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與這來曆不明的小女童不算多了解,否則言回先生願意,動用一下清闕閣的關係,甚至能給她尋到一個月五兩銀子的活。


    現在這世道,能有這麽多銀子真的不錯了。


    小女童卻笑著,打開一旁的袋子,從裏麵拿出來一件小物。


    言回先生轉眸看去,是一個掌心大小的木盒,沒有上漆,外邊的木頭還有一些紮手。


    夏昭衣拿了一根小木棒,在小盒子頂端不長眼的小孔裏麵輕輕戳入進去。


    小盒子像是變戲法一樣,四周瞬息彈出六七個暗格。


    言回先生愣了愣,看著這盒子,再抬頭看著女童。


    “我今日做的,一個小機關,”夏昭衣放下小木棒,“先生可以檢查一下,我一個釘子都沒用,不過你仔細自己的手,可能會被紮到。”


    言回先生抬手撿起木盒,做工非常精細,木頭邊緣削的平整,銜接處所用的皆是榫卯。


    “你……做的?”


    女童沒回答,又從袋子裏麵取出一物。


    言回先生看去,是一本音譜。


    他伸手拿起,外表看上去有些陳舊,打開後才發現是新的,越往後邊,紙頁越新。


    “隻有一日時間,我完全不夠,材料也不夠,隻能仿個一半,”夏昭衣說道,“不過,日後這種造假的事我不做的。”


    “不過是想讓我看到,你有這麽一手?”言回先生抬頭道。


    “先生信不信是我做的?”


    言回先生有些震驚,一時找不到言語了。


    “那,先生再看看這個,”夏昭衣將小袋子提起,“不過,我怕會嚇到你。”


    “是什麽?”言回先生看去,他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什麽能夠嚇到他。


    “出此下策,實屬無奈,”夏昭衣說著,從小袋子裏麵取出又一個小袋子,邊道,“可誰讓先生覺得我小。”


    言回先生正好奇看去,下一秒整個人猛的往後退去:“你!”


    小女童抓著一條蛇出來,那蛇太粗大,蛇身還在動個不停,扭啊扭,拚命掙紮。


    “毒牙我處理掉了。”夏昭衣說道。


    “你快些放回去!”言回先生擺手說道。


    夏昭衣失笑,將蛇給放了回去。


    言回先生確定袋子已經被紮牢了,這才緩過氣來,坐的端正了些。


    他重新看著這女童,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些,誰教你的?”言回先生問道。


    “我師父。”


    “你師父是?”


    看他臉色不太好,夏昭衣說道:“言回先生,你稍微平複一下吧。”


    言回先生點頭,又忍不住看這女童一眼。


    這天下有太多奇才,他見過不少,可這女童氣定神閑的模樣,總讓他覺得不太舒服,也總覺得,這樣的淡然鎮定和自若,這世上隻該屬於自己那位最欽佩的女子,其他人若也有這樣的神情儀態,真的不喜歡。


    當世無雙,貴的便是無雙二字,誠然眼前這女童必然壓根做不到如她那般,可言回先生就是覺得堵得慌。


    不過,這樣的想法不太好,他覺得自己未免有一些太狹窄了,畢竟麵前這個女童,才多大點個子。


    “原來你也有師父在教你的。”言回先生說道。


    夏昭衣笑了笑,點頭道:“嗯。”


    “我現在知道你有手藝在身了,”言回先生聲音略微變冷,“不過那些大單子真的不好輕易去接,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的。”


    言回先生看了那邊裝蛇的小袋子一眼,起身道:“那你隨我來吧。”


    “嗯。”


    夏昭衣將案上的東西略微收拾,跟了上去。


    清闕閣共三棟樓宇,這邊的側門是最南邊的,前堂三間被打通,極為寬敞,平日用來招待食客。


    言回先生走的略慢,在拐角口提了一盞燈,轉身去往樓上。


    青袍大袖籠住了橘光,留給身後跟著的女童,隻有極淡的幽明。


    二樓上去,一排窗戶都敞開著,後邊有一座池塘,夜風帶來涼意,伴有隱隱桂香。


    夏昭衣經過時,轉眸朝窗外看去。


    個子不夠,看不到池塘,不過屋後有一顆齊屋的大樹,樹蔭被月色投照了進來,枝椏後邊,月明星稀,越襯的夜晚安寧。


    言回先生伸手推開一道門,吱呀輕響。


    夏昭衣跟隨著邁過門檻。


    “你且在這裏等著。”言回先生回頭說道。


    夏昭衣點頭:“好。”


    言回先生在桌上留了盞燈,便進去裏邊了。


    這是一個小旁廳,前邊有道座屏,繡著山水河川,四周有不少書,窗戶緊閉著,滿室墨香。


    夏昭衣在案旁坐下,望著蠟燭上跳躍的火光。


    過去好久,言回先生才從裏邊出來。


    將小箱子放在桌上,他在夏昭衣對麵跪坐,開口說道:“阿梨,這有些不合規矩,但我見你與我有些淵源,便將你領到了這。現在我先問你,哪些單子你可以接,哪些單子你不願意碰?”


    “殺人放火,奸淫擄掠,我肯定不做的。”


    “哈哈,”言回先生一笑,“可我這清闕閣,最多的就是這些啊,惡人呢?惡人你殺不殺?”


    夏昭衣搖頭:“不殺,我不是劊子手。”


    “哈哈,”言回先生低聲朗笑,將小木匣推了過來,說道,“除去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剩下的隻有這些了,你且看看,覺得合適你就接下,我再給你看具體詳細,但是有言在先,一旦你接下,你就不能不做了,我清闕閣可不是想來則來,想走便走的地。”


    “我知道的,先生。”夏昭衣說道。


    木匣的鎖扣已開了,她抬手打開蓋子,裏麵放著一卷一卷的花箋。


    夏昭衣隨手拿出一卷,緩緩鋪開,是尋找親生骨肉的,酬勞五百兩。


    夏昭衣將花箋遞過去給言回先生:“就這個吧。”


    言回先生淡淡看了眼,說道:“你要接嗎?”


    “嗯。”


    “這是一個大戶人家,所尋的是一個私生子,這種事情一旦被傳揚出去,名聲敗壞,極為難聽。”


    “我知道的,我不會說。”


    言回先生笑了笑:“把這個喝了。”


    他拿出了一個青花瓷小瓶。


    “喝了便是接了這筆單子,我隨後就告訴你是哪個大戶人家,以及詳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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