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確定他就住在這裏,三天前就到了,應該趕上了你的畢業典禮,不過...也許他跟前幾次一樣,沒有出麵見你吧!"


    "前幾次?"辛月想到兩年時間裏來自哪個神秘東方男人的禮物,心髒怦怦的在胸腔裏亂撞。


    真的是沈馭風嗎?


    金小瑜笑了笑,把微微燙卷的長發別到耳後,"你也應該有所察覺吧?沒有想過會是沈少來看你嗎?我也是聽靖霄說的,沈少沒跟你一起好好慶祝過生日和聖誕節什麽的,總覺得很遺憾,而且你這麽文藝浪漫的作家應該會很看重這些東西,所以想好好補償。"


    "我才沒有..."辛月羞惱地低頭戳著盤中的蛋糕,她哪有很注重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她在意的不過是陪在她身邊的人罷了。


    "你是沒有啊,不過男人有時候就是有點自以為是,也真難為沈少了,他那個不鹹不淡的性子原來做起浪漫的事情來反而讓人印象深刻的很!不過禮物他真的不是很在行,還是拉著靖霄和我一起陪他去挑的,選禮物可能就是一天,送禮物的過程卻真的是千裏送鵝毛了。前年生日你在阿爾卑斯山,他從山下坐纜車上去,你也知道他的恐高症有多嚴重,在纜車上吐到膽汁都出來了,下來的時候暈眩得站都站不穩,嘴唇都青了。他秘書給他請了個當地的向導,那男孩看到他千辛萬苦上山隻是為了看看你給你送個禮物,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還有去年聖誕節,他知道你在哥本哈根就去了,遇上暴風雪,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兩個小時才降落,這些,他都沒有告訴你嗎?"


    相愛的人,為什麽走了一條這麽崎嶇艱難的路呢,連老天都不斷不斷地給他們考驗!


    她還記得沈馭風跟她和榮靖霄聊起的時候說到,當時心想如果能平安地活著,飛機落地後他一定不管不顧地出現在辛月麵前,帶她回家。


    也許末日和絕望的頂點,所有人都會有豁出去的衝動要彌補人生的遺憾。


    可是後來平安了,他還是隻能小心地在遠處看著她,送上禮物,騙她說他在東京度假,隻因她還沒有準備好重新接納他。


    原來有時候愛真的比死還要難。


    辛月怔怔地聽著,手裏的小勺無意識地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有小小的漣漪漾開,她一抹臉,才發覺自己在哭。


    她沒有勇氣了解更多,否則她會覺得自己很殘忍。


    臨走之前她跟沈馭風說過了,不要等她,也許他們本來就是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回到原本的狀態並沒有什麽不好。


    他配得上更好更美的女孩,他放下過去,對方也是一張白紙,簡簡單單地相愛相守,多好。


    周暮帶著孩子回來,辛月跟金小瑜說好了"緋色"慶典的時候去捧場就匆匆道別,她的心像化成了水,再待下去聽聞更多跟沈馭風有關的事,她怕自己會失態大哭。


    周暮去開車,辛月為小樹整理好衣服,生怕冷風灌進他脖子裏去會著涼。孩子摟著她脖子趴在她肩上有點昏昏欲睡,辛月的手輕拍著他的背。


    她抱著孩子往酒店門口走,迎麵差點撞上一個人,對方扶住她和孩子,站穩之後呼吸一滯,有略微嘶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月兒?"


    辛月眼睛的焦距匯聚在那人身上,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一般,臉色白白地看著對方,步子都邁不開。


    沈馭風!


    金小瑜剛剛還告訴她,沈馭風三天前就到了英國,就住在這家希爾頓酒店。


    諾大的世界他都可以追上她的腳步,何況是在這麽小小的一個酒店,遇見好像也不稀奇。


    他身上有明顯的酒味,看來是剛剛從外頭的酒館買醉回來,看到她和孩子,眼底泛上意外和很多複雜的情緒。他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溫潤,大概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有那麽一點點沙啞,反倒更性感成熟。


    眼前的他是比兩年前更有魅力的男人,辛月卻沒有對上他的視線,匆匆一瞥就移開了目光。


    這種感覺不知該叫陌生還是別的什麽,可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這種關係,又是在異國他鄉,真的有說不出的難受,讓人亟欲逃離,一秒都不願多待。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柔聲問她,目光落在她臂彎中的孩子身上。


    "我來見見小瑜,她到英國來公幹,住在這裏!"辛月努力讓自己平靜,聲音卻還是有一點微顫。


    沈馭風點點頭,淡淡地失落,不是失望,他也不敢奢望她會是來找他的,她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來英國吧!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辛月問得很艱難,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在德國留學時候的朋友說有合作計劃,我就過來看看,順便...跟他們聚一聚!"


    他言不由衷,辛月的心也沉了沉。她不知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但他在撒謊她能看得出來。


    也不勉為其難,她看到門外的車燈閃了閃,周暮搖下車窗衝她揮手。


    該走了。


    "這孩子..."


    "對不起,孩子想睡覺了,我們該走了!"


    沈馭風也看到了周暮,扛不過心裏的疑問,掙紮著想問問這個孩子是不是辛月和周暮的孩子,他們是不是已經注冊結婚,可是話還沒說完辛月就打斷了他。


    跟以前一樣清澈好聽的軟軟語調,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她頭發長長了一些,在腦後紮了個俏麗的短馬尾,化了淡淡的妝容,包臀羊毛短裙和長筒皮靴,不是當年寬鬆休閑的森女裝扮,多了幾分女人味和說不出的風韻。


    她的確跟以前不同了,可從她的眼睛看進靈魂深處卻又還是當年那個可愛善良的姑娘。


    沈馭風一手撫著胃,感覺到那隱隱的抽痛從絲絲縷縷演變成劇烈的痙/攣,這麽一恍惚間的工夫,辛月已經抱著孩子走了出去,拉開車門坐在了周暮的身邊。


    他無力阻止,摁在胃部的手心已沁出一層汗。


    好痛,不知是胃,還是邊上的心。


    辛月魂不守舍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句話也沒說,腦海裏全是剛剛相遇的那一幕。


    她沒有忽略沈馭風一直摁在胃部的手和擰起的眉頭,他一定是喝了酒胃不舒服了,小瑜也說過這幾年他把自己照顧得不好,工作太拚命,煙酒的量不控製,身體大不如前。


    她傷心,也憂慮,他這樣分明是讓她有罪惡感。


    "見到沈大哥了?"周暮開門見山,他遠遠看到他們在酒店門口說話,從背影就知道那是沈馭風。


    他會來找辛月,其實早在意料之中。


    "嗯!"


    "聊了什麽?"


    "沒什麽,他說來英國會會老同學!剛才可能跟他們去喝酒了,才回來就碰上了。噢,他好像以為小樹是我的孩子!"


    睡著的孩子在她懷中不安地動了動,輕聲囈語:"姨姨..."


    周暮笑了笑,"需要我去跟他解釋嗎?他不是來會什麽老同學,是來看你的,看到我和你帶著小樹,可能誤會了。"


    辛月沒回答,隻小心又有點茫然地問道:"當初透析那麽痛苦,手術後疼痛劇烈你是靠意誌強撐過來的吧?就是為了健康要好好活下去,可你說人為什麽總是肆意揮霍自個兒擁有的東西呢,健康、感情,都不當回事兒..."


    "你是說沈大哥?他的胃是經不起折騰了,所以我聽你說他跟朋友去喝酒覺得很意外,他算是個蠻自律的人,要喝也是借酒澆愁吧!"


    "你知道?"辛月以為他會因為姐姐的事跟沈馭風再不相往來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過這隻是開始時候的想法。時間長了,我發現我是三國演義裏的曹孟德,你是關雲長,封爵賜侯也動搖不了你要回到劉玄德身邊的心思。我打探他的消息,了解他的近況也都是為你,因為你的心在他那裏,卻以為逃避就可以一勞永逸。小月,你既然懂得人生不該揮霍的道理,就該好好把握當下,你拒絕我不要緊,但是不要再放逐你自己了!"


    辛月不知是怎麽回到公寓的,哄睡了小樹,她卻睡不著,眼前總是浮現出沈馭風的身影。


    想了想,她拿起手機撥給金小瑜,"小瑜,我今天見到馭風了!嗯,就剛剛,在酒店門口...他好像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幫忙去看看他好不好?謝謝!"


    金小瑜很快回了電話,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月兒你快到酒店來一趟,馭風的情況很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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