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蘭和馮安安,還有屠小溪都在林家後院裏。


    林雙蘭揪著手,來回地走。


    馮安安一雙眼睛通紅,坐在石階上,一直在哭。


    屠小溪相對平靜,不時抬頭朝走來走去去的林雙蘭看去。


    王盼輕輕一敲門,林雙蘭忙上前將後門打開。


    馮安安和屠小溪同時站起身朝她看去。


    “太可怕了,”王盼臉色慘白地說道,“白家跟被抄家了一樣,五娘和六娘的娘親被打得可慘了!”


    “天啊!”馮安安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就猜到會這樣!”林雙蘭焦灼道,“那山上的那個男人呢?”


    “被帶走了!好多人抓著他下來呢!”


    “我好怕,”馮安安顫著聲音說道,“如果五娘和六娘被抓到了,她們會不會被……”


    她不敢說下去了。


    “你不是說討厭她們嗎?”王盼看向馮安安。


    “我那是氣話!擱誰,誰不氣啊!”馮安安哭道。


    “但是,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屠小溪開口說道。


    三個姑娘回頭朝她看去。


    屠小溪望著她們:“如果查到是我們放走了五娘和六娘,他們會怎麽對付我們?”


    剛才王盼去表嫂家送繡花,無意間撞見詹八爺正在召集人手,她便立即掉頭去找林雙蘭。


    林雙蘭知道出事了,當即便讓白五娘和白六娘先跑,而她們幾個人,都在場。


    “查不到的!”馮安安立即說道,“屠小溪,此事你可不能泄密,要是說出去,我們幾個人都要完蛋了!”


    屠小溪雙眉輕攏,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後院的門又被敲響了。


    林雙蘭上前打開,是村子裏的一個民兵隊長。


    林雙蘭臉色一沉,冷冷道:“劉三郎,你幹什麽?”


    “大蘭子,將軍們要我來你這裏問話,”劉三郎看著她,“白五娘和白六娘呢?”


    “不知道,今日沒瞧見她們!”說著,林雙蘭直接將門一關。


    合門的前一瞬,幾個男人上前,將門撐開。


    林雙蘭力氣不如他們,幸好王盼及時扶住她,不然得被這力道撞摔在地。


    平日裏和林雙蘭關係不錯的民兵們,眼下一個比一個冷麵,直接便闖了進來,開始搜查。


    “你們幹什麽!”林雙蘭怒道,“這是我家,你們好歹給我爹幾分麵子吧!”


    “林將軍同意的!”劉三郎邊找邊說道。


    馮安安和王盼,還有屠小溪登時看向林雙蘭。


    連林三爺都同意了,可見這件事情,無人再可以為她們兜著。


    這是,真的觸及到村子裏的底線了。


    天色越來越暗,西邊天空燦烈燒金,青香村裏的人在翻天覆地找人,準備實施村規。


    青香村外的流民兵們遙遙望著青香村,虎視眈眈。


    而從信驛署的西南方向,夏昭衣和支長樂的坐騎踏上了這片曠野。


    自雁田坡一路南下,足足二十七天,他們終於踏著晚秋餘暉,重新回到這裏。


    比起去時的人聲鼎沸,眼下曠蕩清冷,偌大荒野上幾乎無人,直到他們遇見一群正在拖食屍體的野狗。


    屍首被野狗啃食得麵目全非,並未高度腐爛,應剛死不久。


    支長樂趕跑這群野狗,隨著野狗的拖行痕跡而去,他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亂葬坑。


    坑上填著厚厚的土,周圍被野狗扒得不成樣子,狼藉草木中,斷肢殘臂橫臥,飛蟲遍空。


    他們站在六丈外遠遠望著,並未上前。


    “都是餓死的,”支長樂看向夏昭衣,“應該還有病死的,他們身上幾乎沒有外傷。”


    死前所傷得傷口,和死後被野狗扒開的口子,支長樂分辨得清。


    夏昭衣這時有所感地回頭,看向南邊天際。


    隨著天光漸消,星子高懸,南邊山腳亮起一排稀稀疏疏的火把,一字鋪開在整個天際線。


    “應該是那些流民,”支長樂說道,“這麽久了,竟還在這。”


    “或許不是流民了,”夏昭衣說道,“或許成軍隊了。”


    “那青香村會不會有危險?”


    “有危險也不怕,”夏昭衣打馬轉換方向,說道,“回去看看吧。”


    支長樂明白她說得有危險也不怕是什麽意思。


    山上那些十傷儀是可以製造弩箭的,若真到了危險時刻,青香村的人絕對會動用。


    他們並未從村前回去,而是繞一條遠路,準備從東北方向下坡。


    支長樂從坐騎後麵的竹筐中拿出夏昭衣用竹篾編織的燈籠,像魚竿一樣,吊在馬頭前,用以照明。


    夜風習習,天上是無邊星辰,他們跟這二十多日行路一樣,緩慢走在山坡上。


    走著走著,夏昭衣的忽然勒馬停下。


    支長樂朝她看去:“嗯?阿梨。”


    山間的風很大,不遠處還有溪流聲,夏昭衣轉眸望了一圈,目光停在路旁的大磐石上。


    “出來。”夏昭衣說道。


    平靜清冷的聲音,在夜間山林中,尤為清脆。


    支長樂登時警惕,也朝那個方向看去:“誰!”


    他沒有聽到半點動靜,但是夏昭衣的判斷,他從來不會質疑。


    沉默一陣,白五娘和白六娘慘白著臉從磐石後走出。


    逃了數個時辰,兩姐妹灰頭土臉,戰戰發抖地抬眸看著她們。


    夏昭衣還認得她們:“白五娘,白六娘?”


    “阿梨姑娘!”白五娘和白六娘一把跪下,“你能不能當作沒有看到我們!”


    “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怎麽回事!”支長樂叫道,“你們慢慢說,發生了什麽?”


    白五娘一抹眼淚:“阿梨姑娘不是說,誰書讀得好,誰就可以跟著你去外麵謀一份生計,可以得到很多工錢嗎,但你隻要兩個人。”


    “……我,說過嗎?”夏昭衣說道。


    “是大蘭子說的,”白六娘哭道,“大蘭子說,這是你說得。”


    “這跟你們出逃有什麽關係?”支長樂問。


    “我們就想著掙錢,想著離開青香村,跟阿梨姑娘一起走,”白五娘哽咽,“我們那天在山上遇見了一個外麵來的男人,他識字,會讀書,還會寫詩,我們就想著跟他一起偷偷地學,可以把村裏的其他姑娘們比下去!”


    “現在,我們被人發現了,”白六娘越哭越傷心,“村裏的人到處在抓我們,他們會殺了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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