佛夢中泡影,隨時可能失去。”


    聽到恩師對自己袒露心扉,雙眸浮現出深深的眷戀、痛惜與溫柔,聲音溫柔地道: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道遁去其一,乃絕境生機所在,師父因果纏身,仙界大能窺測覬覦,隻有努力拚搏,堅定前行,走出自己的道路,才能把握住這一線生機,這條路很累很苦,或許親朋凋零,或許天下皆敵,非常人能受。”


    “但師父畢竟是鴻蒙神轉世,道心堅固,穩若磐石,有大毅力,大神通,也有不惜一死的決心,目前師父的疲憊、空洞、哀傷和頹喪之感,不過是暫時的。您一定能夠走出去的!”


    她忽然深深躬身,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形,俏皮地笑了笑,展露出極少見的小女兒態,道:“弟子孟浪了,竟敢在師父跟前班門弄斧,這一切,師父一生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多個千倍萬倍的,比我更加明白。”


    “師父剛剛結束閉關,需要是休息,是放鬆身心,是暫且忘記這一切煩惱。等這個階段過去,師父一定能夠重振旗鼓,鬥誌昂揚。”


    她忽然拔出通紅的熾燎骨劍,指向長天,嬌聲喝道:


    “看,那滿天神佛,若以我們為棋子,操縱我們的人生,斬之可好?”


    薑天默默看著,有一種好笑又溫暖的感覺。就好像一個資產上億的富豪,忽然虧損了個百十萬,卻被一個窮朋友安慰,但這朋友卻偏偏還發自赤誠。


    但薑天並沒說什麽。


    他閉關這段時間,想了太多,也隱隱明白了不死帝尊的諸多布局的真實目的,越想越覺得難以擺脫棋子的命運,此時,道心渙散,說什麽都非情之所至,昂揚戰意,也會空洞乏力。


    薑天點頭,笑道:“你說的對,其實在中央星河的修煉界有個公認的準則,欲化神,先化凡。所以,我這次不僅要與故友們告別,一邊告別,一邊放鬆身心,體會這人間煙火,感悟天道,見見故人,聊聊往事,忘記那些煩惱。”


    “這次旅行,或許三天,也或許三年、三十年,直到我抖落心靈負擔,重拾道心,擁有直入星海的勇氣為止!”


    “我知道,師父走的時候,肯定不會帶上我。所以,我這次才求你讓我陪伴。”唐玲瓏笑道。


    “沒錯!”


    薑天坦然道:“你師娘遠隔星海,肯定日日煩惱思念我,我再帶上你,我心中有愧!”


    “何謂愧?心中有鬼!”


    唐玲瓏調皮笑道:“師娘為人寬厚豁達,氣象萬千,從不多疑。從未因我陪伴你,而與你心生嫌隙怨懟。你這份愧疚,完全是因為自己而起。你若對我沒有丁點念想,怎麽會心中有愧呢?”


    “這個……”


    薑天一時愣住。


    很長時間,他都在回避這些紅顏癡纏,但此時仔細揣摩,卻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


    於感情上,他的確是個單純的人。


    前一世,他雖然少年四處沾花惹草,處處留情,但並非真情,宛若頑童嬉戲般,但趙雪晴身故,他抱憾終身,心情愧疚沉鬱,隨師父進入中央星河後,雖然有諸多仙子聖女追求,卻從未動心過,更別提雙修道侶。


    重生之後,也是潔身自好,揮劍斬斷情絲,與諸多紅顏都保持著距離。


    所以,他雖功參造化,卻參不透情愛二字。他隻確認,自己深愛趙雪晴。此時被唐玲瓏一問,當真被問住了。


    還好,唐玲瓏經過數年閉關,參悟大道,在感情上也是通透許多,心情淡泊,並未癡纏,連忙轉移了話題,笑道:“那,師父,我們出發吧!”


    “嗯!”


    薑天頷首,略一思忖,撫掌笑道:“東海是你我相識之地,我們先去林州看看吧!”


    “好啊!”唐玲瓏雀躍點頭,笑道:“我也如上古大賢治水那般,三過家門而不入呢。回到地球三年來,我四處賑災,從未踏足過東海。”


    ……


    華夏,林州。


    時代豪邸,薑天和趙雪晴的老舊別墅,遊人如織,萬般繁華。


    “各位旅客,接下來我們即將抵達的重要景點便是——天晴宗宗主、神話聯盟盟主、地球防禦聯軍精神領袖、靈氣複蘇的偉大舵手、修真文明新紀元的偉大開啟者、反北鬥圍剿的偉大指揮官,新天庭之主太初大帝、小天南大星域第一強者,第一神君,薑太初在東海的故居!”


    持著紅色旗幟的導遊小姐,似在炫技,連珠炮般地念出一串稱號,不帶打頓的,引得周圍遊客,一陣鼓掌歡呼。


    “好!”


    “終於能瞻仰到太初神君的故居了啊!”


    人群中,薑天一襲普通休閑服,牽著薑貝貝的小手,宛若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大隱隱於市。


    他含笑看著,忽然,眼圈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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