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尉身旁親兵們迅疾上前,季中川和季明友也趕緊起來,異口同聲:“賢侄!”


    季夏和在旁看的暗爽,一等沈冽鬆手,季夏和忙說道:“禮尚往來,禮尚往來,沈兄也隻想試一試林副尉的身手。”


    一旁從地上爬起的熊家兄弟麵色難看,揉著被打的發疼的肩膀和肚子,惱怒的瞪著沈冽。


    林副尉疼的更厲害,整條胳膊麻的快沒有知覺。


    他上下打量身前少年,第一次開始正視他。


    當初一直誇沈冽厲害的人,隻有郭家和老鄰居季家,說他身手好,以一敵十,林副尉對於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天生帶著偏見,即便厲害,也隻當比尋常士兵的身手來的有力。


    剛才他的確隻是想試一試沈冽,但是他的刀法也確實沒有留情。本想對方能逃過他三刀,就讓他留下來,倘若沒有逃過,被砍死了就被砍死,他不想帶著一個廢物。但萬沒想到會被他反製,半點回手餘地都沒有。


    沈冽一雙黑眸冰冷淡漠,心頭很少有這般怒意,他看向季中川和季明友,說出口的聲音仍靜淡:“兩位伯父勿驚,晚輩也隻是想試試林副將的身手,並無什麽。”


    季中川和季明友麵色窘迫,尷尬無言。


    “除卻試我身手,伯父喚我來此還有何事?”沈冽又說道。


    季中川緩了下,說道:“同接下去的行程有關,現在雨停了,那些追兵應該已出動,當初你表兄郭裕說會有人手在鬆州六桂裏接我們,但是我們現在所處的荒穀山脈是往鬆州北部走向,到時候去往六桂裏,我們可能要縱穿整個鬆州,所以……”


    他看著沈冽神情,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所以什麽?”沈冽問道。


    “……不若,賢侄先派你身邊親隨騎快馬前去鬆州事先通稟一聲,讓他們來鬆州北部等我們?”


    “為何是我的親隨?”


    季明友上前道:“因為賢侄的親隨都出自郭家,所以同那些人應該是相識的,由他們出麵說話會較為方便。”


    “不方便,”沈冽直接拒絕,墨玉般的黑眸沉若寒潭,“我的親隨是出自郭家不假,但這些年與郭家不少人已有頗多交惡,我不想他們再同郭家任何人碰麵,所以伯父還是另尋他人為好。”


    季明友沒料到他會說這些,居然這麽直接便道出他同郭家的關係,還……交惡。


    沒有郭家,能有他沈冽今天嗎?


    如此忘恩負義,大逆不道的話,他就這麽順口說出來,全然不顧旁人如何想的?


    真是個,真是個狼心狗肺的宵小!


    季中川硬著脖子說道:“可是賢侄,若你的親隨不去,那麽……”


    “林副尉的這些親兵,大多數口音便是本地的吧,”沈冽看向一旁的林副尉,“隨便派遣一個人手去,通行應比我的親隨更為方便?”


    林副尉正在氣頭上,身旁親兵們更是,其中一人聞言,上前就要怒斥沈冽,一旁的季夏和已將話頭接去:“我覺得如此甚好!林副尉的親兵一個個驍勇威武,猶如猛虎,比沈兄身旁好吃懶做,膽小怕事的親隨要好上太多了!”


    季中川和季明友氣得想上去捂住季夏和的嘴巴。


    沈冽見此情況,已不想多呆,簡單幾句言語告辭,稱還有事,便轉身走了。


    季夏和叫嚷著沈兄等我,跟著一並跑了。


    留下近十人在原地一通暗罵。


    戴豫和杜軒在遠處聽聞一些動靜,正準備趕去,見到沈冽回來,忙問發生什麽。


    季夏和一肚子火氣,但是當著戴豫和杜軒的麵不好說出來,怕將矛盾變得更大,於是忍了。


    “沒什麽,”沈冽淡淡道,“休息吧,很快便要趕路了。”


    天空沒有放晴多久,又下雨了,眾人休息和吃過東西,繼續趕路。


    季夏和特意跑前麵去打聽一番,回來告訴沈冽,他們當真派了林副尉的一個親兵去了。


    沈冽沒有多大反應,隨意應了幾句。


    季夏和看了後邊略有些距離的戴豫和杜軒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和郭家,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以他對沈冽的了解,他完全不像是會在外人麵前直接說出那樣一番話的人。


    以及當初在江州遊湖被拋棄,又逃生而出的詳情,季夏和當真撓心撓肺撓牆的想知道。


    “再有十裏路,可能會有一番打鬥,”沈冽說道,“那附近有個駐守點,運氣好不會被發現,運氣不好,對方可能會帶人來攔。”


    “你這話題轉的……”


    “我是怕你又站不穩,”沈冽看他一眼,“還記得昨夜嚇成了何樣?”


    季夏和心有餘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們人多,太過顯眼,不可能不會被發現,”沈冽又道,“做好準備,自小學習的騎射本事,到時可別忘了。”


    “知道了。”季夏和悶悶說道,隻是平常打打人是一碼事,上陣殺敵那是另一碼事。


    ·


    大雨讓江麵水位怒漲,上流水勢湍急,一時很難離開。


    夏昭衣站在窗邊,眺著遠江,江水滔滔,衝天之姿,卷了上遊的山石黃泥,江麵尤為渾濁。


    客棧在江邊,樓前一片巨大的空地,眼下全是人影,客棧門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時看到支離和老佟的身影從外歸來,出現在樓下,夏昭衣攏眉,想了想,轉身往房門走去。


    才拉開房門,湊巧,又遇上林清風他們從樓上下來。


    走在林清風身後的大漢,夏昭衣也不陌生,是當初欺負陸寧衿兄妹的那人,後被她以機關木卡住前臂,那滋味,他大概終身不忘。


    眼下人多,他們同樣未能注意到他,四人往樓下走去。


    支離和老佟從外麵進來,支離悶悶不樂,極為不高興,抬頭看到林清風等人,想起昨夜之事,支離不喜,和林清風對上目光時,冷冷的收回視線,朝前邊走去。


    林清風眼下臉色也極其糟糕,之所以中途來這遊子莊渡口,是因為她安排在應金良旁邊的人會給她送來消息。


    早上的確收到了,她氣的幾乎要殺人。


    眼下她心情正不爽,迎麵而來的這個少年卻給她看一張臭臉,談不上是白眼,但是這個眼神,著實令她不喜。


    雙方就要經過時,林清風忽然伸腳,想要將對方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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