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得收藏)“別怕,別怕,是我。”劉小虎從門口幾步走過來,搓著手站在林賽玉麵前。


    林賽玉自從夢到過李氏之後,在夜裏膽子就小的很,嚇的白著臉拍著胸脯道:“嚇死人了,你做什麽,這晚還不睡?”


    劉小虎看著麵前齊整的香案,難掩心內的激動,低頭看著麵前這個女子低聲道:“娘子,你一片好心,我和娘到死也不忘……”


    說的林賽玉臉紅了,這事被他撞破十分不自在,諾諾道:“我沒想承你們的好,我隻是……隻是……”隻是了半日也沒說出什麽來,夜風吹來身子有些冷,想要請劉小虎進屋內坐,又怕劉氏知道了惱,當初進門之後,劉氏說因孝未滿,雖然明媒正娶了,但也不能失了禮數,看劉小虎也不說話,又想到明日就要離別,心裏也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便低頭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與我聽?你說吧,我聽著呢。”


    說?說什麽?怎麽說?劉小虎登時更加窘迫,娘也是,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自己開口說,他的手不自主的開始來回搓,看著眼前幾乎要把頭低到衣服裏去的女子,月光下露出後頸白玉般的一段肌膚,想起劉氏的話,心中不由一熱。


    他的妻子應該是什麽樣的女子呢?劉小虎這樣想著,不知道為什麽心口會有酸酸的感覺,一個模糊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


    “你怎麽了?”林賽玉久久不見回應,覺得有些冷,抬起頭看到劉小虎神色迷茫,累了嗎這一天?忙擔憂的道,“你一天跑了也累了,早些歇息,明日還要趕路,有什麽話日後也能寫信來說。”


    她的心地如此的好,劉小虎再想到方才無意聽到林賽玉虔誠的祈禱,心裏唯一的一絲猶豫也掃了去,這樣一個心思純良的女子,他劉小虎能與其相伴終生何其幸也。


    於是他低下頭,輕輕地握住站在他身邊的林賽玉的手,竭力克製住因為激動害羞,還有一絲莫名的恐懼而帶來的戰栗,低聲道:“娘子,娘說我可以搬過來住了。”


    林賽玉隻覺得頭暈,一種複雜的情緒瞬間衝擊她的心靈,歡喜?悲痛?幸福?恐懼?當那日被掀去頭上的紅巾,她是這種心情,但隨著劉氏的話而落定,她幾乎要忘了,自己是眼前這個清秀少年的妻子,成親以來,她就像逃出了樊籠的小鳥,劉氏雖然對她嚴厲,但不管她做事,劉小虎對她更是溫柔包容,她覺得這樣的生活簡直比她在自由的新社會還要自在,以至於她忽略了自己與這家人身上牽連的那根線,姻緣線。


    林賽玉呆呆的望著劉小虎那張交織著激動害羞的臉,很容易的看到了他眼中同樣的恐懼,那是對未來不知生活的恐懼,對人生重大選擇的恐懼,她突然就輕鬆起來,這個孩子是認真的對待自己的,或許一開始的確是一時的意氣,但他終於肯伸手,雖然懷著不能言說的恐懼與迷茫。


    這其實是人最真實最正常的反應,林賽玉突然有些想流眼淚,這個堅強的、溫柔的、值得被她敬佩的少年,真的將要變成她真正的愛人嗎?愛,是這樣的感覺吧?她的心裏鼓脹脹的,那裏麵有些歡躍有些羞澀也有忐忑。


    “你,會一直對我好嗎?”林賽玉抬起頭盯著劉小虎,有些急促的說,想了想忙加上一句,“我,我會一直對你好。”


    劉小虎一時間有些想哭,就算到了這個時刻,這個女子也不要別人單獨的付出,他望著她,點點頭,伸出尚不堅實的雙臂把她擁抱了,在她的頭頂鄭重的說:“我會,我會的。”


    幸福在林賽玉的臉上留下一片灼紅,聽著這個少年急促而有力的心跳,遲疑了一下伸手回抱住他,將臉貼近他的胸口,用顫抖的低聲道:“那,那我們進屋吧……”


    十一月中旬的這一晚,刮了一夜的大風,將盤旋多日的秋日最後一絲暖意一掃而空,二天清晨,風卷來的雪珠子給天地間鋪上一層冰涼的薄衣,但這突來的寒氣並沒有影響到屋子裏的暖意。


    林賽玉在朦朧中聽得外邊風吹的窗欞噗噗響,下意識的想到天冷了,劉氏屋子裏還沒準備火盆,這樣一想,猛地起身,卻覺得頭皮拽的生疼,又聽劉小虎在身旁也出一身悶哼,這才覺二人散亂的頭結在了一起,在紅棉被上蜿蜒鋪散,張視著昨夜銷金紅帳裏怎麽樣的恩情似漆,心意如膠。


    劉小虎被這一痛驚醒了,半起身看窗外天尚未放明,因說道:“還早著,娘說了使英兒做飯,不用你早起。”


    林賽玉被這話說的紅了臉,想到昨夜的事,又看到二人均是未著寸縷,雖說成了夫妻終究不適應這樣**相對,忙要尋過床邊的衣衫穿,偏劉小虎看到她白馥馥香肌上留下的昨夜歡愉的印記,再看那花朵般的身子,昨夜的嬌啼嫩語猶在耳邊,頓時心內一熱,哪裏舍得她起身,伸手抱住拉回床上,林賽玉又羞又慌,直推要起身,劉小虎緊抱著不放,在耳邊道:“我這一去少說也要一個多月才歸來,你如何就舍得?”


    直到了天色展明,二人才起身,看到林賽玉對著鏡子皺眉,又要挽了抓髻,劉小虎也顧不得自己係上衣服,走過來道:“如今可梳不得這樣的頭。”看林賽玉有些羞慚的笑了,便道,“我娘子別處都是精明人,怎偏不會梳妝打扮?還不如我這個男人家。”說的林賽玉隻是笑,劉小虎果真動手,幫她將一頭油黑的長挽了個喜孜孜的寶鬢,在梳狀台上看了看,見隻有劉氏贈與林賽玉的那柄小銀梳,便拿起來與她插上,說道:“家裏有些錢,你也該添置些頭麵。”


    林賽玉對鏡端詳,見鏡中人麵色緋紅,杏眼含春,看起來倒比往日俊了許多,便抿嘴一笑,看時辰實在不早了不敢再耽擱,夫妻二人忙向前廳去了,劉氏正在吃飯,見他們來了隻是一點頭,也不多說,倒是英兒瞪大眼睛隻看著林賽玉的頭,說道:“夫人今日梳這個頭怪好看的,以前怎麽不梳?”說的林賽玉臉紅,劉氏咳了聲,瞪了英兒一眼,心道真是奴才隨主子,這英兒也是個愣頭愣腦的不會說話的人。


    一家人吃過飯,便把劉小虎要帶的包袱一一拿來看,一麵說話,劉氏少不了一番囑咐,正說著就見盧氏大步進來了,劉氏忙迎上去,還不待說話,盧氏就冷著臉往椅子上一坐,說道:“女兒不認我,我卻不能不認她,我活該為她操心死,別的我也不管,隻來問一句,姐兒嫁過來這麽久了,你還不叫他們圓房,是何道理?別欺負我們鄉下人老實,指望再娶個,我告訴你,就算女婿再娶十個八個,我家姐兒也是正頭娘子,沒得越過她去……”


    她隻顧擺臉色進門,也沒注意看,說到一半,見林賽玉從桌案前走過來,儼然梳了頭,再看身形盧氏哪裏能不明白,當下鬆了口氣,將話頭止住,剛想笑又拉下臉,也不說話抬腳就走,劉氏忙笑著留她,一麵將林賽玉一推,道:“親家,這說到底是你生養的,她如是不對,你打兩下,難不成讓我這當婆婆的替你打?”


    林賽玉便走到盧氏身前矮了矮身子,喊了聲娘,盧氏麵子上有了光,這才緩了神色,少不得哭了幾聲,林賽玉隻是哄著,收家奴的話上卻半點不鬆口,盧氏看實在沒機會,也隻得丟開了,過了一時,縣衙派人來人,林賽玉和劉氏送了出去,村子裏的人都出來相送,劉小虎衝眾人行禮托付妻母,村人們齊轟轟的答應了,林賽玉並劉氏都含著淚,看著人走遠了還舍不得回去,盧氏和幾個婦人勸了半天才慢慢回轉,清晨的雪珠子此時已經變成密匝匝的雪花,四散飛揚,很快將小小的十方村罩在一片雪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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