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大人是上任禮部左侍郎,葉侍郎的恩師。他在禮部勤勤懇懇近二十年,整個禮部的人都十分敬重他。他幾年前榮退,倒是沒與季大人共事過。


    有眼色的下屬沒等吩咐就搬來了椅子,給老大人就坐。


    老大人也不客氣,坐下後才慢慢開始說:“十九年前,季楠大人在族中表現出眾才過繼到了季老夫人膝下,當時,他就已經是正六品的官員,其夫人應當封贈安人。”


    老大人看了季老婦人一眼,無奈得搖搖頭繼續說:“老頭兒找到了當年的文書,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季楠的妻子是卓氏。說起來,當年禮部就有人注意到季大人先後兩位夫人的問題,因是季大人的家事,沒人多事而已。”


    言下之意,季楠有妻卓氏一事,不僅甘州的人知道,當年禮部也有人知道。


    葉侍郎進禮部不到十年,確實不知道這件事。他驚訝得聽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就是說,孟家說的是事實,婚約上的季家嫡長子確實另有其人,與季福深無關。”卓楓皓一句話將話題轉到了爭議之上。


    “說不定是當年禮部的人弄錯了。”季老大人緩緩說了這一句。


    老大人大半輩子都在禮部,對禮部有著深厚的感情,季來夫人隨隨便便就推說是禮部的錯,在他看來是對整個禮部的不尊重。


    他激動地站起來,對著季老夫人說,“弄錯?!你當禮部是做什麽的,這種事情也會弄錯?你一個老太婆不懂,你兒子作為禮部尚書,難道也不懂?還是你兒子管理下的禮部就是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的地方?”


    “你敢說怎麽多年來,禮部從未出過錯?”季老夫人不甘示弱地反問。


    這麽多年,這麽多事,怎麽可能一點錯都沒有。


    卓楓皓輕敲了兩下桌麵,見兩位老人家安靜了下來,說:“現在,孟家的書信,禮部的文書都證明季大人在曲氏之前有一位妻子卓氏,本侯相信,世上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卓侯爺,這都不算是鐵證。”季老夫人咬著牙說。


    嗬,卓楓皓嗤笑了一聲:“季家提供的證據不過是片麵之詞,更算不上鐵證,相比之下,孟家這邊的證據實在多了。更何況,這書信是您兒媳曲氏佐證的。”


    “就算……”季夫人剛剛想說話,就被季老夫人攔住了。


    “就算證實了卓氏曾是季大人的妻,一個隨著卓氏被趕出季家的孩子也不能稱是季家的嫡長子,對麽?曲姨娘?”人群中,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走到了公堂之上。


    此人略高的個子,身材健壯,皮膚黝黑,雙目有神,腳步沉穩。卓楓皓看得出來,是個長期待在軍中之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他一拱手,說:“葉大人,卓侯爺,在下能夠願意作證,孟家所說是事實,當年與孟家定親的人根本不是季福深。”


    “你,你……”季夫人滿臉驚恐地看著那個人,慌亂地說,“你不是季家的人,季家能將你們母子趕出門一次,就能趕第二次!我,我現在是季楠的妻,不是姨娘,是正妻!你娘已經被休了,什麽都不是!你更不是季家的嫡長子!”


    一番話,在場的很多人都懵了!堂外更是耳語不斷。


    孟家夫婦打量著這位年輕男子,一臉疑惑,他看上去怎麽也都比雲兒大上幾歲,這季夫人是怎麽了?不過有了季夫人這番話,什麽都清楚了。


    那男人奇怪地看了季夫人兩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卓楓皓嘴角微微翹起,問:“季老夫人,您可還有什麽想說的?”


    不用再多說,這婚約自然不是季福深與孟三姑娘的。


    季老夫人正氣的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可以正常喘氣了,立即揮手說:“我們走!”


    “慢著!”卓楓皓冷冷地說,“本侯說過,不管是什麽案件,隻要再公堂之上說謊,必須要接受懲罰!”


    季家帶上來的那位婦人心裏已經恨透了季夫人,不停地磕頭說:“大老爺,民婦知錯了,民婦是甘州人,當年季家娶妻當天抬了曲氏為妾,很多人都知道。民婦貪財才答應季夫人做偽證,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大老爺饒命!求大老爺饒命!”


    卓楓皓笑著點頭:“知錯能改,本侯可以從輕發落。來人,把人待下去重則二十大板!”


    做了偽證,從輕發落還是打了二十大板,有人叫好,有人膽顫。


    在那位婦人的尖叫聲中,卓楓皓笑著又問:“季老夫人,您與曲氏都是有品級的命婦,本侯不好隨意處置。”


    正說著,內廷司來人聖旨,撤銷了季老夫人和季夫人的封贈,公公還特意傳達皇上的話,讓淳義侯自行處置,不必知會他人。


    既然如此,卓楓皓當然不會客氣:“季老夫人歲數大了,難免有些糊塗,本侯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自然不會太為難您老人家。都說季夫人極其孝順您老人家,想必也很樂意為您老承擔懲罰。”


    季夫人顯然已經被嚇壞了:“不,我不要,你,你不能打我,我夫君是禮部尚書,你不能打我!”


    葉侍郎也跟著為季家兩位求情。雖說他是主審,可方才那位公公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這兩位的懲罰,淳義侯一句話就可決定,不用聽任何人的意見。


    季福深跪到了卓楓皓的麵前,不停地磕頭為母親和祖母求饒。


    “季夫人既然要求了,本侯總得買季尚書一個麵子不是。”


    聞言,眾人心中一喜。


    卓楓皓眯眼一笑,繼續說,“季夫人曲氏,墨刑!”


    墨刑,在季夫人那張保養得不錯的臉色刺上一個“妾”字。估計這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季夫人曲氏直接暈了過去。


    一場鬧劇落幕,該散的都散去了。孟家謝了葉侍郎,淳義侯,謝了老大人,也謝了那位年輕人。


    那位年輕人笑著說:“孟姨何須謝我,我也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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