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沉默著,但眼淚滾滾而下。


    “有多少人活下來?”


    一名修士小聲問道。


    “南門第三星的爆發,摧毀了南門一星星係的一切,連霸皇都化作一片光雨,碎裂在長空之中。木靈星正在逃離的晶石戰艦以及太空城全部摧毀。隻有極少數才僥幸逃脫,當時他們處於另外一個行星的背後,這顆行星充當了第三星爆發時的掩體。隻有三萬人,不到十萬分之一!”


    夫子的聲音很輕很輕。


    全場籠罩著一種悲哀和淒慘的氣氛。


    眾人心頭無限的淒涼。


    木靈星,這是他們的祖星,祖地!


    曾經何等繁華與盛大,據稱當初足足有千尊化神並立於世,甚至有人有望踏入返虛,極限升華。


    這是一個黃金盛世,諸雄並起,萬族林立,各種天驕妖孽齊出,猶如一顆顆星辰橫天,光芒璀璨,輝耀萬古。


    但卻以這樣的方式落幕。


    木靈星那麽多活生生的生靈,那麽多天才妖孽,坎坎坷坷,艱難抗爭萬年,依舊躲不過祖星被恒星吞噬的命運。這是何等悲哀與淒涼。


    百萬年曆史的文明,在四個時辰被,盡數化為飛灰與光雨,一切都不存在了。


    在這種磅礴的自然偉力之前,家國興衰,恨仇,生離死別,戰爭、和平、殺戮、歡慶、悲傷、憤怒、絕望,歡喜,無數景象、無盡眾生意念,都不值一提,隻能被無情地化作塵埃。


    大道無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此時,他們才意識到這些話的深刻含義。


    慢說在浩瀚的宇宙之前,就是麵對一顆在宇宙中猶如塵埃的恒星,一個修士的生命都太渺小了,真猶如螻蟻塵埃般,會被輕易碾碎。


    “事實上,老朽和老墟皇,就是屬於僥幸逃脫的那部分!”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此時的夫子,猶如城牆根下曬著太陽,給孩子們講古的老人,很平靜地訴說著。


    夫子神色複雜地道:


    “我和老墟皇,都誕生於太空戰船之中。這些太空船,是最低等的太空船,晶石與陣紋,都無法保證遠距離航行,都滯留在南門二星領域。在遙遠的萬年之前,南門二星,隻是一顆孤獨的恒星,是沒有任何行星的。或許之前有過,但就如同木靈星一樣,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被淩亂的恒星給吞噬了。我們在那裏接受教育、修煉,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凝血停壽,猶如冬眠。一個個渺小的太空船,好像大海中的一片落葉般,孤懸於冰冷枯寂的宇宙中,整整持續了一千年。”


    夫子雖然沒詳細說什麽,但眾人,都能想象到那種孤獨、無依靠的感覺。


    “直到有一天……”


    夫子看向薑天和大寇群豪們,深深躬身,麵帶由衷的崇敬之色,道:


    “前朝的仙土流浪者,以莫大法力神通,開天辟地之雄才大略,以浩大星辰為船,以驚天蓋世神陣為帆,駕馭六十七顆星辰,嵌入南門二星軌道之中!我們才看到找到棲居之地的希望!”


    “不要說得那麽好聽。你們猶如一群土匪蟊賊,鳩占鵲巢般,強占了仙土!”


    大寇們臉色冷漠,而屠飛更是冷笑嘲諷。


    “不要爭吵,聽夫子先生還有什麽話說!”


    薑天臉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目光幽深如古井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朽當然知道萬年前所犯下的罪行,但好教太初陛下和各位道友得知,當年一切,都是不得已之舉。”


    夫子頭發花白,身軀微微佝僂著,猶如忠厚老者,滿臉慚愧和悲痛之色,道:


    “諸多木靈星遺族,並非窮兵黷武,好戰喜功之輩。當時,隻是想獲得古天庭群賢的許可,旅居在仙土之上罷了,我們願意交出我們諸多修煉功法和傳承,甚至願意交出我們掌控的所有艦船和修煉資源。為此,我們曾經下跪求情,甚至願意與敖皇等先賢們定下神魂契約。”


    “但是,敖皇等前朝先賢,似對我們存在極大的戒心,關閉空間壁壘,神陣鎖住長空,根本不允許我們踏足仙土和諸世界一步。”


    “這個過程,持續了數百年。這時候,我們的太空城池、星空戰艦耗盡能量晶石,修士們連最後一片棲居之地也沒有,這時候,我們才強行進入仙土世界,被遭狙殺時,我們才不得不反抗,以至於,戰爭的態勢一步步擴大和爆發!”


    “你可知,不請自入者,既為盜。”


    薑天冷漠一笑,不為所動,道:“仙土本來就是我們的故土,你們貿然闖入,我們當然有權利狙殺。哪怕你當時餓得皮包骨頭也好,哪怕你腦袋上無片瓦遮蓋也好,沒有我的允許,你都無法進入我的房子!”


    “夫子,你如此巧言令色,是不是現在還沒有悔改之意。”薑天幽深雙眸,綻放一絲森然寒芒。


    “不!老朽當然知道當年犯下大錯!”


    夫子雙手抱拳,腰身壓得很低,花白的頭發,在空中微微顫抖著,臉色誠誠懇懇,聲音哀哀切切地道:“萬年前,南門星係與仙土流浪者開戰,打得天穹崩塌,大地陸沉,美好仙土淪為人間地獄,死傷者,難以計數。老朽有罪,墟皇也有罪!”


    “老朽願意以死以謝天下,向前朝敖皇和前朝先賢們,賠罪!”


    全場一片震撼。


    夫子,竟然低頭了!


    “夫子,您為何有罪?我們為何有罪?不過為了尋找一片棲居之地罷了。難道,我們沒有活著的權利嗎?”


    有修士見夫子低頭,心中大悲痛,眼淚長流,踏足咆哮,捶胸頓足。


    “這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叢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誰拳頭大,誰就有道理。夫子和老墟皇陛下,原本比古天庭修士強大,完全可以巧取豪奪之。但剛開始並未強取仙土,而是獻禮尊敬,好言商量,直到被逼上絕路才不得不出手,這怎能怪得了夫子先生呢?”


    有人不忿,恨恨然地道。


    “明明是前朝敖皇等人不知好歹。我們木靈星的傳承功法,與南門星係的法則大道相合,若敖皇他們大開方便之門,而非閉星鎖空,恭恭敬敬地把墟皇夫子請進去,那兩顆星係的功法必將碰撞出璀璨的火花,甚至研究出宇宙級法則,並掌控之。那勢必再造一個輝煌盛世。結果呢,古天庭敝帚自珍,妄自尊大,拒絕與墟皇的合作,功法神通無法與天地共鳴,甚至遭到天地大道反噬,進入道損時代,修士們隕落如雨……”


    有一名黃袍修士搖頭晃腦,遺憾歎息。


    “爾等,大錯特錯!”


    夫子威嚴的目光掃視眾人,聲如洪鍾大呂,高聲喝道:“倘若這宇宙真是一片黑暗殘酷血腥的原始叢林,我們修真者,也應該燃燒自己的生命,綻放出文明的火光,照亮周圍的世界!”


    “哪怕這火花再微弱,再短暫,再渺小,可是,我們也要燃燒和綻放,而不必等候火炬!”


    “如果等不來那火炬,我們就做那引領人的火炬!”


    他盯著那位身穿黃袍的“宇宙達爾文主義者”,怒形於色,喝斥道:“如你說的那般,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我現在拳頭比你大,無緣無故一拳把你打死,你會覺得我有道理嗎?”


    黃袍修士嚇得身軀一顫,跪拜在地,顫聲道:“弟子,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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